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无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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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足无错-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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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耀南自嘲的笑笑腼腆的侧头去望父亲刚要开口,却见报纸上头版头条硕大的标题“斧头帮三大帮主惨死江海尸首异处,疑为内讧。”
  
  沉寂,秦溶喝粥时勺子碰到碗沿的声音都清脆可辨。楚耀南低头喝奶,目光不敢再去看那报纸。血淋淋的照片,黑白的报纸那血是黑色的,令人胆寒。
  秦沛念了标题,就吓得要干呕,老太太为他揉背责备儿子说:“怎么一早就看这么恶心的话题?”
  “狗咬狗,怕是被人算计了。算计斧头帮的人也是心思细密,手段狠毒,算准了一步步,步步不差。”几句感慨,秦老大喝了杯豆浆,推迟头晕,上楼去睡觉了。
  
  楚耀南来到码头的一艘渡船,舱里灯火通明。
  一箱子打开,尽是金银大洋珠宝,楚耀南侧身翘腿仰靠了椅子上懒洋洋的对斧头帮的“青头二”说:“也算是有惊无险,你们总是得手了,恭喜你爬上斧头帮大把手的位置。这钱,说好了,二八分,不过我再给你多一成做贺礼。”
  青头二喜出望外,乐得打躬磕头说:“我们斧头帮人少势单,就依靠秦氏这条大象腿儿了。过去的那些人,该死,没个眼力,是眼拙,笨死!如今南哥您放心,我们斧头帮一定两肋插刀地效力给南哥。”
  打发走“青头二”一伙人,楚耀南嘱咐阿彪说:“太莽撞了,若被人看到就不得了。那天吃饭,老爷子都在怀疑我了,你就不要带他们来定江。”
  阿彪为难道:“这给狗扔块骨头,总要让他看清楚是谁扔的。斧头帮那边已经打理得干净,没留丝毫破绽的。只是南哥,何苦把这些钱给了他们?”
  楚耀南冷笑几声说:“我楚耀南本来就身无分文的一个孤儿,这钱都是靠秦家得来的。日后若没了秦家,怕我还要为自己打算。花钱江湖上买个朋友,值得。”
  阿彪想了想又问:“那,南哥的意思,是要离开秦氏崇义堂?”
  话出口,仿佛被风膻到舌头,口齿都不清了,觉得牙关在打颤。
  
  楚耀南踱步在后园的核桃树下,伸手摇晃片刻那粗大的枝干,几乎无法撼动,怅然道:“我想不想,都不由我。这株核桃是我六岁那年同爹一道亲手种下的,起先几年不结果,爹要刨了它,说兆头不吉利,是我哭喊着要留下它,好歹是养了这么多年的。这些年,这株老树就没结过果子,反是旁边后种的核桃都果实满枝了。可怜他还能一直在这里伫立这些年,风风雨雨的,我倒忘记来看它了。”
  
  “血亲有个狗屁用!多少亲生的儿子不成器,败家把老人赶去大街上的?不见得两位少爷就比南哥强,老爷心里心知肚明南哥你的才干的,定不会放南哥你离开的。”阿彪劝着,楚耀南抠着核桃树皮摇头怅憾说:“他不知道,在手里的东西多半不知道他的珍贵。当年,我为什么不留在大洋那边?不管成器不成器,现在都是阿爹的好儿子。”
  阿彪听着听着,忽然眼睛一亮,低声问:“南哥,那就让老爷知道,他那两个半道捡回来的野儿子不成器的,不能继承秦氏的家业,崇义堂还是要靠南哥你。”
  楚耀南笑了,问阿彪:“那两位少爷怎么办?”
  “养着,养着呀。您看看阿沛大少爷,不就是那个,那个行尸走肉吗?吃好喝好玩好,还会干什么?啊,吊膀子傍女人。那二少爷,天天沉个脸,欠他三吊钱似的,我看他对老爷也是那么爱答不理的,迟早老爷气不过忍不了。没见老太太对他没个好脸色的,嫌弃他是丫鬟养的野种。呸!”
  
