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记着母亲最后离别的话：不要怨恨任何人，要乖乖的，听爸爸的话，好好念书……
“可能，我说这样的话对你来说是一种伤害。”邱豪放下手中的茶杯，沉静的紫魅眸子温和的看着那张酷似叶子容的脸颊，清雅的声音如天籁之音低低的打断了夜阑珊的晃神。
“不可否认，你有一位非常聪明的母亲。”
夜阑珊从回忆中抽拨，愣了几秒，即刻便听出了男人话中意义，俊秀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苍白，勾起淡淡的苦涩弧度：“谢谢……邱、邱先生，可以告诉我您来这里的目的吗？”
邱豪静静的看着他，那双沉静的眸子仿佛能看透夜阑珊的灵魂深处般，在对方措手不及的惊异目光中，低沉幽幽溢出：“我的存在，给你带来了很多伤痛吧……”
这孩子的眼神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看似隐藏将自己的爱恨隐藏得很好，可言词动作间的疏璃却不难窥视出他对自己的那份深深排斥。
这，也是他意料中的事，扪心自问，这二十多年来，自己又何尝不是排斥着眼前这个孩子呢？
叶子容‘天真’以为联合冥烈龙就可以把这个孩子的事隐藏的滴水不漏，可他还是太小看自己一手培养的暗影了……
得到消息后的他虽然很恼怒，可冷静后根据孩子的年龄也推算出了事情发生的大概，他没有揭穿他，只是被动的等着男人低头向自己坦白。
可他似乎‘高估’了叶子容，这个男人，抱着誓死也不说的态度，一瞒就是二十年，这些年里，他不是没想过由自己主动和男人摊牌，或者，把这个孩子接到自己身边，将他当成未来叶氏的继承人来培养……可每次，都被一些其他消极的顾虑而打消了走进这孩子世界的念头，毕竟，自己才是这个孩子不幸命运的‘罪魁祸首’不是吗？
面对这双如湖泊般清澈而忧郁的湛蓝眼眸，邱豪心头第一次浮上了深深的后悔，如果，当初他抛去心头的‘别扭’，敞开胸怀的接纳这个孩子，是否，这双漂亮的蓝眸子会更加耀眼灿烂呢？他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叶子容呢？自己，又何尝不是个‘胆小鬼’呢！
面对邱豪的轻喃，夜阑珊惊讶的张了张口，紧张的坐直了身子，“……”却怎么都无法将一句‘不，您想太多了……’说出口！
不知为何，在这个清雅的男人面前，他怎么都无法戴上虚假敷衍的面具。
邱豪瞥了眼对方抿唇的纠结之色，淡雅的唇瓣微微的翘起，冷清的音调低沉抛出了让对方惊诧的话：“你愿意会叶氏吗？”
回……叶氏，夜阑珊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这句话的背后代表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他，不再是叶子容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而是堂堂正正的被这个家承认的孩子了！
二十年来，他盼望的不就是这一份‘存在的肯定’吗？可他怎么都猜不到，这份‘肯定’最后却出自了这个毁了他所有幸福的男人之口，这让他情何以堪？！
见对方阴沉着脸默默的低下头，邱豪浅浅的叹了口气，雅致的唇瓣勾起了一抹苦笑。
“这些年，虽然我从没有见过你，可是你的每一份努力，每一份进步都由我的暗影一一向我汇报着。”沉吟片刻，邱豪淡淡的飘出。
“面对挫折的韧劲，和不服输的个性……这些就和小时候的叶子容如出一辙……我也知道，你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回来与否，我都不会勉强你。”
“你只要明白，今天我说的这些话并不是出于对你的怜悯，而是这二十年来通过观察后对你实力的一种肯定。”
虽然夜阑珊依然低着头，可是他多少已经感受到了对方透出的丝丝动摇，邱豪深吸一口气，他不奢望这个孩子会接受他，他只是做了一个长辈应该做的……
