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一郎少爷,您做了什么……」
亮一郎拉过德马微微颤抖的手。
「你醒过来了刚好,自己走吧。」
「惹出这等大事,您以为可以就这么了结吗?」
德马的声音宛如惨叫。
「如果被抓,我跟你一起进监狱。」
德马挥开亮一郎的手。
「我回监狱去!如果跟他们说我是独自逃走的,您就会没事。」
「我会死哦。」
德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如果你不跟我一起走,我会死的。」
「怎么这样!」
「如果你想杀了我,就下山吧。」
独自踏进山路的亮一郎十分确定对方会跟上来。一如预料,他的确听见背后传来对方追上来的脚步声。
走远一点,尽量再走远一点……就在他一边这样想,一边专心走着的当下,周围开始逐渐暗了下来,天色变得有些异常,随后雨水便大滴大滴落了下来。即使如此,亮一郎依旧走下去。自己带着德马逃狱的事大概已经被发现了吧?那些小技俩究竟能争取到多少时间?他无法推估。
雨渐渐大了,也开始起风,最后变成狂风暴雨,暗得看不见路,不管往前进或掉头往回走都变得很困难。亮一郎在几乎不成路的路上停下来,德马握住他的手,简直像夜晚视觉发达的猫一般,在窄窄的路上一点一点往前进。走了好一会儿,眼前出现一间小屋。
因为附近有炭窑,看来这是间烧炭小屋,叩门也没人回应,感觉没有人在。就算进入屋内,一开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过一阵子眼睛适应了,才依稀看到周围的状况。包括泥土地在内,屋内约四叠大,房屋中间有坑炉。
泥土地上放有木柴与木炭,到坑炉旁一找还有火柴,亮一郎正要给坑炉生火,德马阻止他:
「要是生了火,便会冒烟,说不定人家就会知道我们藏在这。」
亮一郎苦笑自己太单纯。
「但是这样一来会很暗,什么都看不到。」
「那边有油灯,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油,但因为这里没有窗子,短时间使用的话应该还……」
油灯中仍残留些许灯油,点上火之后,他们环顾小屋内部,约三叠大的地板以粗陋的木片拼成,只有棉絮露出、宛如破布的薄被叠好放在室内一隅,其他空无一物。
亮一郎与德马脱下鞋子,踏到地板上。一站上地板,水滴便滴滴答答地从衣摆滴落下来。穿着濡湿的衣服很冷,亮一郎于是脱掉外套、长裤与衬衫,只留底裤。冰冷的身子微微发抖,他正想着即使拿一旁的被子披上也好,回头一看,却见德马还穿着濡湿的警员制服,抱膝坐着。
「把衣服脱掉,稍微晾干一下吧?」
「我不冷。」
即使他这么说,显露在油灯亮光中的脸庞却十分苍白,嘴唇则发紫。
「你这不是在发抖吗?」
对方顽固地摇头,亮一郎也没办法强行剥下他的制服,便用手指搔着湿头发。外头就像刮起暴风雨般,雨沙沙地落下。
「雨这么大,追捕的人应该也无法轻易走上山路吧。」
一直抱着膝盖低着头的德马突然站起来,穿上湿鞋子。
「你要去哪里?」
即使朝德马问话,他也不回答。亮一郎没穿鞋,直接下到泥土地上,抓住德马的手臂。
「……我要下山去。只要我回去,一切就都可以解决了。」
「不行。」
亮一郎更用力抓住对方的指尖。
「我绝不让你去!你走出去试试看,我就在这间小屋里上吊自杀给你看。」
德马轻轻瞪了亮一郎一眼。
「您其实无意寻死吧?」
被对方说中心思,亮一郎为之语塞。
「我已充分领受到亮一郎少爷的温柔,所以请您忘了我吧……请忘掉我这个人,幸福地过日子。」
「我……」
他咬住嘴唇。
「如果没有你,我不会幸福的。」
德马寂寥地笑了:
「不会的,即使没有我,亮一郎少爷也会幸福。尽管说不定刚开始时偶尔会想到我,但要是您与夫人培养出感情、生了孩子……」
「我喜欢你。」
即使听到亮一郎这辈子唯一的告白,德马也并没有面露惊讶。
「我喜欢你,所以想跟你在一起。」
德马只说了句「谢谢您」,然后俯下身去。亮一郎不知该怎么诠释这句话,毕竟对方说出「谢谢」这种话本来就很奇怪。他想知道,听到自己说喜欢,对方到底是觉得讨厌、开心,还是困扰?
