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地久 by 偏偏旋转- 第5部分

　　十一月中旬了，深秋了。

　　一阵秋雨一阵凉。

　　天空阴沉沉的，飘着细丝，落在皮肤上，凉飕飕的。

　　厚重的乌云仿佛要挤破玻璃窗似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也许是天气的关系，2215整个寝室直到下午一点才一个个悠悠转醒，小宝拿个枕头砸向储长天。

　　“怎么睡了那么久天还没亮啊？”

　　储长天也不知有没有醒，迷迷糊糊地回答：“大概世界末日到了。”

　　“那我们继续睡吧，管他是海啸还是地震。”

　　“我也这么想……”

　　储长天是想继续睡来着，可惜他的手机惊天动地的叫了起来。

　　Shit，大清早的，谁啊……

　　“喂？”如果不是我家叶子我就灭了你！

　　“到教学主楼来一下，电梯那儿等你。”

　　嘿，果然是我家叶子。

　　储长天顿时来了精神，反射性的从床上弹坐起，成标准的九十度。要知道叶久主动打电话可不多见，更别说约自己见面了。

　　“马上马上，等我十分钟。”挂了电话，连忙找衣服穿。

　　小宝看他急成那样，调笑道：“世界末日，逃生去啊？急成那样。”

　　储长天边拉裤子边把刚那枕头扔回去：“上帝搞错了，今天不是世界末日，”说完笑笑，补充道，“是我的幸运日。”

　　小宝翻了个身，喃喃道：“好吧，我待会告诉上帝他老人家，世界末日改天了。”

　　储长天关门前又听床上那人哼哼了一句“约会愉快”。

　　于是，当真愉快地刷了个牙，抹了个脸，哼着小曲赴约去了。

　　路上没什么人影，刚变天，总是不能适应，偶尔看见个人也是缩成一团，步履匆匆。整个校园显得萧瑟无比，路边的不知什么树，黄黄绿绿，叶子掉了一地，一脚踩上去，声音清脆。

　　储长天就是踏着这清脆的步子小跑到主楼的，一进大门，就见大厅的电梯旁，靠墙站着一人，穿的单薄，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中，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边叫着他的名字边跑过去。

　　“等很久了吗？”

　　那人摇摇头。

　　“对了，还没问，找我什么事啊？”

　　叶久心里鄙视了一下。

　　不知道什么事还来那么快，真是笨蛋。

　　可又忍不住冒出那么一丝丝窃喜，任谁被这样喜欢着，都会自傲一番的，叶久只是个刚进大学的小男生，平时再怎么老成，骨子里到底还是小孩子。

　　绷住上翘的嘴角，想到口袋里的东西，有些不爽，又皱了皱眉，于是这表情看在储长天眼里极度严肃。

　　“怎么了？”声音透着明显的担心。

　　叶久不说话，伸进衣服口袋，拿出个小信封塞给储长天。

　　“哟呵，粉红色的，不会是情书吧。”

　　看着储长天迫不及待打开的样子，叶久心里冒火。

　　切，色狼就是色狼，看到情书就激动成这样，去死吧！

　　储长天看着看着，表情渐渐凝固。

　　“这……不是你写的？”

　　什……什么？？那笨蛋刚才说什么？我写的？？

　　叶久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自己人见人爱，车见车载的，犯得着给你这笨蛋写情书吗？OMG！

　　“我的任务完成了，这个……”指指储长天手里的东西，“你好好收着！！”最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储长天看着叶久关上电梯门，有很多想说，张张嘴，却又什么都不想说了，反正，说了那人也不明白。

　　收好粉粉的信纸，那是一个陌生女孩的美好的心意，即使不接受，也该尊重。

　　可是，叶子，你把我的心意当什么？把这封信给我时，你在想些什么？

　　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还要这样讽刺我吗？

　　你是想说，我和这女生一样笨，都在做些无谓的事、都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人吗？

　　……

　　慢慢走回宿舍，心情和几分钟前天壤地别。

　　打开门，一股泡面味迎面扑来，原来那三人都起来了，正吃着不知哪顿饭，一见他进来，帮主嘴里还挂着面条就冲过来拷问：“怎么约会那么快啊？”

