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流浪- 第7部分

　　“进屋吧，孩子！这真是造孽呀！好好的孩子怎么弄成这样了呢？”这是一个两间屋的房子，进门的里面有一个炉灶，炉灶的旁边有个风匣，左面墙角是一个水缸，水缸的旁边有个桌子，桌子下面堆放着木绊子和煤块儿，东西各有一间房，门上都挂着花布的帘子，屋子北面是一铺炕，铺着炕席的上面放着个炕桌，炕的东头摞着一摞被褥，一条磨得发亮的方木条炕沿儿，东面墙上挂着一面镜子，两边是奖状和黑白照片，下面是一个破厨子，里面有碗筷等杂物。正在岐人东张西望的时候老人端来一碗用豆腐渣、牛马吃的豆饼和大头菜帮子做的糊糊粥说：

灵魂流浪第一部《枭童》第三章义父（3）
“孩子！饿坏了吧，快趁热吃吧。”岐人直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位慈祥的奶奶！端起碗就像猪一样的呱唧呱唧的吃着，老人看着岐人苦笑着说：

　　“孩子！别害怕，家里没有好吃的，吃吧！”岐人头也不抬的吃起来！不一会儿就吃完了，他用舌头把饭碗舔得干干净净。”岐人手拿着碗到外屋把碗刷净进屋放到碗厨里，冲着老人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老人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忙把岐人扶起来说：

　　“孩子几岁了？”岐人怯生生地看着老人说：

　　“俺是十岁还是十一岁俺也拎不清了”老人一边翻箱倒柜的找衣服一边说：

　　“家住哪儿啊？”岐人想不能告诉她家的地址，告诉了该把俺送回家了，于是就说：

　　“俺不知道家住哪儿？”老人接着说：

　　“那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岐人低着头摆弄着衣角说：

　　“俺爹要饿死俺！”老人眼睛湿润了，长出了一口气说：

　　“咳！这是什么世道啊！这么聪明懂事的孩子怎么说给饿死就饿死呢，就住奶奶这儿吧！”岐人眼巴巴地看着奶奶说：

　　“只要不饿死就行！奶奶，俺什么都能干！”老人找出了一套蓝色的带有补丁的退了色的旧衣裤说：

　　“孩子！洗把脸，把衣服换上，这是你叔叔小时候的衣服。”到了晚上，老人的儿子下班回家了，看见有个孩子在睡觉，就问：

　　“妈！那个孩子是谁呀？”老人不落忍地说：

　　“是个野孩子，怪可怜的，我就把他留下了！”儿子不高兴的说：

　　“那怎么行呢？”老人坐在炕上看着儿子说：

　　“那怎么不行！他说他们家要把他饿死，就跑出来了！你媳妇宫外孕死了，就我们娘俩，还差他一口饭吃！”儿字也一屁股坐了下来说：

　　“妈你也不想想，这年头儿咱娘俩都吃不饱，也顾不过来呀！就是收养他，也得办手续，到民政部门我们能说清楚吗？”老人一边往桌子上端饭一边说：

　　“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呢！不就是捡来的嘛！”儿子更进一步说：

　　“就算是，妈你也不想想，将来他父母找来怎么办？另外我才不到三十岁，将来我总得成家吧！那时怎么办？羊肉总是贴不到狗肉身上！”老人沉默了！儿子安静的地吃晚饭，放下饭碗说：

　　“明天我把他送派出所去，民警总能找到他的家！”他们的话岐人都听到了！虽然他听得似懂非懂，但他知道他们要送他回家。岐人心想坚决不能回家饿死！于是当天半夜岐人偷偷起来，偷了老人家里仅有的十几元钱，战战兢兢的打开房门，从院子里晾衣绳上取下他自己的衣服，沿着大街向北走去。。　最好的txt下载网

