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循听后,说这些情况他来前都大致了解过,他都可以克服。李老师很高兴地拍着苏循的肩,差点把苏循拍趴到地上。
李老师笑着问苏循是不是走不动了。
苏循不好意思地点头,这山路不是沙子就是石头,他别说走了,连爬都快爬不动了。
李老师让苏循把行李给他后,说:“再加把油,马上就到了。”
想着就快到了,苏循咬了咬牙,继续跟着李老师往前走,他没想到李老师口中的很快就到,让他们又走了一个多小时。
他们到学校时已经放学,校长正在校门口等他们,这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女孩子说她叫林萍。跟着林萍往里面走,苏循就看到一排平房。这排简陋的平房就是教室,他们住的地方在教室后面,林萍住一间,苏循和李老师合住一间。
因为正好赶上饭点,林萍说她今天特意多做了饭菜,还在锅里热着,让苏循和他们一起吃饭。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苏循也真是饿了,放下行李就跟林萍李新去吃饭了。
吃饭时,林萍说第二天要去家访,问苏循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苏循同意了。饭后,他们回屋,很早就睡下了。
可没想到第二天起来,苏循又感冒了,林萍看着苏循的样子,就把课表和几本课本交给苏循,说:“你病成这样,还是留在学校吧。有空看看教案,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再问我。”
苏循苦着脸说抱歉,说他没想到一来,还没开始上课,就先病了。
“山里早晚的温差比较大,你不习惯也是正常的,”李新在一旁,说,“不过,你可得快点好起来,学生们还等着你上课。”
李新的话虽是这么说,但苏循吃了带来的药后,这感冒还是拖拖拉拉地过了一个多星期也没见好,喷嚏倒还好,只是每天鼻子都是塞住的,说不出地难过,这样站在教室里给学生们上课, 几天下来他的喉咙更加肿痛,到后来甚至连声音都几乎发不太出来了。
苏循难受到不行,就跟林萍打听镇上有没有医院,他想去看病。
林萍放下正批改的作业本,说:“镇上没有医院,只有卫生站,不过,你去看病的话,等你看上病,说不定你的病也好了。”
苏循摸着喉咙还想说什么。
林萍摆摆手,说:“也不用到镇上去来回折腾,我看你是太累了,这两天的课你先不用上了,先休息两天吧。”
苏循点了点头,接下来的两天,他就在炕上昏昏沉沉地躺着,连李新来叫他吃饭,他都推说喉咙痛,吃不下饭。
林萍在另一间屋子里盛好了饭,看到只有李新一个人进来,就问苏循是不是又不起来吃饭。
“恩,他说喉咙痛,饭吞不下去,”李新一屁 股坐到椅子上,抱怨道,“别管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养了一身毛病,第一天跟我上山,走到一半说爬不动,来了十多天就病了十多天,现在干脆躺着起不来了。真不知道他是来支教的,还是来添麻烦的。”
“别这么说,是我让他休息两天的,他刚来一时水土不服,也可以理解。”
“哎,他老是这样生病,我真担心他支撑不到一年。到时要是没有新的老师过来,不是耽误教学吗?”
“没关系,还有三个月不到就是暑期了,到时候说不定会有新的老师过来。”
两人吃完饭,林萍不放心苏循,跟着李新去屋里看了看苏循,看到苏循裹着被子缩在被子里病恹恹的,他们进来后也没有醒,她跟李新说:“这样下去不行,不吃不喝的要出事,我去给他煮点粥。”
“我去吧,你也忙了一天,早点休息,这家伙让我来照顾吧。”
“也好,锅里有剩下的饭,你把它煮成粥就行。”
李新说好,花了一个多小时把剩饭煮成了粥,回到屋子里,叫醒了苏循,把粥和勺子递到苏循手里。
在刚醒的迷糊过后,苏循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我,是林校长说要给你煮粥,我是看她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才没让她帮你煮。”李新躺在抗的另一头,说,“我说,你再这么病下去,还不如快点回去。”
“对不起。”苏循低着头,斯斯艾艾地道歉。
“行了,别道歉,你要是不能快点好起来再道歉也没用。”
苏循捧着碗,低着头内疚到不行。
“我真看不惯你这摸样,啥事都只知道道歉,要不然就是委委屈屈地不说话,像是谁欺负你了。”
苏循惯性地又想道歉,对不起三个字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还有你那胡子,我说,你不知道为人师表吗?林校长是不管,但是你也不能老是留着这一大把胡子吧!你想没想过,你这胡子会给学生们留下什么印象?”