邱豪默默的站起身，似乎想下定了决心般的深吸了一口气，从衣服侧袋中取出了一张写着地址的白纸，在对方的疑惑中将之压在了自己刚刚用完的杯底下，低沉的道：“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能否被叶氏承认，这也是你的母亲最大的愿望了吧？”
“去看看她吧，我相信你会改变心意的。”
第七十八章 当年真相！
夜阑珊是苍白着脸陪着邱豪从屋子里走出来的，虽然两人什么都没说，气氛也称不上友好融洽，但长孙仕宸还是感觉到邱豪身上流泻出了一份淡淡的释然。
冷酷阴寒的叶子容老爸，在见到邱豪爹地的那一刻倏然露出了一抹小动物般的可怜表情，‘鞍前马后’的上前，一心只想着该怎么取得他‘老婆大人’的原谅，眼里完全容不下任何人。
即使面对的是自己的亲身儿子，也不过是如陌生人一般，淡淡的一瞥……
夜阑珊惨淡一笑，虽然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一个父亲，可看着如此冷峻强大的男人在邱豪面前如此放低姿态，湛蓝的眸子里还是溢出了几丝受伤。
这时候的长孙仕宸，没有进屋去安慰夜阑珊，当年那位‘抛弃’他的女人突然回来了，还没来得及好好‘分享’母子间相逢的喜悦，就必须面临接下去的生死离别！
而这一切的凄凉，却全都是出自他的父亲叶子容之手……这一晚，注定只有他一个人独自舔舐这二十多年来沉重的伤口，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得上他。
母亲……长孙仕宸淡淡的叹了口气，对于母亲，他几乎连记忆都不曾有过，只听自家老头说，才出生几分钟便撒手离去了，比起自家，夜阑珊最起码还能活生生的见到那个赋予自家生命的女人，不是吗……
布鲁斯走到长孙仕宸身旁，仰头凝视那如那眼眸一样色泽的夜晚星辰，磁性的声音悠悠的飘出：“仕宸，你喜欢这里吗？”尽管是一句疑问，然口气中却没有一丝的询问之意，他，已经从对方皎月般的眸子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嗯。”清晰地发出了一个虚渺哀伤的单音。
“那，晚上我们就住这里，明天再走如何？”布鲁斯有些不安的蹙起眉，这样的长孙仕宸让他感觉像要消失一般，张开双臂，倏地将男人抱了个满怀。
“嗯。”长孙仕宸轻轻的靠在他宽敞的肩头，微微的闭起了眼，在无人之际，出人意料的‘温顺’了许多。
“我让弗拉德去附近租房了。”布鲁斯亲昵的将下巴盯着他的发顶，细细的闻着对方幽香的发丝，眯起了愉悦的深邃眼眸，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甜蜜。
清风徐来，往往世事难料，没想到十多年后自己竟然还有机会和心爱的人儿再度共坐在屋顶上，欣赏着没有霓虹灯烘托的满天繁星，星星如钻石般聚在一起，连城了一条美妙而璀璨的银河，布鲁斯怔了怔神，拥着长孙仕宸入怀的他一时陷入了往日的恍惚中……
“说起来，曾经也有一位美丽的女孩，与我在屋顶上一同观赏这满天的繁星呢……”似乎同样被这样的夜景触动了记忆，怀中的长孙仕宸忽然溢出了一丝清雅的淡笑，显然，与某国王陷入了一样的回忆中！
“只是……我再也见不到她了……”长孙仕宸苦涩一笑，突然像想到了什么，转头眯起了危险的眼眸，低沉道：“说起来，我记得你好像跟我说过，曾经暗恋一个中国女孩是吗？”还说什么为了那个女孩才钻研中国文化的……虽然当时没觉得怎么样，可此一时彼一时的，现在既然自己都和这个家伙在一起了，他又怎么能忽视这段让他不爽的‘疙瘩’呢！
“呃？”布鲁斯被怀中的男人问得一怔，回过神的他懊恼的抽搐了一下唇角，暗暗的咒骂了一声：妈的！话说……他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做作茧自缚，自掘坟墓了！
“‘她’……不过是我下时候的青梅竹马而已啦……其实也没什么。”布鲁斯僵硬的干笑两声，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刚刚悄悄的在说什么女孩再也见不到了？”
