回到驻地,却没有看到弗英,一问才知道他还在睡觉,莫一便一直等到傍晚他醒了才与三人说起跟唐观的会面,并将那瓶子交给了他。弗英一听还有自己的礼物,自然兴奋,端详着圆润精致的瓶子好半天。打开瓶子,一股沁人心脾的香甜味道飘出。
“好香”,弗英连连赞叹,“味道也好极了!”
如唐观所言,三天不到,左倾崖的伤势已经基本无碍了,除了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刀痕没有痊愈之外,行动已完全不受困扰。莫一便说严晓灵的指示还没达到,让他们原地停留再做打算,他要跟弗英提前回去。
弗英却说,好不容易从唐观那里打听到一些消息,刚好他们人都在这事发之地的边上了,这大好机会不去打探一下实在太可惜,就怂恿莫一一道去云南那边看看。
李定茫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急切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便说:“我们每完成一次任务都得先回去交差,或者是等到主人下一道指令才能再次行动,不过你不是我们的人,倒是可以自己先去探探。”
弗英不悦,这李定茫始终不把他当自己人,说里话外都透着一丝疏离的味道,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
莫一则笑,“你想我跟你一起去?”
“不必了!这是你们关月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才懒得跑那么远找那么个早不知踪影的什么古涉人呢,没那心情!”连莫一都说这种话,好像是他上赶着要管他们闲事一样,弗英的脸色更挂不住了,说完就起身准备出去。
莫一拉住他,道:“我是想去的,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
“嗯?你不是要回去吗?怎么?准备改道?”弗英挑着眉,不为所动。
“是,你陪我,我就去。”
左倾崖嘿嘿笑了一声,说:“听你俩说话还挺有意思的,跟两口子闹情绪一样,看来是搭伙久了很有默契了嘛?”
李定茫似乎也看出了些门道,“是蛮有趣的,而且看起来咱们家莫大还得让着那么点,你说这有没有那么点……怎么说,一物降一物的意思?”
“有点……”左倾崖摸着下巴点头,“还从没见过莫大这么善解人意呢!”
弗英听他们说得不着边际,有些恼怒又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说:“那……那咱们现在就走?”
第四十一章 交谈
离开了清月钱庄,弗英与莫一两人一路向西南打听关于古涉人的消息,这不是个让人愉快的差事,越深入滇中民族分隔越明显,部族之间联接很少,而且很多当地山民都不接纳外族人,再加上言语不通,探寻之事变得更加困难重重,弗英很快就失去耐心了。
每每出入一些深山老林莫一都得遭次大罪,他腿疾刚愈,这山林气候潮润,山草树木盘根错节极又容易生出瘴气,再有些禽兽虫蛾之类的东西侵扰,总能把他搅得痛苦狼狈,他嘴上不说,弗英看在心里,也不禁又恼又闷。
让他嘴硬什么都憋在心里,受罪都是活该的!弗英愤懑得甩着手上的树枝劈开跟前齐大腿深的杂草,边走边暗骂,觉得有一阵没听到后面的动静,回头一看,莫一落在后面老大一截,正侧对着他低头看什么东西。
“快点!”