“对……”
“又来了,别道歉了,过两天病好了就把胡子剃了吧。”
“恩。”
这个晚上,睡到半夜里,苏循被滴到脸上的水弄醒了,拉开灯,就发现这水是从屋顶上落下来的,外面在下大雨,里面在下小雨。
“草!又漏雨!”灯亮后,李新也醒了过来。他跳下炕,拿些瓶瓶罐罐放到漏雨的地方接水。
苏循看着李新走来走去地放罐子,说:“我这里也漏。”
“哪呢?哪呢?”李新走过来,看了看房顶,放下了一个玻璃瓶。
苏循噗嗤地笑了一声。
“笑啥呢?”李新拿着瓶子敲了下苏循的脑袋,说,“快点睡觉,我明天下山去弄点水泥来修房顶。几个月没下雨,我差点忘了这屋子漏雨。”
李新关了灯,摸索着爬上炕,苏循张开漏雨的地方也躺了下去,只听到李新在另一边翻来覆去的。
“苏循,我说,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
“恩,你要干嘛?”
“修房顶啊,你先借我点钱,等我拿了工资还你。”
“好。”
听到苏循说好,李新终于不在炕上辗转了。
第二天,学校没课,李新问苏循要了钱,早早地下山先去帮苏循抓了药,再去买了水泥,找了个泥水匠跟他上山修房顶。回到山里,他跟泥水匠说了说房子漏水的情况,让泥水匠先去修。他到烧饭的屋里找出了砂锅出来,给苏循煎药。
等煎完药,端给苏循时,李新吃惊得差点把一碗药给泼了。
“你……你……”李新瞠目结舌地指着苏循的脸。
“怎么?”苏循淡定地坐起身,说:“我把胡子刮了。认不出来了?”
李新合上张得老开的嘴,说:“我说,你脸上没疤,长得又帅,蓄啥胡子啊!”
苏循摸了摸光滑的下颚,瞄着李新手上的碗,说:“这药是给我的?”
“差点忘了,我去镇上顺便给你抓了药,这药专治喉咙肿痛的,喝上几天保你不痛了。”
苏循扑哧一笑,接过李新手里的碗,闻到那股中药味就反胃,笑了笑,说:“等下再喝。”
“趁热喝吧,放凉了更难喝。”
苏循皱起了眉,屏着呼吸,一口气把药喝了下去。
这药照着一日三顿,喝了四五天,苏循的喉咙真不痛了。
苏循的感冒终于好了,可没过几天,苏循又不知道吃错了什么,吃过了晚饭就开始上吐下泻的。这把林萍和李新吓了个半死,李新说要带苏循去镇上的卫生站。
苏循捂着肚子缩在炕上说,他只是吃错了,过一晚就好了。
李新拍了桌子,说:“你吃啥了?你吃的那些我们也吃了!”
“李老师,你别激动,”林萍扯住了李新,劝说道,“天色不早了,晚上的山路也不好走,不如明天去?”
林萍的话算是把李新劝住了,可是,整晚上李新都没睡踏实,半夜里,苏循又爬起来吐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李新背着苏循下山了。苏循被留在卫生站挂盐水,李新又匆匆地赶回山里给学生们上课。
这样来回折腾了两天,李新都想哭了,他很想对苏循说,大哥,你赶紧回家去吧,别留在这里穷折腾了。但是,看着苏循病愈后仍旧憔悴的脸色,他又有点说不出口,“我说,苏循啊,你跑到我们山里来支教,是想把小命丢在这里吗?”
