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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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鬼-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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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玩意你也会害怕?”
  夏野说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的鼓动无法平息,身体也是燥热无比,夏野却觉得全身上下都在冒冷汗。伸入怀中的手紧紧的握着自制的木桩,木槌就挂在自己的腰间。
  “不过就是两根木条绑在一起而已,这种玩意你也会害怕?”
  “……夏野。”
  “不要叫这个名字,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阿彻的表情有些复杂——应该有些复杂。在昏暗的夜色当中,夏野看不清楚阿彻脸上的表情。
  “看到这玩意有什么感觉?还是说你在没死之前,就对这玩意没什么好感?”
  “……夏野。”
  “不要叫这个名字!”’
  夏野将手中的十字架丢了出去。匆忙之中却失了准头。十字架掉在离阿彻不远处的草地上。
  “不要学阿彻的口气说话,你已经不是阿彻了。”
  夏野双手握着木桩,微微弯曲的膝盖似乎随时准备扑上去。夜里的露气冻得双手直发抖。
  阿彻转头看着消失在夜色当中的十字架。然后又回过头来看着夏野,表情十分萧索。
  “我……”
  阿彻才说了一个字,就闭上了嘴巴,往前踏出一步。失去十字架的夏野已经完全没有阻止对方的能力了。
  “你……你告诉了谁?”
  “什么?”
  “我的事情。”
  “谁都没说。”
  “嗯,那就好。”阿彻似乎松了口气。
  “你打算要袭击我?”
  “……我也是不得已的。”
  阿彻缓缓的爬上山坡。
  “我不攻击你,小葵他们就会遭到袭击。上面的人命令我来攻击你,黎明之前得回去报告任务成果。”
  “都已经变成这样了,还要受人使唤?”
  “……没错,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我只是整个组织最底层的小喽罗罢了。”
  阿彻停下脚步。
  “都怪你这个人太好管闲事,所以才会惹得那些人不高兴。广泽高俊是被你打昏的吧?”
  “那个人也跟你一样?”
  阿彻点点头。
  “现在还不到公开秘密的时候,你却跑去掘坟,这当然犯了那些人的大忌。就算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也应该藏在心里别说出来才对。
  碰到高俊的时候,如果你立刻落荒而逃的话。或许那些人还不会觉得怎样,想不到你居然一棍子打昏高俊,这么一来他们当然不能放过你。”
  说到这里,阿彻又往前踏出一步。
  “如果你从此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他们也不会怎么样,偏偏你却想要消灭他们,对他们不利。猎人是他们的头号大敌,所以你非死不可。”
  夏野紧握着手中的木桩。站在山坡上的阿彻近在咫尺。他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进入了夏野的攻击距离。
  “所以你就甘心当他们的打手,接受他们的使唤?现在的你跟没死之前的你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没错。”
  “开什么玩笑。”
  夏野举起手中的木桩。就算拿在手中的是其他武器,他也不会有所迟疑。
  “只要被你咬上一口。我的生命就结束了。所以为了保护自己,我只好对你不客气了。”
  阿彻停下脚步。
  “既然要来找找。为什么不把自己打扮成吸血鬼的模样?”
  殴打高俊的触感重新回到夏野的双手。良知凌驾在理智之上,占据夏野的心头。可惜身边没有手枪。可惜身边没有足以让对方毙命的工具,可惜身边没有一扣板机就能远远的杀死对方的武器。
  “……这样子叫我怎么下得了手?”
  夏野做不到。即使手中拿着凶器,他也不忍心杀害对方。如果对方是个敌人,就算要将对方五马分尸,夏野觉得自己应该狠得下这个心才对。然而站在面前的敌人看起来跟自己同样是个人类,夏野说什么也下不了手。不可伤害同类的良知让夏野拒绝采取任何行动。更何况对方显然具有人格,生前又是自己的好朋友,夏野实在无法刻意的去伤害他。
  “你真是个善良的人。”
  “这不是善不善良的问题,我真的很害怕!那么恐怖的事情。我根本做不来!”
