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杯羹- 第9部分

　　临近正午，参观完毕。王小苏正考虑要不要上去请严德海共进午餐，张建国的手机却适时响了起来。张建国唯唯诺诺之后向王小苏转达指示：“严总还在开会就不能陪你们吃饭了。他特地吩咐了让我陪你们用过餐再走。来，你们也尝尝小镇的手艺！”

　　王小苏心里更凉了，本来他还想借机再争取一下严德海的支持，谁想人家避而不见！那边孙扬却一副混吃等死的嘴脸，起码先吃出点“利润”地呼朋引伴：“走啊！严总、张工一番盛情，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自助午餐丰盛但不奢华，张建国轻车熟路地帮他们刷了卡然后分头觅食。不一会儿王小苏就找了个位子坐下，显然他胃口不佳；随即张建国也端着餐具坐了过来；只有孙扬参观了一上午拉动了内需，大碟小碟的占满了半个桌子，最后才过来聚义。

　　“张工，您在咱们小镇很久了吧？”孙扬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

　　“嗯，我是跟着严总过来的，得十多年了吧？说起来严总可是我的老领导，当初就是他带我出道的！”张建国感恩戴德。

　　王小苏可没心情听他俩闲聊，他雌兔眼迷离地看着玻璃窗外。忽然，他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远方，仿佛中邪一般。

　　“你没事吧？”

　　“怪了，难道真是那姑娘？”

　　“哪姑娘啊？”

　　“就是在乔工那咱俩看见的那个！”

　　“哪可能啊？”孙扬觉得王小苏失心疯了。

　　“哈哈，小王还没结婚吧？”张建国显然把王小苏当成了情窦初开的美少年，“你俩是小毅同学，也是属鸡的？”

　　“嗯，张工您呢？”孙扬生来好奇心强。

　　“我属猴，哎哟，比你们大了一轮多呢！老了老了啊！”张建国就怕货比货。

　　“哪儿啊，您这正是开始平步青云的好年纪！”孙扬借题发挥，“不过张工，咱们这属相还真有意思啊！您可千万费心，要不我们只能自杀给您看了！”

　　“哈哈，别别！”张建国赶紧阻止人间惨剧的发生，“严总都发话了，我当然是责无旁贷呀，能给你们的项目肯定跑不了，你们就把心放肚里吧！”

　　“不过说到我的属相，我倒是想起来一个笑话。”张建国喝了一口汤润润嗓子慢条斯理地说道：“说原来有一只猴子，打生下来就特羡慕人类，一直想变成人。后来他找上帝去了，上帝看他心诚就答应满足它的心愿。于是上帝就派了一群天使帮猴子变人，天使们围住猴子，用力扯猴子身上的毛，等猴毛都拔光了它就变成人了。”

　　“后来呢？”

　　“后来猴子疼得受不了了，它就嗷嗷叫着说上帝啊太疼啦我不变啦！哈哈！”张建国乐不可支之余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二人一眼，“上帝听了之后冷笑说，小样，一毛不拔你还怎么做人？”

21莫愁前路无知己
21莫愁前路无知己

　　睿诚国际中心五层的房间和一般酒店无异，外间用来办公，里间可以小憩。严德海的办公室是神功护体的505，而何玉松选择了508，最为豪华宽敞的518房当然属于许文彪——尽管这个房间一年到头大多数时间是空的。

　　张建国此刻就垂手站在505室内，距他不远的办公桌上，电话听筒被严德海牢牢把握在手里。此刻的严总神情少有的恭顺，一语不发地用笔在本上写着什么。与他几墙之隔的何玉松也大抵如此，整个五层一片寂静，有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良久，严德海终于挂上了电话，几乎同时，楼道里开始传出有人走动的声音。

　　张建国满脸谄媚地上前探问：“终于完啦？怎么样？”

　　“唔。”严德海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似是还没回过神来。

　　张建国有点无趣，不过对于严德海他再熟悉不过，就在旁人无法察觉的一刹那，他捕捉到了严总嘴角若有似无的一丝笑意。于是他凑的更近顺势帮严德海点了一支烟，继续说道：“没什么变化吧？您是不是……”