  楚耀南拍拍阿彪的肩头说:“你还是盼着人家两位少爷好,日后人家做了这房子的主子,管了崇义堂,你也好在屋檐下面混。你南哥,不过是养的一条看家护院的狗。”
  
  这边正说着,门口的丫鬟大声叫嚷着,伴随一阵犬吠猫叫,也听不清嚷什么。
  “快去看看去!”楚耀南吩咐,两人快步过去,闻讯而出的还有秦沛。
  门口的大狗阿黑被门房拿棍子打走,不甘心的躲回墙角。丫鬟小丫心疼地抱起雪白的波斯猫抚弄着落下泪:“巧儿你怎么这么欠,不要你去招惹那狗,你偏要去!”
  
  楚耀南一见是小丫,认出她是专门伺候老太太这只猫的。
  老太太身边的老妈子一溜小跑出来,将猫儿接过来在怀里抚弄,边骂小丫没用。
  “把那贱狗炖了吃肉,分给外面的乞丐。”
  慌得门房噗通跪下磕头求饶说:“求您去里面说个好话,这老狗阿黑护院子立过大功的。
  那次有人刺杀老爷,就是阿黑冲上去咬住那刺客的腿才救了老爷一命的!”
  


54、遇刺
 
 
  婆子气得转身说:“老太太这么吩咐的,你就照办。救老爷一命,那是因为它是狗,是他份内的事,秦家少它一口饭吃了吗?吃秦家的饭,就给秦家效力。若是不知好歹惹了主子不高兴,就去死吧!”
  “可是,可是这狗总比猫儿有用吧?”老家院跺脚痛哭失声。
  
  楚耀南忙喊住贵妈妈,知道她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就说:“贵妈妈,您老菩萨了,这几天不是老太太烧香念佛呢吗?怎么好开杀戒呀,一定是气头上的气话。不如这样,把这阿黑给送去乡下宅院去吧,别在这里碍眼了。”
  
  贵妈妈一想,也在理,就笑了说:“还是南少想的周全,就依你,老太太那边,我去说。”
  待人走远,门房呜呜的哭了说:“这猫怎么也是个玩意呀,哪里有狗有用呢?”
  阿彪哼了一声笑道:“或许老爷心里觉得如此吧。”
  揉揉阿黑耷拉的头,似乎狗听懂了他的话,满眼委屈水汪汪的眼望着他。
  
  天上隆隆响过雷声,楚耀南就抱着阿黑坐在核桃树下满是苍苔的青砖地上,他一身名贵的西服,坐在地上格外刺眼。就抱紧阿黑在它毛上蹭着。
  门房过来说:“南少呀,这天是要下大雨了,南少回屋里去吧。阿黑不会忘记你的恩德的。”
  楚耀南却不说话。
  大雨倾盆,楚耀南就坐在地上不动。他抱紧阿黑,对着他耳朵喃喃地说着什么,阿黑呜呜的,主仆二人就在大雨里。
  门房不知南少为什么呆傻的抱只老狗在院子里淋雨,跑去楼里喊人时,就听到“砰”的一声枪响。
  众人闻声赶来时,楚耀南紧紧抱着大黑狗,身下一滩被冲散的血水。大黑耷拉着脑袋,楚耀南目光呆滞。
  秦老大举把伞立在他面前,肃然无语。
  
  秦溶在浴室洗澡,阿丹跪蹲在门口揉着腰同他说话。
  浴室的门半掩着。
  秦溶说:“阿丹你不必跟随我,快回去卧床养伤。”
  阿丹坚持说:“阿丹不会离开六爷半步的,防那些豺狼虎豹害六爷。”
  “哪里像你想得那样。”秦溶笑话他,“是南少下面的老人偷懒惯了,逢我是黑脸包公,多有不服罢了,习惯成自然。”秦溶说得轻松,心里却有些沉重。他不想在蓝帮混生活,也无心同楚耀南夺权,可是蓝帮上下人人同情楚耀南而恨他入骨一般。
  
  阿丹说:“溶哥,你可听到什么风声?”
  浴室内哗哗的水声停住,挠头的声音,秦溶在洗澡,呜呜的声音隔了水雾问:“什么风声?这每日东南风转偏北风,江面更是风向难测的。”
  阿丹吞吞吐吐说:“我不过是听阿狗叨念几句,说我们是被南少给耍了,故意安排了套子让我跳,是南少的主张。他打我,就是有意让你溶哥为难呢。还有上次溶哥被打,怎么就那么巧,也是有预谋的要看溶哥你的笑话。”
  