灵魂流浪第一部《枭童》第三章义父（4）
天渐渐亮了，岐人已经走出了城，他仰望那蔚蓝的天空，仿佛在他的头上有一颗孤独的灵魂牵着他漫无目的的一直流浪下去，这是一条砂石铺就的国道，道路的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盐碱地，偶尔能见到几棵小草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顽强的生长着，远处有几口油井的磕头泵无奈的机械的反复的点着头。他饥饿、口渴难耐的走啊走啊！他一点儿一点儿感到眼前的亮度在增强，大地在慢慢的倾斜，磕头泵那高昂的头也渐渐的向下，小草扭动着摇曳的腰肢欢快的唱着迎宾曲。当他向下鸟瞰时，无底深渊的中央漂浮着一座巍峨的宫殿！宫殿的中心端坐着一尊硕大的佛，他的灵魂的光辉环绕在这尊佛的周围折射出耀眼的多彩的光环！在这尊佛欢迎的双臂托扶下，他进入了这座宫殿，映入眼帘的是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享用不尽的金银财宝、酒池肉林、美女俊男！他惊诧地向浩瀚发问：这一切都是我的吗？那尊佛显露出慈祥的笑容但厉声地说：

　　“尽管你照耀着我，我托扶着你，可一切绝不属于谁！也不应该属于谁！谁不明白谁就有无尽的苦难！”这混雄有力的声音在浩瀚弥漫开来，久久回荡！

　　一辆军用中吉普飞驰而来，副驾驶位置上坐着一位身穿灰色中山服、身高一米九左右、四十多岁的彪形大汉，他就是油田电力指挥部总指挥蔡作金。咔的一个急刹车！车咣当一下站住了，蔡作金猛地从瞌睡中惊醒：

　　“什么事！”司机指着车的右前方说：

　　“蔡指你看！一个孩子睡在路边，这荒草野甸的，要是到了夜里还不让野兽给吃了！”蔡作金走到了岐人的身边蹲了下来，看岐人四仰八叉的呼呼大睡，手里紧紧的抓着两件衣服，蔡指拍了拍他的小脸，见他不醒，不觉哈哈大笑自言自语的说：

　　“这是哪家的小鬼睡得这样安逸！”又拍了拍，可他还是不醒，他抱起岐人坐在了车的后坐说：

　　“开车吧！先把这小鬼弄回指挥部再说！”车在颠簸中疾行，突然前面有一个坑颠了一下车，岐人从美梦中惊醒过来，吃惊的看着蔡作金，这个酷像那尊佛的人给了他亲近感和安全感！蔡作金笑呵呵的说：

　　“你是哪家的小鬼呀？”岐人仍然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心想我怎么能是鬼呢，于是就问：

　　“我是鬼吗？”蔡作金亲昵地看着他，用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哈哈大笑的说：

　　“你这个小家伙！我是说你的家在哪呀！”岐人抬着脸望着蔡指说：

　　“不知道。”蔡指亲昵的揪了揪岐人的脸蛋儿说：

　　“你叫什么名字呀”岐人对这个彪形大汉已经不那么害怕了，也就随便的与他聊了起来：

　　“俺叫岐人，你呢？”蔡指哈哈地笑着说：

　　“咳咳！你倒问起我来了！”司机头也不回的说：

　　“他是我们总指挥，我们都叫他蔡指！”蔡指接着问：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呢？”岐人一点儿也不明白总指挥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冲着蔡指笑嘻嘻地说：

　　“俺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你的怀里了呢！哎！总指挥是什么东西呀？”蔡指把岐人紧紧地搂在怀里说：

　　“总指挥呀就是让谁干啥谁就得干啥的人，这下你明白了吧。告诉我你家在哪住伯伯把你送回家好不好？”岐人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愤怒，望着车窗外面的景物嗖嗖的向后倒去，心也怦怦的乱跳，他挣扎着从蔡指的怀里出来坐到座位上说：。　最好的txt下载网

灵魂流浪第一部《枭童》第三章义父（5）
“不好！俺不回家！俺没有家，俺回去了俺爹就要把俺饿死！俺不想死呀！你就行行好，救救俺吧！”蔡指又把岐人抱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腿上，看着他说：