长孙仕宸狐疑的瞅了他两眼，什么青梅竹马，就那么简单吗？当时在酒店天台上看他的表情好像很认真很深情的嘛……算了，实在不行，他就让自己的暗影去查，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让这个家伙迷得‘神魂颠倒’的，反正也一定也不会有多了不起的吧！
可悲的是，他本人完全都没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酸……
乡村往往比市区里冷，这里有山又空旷，因此即使是香港的秋季，到了入夜的时间里不开空调也渐渐感到了寒意侵袭。
布鲁斯脱下了身上的风衣，不动声色的轻轻包裹住怀里的男人，生怕这样的凉风冷着了自己心爱的那个人。
长孙仕宸眯起眼，舒服的朝男人的胸膛蹭了蹭头，刚刚的酸意和不快也在顷刻间消去了大半，不管怎么样，现在这个温暖的怀抱是他一个人的。
“你知道吗……在很久之前，我也曾认得一个老是孤单和落寞着脸的小女孩……”窝在布鲁斯胸膛中的长孙半阖起慵懒的眼，触竟伤情的幽幽溢出。
“是、是么？”布鲁斯紧了紧双臂，盅惑的声音带着一丝微颤的小心道：“那，那你还记得当年‘她’的脸吗？”
“她是个外国女孩，什么国家的我都记不住了，可能是英国的……反正应该也是欧洲的吧，我只记得她有一双非常耀眼而美丽的眼睛，对了，就像你一样，是金黄色的！”长孙仕宸再度蓦地抬起头，皱起眉，细细的打量着他的脸，定定的道。
“呃……嗯，欧洲人的话，金色的眼瞳一般来说也算不上稀奇……”布鲁斯尴尬的轻咳一声，眼神闪避的敷衍道。
“你对‘她’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其他印象？也许我可以帮你找找。”
“印象……”长孙仕宸紧锁双眉，不是他不相信布鲁斯的能力，只是黎韶楹都寻了好多年也没有丝毫的头绪，更不用说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外人’了。
“其实……那个时候我自己也年纪不大，除了‘她’忧伤的笑容……喔，对了，还有肩上的疤，老实说，对这个女孩，我的记忆也开始模糊了。”
“不过，有一点挺有意思的，不知道为什么，你笑起来倒总会让我不由得想起‘她’，你说奇不奇怪？说起来，刚刚见到你时，就是因为你的笑容让人觉得很讨厌呢……”
长孙仕宸完全没去看头上的男人脸上的神色有多僵硬，依然自顾自的戏说着。
“疤？什么疤？”布鲁斯眯着不解的眼神，低沉的道。
“喏，就是这个啊！”长孙仕宸侧过身，翻开自己的衬衫，只见从左肩到背脊处一道淡淡的淡红色印子，一看就已经是好多年前的旧疤痕了。
“虽然烈龙老头把我及时送往医院治疗了，可是因为刀子划得太深，医生说只能尽量的减缓疤痕的印记。”
在这样暗夜的星空下，那道扭曲的刀疤宛若一条狰狞的爬虫，深深的刺痛了布鲁斯的眼睛！
该死的！一个月来，每晚抱着男人入睡的他怎么就粗心的没有发现呢！
“这……这个伤，你是怎么来的？”布鲁斯略带一丝口吃的僵硬吐出，虽然……心底已经隐隐的知道了些什么，可是，他就是想从仕宸的口里再次确认一下，也许……可能……下意思里，他真的很不希望这道印记是当年的他造成的！
“说真的，我真的很不想回忆起那些往事了！”长孙仕宸拉上衬衫，没好气的重新窝进男人的胸膛，“当时，有个杀手要杀这个女孩，而正巧女孩的保镖被其他的杀手给拖住了，我那时为了保护她，想也没想的就跑过去，用身体护住了他，挨了那一刀，就是这样了。”
“仕宸……你是不是后悔救那个女孩了？”布鲁斯颤了颤音，几乎是屏住呼吸的等待这长孙仕宸的回答。
“后悔？”长孙仕宸挑挑眉，粗声粗气的道：“我也不至于那么小家子气吧！只是，对这个女孩感到挺心寒的！”
“心寒？那……那么多年，你都在讨厌‘她’吗？！”布鲁斯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废话！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恨那个女人！老子在医院里整整躺了好几个月才痊愈，她倒好，一次不来看我也就算了，等我出院后，才发现，她跑的人影都没了，连一声起码的‘再见’都不说！还说什么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什么以后会嫁给我……反正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啐！别提了，一想起这些陈年旧事的，我就一肚子郁卒，本来我还想找她，当面问她一句为何就这样不告而别，不过，现在想想也实在是没必要了，忘了更好……”