  原本响起的水声嘎然停住,徐徐的又打开,阿丹急得对里面喊:“溶哥,我都替你着急呢,身边躺条毒蛇,不定哪天被咬一口。我看溶哥你上次那顿板子挨得太冤枉了,无妄之灾。溶哥你去同老爷好好说道说道去,若是溶哥拉不下脸面,我阿丹去谈。本来是老爷子央告你回府的,可是别落入虎穴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阿丹不服!”
  秦溶依旧冲澡,阿丹不甘心的拉开门,看秦溶背对他不为所动,有条不紊的搓澡,白色的浴液泡沫顺了收拢凹陷的脊柱向下淌,麦色的肌肤干净紧绷。只那淋漓的水花流过腰下惨不忍睹的坑洼,触目惊心的令人心中不平。
  
  “溶哥,你怕什么?楚耀南这种人,就是蛇蝎,你越是怕他,他就越欺负你。老爷欣赏溶哥的本事,他心里妒忌了。看我哪天打到这条毒蛇的七寸!”
  “阿丹!”秦溶厉声制止,“以讹传讹,你也不必多信。哪里都有捕风捉影好事的人。你也大气些,不就是被他们吊打一顿,也昭雪平冤了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犯我,我们何必去惹他?”秦溶说,用松软的大浴巾围住腰,猛回头,看阿丹痴痴的望着他,有些恼意的责怪道:“看什么?”
  阿丹忙收回视线,却依旧不甘心,嘀咕说:“今年溶哥这是顺还是不顺呢?若说不顺,成了定江第一大帮会的少东风光无限的;若说顺,怎么总是步步刀山火海的,连个雪玉小姐也跑了。”
  提到雪玉,秦溶忙问:“让你打听到事可有个结果了?”
  阿丹犹豫的说:“都不大靠谱的,有人说雪玉嫁去当少奶奶风光呢,有人说蒋爷当和尚云游去了,雪玉姑娘嫁去婆家受委屈,没能当个大奶奶,反是做小妾了。”
  “胡说!”秦溶否定道,心想哪里有这等事,董天才家送聘礼那天如何的风光,惹来多少人羡慕的眼光。他自愧不如,自然眼睁睁的看雪玉被抢去。他不怨怪雪玉,这怕是命,既然自己那时无法给她幸福,为什么要阻止她呢?如果说失之交臂,那也是命,只是心里多少有些落寞不忍。
  
  秦溶没了差事,手下的亲信都为他不平。原本跟随楚耀南的那些弟兄却得意之极,都等待着上面派楚耀南重新官复原职来当他们的大哥。
  秦溶也不计较,被摘去印信和蓝带子,同过去一样跟在楚耀南身后四处熟悉买卖,查看包氏那批洋货装船的情况。
  
  经过些风雨,弟兄二人也和睦许多。一路上开车说笑,楚耀南一如既往地嘱咐交代生意上的技巧,也告诉秦溶说,水至清则无鱼,凡事不能太较真。
  
  二人驱车回府的路上,路过一片市集,华灯初上,繁华无比,叫卖声不断。
  车拥堵在集市上,不时有顽童和小贩从车前窜过,司机骂咧咧地轰赶着。楚耀南拉低帽檐身子向椅子下挪挪,疏懒的样子长吐口气说:“你小子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些,总不用我太费心。怎么在龙城办这么笔傻事?”
  秦溶看他闭目养神,华灯的光影透过车窗斑驳在他面颊上,黯淡却幽惑。
  嘀嘀的喇叭声,秦溶听到咕咕的响声,传来肚子里,他不好意思的深吸口气,却听到楚耀南的肚子也咕咕作响,原来他也饿了。
  
  秦溶问楚耀南:“你饿吗?”
  楚耀南问:“到家就该吃饭了。早晨我嘱咐吴妈炖田鸡给我吃,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又被阿沛那馋猫先叼了去。那天吴妈给我炖的酱丁白鱼,就被阿沛闻到味道给端去吃了。”
  秦溶不想他如此直白吐露出心中不满,想楚耀南也是个真性情的人,有些波澜在心,他是记得的。只是不知道父亲突然架空耀南在秦氏的职权,他心里如何滋味?
  