  即使今天出现的人是小惠。夏野照样下不了手。就算是本桥鹤子。结果也是一样。明知高俊是死而复生的死者,夏野的理智却让他无法当场了结对方。他连想都不愿意想起,打从心底的排斥。无条件的畏惧。主动的规避。
  “重新复苏的死者”——夏野亲身感受到这份恐怖。阿彻生前是夏野的好朋友。接获死讯的时候,夏野还表心期盼这只是个玩笑。希望老天爷不要夺走他的生命,让他重新活过来。如今他又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夏野怎忍得去下心去伤害他?除非对方生前跟自己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除非对方早已丧失之前的人格、只是一具。死而复生的尸体”。
  当对方依旧拥有先前的人格,就永远无法成为敌人。同样的理论也能套用在所有“复活的死者”身上,因此夏野绝对无法成为猎人。
  既然无法成为猎人,就只能乖乖的成为牺牲者,中间的差别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夏野颓然的坐倒在地。阿彻以手掌轻抚他的后颈。夏野对这个抚慰的动作十分熟悉,不同的是现在阿彻的手掌凉得跟夜晚的露气一样。他将前额靠向眼前的胸膛。没有温度,没有声音,这具躯体早就被虚无占据了。
  5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山头。今晚不见照亮树梢的月亮,微弱的星光被阻挡在黝黑的树林之外。阿彻快步走在树林中,仿佛在逃避什么似的,一个小小的身影紧跟在后。
  “又没有告诉他?为什么?”
  沉默不语的阿彻爬上山坡。跟在身后的孩子以高亢的童音破口大骂。
  “我非报告上去不可,辰已先生一定会很生气,到时你的父母亲以及兄弟姊妹都会被带到山入。”
  “……夏野不会说出去。”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昨天晚上你也忘了告诉他。亏我之前还提醒过那么多次!”
  熟悉狩腊的老手必须带着尚未进入情况的生手出任务。直到生手能够独当一面为止。将阿彻与小静分在同一组的人。就是小静口中的辰巳。小静今年十一岁,往后也将永远是这个年纪。她看起来虽然是个小女孩。手上的牺牲者却比阿彻要多出好几倍之多。小静并不认为她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反而对自己的狩猎能力不输给大人这点,感到无比的骄傲。
  “我不是告诉过你,一定要好好的告诉他才行吗?看来你根本将我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你一定要告诉他这只是一场梦,否则他一定
  阿彻心想小静只是个孩子,下起手来才能亳不犹豫。她凡事都以大人的意见为主,藉由袭击猎物的行为来获得大人的肯定。甚至是大人的褒奖。这是她心中被扭曲、却又根深蒂固的价值观。对于十一岁的小静来说,袭击猎物就像是在玩一场游戏。
  “现在马上回去告诉他,否则辰巳先生一定会责怪我的。他一直要我好好的带领你,我可不想让他失望。”
  昨天晚上,阿彻袭击了夏野,慌乱之中却忘了对牺牲者做出暗示。当时的阿彻一心只想逃离现场,把夏野带回给城家之后,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直到跟小静会合、听到小静问他成功了没有之后,阿彻才赫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他一定把这件事说出去了,说不定那些人正在商量该怎么收拾你呢。”