正在穿鞋的苏循抬起头,两只乌黑的眼珠定定地望着李新,苦涩地说:“哪里那么容易把性命丢在这里。”
李新被噎了下后,又笑眯眯地凑到苏循眼前,说:“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
“我没当真。”
“没当真就好。”李新拍着苏循的肩膀说,“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一定让你把身体养壮实。”
苏循笑笑,没把李新的话当一回事。
然而,李新却很认真地把苏循当成猪一样喂,吃过一日三餐后还要给他添点心,也不管苏循根本吃不下。吃过了晚饭,李新还要拉着他,绕着山路跑上一个小时,苏循每天嚷嚷着受不了。李新全然不顾苏循的叫苦连天,依然如故地拉着苏循跑圈。
苏循没办法只好去跟林萍诉苦,林萍更好,说苏循是该多吃多锻炼,身体好了,才能更好地上课。这话让苏循连反驳都不能,谁让他才来一个多月,就病了半个多月。
在林萍那里吃了瘪,苏循又被李新拉着去跑步了。跑了半个多小时,苏循越跑越慢,最后,干脆耍赖蹲在地上不肯起来。
跑到前头去的李新跑了回来,朝蹲地上的苏循,说:“跑这么几天,就成天叫苦的,你连山里的小姑娘都不如。”
苏循气呼呼地扭着头,不说话。
“你能啊,有什么事情就知道赌气不说话,你从哪里养来这身娘们的脾气?”李新也动气了,照着苏循撅着的屁股就是一脚,“快点起来!”
“喂!”苏循跳起来,拍屁股上的脚印子。啪啪几下把裤子上的土拍掉后,苏循先笑了起来,问,“剩下的还要不要跑完?”为了这点事情就生气,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李新也笑了起来,说:“算了,回学校吧。”
这天没有跑完,第二天李新又让苏循补上了,苏循也没有再天天说跑不动,这样一个月下来,苏循的脸渐渐红润了起来,身体一点点恢复,心情在不知不觉间似乎也洗去了阴霾。李新看着苏循一天天的变化,倒是比苏循还要高兴几分。
34
通过各种关系都没有查到苏循最近的出境记录,赵季麟先松了口气,接着又很担心,他实在不知道苏循能跑到哪里去。戴希尧在唱片宣传的空挡里更是逮着他,就不惜余力地泼他冷水,说苏循随便找个山沟在里面不说躲上一辈子,就是躲上两三年,找起来也够呛。
赵季麟说,苏循答应过要接拍那部三国电影,他相信用不了多久,苏循一定会回来。
对于赵季麟的盲目乐观,戴希尧很无语。
戴希尧不知道赵季麟说这话其实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像苏循这样的公众人物,他不能在电视报纸上登寻人启事,只好雇了些专业人士到山区农村打听有没有见过苏循,可几个月下来一直毫无进展。他这半月也终于排出了档期,开着车到偏远地区去寻人。
半个月过后,赵季麟还想继续找下去,戴希尧却一个个电话过来催他回公司,说是《艳夜》的样片剪了出来,接下来的宣传影片参展等等的工作都需要他回来跟进安排。别的工作赵季麟全可以推掉,但是,《艳夜》这部投入了苏循所有心血的电影,他不管怎么样也不想假借他人之手。
他连夜赶了回来,回到苏循家里,先开了信箱收了信,几封信都是寄给苏循的。他知道自己不该私拆苏循的信件,但两封从西北寄来的信件让他心头一动,在电梯里就把信拆了开来。
两封感谢信,都是感谢苏循对学校和贫困生的捐助。赵季麟跑进房里开了电脑,就搜索信里提到的那个公益组织,找到后给对方写了份邮件询问苏循的情况。他以为终于可以得到苏循的消息了,翌日对方的回信却说,苏循确实捐助过学校和学生,别的情况涉及隐私,他们不方面透露。
赵季麟很失望,又无可奈何,只能先回了公司开会,安排了《艳夜》的工作,又问闻殊要了份《艳夜》剪辑好的刻录拷贝,说他下星期再回来,有什么问题的话,邮件联系。
宣布散会后,赵季麟拿着《艳夜》的拷贝,匆忙地离开了会议室,一心想快点去西北的山里找找看苏循,却又在停车场里碰到了戴希尧
戴希尧没想到半个月没见,赵季麟不仅胡子拉碴的,还又黑又瘦像是从难民营逃难出来的一样:“你这急冲冲的,又是要去哪?”