　　严德海没有说话，咧开的嘴角代他做了回答。

　　“太好了！恭喜老板您啊！这下总算老天有眼了！”张建国禁不住弹烟灰相庆。

　　“过两天许董回来说这个事！”严德海吸了一口烟开始吞吸吐纳，“不过也难说，未必没有曲折！”

　　“还能有什么变化呀，这下咱们项目部可扬眉吐气了！姓何的也该活到头了！”张建国踌躇满志。

　　严德海却若有所思地转移了话题：“华业的走了？”

　　“嗯，该看的都照您的意思带他们看了，吃完饭走的。”

　　“你觉得怎么样？”严德海问得有些突兀。

　　张建国微微一愣，马上说道：“不错不错，华业的实力在业内也算数得着了，要我说不比江户川差！只要别院这个项目给了华业，那就是在采购部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咱们也就能名正言顺地扳倒何玉松！老板，机不可失呀！”

　　“我心里有数。”严德海出乎意料地没让他再说下去，转而又问，“最近有没有其它厂家过来问别院这个项目？”

　　张建国一时没揣摩出严德海的意思，只好实话实说：“有啊，我那的样本都快摞的有桌子高了，什么小银重工啊，麦利克灵啊，最近又有一个什么圣埃特，反正除了江户川，基本上所有厂家都在我这挂了号了。”

　　“圣埃特？没怎么听说过啊！”

　　“美国的，据说在欧美地区比麦利克灵还厉害，咱们这块倒是不太认这牌子。”张建国顺着严德海的意思说下去，“您要感兴趣我拿几本过来给您看看？”

　　“先不用，好像华业不做离心机是吧？”

　　张建国点点头，生怕招严德海不高兴并未多言。

　　“唉！”严德海紧皱着眉头吩咐道，“行了，没事你先去吧！”

　　张建国应了一声起身告退。

　　“等等！”严德海突然又节外生枝，“你待会儿给华业打个电话，让他们安排一下参观，我要去考察他们的生产基地！”

　　张建国领命，这次却不急着要走。

　　果然严德海又朝令夕改：“算了，周一再打吧，安排在周三或周四！”

　　只可惜这一番风云际会十里之外的王小苏还毫不知情，对于他来说今天无疑是暗无天日的一天。

　　“我不回公司了，你给我扔家算了！”

　　“回家可不行，还有事！”每当没有外人的时候，孙扬就变得惜字如金。

　　“唉，那几个改造都是万八千的小单子，而且不定什么时候能定下来。别院那么好的项目却用离心机！怎么那么残留啊！”王小苏长吁短叹。

　　“苍蝇再小也是肉！”

　　“我等不了这小项目啊！华业上上下下多少眼睛盯着我呢！回头孩子死了奶来了有什么用啊！”王小苏更加焦躁，“不对，孙扬你这是往哪开啊？这不就奔严毅那了吗？”

　　孙扬看了看时间并不答话，反倒是提速紧赶。

　　“严毅他们今天有技术交流，咱们去了也没用啊！”

　　“对！所以才要抓紧时间！”孙扬为了让王小苏不再喋喋不休只得言简意赅，“有利润！”

　　严毅和梁文静所在的华建中天国际建筑设计顾问有限公司始建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前身是华北三中建筑设计研究院。华三院下属的十七个设计所，组成了北方地区最大的建筑设计院。它曾经设计出了通天苑等一大批地区标志性建筑工程，蜚声海内外。作为技术权威，华三院在项目运作中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往往一旦它认可了哪家的产品，几乎没有开发商与之反驳。故而各大行业厂家都极其重视对华三院的感情联络，各种名目的技术交流会层出不穷。

　　孙扬把车开到了华三院对面的宾馆门口，勒令王小苏脱掉西装，又变魔术般地拿出两个厚厚的本子，往他手中塞了一个，便拽着他朝二楼狂奔而去。

　　“他们在对面啊，咱来宾馆干吗？”王小苏让人摆布的有些恼火。

　　“别说那么多，来不及了！”