  “夏野不会说出去。要说出去的话,昨天早就说了。更何况就算他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你敢保证吗?你所犯下的错误可能会连累大家呢。等到天亮之后,说不定全村的人都知道这件事,然后每个人手中都拿着木桩等着我们自投罗网。这种责任你担得起吗?所以我才千叮咛万叮咛,提醒你一定要记得告诉他。”
  阿彻不语。继续加快脚步。小静勉强跟在身后,嘴里还是不停的唠叨。   ‘
  阿彻当然了解这么做的危险性。昨晚是过大的冲击让他忘了这么做,今晚阿彻却是故意不做。阿彻还是不忍心将牺牲者变成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傀儡。做出暗示固然会让夏野闭口,却也会让这个好朋友失去先前的人格。
  “我要把这件事跟辰巳先生报告。请他把你的家人都带到山入。”
  阿彻只能保持沉默,脑海中浮现出那座监牢的模样。
  囚禁祭品的监牢,被众人抛弃、静待死神降临的牺牲者。阿彻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家人落得那种下场。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自己会向辰巳先生解释。”
  阿彻弯着腰爬上山坡,走上蜿蜒的山路。一辆没开大灯的车子从西山的南边一路开来,超过了走在路旁的阿彻和小静。
  走了一段时间,两人来到北山与西山的交界处。三三两两的人群从村子的方向走来,逐渐往这里聚集。
  那些人都没带着手电筒。却毫不犹豫的分开草丛爬上山坡。其中有独自一人行走,也有两三个人并肩而行,每个人都快活的高声谈笑。当初下山的时候,大家都不愿开口说话,只听得到他们在树林里钻动的声响;回程时的众人却仿佛吃错药一般的兴奋莫名。
  在一片喧闹声中。唯独阿彻默默不语。面色凝重的地快步往前走去。仿佛打算逃避众人的目光,以及小静的责难。
  第七章
  节子的葬礼结束之后两天,也就是十月十三号的上午十时左右。
  丸安木料厂的安森德次郎在安森厚子的搀扶下,来到尾崎医院。
  “自从节子婶婶去世后,德次郎叔叔就变得孤零零的一个人,于是我们就轮流过去照顾他。不过自从葬礼结束之后,他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刚开始我们以为是丧妻之痛让他意志消沉,后来发现好像愈来愈严重,所以才想请院长诊断看看。”
  听完安森厚子的说明。敏夫点点头。一样的症状。从血液检查的报告看来,正处于初期症状与中期症状的交会点。敏夫在心中暗自盘算,推断德次郎大概已经受到两、三次的袭击了,而且非常有可能是从节子死亡之后开始的。
  “带到处置室。”敏夫对清美做出指示。“乳酸加生理食盐水一千毫升,十五分钟。”
  “导尿管呢?”
  “十八G。”
  即使周围忙威一团。德次郎依然没有反应,反倒是身旁的厚子难掩心中的不安。当敏夫插入导尿针的时候,德次郎也只是稍微皱了皱眉头,除此之外看不到其他表情。
  “节子她跟我说过。”敏夫一边进行处置,一边试着与德次郎交谈。“她说她梦到奈绪回来找她,还说奈绪可能是来接她的。当时我就告诉节子,千万不能有这种消极的想法。”
  话才刚说完,德次郎立刻有了反应。
  “奈绪……我也见到她了……”
  德次郎的表情显得十分幸福。
  “梦见奈绪吗?”
  德次郎点点头。除了点头之外,没有其他反应。
  “千万不能有这种想法。”敏夫说完之后,转头看着厚子。“我看还是让他住院比较好。”
  厚子还来不及回答,德次郎就抢着插口。
  “我不要。”
  “德次郎?”