　　“因为世界末日到了。”储长天没头没尾答了一句就回房间把自己甩上了床，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　*　*

　　储长天做了个梦，梦里，冰天雪地，而他，又回到了十来岁，小屁孩一个，正在冰上跌跌撞撞地前进，身后的一群玩伴焦急地吼着，听不清他们在吼些什么，好像是叫自己回去。为什么要回去，难得到北方来，难得看到雪，难得能在河上走，多好玩啊！

　　下一秒，扑通一声，储长天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沉，耳朵仿佛被堵住，什么都听不见了，周围一片浑浊，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冷，刺骨的冷，脚踩不到地，伸手，还是什么都抓不住，害怕的想叫救命，一开口，冰冷的水灌进，然后好像蔓延到整个身体，僵硬地动不了。

　　储长天知道这是梦，挣扎着想醒来，可四肢就是不听使唤，他崩溃地想，不会是鬼压床吧？！…_…！

　　等他好不容易完全清醒，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起身，不敢再睡。

　　踱到窗口，才发现外面下着雨，还不小。

　　看看时间，六点多，不知道叶久回来了没有，吃饭了没，找他去。

　　储长天就是这样，伤疤还没好，就已经忘了疼。

　　啪嗒啪嗒跑下楼，来到2115，却没见到叶久，小班皓说他去口语教室，还没回来，又说他好像没带伞。

　　储长天连忙说，没事，我去送。

　　小班皓甜甜一笑，那就麻烦学长了。

　　于是，又啪嗒啪嗒跑上楼，套了件外套，拿了把伞，屁颠屁颠地出门了，身剩下三人又是面面相觑。

　　储长天撑着伞走向教学楼，心中念念有词。

　　待会儿见到他一定要说清楚，我不喜欢你给别人传情书，不喜欢你把我推给别人，嗯，说清楚就好了，然后，我再努力一把，就不信感动不了你！

　　想着想着就到了教学楼，踏上最后一级阶梯，收伞，动作却因墙角一幕停顿。

　　叶久和一女生轻轻说着什么，叶久的表情很温柔，是储长天不曾见过的温柔，然后，他把手搭在那女生肩上又说了些什么，那女生因为他的话笑了。

　　*

　　叶久正和他班上的女生在教学楼避雨，打算等雨小一点再回去，眼角撇到门口站着一人，正是储长天，表情瞬间僵硬，讪讪地把自己搭在那女生肩上的手收回来，本意只是安慰安慰人家小女生，可现在的气氛，怎么看都像……捉奸在床……

　　那女生看到储长天，也惊了一下，尴尬的不知如何开口。

　　储长天看着心都凉了，看到我用得着那么惊讶吗？你们的表情明明白白告诉我，你们有奸情！！

　　“学长好……”那女生怯怯地叫了声。

　　其实那女生储长天是认识的，好像叫孔卓，并且被列入了情敌名单，只因这小女生长得不赖，最近又老是出现在叶久身边，让人想不防都不行，虽然知道叶久是弯的，可还是不放心，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

　　“你们在这儿干嘛？”储长天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心平气和些，也许自己搞错了什么。

　　可这句话听在叶久耳朵里就不是滋味了。

　　你有什么资格问这话，还真搞得我像红杏出墙，被抓包似的！

　　“我们……我们在这儿躲雨……”孔卓看叶久表情不对，连忙插嘴道。

　　“哦～～躲雨啊～～。”储长天重复道。

　　叶久心里那个不是滋味啊，你那什么语气啊！！

　　“伞给你们吧，我有一把忘教室了，就是来拿的。”储长天随口扯到，都那么明显了，至少最后让自己显得有风度些。

　　“哦，那谢谢学长了。”小女生笑得甜美。

　　远远见那两人的背影，在一把伞下，显得那么和谐，却还是刺痛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雨还是不见小，储长天只得缩了缩脖子，跑进了雨中，只是，一个人的背影，总是显得寂寞了点……