　　孙扬熟门熟路地把王小苏带到二楼会议室门口，反倒是放慢了脚步气定神闲起来。

　　门口摆了一张桌子，一个一头金发的美女见有人来忙起身欢迎。

　　“我们是八所的，本来上午就想过来听，结果活儿太忙没顾上！”孙扬面不改色，“哪儿签到？”

　　美女赶忙递过一个本子，毫不疑心地让孙扬挥毫泼墨。

　　“王工我替你一块签了啊！”孙扬叫了一声之后胡乱写了几笔，又大义凛然地从美女手中拿过两个装着资料的袋子，昂首挺胸进了会场。

　　王小苏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烫，他终于明白了孙扬的用意。我们的王总还是头一次从事如此鸡鸣狗盗之事，尚不习惯地低下头，跟着孙扬溜到后排找了个位子坐下。只有金发美女守着签到本发愣，半天也参不透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叫孙拉登和王布什的仁兄。

　　孙扬轻车熟路地从袋子中拿出资料，然后心安理得地从中抽出了2张100元的人民币，总算圆满完成任务不虚此行。王小苏无比惊讶地照猫画虎，当然也有同样的收获。他做贼心虚地下意识抬头向四周望去，这一望不打紧，让他又是大大地吃了一惊。　。。

22给你找一护心镜
22给你找一护心镜

　　却说王小苏茫然四顾之时，正撞上一人的目光如炬。

　　“你怎么会在这？”两人几乎是同时叫出声来。

　　孙扬顺着声音瞧去，距离他和王小苏不远处也坐着两个人。其中和王总正面PK的非是旁人乃是江户川重工冷热（中国）株式会社研发本部三课的课长辅佐唐伟，而唐伟旁边獐头鼠目之人不必说正是严毅。

　　“唐伟怎么会在这，你抬头看看呀！”严毅凑过来指点迷津。

　　王小苏光顾着数钱了都没看清谁是衣食父母，这时他才发现会场的中央挂着长长的横幅：江户川株热泵技术研讨会圆满成功。

　　“你不是不管销售吗？”王小苏依旧对唐伟的突兀出现迷惑不解。

　　“这不是技术交流么，他们华北事务所没怎么卖过热泵产品，怕技术上讲不清楚，就请了我们课长过来帮忙，我这不也趁机来见识见识嘛。”唐伟用手往主席台方向比划了比划，“那就是我们长井课长，你们这是？”

　　唐伟的狐疑让王小苏的脸又火辣辣的尴尬，他看着孙扬。孙扬不但恢复了沉默是金的本色，而且假模假式地盯着前面的讲师作若有所思状，看都不看这边一眼。

　　严毅扑哧一乐，解围道：“是我叫他们来的，独乐与众乐，孰乐？”

　　孙扬这才转过身来，和三人鸡在最后一排，东拉西扯的聊了起来，说到王小苏一周之内的种种奇遇，大家不禁各自感慨一番。就当王小苏要跟严毅交交心谈谈睿诚别院的时候，技术交流会居然结束了。

　　设计师们久在樊笼里好容易复得返自然纷纷鱼贯而出，唐伟也急忙挤进人群去和江户川的团队汇合。王小苏在其身后发自肺腑的“唐伟一块吃饭！”很快被喧杂声湮没，而严毅则恳请大家务必要带让梁文静共进晚餐。

　　显然严毅的怨念起了作用，他话音未落王小苏就看见一个女孩款款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梁文静今天穿了一件长袖黑色紧身T恤，下身是老李家的牛仔裤，长发梳成了马尾，一副阳光灿烂的样子。

　　王小苏见到姑娘油嘴滑舌的本色就原形毕露了：“梁工，几个月没见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难怪有人为你茶饭不思啊！”

　　由于四年同窗，梁文静对他的*孟浪习以为常，只是惊奇地问：“怎么你和孙扬都来了？”

　　严毅抢先说道：“他们特地过来请你吃饭，咱毕业后都没聚过呢，机会难得，都没外人……”