  “我不住院,死也不要。我要守着佛桌,哪里都不去。”
  厚子虽然表示佛桌由自己来打扫就好,德次郎却依然坚持己见。
  “节子当初也住院。结果还不是一样没救?我平常还有工作,住在医院里面太浪费时间了。”
  敏夫不由得皱起眉头。让他感到刺耳的不是这些话的内容。而是德次郎说话的口气。通常病情演变到这种阶段。患者都无法清楚的表达内心的意思。多半都是任凭摆布的态度居多,要不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如今德次郎却清楚的表示他不愿意住院,这点让敏夫感到十分不解,缺乏抑扬顿挫的语调更是有如背诵台词一般的诡异。
  敏夫很想问德次郎这是否出自他的本意。抑或是其他人奈绪要他这么说的。要不是厚子和护士还在身边。敏夫真的打算这么一问。
  “节子的不幸是本院的疏忽,我愿意在此至上最高的歉意。不过德次郎真的有住院的必要,否则很难进行适当的治疗。不管怎么说,还是请住个两天吧。两天之后如果还是想回家的话,我也会尊重患者的意思。”
  只要设法隔离两天,德次郎应该就会恢复意识了。可惜敏夫的如意算盘落空,德次即依旧坚持不肯住院,即使敏夫说破了嘴皮,他也毫不领情。无计可施之下,厚子只好请他暂时住到丸安木料厂,可是德次郎也坚持不肯离家。既然他这么坚持,两人也不便继续勉强。敏夫只好开些点滴的补充液以及补血剂之后,就让厚子带着德次郎离开。
  “德次郎不会有事吧?”
  清美显得十分担心。敏夫随口敷衍几可,就走进了准备室。考虑了一会才拿起话筒。响了三声之后。光男接起了电话。
  “敞姓尾崎。静信呢?”
  “正在做法事。请问有什么事吗?”
  “能不能请他忙完之后,立刻拨个电话给我?就跟他说安森家的德次部病倒了。”
  “德次郎先生病倒了?不要紧吧?”
  “看来似乎要紧得很。我劝他住院治疗,他却怎么也不肯答应,所以才想请静信试着说服他。要是说什么都不愿意住院。我也想请静信帮个忙,让德次郎晚上睡得安稳一点。你只要这么说,静信就会明白了。”
  光男听得一头雾水。敏夫却以现在正是看诊时间为由挂上了电话。
  德次郎不肯住院,说什么都要待在家里,敏夫却认为这不是他的意思。恐怕是有人要他这么说的?看来节子的住院似乎对他们造成不小的困扰。如果他们的集团意识这么强烈,往后来看诊的病患恐怕都会拒绝住院。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敏夫以为是静信打来的电话,拿起话筒之后,却听到一个女性焦急不已的声音。
  “呃……我是下外场的前田。”
  “前田?岩老家吗?”
  “是的。”女子回答。她就是前田家的媳妇元子。
  “有什么事吗?”
  “外子的情况不太对劲。”元子刻意压低音量。“倒也没什么明显的症状,就跟我公公一样,看起来好像有点贫血……”
  敏夫点点头。
  “立刻把他带到医院来。”
  “可是……”元子有些迟疑。“恐怕不太方便。”
  敏夫这才想起元子的婆婆登美子对医生没什么好感,结果害得延误就医的岩老不幸死亡。倔强的她反而从此对敏夫深恶痛绝。
  “婆婆的关系?”
  “外子也是。”电话中的元子叹了口气。敏夫能够了解元子的苦衷。
  “你先生今天有没有上班?”
  “没有,我拜托他请假一天,待在家里休息。”
  “好的,我下午过去一趟。”
  “麻烦院长了。”
  元子松了口气。将电话挂上,内心对体谅自己苦衷的敏夫十分感激。放下电话的元子朝着客厅张望。婆婆登美子到田里工作。丈夫阿勇正懒洋洋的躺在客厅的榻榻米上面。元子请丈夫到房间去睡,阿勇却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在婆婆的面前,元子半点地位也没有,就是阿勇今天的请假,也是她趁着受美子出去工作的时候拉着丈夫的手求来的。不会开车的元子根本不可能带着丈夫到医院看诊,敏夫的善体人意让她感到十分温馨。
  元子走进客厅,端详丈夫的脸孑L。阿勇看了元子两眼,旋即懒洋洋的闭上眼睛。
  “……中午吃稀饭吧。”
  “我不饿。”
  阿勇的回答十分简短,十分低沉。
  “可是……”
  “一两天不吃饭。又死不了人。”
  元子叹了口气。无论是苍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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