「被我喜欢上,对你来说或许很困扰。」
他试探似地低语,德马听到后,慌忙抬起头回答「没有这回事」。
「如果我说我想要你,你怎么做?」
德马再次陷入沉默。亮一郎想:即使没有告诉他细节,他也应该知道「想要你」这种话意味着什么吧。沉默过后,德马以颤抖的声音回答「我很困扰」。
「为什么困扰?」
「因为我无法回应亮一郎少爷的感情。」
「为什么?」
「……你已经是要娶亲的人了,这样不是不道德吗?」
听到对方举起双手怒吼「混蛋」,穿着制服的肩膀吓得抖了一下。
「我为了见你,向未来的岳父足立下跪,拜托他想办法帮帮我的忙。因为带你逃走,我让足立颜面扫地。我也不认为足立会让一个救走罪犯的男人娶他女儿,这桩婚事吹了……都是因为你。」
德马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所以,所以我刚才不是说要下山吗?趁现在还……」
「你下山又能怎样?你以为你一个人回去,我就可以无罪获释吗?我会因为协助你逃狱而被问罪,他们一定会一直追捕我,直到我被逮捕为止啊!」
「那怎么办?」
「事到如今还能怎样?」
亮一郎朝着仿佛崩溃一般,双膝跪在泥土地上的男子,火上浇油地说:
「都是因为你,好不容易总算见到你了,你却跟我说这辈子永不再见。就是因为你说了这种话,我才觉得非把你带出来不可。」
德马垂着头低声说「我要是死了就好了」。
「我真是恨我自己心存留恋,想要撑到把夫人的遗物交给您。」
亮一郎跪在德马面前。
「我不会让你死,不许你比我先死。」
德马左右摇头。
「我求求您,请您放过我吧。」
「我不是说了我喜欢你吗?你要为我活下去!」
狂刮的风喀哒喀哒地摇撼着小小的烧炭小屋。
「就算亮一郎少爷再怎么说喜欢我……您不也即将要娶亲了吗?」
听到混杂着哭泣声的抱怨,亮一郎的眼睛睁得老大。
「喜欢我与娶亲在亮一郎少爷心中或许是两回事,但我不是那种可以平心静气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爱着其他人的人。」
亮一郎站起来,抓住德马的右手臂,也没让他脱鞋子,直接把他拉上木板地。他双膝落地,跪坐当场,亮一郎抓着他纤细的双肩剧烈摇晃:
「你喜欢我吗?」
没有回答。
「我在问你喜不喜欢我!」
亮一郎不耐地摇晃他的肩膀,德马双手遮脸。
「如果不喜欢……」
颤抖的嘴角终于动了:
「如果不喜欢,我不会侍奉毛病多又任性的男人二十年。」
他吻了他三次,第三次时吸吮他的舌。紧抱在怀中的身体虽然颤抖,却丝毫没有拒绝他。
嘴唇离开后,德马把手放在背后往后退,像要逃走,即使如此,双方之间却没有拉开到伸手不可及的距离。
德马的双颊微微涌现血色,转红的唇如山茶花一般,楚楚可怜、含羞带怯低头的样子,疯狂挑动雄性体内凶猛的冲动。亮一郎不顾一切地开始解开制服钮扣,德马定定凝视着亮一郎的指尖,等到钮扣全部解开时,亮一郎肆无忌惮地将手伸进他的胸口。
「请、请不要这样……」
即使说不要,德马也没有抓住亮一郎的手、把它拉离自己身上,只是用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看着从敞开的衣襟伸进去的手。亮一郎从上到下慢慢抚摸着指尖碰触到的冰冷肌肤,手掌碰到小小的、硬硬的东西。他想要看看,于是双手大大拉开制服前襟,直到身体两旁,细瘦得肋骨浮凸的胸部呈现在眼前。如雪般白皙的肌肤中,只有小小的突起与其周围染上淡淡的色彩,实在太过淫靡。亮一郎把脸凑近那淫靡的存在,用双唇含住它。
「啊……」
对方发出短短的惨叫。亮一郎用力吸吮小小的乳头。轻咬它,用舌尖来回舔舐它,使得连串叹息般的呼吸从他头上传来。亮一郎保持着把头埋在对方胸前的姿势,将手放上制服裤子。