　　王小苏急于撮合他俩以报答严毅，遂为他俩定下名分：“对，没外人，你算是严工的内人！”

　　梁文静厚道地没上来给王小苏一记龙爪抓奶手或是庐山升龙霸，考虑到即使在大学时和他们也不太熟她便婉拒道：“我那还有好多活儿呢……”

　　“咳，活儿什么时候干不成啊，回头我帮你！”严毅大包大揽。

　　一直不开口的孙扬也一针见血：“唐伟也去呢！”

　　不知是因为严毅解决了后顾之忧还是大家盛情难却，当米已成炊，炊烟袅袅的时候，梁文静还是随大家一起围炉而坐，问店家讨了海碗。

　　白日依山尽，白日放歌须纵酒。严毅情深意重：醉了有我扶，能饮一杯无？文静美目流盼，咱俩感情浅，只能舔一舔。

　　王小苏则是忧国忧民地问道：“梁工啊，听说你们最近忙着睿诚别院那项目？”

　　“嗯。”梁文静并未将王总的热切期盼放在心上，转而问起唐伟，“你们忙什么呢？”

　　“我们做研发的也就成天写写算算，刚做完一款超级水源热泵机组的研发，样机测试的结果大概下周就从广州传过来了。”

　　“你们江户川原来不是不做热泵吗？我一直以为你是研发离心机或者数码变频机的呢！这两款在业内你们都很强呀！”梁文静感叹道。

　　唐伟一本正经地解释：“江户川原来也做热泵，就是不像离心机那样突出而已。原来热泵占整个中央空调市场份额的2成不到，大家都不太重视。可现在烧锅炉的局限性越来越明显，热泵的前景自然一片光明，我们当然要未雨绸缪了！”

　　王小苏忍着今天的悲痛强行介入话题，他不能由着他俩把话题引到学术交流上去，他深知要是勾起唐伟的技术交流癖这顿饭能吃到天亮。

　　“我的梁工啊，小弟现在心急如焚，别院那项目到底是不是按照江户川上图了啊！”

　　梁文静显然对王小苏的唐突有些不满，她撅着嘴回答道：“末端已经上了，主机本来说也用江户川的离心机，但后来不知为什么说先等等再说。哎唐伟，你知道为什么吗？”

　　唐伟摇了摇头，严毅则出来打了个圆场：“停了还不好，要不然还不得把我们静儿给累坏了呀！”

　　梁文静白了他一眼，嫌他多管闲事。一直闷头吃肉的孙扬却停下了筷子冷不丁问道：“唐伟你们离心机的核心电控密码你知道吗？”

　　“这个我们有专门负责研发电控部分的四课，和他们不太熟，你问这干吗？”

　　“随便问问。”孙扬不愿说的太详细，“这个不告诉客户吗？”

　　“咳，一般客户都不知道有这个！”唐伟不以为然，“也没必要知道啊，只要客户掌握日常操作用的那部分就行了。除非要换主板才涉及到核心密码，平时使用不受影响啊！”

　　“不是停机了之后没有密码就不能开机了吗？”

　　“谁说的？要那样我们的客服还不得忙死？”

　　孙扬觉得有些蹊跷，看来在电控方面唐伟果然不是行家，他看了看王小苏，却见王总满脸的痛苦。不错，王小苏的头越来越疼，心魔催动业障丛生，他几次要跟严毅提起今天在睿诚的惨遇，都被严毅故意支开了话题，搞得他无名火起，简直要自挂东南枝了。

　　夜幕低垂明月缓缓升起，终于到了酒席散去的时刻。王小苏高叫着换个地方继续买醉，梁文静则不愿再去跟群魔一起乱舞春秋，唐伟也不胜酒力的要回去看资料。于是梁文静满园春色关不住的和唐伟先行告退，而严毅则根本不惧一只红杏出墙来反而是远方的客人自己留下来，响应王小苏的号召挑灯夜战。

　　孙扬只得再次弃车，三人向着三外屯酒吧街逶迤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