　　“那你爹不是好东西！”岐人等着眼睛看着蔡指说：

　　“你爹才不是好东西呢！”司机头也不回生气地说：

　　“你这个小王八羔子，你怎么跟蔡指说话呢！”蔡指的脸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听着孩子的口音不是河南人就是山东人，他也听说过那里有饿死人的现象，这个捡来的孩子就坐在他的腿上，这深深的刺痛了曾经是人民解放军师长的心！难道我们浴血奋战打下的江山就是让我们的人民过这样的日子！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尸骨遍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时代，可是仍然能够在路上捡到像岐人这样的孩子！共产党人任重而道远啊！　岐人的话语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

　　“伯伯！俺要喝水！俺饿！”蔡指急忙对司机说：

　　“你停一下车，把后面那个面包和水给他！”车停了，司机说：

　　“那可是你的晚饭呀！”蔡指疼爱的看着岐人说：

　　“他那么小，不能饿着，我们就凑合凑合，明天到指挥部再吃吧！”岐人总算见到面包了，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只有美国佬和俄国佬有面包，眼前这个人也有面包，难道他是神不是人！岐人喃喃自语：

　　“是的！他不是人，它是我梦中的佛！”他满足了岐人现阶段的最高愿望！岐人的第一个偶像就这样诞生了！面包真香！真软！真嫩！他一边吃着、一边喝着、一边问着：

　　“你是美国佬还是俄国佬呢？”蔡指哈哈的笑着说：

　　“我既不是美国佬也不是俄国佬，我和你一样是中国人！”岐人狐疑的说：

　　“那不对呀！不是只有美国佬和俄国佬有面包吗？”蔡指大手一挥坚定的说：

　　“谁告诉你的中国人不能有面包！中国人什么都会有的，一定会有的！”岐人的心情高兴了起来：

　　“这是什么车呀？怎么不吃草、不吃料、没有马就跑得那么快呢？这面包是怎么做的呀！、、、、、、”一路上他问个不停。

　　天渐渐的亮了，岐人也睡醒了，东张西望的到处看，一根根铁烟囱喷出熊熊火焰！又粗又高的凉水塔冒出一团团的蒸汽，　一排排钢管交叉错落向各自的方向伸展开去。一个个工地红旗招展、车辆穿梭、马达轰鸣、劳动的号子和嘹亮的歌声此起彼伏、一栋栋帐篷整齐排列。

　　汽车开进了一个用干打垒房子围成的大四合院里，院门两边挂着*油田电力指挥部党委和油田电力指挥部的牌子。正房是蔡指的卧室、办公室、会议室，房子的左边是食堂、右边是茅房，东西两边的厢房是指挥部各部门的办公室，大门的两侧是警卫室和传达室。

　　蔡指路上捡来个孩子的消息不胫而走，指挥部的年轻男女们都来看这个小家伙！蔡指领着岐人来到了办公室，他一进屋就拿起他的一个军绿色的铁杠子正要找水喝，进来一个十*岁穿着肥大的工作服的小伙子，看着蔡指说：

　　“蔡指您回来了，我给您倒水去。”蔡指大手一挥说；

　　“你等等，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勤务员小王，这是岐人，他得在这住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负责看着他和安全。岐人呐！今后你要听你小王哥的话，他也能叫你文化、和你玩儿呀！”指挥部各部门的人陆陆续续的都来了，蔡指对一个带着眼镜的小伙子说：

　　“你今天就搬过来住，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你做好本职工作之余，交他读书识字，直到找到他家，孩子的学习是不能耽误的！”那个小伙子有些为难地说；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灵魂流浪第一部《枭童》第三章义父（6）
“不行啊蔡指，我这儿也没有小学教科书啊！”蔡指大手一挥说；

　　“我说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死脑筋呢？就从读油田简报和报纸开始！我这还有几本书，每天要给他布置作业，定期检查。我有空也给他判作业！另外通知保卫部让他们和公安局取得联系，在山东、河南两省找这小子的家。”那个小伙子挠了挠脑袋说：