濡湿的裤子很难顺利脱下,急躁的亮一郎拉住左右裤脚,一口气把裤子拉离脚尖。
没有穿兜裆布的德马,下半身因此暴露而出。在此之前,他明明没有表示抵抗之意,如今却红着脸,慌忙捂住两腿之间,由于实在捂得太用力,亮一郎摸不到他的前面。但亮一郎没有勉强他,而是抚摸他富有弹性的臀部,再用力抓住。
「为什么没穿兜裆布。」
德马听到后,连耳朵都红了,小声喃喃低语:「不见了……」
他慢慢掰开右手、左手,卸下下身的盔甲。或许是一旦被卸甲就有了觉悟,德马不再遮住两腿之间。亮一郎挺进身体,欺进他纤细的腰间,把手放在对方膝头,大大地左右分开他的两腿。
花芯已在稀薄的草丛中勃起了。整体看起来虽然小,却反而给人一种谦恭的感觉。前端带球形的部分宛如红莲般呈现美丽的颜色,圆润的囊袋令人联想到丰满的果实。亮一郎环抱对方的大腿,将脸埋在他的两腿之间,将莲花含进口中,天鹅绒般的触感让他执着地往上舔舐那莲花,压抑似的喘息在耳边响起,最后让它点点滴滴渗出苦涩汁液。
他托起囊袋揉捏,果实在里头如泅泳般摇晃,一旦把果实也用嘴唇含住,微小的喘息便停不下来。亮一郎抱紧他体温大幅上升的身体,把自己先分泌出的液体涂进深处,虽然不安,担心连指尖都被用力绞紧的地方是不是会被弄坏,但依然怎样都停不下来。
想当然耳,那里非常狭窄。德马虽然带着痛苦的表情闭上眼睛,却没有说出任何一句「好痛」或是「住手」。亮一郎一点一点地挺进去,总算把自己全部放进那里头。
「难受吗?」
双眼含泪的德马听到这话,故作坚强地摇头。亮一郎轻轻抚摸他濡湿的头发。
「结束了就马上拔出来。」
他听到细小的声音在耳边说着「不要」。
「我在里面让你很痛吧?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
德马用手臂环住亮一郎的脖子:
「我一直在等。」
含泪的双眼看着亮一郎:
「您第一次吻我之后,肤浅卑下的我一直在等,等亮一郎少爷什么时候会碰我。」
听到出乎意料的告白,亮一郎忽然想起那些郁闷地烦恼着「要不要钻进隔壁被窝」的夜晚。
「你一点都没有显露出心有此意的样子,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不是吗?」
德马闭上被泪水濡湿的睫毛。
「我怎么可能去引诱一个连一句喜欢都没有对我说过的人?我所能做的只有……」
说到这里,德马在环住亮一郎脖子的手臂上加重力道。
「……只有下面不穿……」
想到当时德马在和服下什么也没穿,在隔壁等待自己,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你想要我吗?」
亮一郎一面在他耳边低语,一边把腰往上挺。德马紧紧攀住他,发出小小声的惨呼。
「你这么想要我吗?」
明明说过不穿兜裆布等待着,德马却摇头。
「说谎。」
亮一郎一直用言语逼迫德马,最后让他都快哭出来了,于是不得不道歉。
「我知道亮一郎少爷至今的对象都是女性,所以心想若是穿了兜裆布,或许会扫您的兴。」
边哭泣边说出的告白让亮一郎的情绪更加高涨。德马太过惹他怜爱,让他快要失去理智。
亮一郎一边宛若野兽似地猛烈摇动腰部,一边深深吻着德马,无法餍足般地疼爱了他好多次,直到耳边的声音沙哑,最后失去意识为止。
欲望冷却下来之后,亮一郎把德马抱在怀中不放,拉过烧炭小屋的被子包住两人,一边抚弄着半干的头发,一边进行着数不清是第几次的接吻。德马双眼朦胧,身体放松无力,一切任由亮一郎摆布。
油灯不知何时熄灭了,狂暴的雨势也开始减缓。
「天一亮,我们就逃走。」
亮一郎用双手包住德马的两颊。
「逃到天涯海角。虽然不知道要逃到哪儿去,不过我绝对不会再放开你了,所以你也哪儿都别去。」