  “路边有卖瓦糕的。”秦溶提起精神指了窗外,吩咐司机停车。
  司机边开车边笑了打趣:“老爷不许南少在外面乱吃地摊里的东西,脏。南少肠胃不大好。”
  “江湖里混,哪里这些讲究?”秦溶坚持道,喝一声:“停车!”
  大剧院旁是几个卖瓦糕的摊位,秦溶下车奔去,保镖忙跟去说:“二爷,我去买。”
  
  楚耀南也下车,喊秦溶说:“二弟,你要吃就买自己的,我不吃那东西。”
  车停在马路正中,阻挡了道路,嘀嘀的喇叭声在后面催促,不时有三轮车夫高喊:“闪开闪开”从身边飞驰而去。
  秦溶大步向瓦糕摊走去,不时回头笑望楚耀南,顽皮的样子。楚耀南一袭黑色风衣,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衫领,风衣下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秦溶对小贩说:“都给我包起来吧,切开,分开包上。”
  只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大吼:“秦老狼,冤有头,债有主!拿命来!”,就听一声枪响,惊天动地,人群如鸟兽散哭嚷着乱窜。
  
  “二弟!”楚耀南惊得扑去一把猛推开秦溶,秦溶只觉得头被撞在硬物上疼痛,头脑一空倒地的瞬间,他奋力摸枪翻身而起,恰看到那小眼睛长脸微须的面颊,目光难言的阴毒,正举枪向他。秦溶手起扣枪,砰的一声枪响,他弹无虚发,只是慌乱间一个人影横穿过来被误伤倒地。秦溶推开众人目光迅速在人群中搜寻,那刺客却消失在人群中没了身影。
  秦溶揩把汗,红色的,就在指间,阿丹慌忙赶过来惊得问:“溶哥你挂彩啦?”
  秦溶却丝毫不觉疼痛,就听脚下不远处惊呼嚎哭声:“南少,南少,你醒醒,你醒醒。”
  楚耀南中弹了。
  


55、馋嘴的代价
 
 
  圣沃华医院内,楼道里挤满了一身黑色中山装的兄弟们,鸭舌帽盖了半个脸,担忧而义愤。
  秦溶蹲在墙角,手埋在臂肘间。心神不定时,他总爱保持这个姿势,直到父亲赶来,秦溶迎上去焦虑道:“爹,南哥他还没……”
  秦老大大步向前毫不停留,陡然抬手反手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面颊上,恶狠狠的骂:“你就嘴馋到不吃块瓦糕饿死你!”
  秦溶措手不及,捂住面颊,目光错愕。父亲身边的师爷费无用和骷髅脸老管家过来拉开父子二人,这才救下秦溶在众目睽睽下。
  
  左颊火辣辣的,近乎麻木,秦溶愕然的望着父亲远去的身影,师爷责备的拍拍他的肩头说:“看你惹的祸事。做我们这行的,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秦溶无限委屈,他不想是这个结果,但贴在墙根而立的楚耀南手下们帽檐下望他的眼睛都是阴冷冷如狼似虎,凶神恶煞一般。有人不顾一切的涌去秦阿朗身边嚷:“老大,求您做主。南哥到底被谁暗算的?如何杀手就在眼前溜走,如何这么碰巧?”
  无数的眼望向秦阿朗,惶惑的目光乞求答案。也有楚耀南的手下互相推搡制止着,有人嘀咕说:“定江地面有谁胆大包天的,怕也不敢妄动南哥,还说不准是兔子死走狗烹。”
  秦阿朗凌厉的目光如豹子一样寒光直射过去,众人噤声不语。
  但那句话秦老大听清楚了,秦溶也听清楚了,耀南的手下怀疑是他在暗算南哥,更有人怀疑是老爷子清理门户卸磨杀驴。
  
  “胡说什么!南少出了娘胎就由老爷养大的,比亲儿子还亲。”骷髅脸管家冷冰冰的说,秦溶知他平日寡言少语,对人冷淡,开口必是无奈。心里却懊恼自己没能追到凶手,更愧对楚耀南舍命扑来救他。
  秦溶恨自己为什么如此大意,偏偏要下车去买瓦糕,难道就馋那一口吃物?还害得耀南险些丧命。
  
  楚耀南昏沉沉的不醒人事,子弹取出来也不见面颊上添些血色,两颊和唇上微微冒出的胡子茬,显得妩媚中带了几分阳刚。他眉眼深,很漂亮,闭目时两道浓眉依旧神采飞扬着,唇微微颤抖,三姨娘就用湿毛巾为他润唇,不时落泪。
  三姨娘看他的神色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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