　　*　*　*

　　储长天这天晚上开始发高烧，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同房的小宝发现，只见储长天的被窝拱成了一座小山，被子里的人还不住的哼哼，貌似非常难受，掀开被子一看，那人浑身汗湿，闭着眼睛发抖，似被梦魇笼罩，痛苦不堪。急忙找来另两人，拔储长天抬到了医务室。

　　校医大叔对上回运动会上昏倒的那人记忆犹新，见到被抬过来的是储长天，似乎还挺开心，不忘打声招呼：“哟，又来啦？”

　　搬运工三人集体黑线，听这口气，后面MS还应该再加上句“有空常来坐”，什么无良医生啊……

　　储长天昨儿个一整天没吃东西，又淋了场雨，受了寒，还在路上晃荡到很晚才回的宿舍，不生病才怪。

　　看着体温表上的40。5度，一群人咋舌，过儿问要不要送医院。

　　大叔说，我先打一针，待会儿不退烧就送医院。

　　“你们听听他在说什么？”小宝见储长天嘴唇翕张，想说什么。

　　过儿侧耳倾听了会儿，为难道：“好像在叫他家那位，要不要打个电话把他叫来？”

　　病床上的人又呻吟了一声，这回他们都听清楚了，那一声分明是“叶子”！

　　帮主火了，叫道，打！快打！

　　小宝打给班皓，要了叶久的手机号，边拨边解释：“小班说早上起来就没见叶久，我现在打他手机……呃喂？叶久吗？我，李文，就是储长天的室友，那个，他现在在校医院，发高烧，你要不要过来一趟？……哦……好吧……再见。”

　　小宝挂了电话，见另两人急切的眼神，老实交代：“他说他现在没空，还，还祝他早日康复。”

　　“什么嘛！今天星期天诶，有什么重要的事啊！”帮主不爽。

　　“你别激动，他又不是大侠的BF，没理由一定要来啊。”过儿安抚道。

　　帮主还是越想越激愤：“就算不是男女朋……呃……那什么关系，可我们大侠平时对他多好啊，现在来看都不高兴看一眼，什么意思啊！”

　　“行了行了，关掉，让他休息。”小宝发话，医务室这才安静了下来。

　　储长天后来还是退烧了，可迷迷糊糊间还是把先前几人的对话听了进去，蓦然，心被劈成两半，三分之一是自嘲，三分之二是苦涩。

　　叶子，我现在是真没力气再追着你跑了，你瞧，我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即便这样，你都不愿来看我一眼，你真狠心啊叶子……

　　算了，是我总不吸取教训，第一次见面你就把我晾在大马路上，我还想报复来着的，可那晚在巷子里看见你，又什么都忘了，只想当你的英雄，保护你，虽然你好像用不着我保护……呵呵……我真是傻啊……

　　我不是超人，我没有用不完的精力，我的耐心有限，我的付出需要回报……

　　我是人，我会累，我想放弃……

　　至于那两个月的赌约……

　　我很没用……

　　你，赢了……

　　*　*　*　*　*　*

　　I　cry　silently

　　I　cry　inside　of　me

　　I　cry　hopelessly

　　Cause　I　know　I'll　never　breathe　your　love　again

　　I　cry

　　Cause　you're　not　here　with　me

　　Cause　I'm　lonely　as　can　be

　　I　cry　hopelessly

　　Cause　I　know　I'll　never　breathe　your　love　again

　　——《I　Cry》Westlife

　　第　10　章：accidentally　in　love

　　叶久接到李文电话的时候，正身处医院，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摇摇头，叹了口气。舅妈眼睛红红的，担心地注视着儿子。