莫一抬头看了他一眼,弯腰在地上一扫,赶了上去。弗英等了一会,正待转身走自己的,却见莫一身体一晃摔倒下去,咕噜咕噜只朝弗英所在的地方滚了下来。
弗英一看呆了,等他滚到离自己不过一丈远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双脚重重踩进泥土里弓起背脊伸手抱住了他,谁知这下冲之势太厉把他自己也带倒了,两个人卷在一起干净利落得滚个不停。弗英于是一手护住莫一的头,瞅准了两人快砸上去的一棵松树一掌击了上去,下滑减缓,但身体还是不可避免得撞了上去。
这一下只把他撞得差点五脏移位,胸口一震差点吐了出来,不过好歹停了下来,低头再看莫一,已经冷汗涔涔面如金纸了。
弗英这下吓得不轻,抱着他跳到不远处一块大石上放下,抓住手腕听了一会,再撕开他的裤管一看,右腿的腿肚子上一大块紫黑的印记,按上去坚硬如石。
这是中什么毒了啊?想起莫一刚才的动作,该是什么毒蛇,弗英怒极了,瞪着莫一呼哧呼哧得不说话,莫一苦笑,咬牙道:“还以为没什么呢,这……这毒厉害,没顶住……”
弗英都懒得理他,拔出匕首在他腿上划出横竖两个大深口子,把黏稠的毒血放了出来,看血液颜色变得稍微平常了些,俯下身用嘴巴咬了上去。
莫一浑身一震,睁大了眼睛盯着弗英起伏的背影,然后仰面躺倒,用手压住了眼睛。
待弗英将毒血都吸了出来,从身上掏出了早先准备好的草药敷上去,包扎好,抬起头,竟见莫一下身那里鼓鼓囊囊得突出一大块。
呆了好大一会,弗英才感觉到这头皮绷得生疼,额上青筋哔啵直跳,这个气啊!抽搐着嘴角骂:“我这给你上的又不是春药,你、你起个什么劲你?”
“对不起……”憋了半天,莫一就憋出这么无力的一句话。
“你给我消停了!赶紧的!”弗英这会完全反应过来了,就他这情况,这往下还怎么下得去手啊?
莫一于是深吸了口气,凝神静气。
弗英郁闷地拖着下巴,背对着他暗自磨牙。
一会儿,火熄了的莫一坐了起来,撑着膝盖要站起来,弗英拧着眉喝道:“谁让你站起来的?坐下!”
莫一就乖乖坐下,弗英抿了下唇,又道:“你把衣服解开我看看……下面就不用了。”
弗英不是没见过他的裸*身,再一次看到,又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火折子给我!”
拿着火头凑到莫一的后背,那一个个黑红色的肉瘤开始畏缩干枯,最后掉了下来。
背上的山蚂蟥都清理干净了,又把缠在腰上的衣服往下拽了拽,弗英突然有些动不了了。
宽阔坚实的后背,隐藏在莹润闪着微光的表皮下面的一块块喷薄肉块,似乎要渗出的古铜色血液……还有腰侧蜿蜒过来的一道凌厉伤疤,弗英闭闭眼,下身开始胀痛。
炽热的呼吸喷到莫一的身上,他感觉到了,回过头问:“好了吗?”
弗英把手里的东西扔给他,“后面没了,其他的你自己解决!”
走几步到一颗树前,弗英低着头咬牙,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实在是……太疯狂了!
火越烧越旺,势若燎原。
弗英抬起头闷哼了一声,听到背后有人走近,他一转身抓住了将他狠狠顶在了树干上。
“你撩起来的火,你要负责!”
莫一都不用低头去看就能感觉到那一团火热。
他伸手揽住弗英的肩膀,另一只手向下探去,抓住了坚硬的那根,来回的撸动。
弗英的头就顶在他的肩窝里,绷得僵硬的身体贴在他的身上,急促的呼吸和偶尔漏出的一丝鼻音……莫一的头都要裂开了。
只要他一偏头,嘴唇就能碰到他的耳根,莫一于是偏了。
弗英浑身一抖,弓着背僵住了,然后一阵抽搐,再莫一手上泄了出来。
解脱后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靠在莫一肩上歇了一会才抬起头,看也不看莫一一眼,转身就走。
两人没有继续前进,弗英说什么也不愿再走下去了,也根本没心思去找什么古涉人。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莫一,离得越远越好,还要找个漂亮的女人疯狂一夜,不,一个不够,是一堆。
要用一堆女人的温软抹擦掉那刻在眼里如雄鹿一样伟岸的躯体,那一副嵌在浓墨重彩的山林画里的耀眼肉体,不该也不能再生根发芽了,弗英心想。
可是闭上眼睛,就总是能看到那副画,有时候看着看着,就能冒出些跳动不已的热闹情绪。弗英先是羞愧,再是恼火,最后终于气馁了。
拔不掉,就让它生着吧,到它什么也长不出为止。
能够堕落未尝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有时候高兴了,也能让莫一跟着舒服。
几乎是夜夜纠缠,弗英着了魔一样地依赖着莫一,他的手和皮肤,还有那如天空一样悠远深长的目光。
直到回到关月,才终于狠心戒掉了那个魔。
还好莫一要忙着去找严晓灵交差,两个人终于有了各自的冷却的时间。
弗英对琴棋书画都没有特别爱好,但他唯独爱听周舟弹琴,看她作画,这倒不是因为他真能听懂或欣赏的来,而是只是因为对方是个美人,仅此而已,弗英不说,周舟心里却是明镜一样,她停下轻轻拨动琴弦的细白手指,悠然问道:“少爷想知道,我与大哥是什么关系么?”