德马微微点头。
「虽然无法举行婚礼,不过只有你是我的伴侣,这辈子我只有你一个人,懂吗?」
亮一郎以舌尖舔舐泪水滴落的眼角。
「不要再对我有所隐瞒了。」
亮一郎先加以叮咛,再问:
「为什么偷牛?」
被拉过来紧紧贴住自己、不留空隙的身体悚地一颤。
「为什么偷牛偷了这么多年?你跟那个沼神做过什么约定?」
「只有这件事,就请容我……」
亮一郎抓住德马的头发:
「我都已经说我这辈子只有你了,你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还要瞒着我吗?」
德马藏起脸,缩起背,如弃猫般颤抖。亮一郎一面后悔自己缺乏耐性,一面温柔地抚摸他震颤的背脊。
「抱歉,我再也不发脾气了,所以你说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讨厌你的。」
德马一边发抖,一边慢慢挪近,靠上亮一郎的身体。被紧紧抱住后,德马终于开启难言的嘴唇。
「二十年前,我目睹夫人被沼神吃掉。虽然就在旁边,却无计可施,便恳求沼神大人至少能赐给我一些夫人的遗物。于是沼神大人说:今后若我每年都能主动把一头牛丢进沼泽作为祭品,持续二十年,他便还给我一样东西。」
听到「遗物」,亮一郎想起德马在牢房里递出的、母亲的指甲。
「难道那指甲是……」
德马轻轻点头。
「你是笨蛋吗?」
亮一郎怒吼:
「就为那一片指甲,你偷了二十年牛?」
「请您原谅我、请您原谅我……我是个愚蠢的人,是内心被鬼吃掉的畜生。」
「我看不到你说的什么鬼!」
亮一郎怒吼。德马会去偷牛,说到底都是因为想要拿到母亲的遗物,他说「想要」都是为了谁?二十年来不能言语,却依然遵守约定,又是为了谁?他为了偷窃的罪恶感日益淡薄而心生恐惧,不禁心生求死之念,又是谁的责任?无可排遣的苦楚令亮一郎心痛,于是用力吻上那双面对自己怒吼时颤抖的唇瓣。
「你是个笨蛋。」
他在颤抖的耳边低语:
「真的是个大笨蛋!不过即使你是这么一个又笨又被鬼附身的家伙,我也不会抛下你……就算用拖的,我也要带你一起走。」
亮一郎直直看着德马的眼睛。
「每个人心里都有鬼,我的心里应该也有肮脏的鬼吧……你的鬼只是刚好能遵从你的心意,供你驱使而已。」
德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不知道你的鬼是红的还是绿的,不过别再为我驱使它们了……也别再轻贱自己,说自己是畜生。」
德马再次哭了,原本只回响于耳边的沙哑声音逐渐变大。他紧紧攀住亮一郎的脖子,久久都不放开。
黎明之前,趁天色还有点暗,他们走出烧炭小屋。风雨虽已停歇,脚下土地却泥泞不堪。德马的腿力原本应该很好,脚下却滑了好几次,亮一郎看不下去,便牵起他的手。
他们就这样手牵着手,一径往山上去。出了烧炭小屋约一小时左右,他们感到远处有人声传来。
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那的确是人的声音,而且并非只有一、两个人。亮一郎拉着德马的手加快脚步,但人声渐渐接近。
「找到了!」
他们终于被找到。亮一郎用力握紧德马的手往前跑,然而正在跑的时候,手突然一下子被拉住,回头一看,只见德马双膝跪在地上。
「怎么了?」
「请把我留在这,离开吧。」
德马低声说,垂头丧气。
「这是什么话,站起来!」
即使去拉他的手臂,他也不动。
「我站不起来,膝盖一直抖……」
亮一郎背起不情不愿的德马往前走,但背上背了个人,脚程无论如何都会变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