“苏循可能在西北的山里,我要过去看看。”
“这次又要去多久?”
“一个星期。”
“行,”戴希尧没为工作为难赵季麟,说,“工作的事情我先帮你盯着,但是别像这次一样逾期不归,我也有很多工作要做的。”
赵季麟谢过了戴希尧,开车回自己家里换了辆越野,开了一天一夜的车到了西北,他顾不上疲劳,先去了信里提到的那所小学。学校的负责人跟他说,学校虽然接受过苏循的捐助,不过,苏循并没有来过他们学校。
这样的回答又让赵季麟没了方向,他问对方附近有没有什么村子。
“这里的村子不少,有些隔得很远,有些地方也没有路,开车不一定能上去。”
无奈之下,赵季麟找个当地人做向导开着车在山里瞎转悠,一星期快要过去了。在又一次无功而返前,最后一天的傍晚,他的车子开到了某个小山村外面。
他拦下了小路上的一个小孩,拿出苏循的照片问小孩有没有见过照片上的人。
小孩歪着头,望着照片看了半天,抬头望着赵季麟,说:“你找苏老师有什么事情?”
“……”赵季麟激动地一把拽住小孩,说,“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孩疑惑地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苏老师在哪,你能告诉我吗?”
小孩帮赵季麟指了路,说顺着这条路往前面走,就能到他们的学校,苏老师晚上在那里。
眼前这条狭仄的土坯路,随便怎么样都没法让越野车开上去,小孩告诉他从这里走到学校要两个小时,赵季麟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把车扔在村子外面,走上了那条小路。
两个多小时后天色完全地暗了下来,赵季麟的眼前终于出现了建筑物的影子,他跑了起来,当手电筒的光照出这座建筑物是一所学校时,他冲进了小学的大门。
李新正提着热水瓶走过学校的操场,被突然冲击来的人影吓了一跳。
赵季麟扑过去,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李新,苏循是不是在这里。
李新刚点了头,脸盆落地的哐当声却把两人都惊了。
手电筒的光束向着声源照了过去,苏循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
“你看你连个面盆都拿不好,”李新走过去,帮苏循把脸盆捡了起来,说,“看你脸色这么难看,我说,你不会是又病了吧!”
“我没事。”苏循说着要拿回脸盆,李新却说他来拿就好,两人拉拉扯扯的时候,赵季麟黑着脸走过来,推了李新一下,把两人分了开来。
“喂!”李新被推得一个趔趄,热水瓶的木塞子掉了出来,热水喷出来烫到了李新的脚。
苏循沉鸷地瞪了赵季麟一眼后,蹲下来帮着李新把鞋子脱下来,又扶着李新去冲了凉水。赵季麟跟在后面想帮忙,几次伸手都被苏循瞪了回去。
冲完冷水,李新摸了摸有点红的脚对苏循说:“没事,没起泡,明天就没事了,”转过头又指着赵季麟的鼻子问道,“你这人是来干什么的?干嘛推人?没看见我手里拿着热水瓶?”
赵季麟拿两只眼睛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