“啊?你跟他?不就是师兄妹的关系么?”
“不是哦,不止这样。”
那就是还有那层暧昧关系呗!这他早就知道了,弗英不知她怎么这个时候有此一问,心里不禁颤了一下,周舟微微一笑,温柔的表情荡漾开来,她柔声道:“我那大哥,看上去还算与一般人无异,其实却是个极其愚笨的人,他从不真正将一个人放进心里,直到现在为止,我也依然走不进他的心里。”
弗英敷衍的哦了一声,还是不明白她为何说起这个,他才刚与他分开,现在又谈起了他,这让他有些郁闷。周舟看他兴趣缺缺的样子,走到他跟前,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轻抚上他的颈脖,弗英呆呆的看着她动作,心神一荡,似乎就要沉沦。周舟脸上微笑不减,手上却突然出现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匕首的刀锋丝毫不差的贴在弗英的脖子上。弗英头皮一阵发麻,身体僵硬,盯着周舟的手一动也不敢动。
“可是,那样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浪人,他如果认真了,就会认定一个人,会宠着惯着,也会对那人偏执。我很讨厌这个人,怎么办?”
“你先放下刀,有话好说!你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啊!”弗英皱眉,性命危险,可这也不像是个在讨论条件的话题啊!
周舟却又如花般灿然一笑,毫无征兆的收手,坐回她的琴边,低头玩弄琴弦去了,她边玩边说道:“所以啊,我在问你怎么办啊,你真是笨!我在想,如果真有这么个人,我就像刚才那样,直接隔断那人的颈项,你觉得怎样?”
弗英一阵胆寒,不是因为刚才经历过的生死,而是为周舟那份天真的残酷。
他认真地劝道:“你这是不对的,人家又没得罪你,你怎么能放人家的血呢,这个想法不太好,真的!”
周舟接着说:“如果那个人是少爷你,你会怎么做?”
弗英又愣住了,这可是个难题,他一时无法想到合适的回答。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面对我呢?“
“我……”弗英突然心虚了,是啊,他该怎么面对周舟呢?
“算了,我就随口一问,没有非要你回答的意思,你不用在意。”
不在意才怪呢!凶器都亮出来了!弗英暗想,“我顾弗英做事从来不想太多,想做了便去做,遇到事便去解决,拐弯抹角从来都不是我的性格。我实在猜不透你到底想说什么,何不直接告诉我,我也好知道到底该怎么去回答你?”
“大哥可真的可怜,遇到一个比他还要笨的人。”周舟叹了口气,好不客气的说。
弗英愣了,她这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
第四十二章 情长
周舟一向是只表演不接客,来怡然居的人大多知道她心有所属,是关月莫老大的秘密情人,弗英虽放…荡,也知道朋友妻不可欺,所以他一直都只找飞灵。
飞灵是雅妓,很少有真正看得上眼的客人,弗英算是少有的一个,也主要是沾了关月的光。这次他出门一走一个多月,再去找她却被拒之门外,弗英以为她在气自己爽约的事,又好久没来找她,在门外苦苦求饶,可这飞灵却好似铁了心一般是怎么敲都不开。
弗英这心里跟被猫抓了一样,也不知她怎么就突然变得绝情,楼郁兰看他一脸挫败的神情,跟他道出了内情。
那次飞灵被莫一请去的事弗英是知道的,就为这他还心里生了个老大的闷气,可她见到莫一之后的事他却不清楚,楼郁兰说,莫老大只让她脱光了衣服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什么事都没做,却告诉她以后都不许再接任何人,尤其是弗英,见都不能见,要是让他发现了她再跟他有关系,绝不轻饶。
弗英无语,这家伙到底安得什么心思?