第七十九章
“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年那个‘女孩’离开你可能出于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布鲁斯盯着惨白的脸颊，闭起眼颤颤的问道
“不得已的苦衷？”长孙仕宸皱起眉，微微扬起了音调忿忿的道：“当年我倒在练武馆后山处整整一个多小时，到医院手术时已经差点死于流血过多了！虽然家人都没告诉我当年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可是等我醒来，却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了……我倒是很好奇那女孩到底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就这样离开呢？”
布鲁斯一震，瞬间神色大变，一缕缕恐惧倏地浮上心头，他紧紧的搂住怀中的男人，胸口处仿佛有一块东西正在慢慢崩塌！
“当年，那个女孩的手下……难道没有及时救你吗？”
长孙仕宸冷笑一声，没好气的道：“什么手下？当时要不是夜阑珊及时发现了什么不对劲找过来，只要再晚上个五分钟，我就该去和上帝下国际象棋了！”
“行了行了，还是换个话题吧，上次那位‘蝮蛇’提供你的‘二转手’人员资料到底是谁？接下去我们是不是该行动了？”这些天被邱豪爹地和老头的事一搅合，耽搁了不少追踪弗雷德里卡亲王的罪证，虽然邱豪爹地在夜阑珊的事上处理得称不上完美，但总算是‘尘埃落定’了，那么，如今还是将手上的任务早早结束才好。
“嗯……”布鲁斯神色不定的点点头，心不在焉的道：“没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行动了。”
“我说，你还没回答我，这位和‘毒蝎子’有密切往来的家伙到底是谁？”没得到满意答案的长孙仕宸不满的皱皱眉，抬头追问道。
“……是斯坦利的分裂分子。”沉吟半响，布鲁斯模凌两可淡淡溢出，截断了对方想要继续疑惑的话，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是怎么让‘蝮蛇’乖乖的把情报那么快的吐出来的？”竟然连报酬都省了，说起来，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那个吃肉不吐骨头的老家伙竟然会做赔本生意？
“啊？哦……其实也没什么，那家伙虽然是亡命之徒，但到底也是有些实力的，他只是缺少一个能收服的‘老板’。这把年纪的人，对江湖多多少少已经有些倦意了，暴龙老头正好又缺少那家伙的人脉网，我跟老头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将他收入冥氏了。”
“原来如此……”布鲁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对了仕宸，这次任务结束，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斯坦利度圣诞么？”
“这个，我考虑一下……”长孙仕宸一愣，着实没反应过来，刚想说，潘晓东是不是会委派其他任务给他时，弗拉德低沉的声音却不巧的打断了屋顶上休憩的两人。
这是布鲁斯住过的最简陋的毛培屋子，纯白的墙色自然清新，一张简单又不怎么宽敞的床榻，里面没有任何现代化的用品和器具，让享受惯了的两人多少还是感受到了一些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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