　　“那有什么背景资料吗？”蔡指又看了看那个小伙子挥了一下手说：

　　“我说你这个同志怎么回事啊！我跟你说什么都没有，只是知道男性、十来岁、名字叫岐人，就这些。”这时岐人正在警卫室看两个警卫换岗，对他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新鲜的，他看到每一间屋子里的人都忙忙乎乎，有的坐在桌子后面看什么东西、有的在低头写着什么、有的跷着二郎腿仰着脖子看着天花板发呆、有的唾沫星子直飞互相间在争论着什么、有的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岐人看了一会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去了厨房，他站在门口往里张望，北面一面墙下面并排摆放着三口大锅，墙的外面有三个灶坑，烧的都是黑乎乎凝固的石油，灶台的外间是面案、面案的外间是卖饭口。岐人滴流着一双眼睛到处踅摸，当他看见一个师傅从烟盒里拿出一棵烟的时候，他顺手拿起了在他身旁的火柴盒，哆了哆嗦划着了一根火柴，把它举过头顶要给那个师傅点烟，岐人的这一动作把那个师傅乐得合不拢嘴，师傅摸摸岐人的头笑呵呵地说：

　　“你看看这孩子还真他妈了个巴子的懂事，你想吃什么跟大伯说，大伯怎么着也给你做！”岐人抬着脸看着大伯说：

　　“那你可不准骗我！”大伯一仰脖摸着胡子乐呵呵的说：

　　“哎！大丈夫唾沫吐到地上也是个钉，你看大伯胡子拉碴的像那说胡话的人吗？”岐人用小手示意大伯低下头，他趴到大伯的耳朵上悄悄地说：

　　“俺想吃煮鸡蛋！”大伯高兴得把岐人举起来又放下说：

　　“行啊！可现在他妈拉个巴子的没有，大爷明天给你淘换去。”

　　吃完晚饭岐人就一个人趴在桌上写作业，这是共产党宣言中开头的一段话，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欧洲的一切势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的警察，都联合起来了。岐人左看右看，字大概认识了，可他读不懂，他拿着作业本就来到了厢房的一个办公室，庭宰和鳌雄正在下象棋，岐人把作业本举到庭宰的面前说：

　　“叔叔！什么是幽灵呀？”庭宰拿起作业本一看这小子在学共产党宣言就把本子递给了鳌雄说：

　　“侬看看！这小瘪三在学什么呢？”鳌雄看了一眼笑着说：

　　“咱们指挥还蛮有意思的啊，竟然交给他这个，不过这字写得还蛮可以的啦！来！叔叔告诉侬呀，这幽灵嘛就是人死了还有个魂儿活者。”岐人接着说：

　　“那共产主义是人吗？”庭宰笑着说：

　　“共产主义是很多人组成的呀！”岐人那渴望的眼神儿看着庭宰说：

　　“那么多人怎么就一个幽灵呢？这幽灵里面有当官的嘛？”这两个上海人让岐人给问住了，他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而笑。岐人一本正经的说：

　　“你们笑什么呀！是不是不会了，你要不会了俺去找眼睛叔叔去！”庭宰高兴地看着岐人说：

　　“弄算找对人了，阿拉都是石油大学毕业的，这里呀文化最高的就是阿拉了，啊拉跟侬讲，共产主义幽灵的头就是*。”岐人点点头说：

灵魂流浪第一部《枭童》第三章义父（7）
“是不是共产党宣言上的那个满脸大胡子的老头呀！”鳌雄紧接着说：

　　“对呀！就是他呀！那老头可厉害了！”岐人不解的说：

　　“那他就在欧洲溜达，怎么不上咱们这溜达呢？欧洲是哪儿呀？”庭宰诙谐的说：

　　“*那老头现在就在咱们这溜达呢！要不然你也溜达不到这了。”

　　他们正说得高兴的时候，那个戴眼镜的小伙子进来了，看见岐人在这儿就高兴的说：

　　“你这个小家伙，我到处找你也找不着，没想到你在这儿眯着呢！来！来！来！跟我走吧，蔡指叫你呢！”接着他又对庭宰和鳌雄笑着说：

　　“两位总工在下棋呀！岐人这小子淘气，没搅你们的局吧？”庭宰微笑着说：

　　“没有，他找我们问共产党宣言的事儿。哎！我给你提个建议好不好，岐人这孩子聪明倒是蛮聪明的，可他这么小就学共产党宣言就怕他消化不了反而给学拧了！”那个小伙子边走边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