楼郁兰点着他的额头笑骂:“你个笨蛋,他连这种事都插手了,肯定就是见不得你俩在一块呗,他是怕你吃亏,把你当自己兄弟宝贝着,却不知道你就是个狼崽子!”
弗英被一语点醒,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种种齐齐涌上心来,五味陈杂,恼火,不可置信,还混合那么一丝得意和窃喜。
看他脸上表情变化莫测没个定型,楼郁兰笑:“他只说不让飞灵见你,可没说别的姑娘,你要想要的话,姐姐帮你再找个清白的!”
弗英问:“郁兰姐,你……愿意我跟别的人好?”
“怎么不愿意?我又不能跟你好,还能绑着捆着不让你跟别人好啊?我是那么自私的人?”
“嗯嗯……”弗英连连点头,拉着楼郁兰说:“晚上我不回去了,也不找姑娘,我就跟姐姐说话。”
跟楼郁兰聊了半宿,第二天弗英准备回去,在街上碰到以前调戏过周舟的齐家三少爷,原本想捉弄一番,跟在后面却见他给了一块厚实的碎银给一个流浪的老乞丐,顿时升起一丝好感,原来无赖也不是全无是处,流氓也是有善心的,于是放弃了找麻烦的心思,微微调侃了一下,谁知那叶三少居然已将他忘记干净了,两人一来一回的聊了一会,居然成了相见恨晚的朋友。那三少爷虽然是个没什么修养内涵的粗莽青年,但也算是个率直的性情中人,弗英倒是很喜欢跟这样的人交道。
笑笑闹闹直到夜将深沉的时候才尽兴的告别齐三少,往山上走去。在山脚下又看到一个矮个的男人,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也就没放在心上。
一路奔波回来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弗英终于也感到了些许的疲惫,拖沓地回到房间,却不想看到莫一坐在桌边,冷冷的看着他。
弗英也懒得去理他为何这么晚还坐在自己房里,只是随口说道:“我累了,天大的事明天再说,你先回去吧。”
“你也会累?我还以为你天生神勇,跑了几千里回来也没事,怎么只是睡了个女人就累了,那女人那么厉害,把你也榨干了?”
听到他怪异的语调,弗英皱着眉用探究的眼神看去。莫一恍若未觉,接着说:“还以为你有些节操,却原来不是,你就那么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
弗英一惊,一些恐怖的想法飘过心头,他紧张的凑到莫一跟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你别不是,也染上那毛病了吧,疯了?”
莫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起身头也不回得走了,弗英知道他应该是有事要说,不过看他那个样子……这两天还是先别去招惹的好。
撇了撇嘴,把自己扔到床上,心里生生冒出一丝歉疚和后悔,他啧了下嘴,拉起被子蒙在了头上。
有些事情,旁人不说,自己都能感觉到,连向来都懒得费精力去考虑别人想法的弗英,也多少能觉出莫一对自己的不同,不是突然的,长久以来都是。
周舟的话提醒了他,这也许是一份难得的深情,可是,要去正视它也实在是……
太难了……
那些暧昧又扭曲的激情,还是……还是忘了吧……
原本是打算回来好好睡上一觉补充精力的,结果却是颠来倒去得居然一夜都没合上眼。折腾到天亮才睡着,还没来得及跟周公打个招呼就被人踹醒了。
弗英确定自己是被踹醒的,他睁开眼的时候柏旸正抬着脚准备来这么第二下。
可这时候谁也阻止不了他想睡觉了,弗英哼了一声裹着辈子滚到了里面贴着墙接茬睡,柏旸也不客气,爬上去掀掉被子抓着他的肩膀来回使劲的晃,三下两下就把弗英晃得头昏脑胀眼冒金星。
弗英忍无可忍地吼:“你有病啊!大早上还让不让人睡了?有什么事不能等我睡好了再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