　　一旁的舅舅先开了口：“叶子啊，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喝个酒也能喝到胃出血？”

　　叶久沉吟了一会儿，有些为难：“也没什么，就是表哥失恋了，心情不好，喝多了，我没拦住，对不起……”

　　舅妈轻轻拉着儿子的手，抬头看着叶久：“没事，不怪你，就怪这孩子什么都藏心里，唉……”

　　叶久走前又看了一眼仍旧昏睡着的人，脸色苍白，何苦呢……

　　其实叶久刚才那番话也算基本属实了，可还是隐瞒了一些。

　　昨晚送孔卓回宿舍后就接到了表哥沈淼的电话，约他喝酒，因为听出电话中的声音已经有些醉意，叶久急忙拦了辆车赶往那间酒吧，并且找到了正在灌酒的沈淼。

　　酒保示意这人已经喝了很多了。

　　叶久坐在他身边，阻止不了，只得充当聆听着的角色。

　　沈淼断断续续地说，我喜欢一个人，可他今天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叶久心里一惊，脸上不露。

　　只听沈淼又说，叶子，我不知道跟谁说，可我真的很难过很难过……

　　叶久拍着沈淼的背安慰，我知道，我知道……

　　沈淼埋首在叶久的肩窝直摇头，不，你不知道，我喜欢他，可他，一点都不知道，我也不敢让他知道，真的好痛苦啊……

　　叶久喜欢过别人，也为此彷徨过、伤心过，可他不知道怎样一种喜欢才能让一向温润的人儿如此崩溃……

　　*

　　走出医院，想起刚才接的一通电话，叶久怀疑今天是探病日，拦了辆车又赶回学校。

　　到校医务室已经是下午了，那人已经醒了，正在啃苹果，只是脸色也是惨白，可见病得的确不轻，病房里还有李文和班皓。

　　储长天原本还在和两人说笑，看到叶久，呆了呆，然后收了笑意，放下苹果，窝进被窝，哼了声“我想休息了”。

　　这回轮到叶久呆了，这人什么意思，我赶了一上午，都不带停顿的，难不成是特的来看你脸色的！

　　再看看班皓，小班皓摊摊手，表示无辜。

　　叶久原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哪有用热脸贴人冷屁股的道理，转身就走。

　　储长天听到关门声，拉开被子，起身看了一眼，哪还有那人的影子，忍不住又是一阵难过，蒙上被子，把自己堵了个严实。

　　房里另两人相互看了眼，班皓吐吐舌头，小宝拉过他的手，紧紧握住。

　　*　*　*　*　*　*

　　元旦过后，天气似乎更冷了，穿得再多，湿冷的空气还是能钻进衣服，钻进心里——叶久的心里。

　　叶久觉得自己最近很不对劲，患得患失，整一小女儿心态，然后又因为自己的这种心态而气愤不已。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叶久敢爱敢恨，喜欢就是喜欢，所以他只能面对现实，自己好像是真的喜欢上那笨蛋了，当然，只有一点点！！！再说，也许并不是喜欢，只是不习惯，不习惯自己买柚子，不习惯自己剥柚子，不习惯晨跑没人陪，不习惯身边太安静……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是他为自己打架逞英雄的时候？还是他厚着脸皮说要追自己的时候？或者是他毫无形象地晕倒在终点线的时候？又或者是他专心剥柚子的时候？还是……自己吻他的时候？

　　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许，有些东西，真的是潜移默化的……

　　可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那人明明那么猥琐，总是色迷迷的盯着自己看，又是那么笨，老是被自己耍，他有被虐倾向吗？还是自己有虐人倾向啊？崩溃！

　　又怎么可以这样呢？

　　我们明明打过赌的，难道我要承认输给他吗？那样一个幼稚的笨蛋！就算我认输了又怎样，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