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什么能换你回来(完整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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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什么能换你回来(完整篇)-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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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在英国有朋友了,是在那里的一个同学。我们交往快一年了。”他依旧是特有的沉稳,“他是当地人,长得一点儿也不象你,可是和你一样,脸上有一道疤。”说完他轻轻地笑了,“要说,他那道疤和你的还真象呢。”   

     

  是啊,我仍旧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开玩笑地说:“你的疤可真个性。”我当时还觉得他在讽刺我,很不喜欢他的语调。可后来熟识了,才了解他就是那样一个直来直去的人。   

     

  “可是,他那道疤却与我无关。”他似乎在自言自语。   

  看来关于我那道疤的来历,他也是心如明镜了。   

     

  面对着他有些痛苦的表情,我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也不敢说。我怕我一开口就会在他原本已经很深的伤口上无情地撒了把盐,而这伤口又恰恰是我给的。我不能那么残酷。    

     

  “江南,”他有些激动地说,“我比他更爱你都不行吗?”   

     

  “孩子,别再胡闹了,老大不小了,该懂事了。”    眼前又是我妈很是憔悴的脸。就因为她了解我们从小那种深刻的感情,了解安的病,所以之后都没有再说什么。直到安离开了,她才哭着说,“小安人都走了,你也该收收心了!”   

  我答应了她,不会再有第二个“安”了,永远不会再有,也不可能再有了。   

     

  我脑子里很乱。在我刚失去最爱时,让我去选择做好儿子还是另一个人的爱人,无论对我还是已经离开的安,都太残酷了。我根本想不了太多。我心里只有一个安,再容不下其他的任何。既然不能全身心地去爱另一个人,何必要害他陷得更深呢?即使我给不了他爱情,也没有权力再让他为我受苦。除了以一种感激拒绝外,我别无它法。所以我对阿唯摇了头。   

     

  “我可以等的,难道你以后要结婚吗?”    他有些歇斯底里,“你还这么年轻啊!”。   

     

  “是啊,他比我更年轻。”我自言自语般地看着他。   

  内心被一种无以名状的感情充得满满的。这是怎么回事啊?是我在做梦吗?昨天他还穿着我那条旧牛仔裤,挽起一大块,在我怀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考试没考好,怕是又要挨打了;一转眼,他就快和我一般高了,追着我在雪地里乱跑,挽着手在灯下散步;突然,他就说自己得了脑瘤,然后看不见我,又坐进了轮椅…直到,他完全遮在白单子里,再也没有看我一眼,再也没有冲我笑…天呐,我不敢相信,比我还年轻的生命就这么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陪伴了我22年的善良的安,温顺的安…我真希望,希望一觉醒来,还是四合院屋里那张单人床上,一开门还是安在对门叫我‘江南哥哥’,我真希望……   

  想着这一切,我无法控制自己,抽搐得说不出话了。   

     

  阿唯搂住了我,象两年前他安慰我时一样,想让我靠在他的怀里,可我再一次推开了,依旧和两年前一样。我曾经,现在,甚至将来都不会习惯除了安以外任何人的胸膛吧?虽然他们可能比他更宽阔,更结实,更温暖,但是我却感受不到与之对应的安全感,归属感。因为他们不是我的依靠,不能让我安心。   

     

  “他真幸福,幸福得让我妒忌。”阿唯放开我,坐在我身边同样地擦眼泪。   

  ……   

     

  我妈只知道他是我国外回来的朋友,将近傍晚要留他吃饭时,他却说要走了。    

  送他到路口,他问我用不用人陪,我很坦然地笑了,“两个月都过去了,要干傻事早就干了。”   

     

  他笑了笑,伸手拦了车,“我只是回来看看你,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后天我就回那边了,这次别忘了和我联系。”   

     

  我一直以为他在放假的,没想到是特意为看我才回来,顿时更觉得对不住他。   

     

  “我们都希望你快乐,包括他,我想。”他钻进车里,在合上车门的同时说了声“保重。”   

     

  车子渐行渐远,在我即将看不清时,他猛地转身,隔着有些朦胧的后玻璃,用手语比出了那三个字“我爱你”,那是以前宁帆教我们的,她以兄弟和我们相称,并说我们要相亲相爱。   

     

  遗憾的是那辆出租开得太快了,要不就是我动作太慢了,还来不及回复他同样的手势,车已经消失在茫茫车流中了……   

     

  深秋的傍晚,我一个人伫立在萧瑟的风里,觉得有些寒冷。路灯一盏接一盏点亮,好象我对生活的热情,又一点接一点回归到身体里……   

     

  那晚我去了安的房间,写字台中间的抽屉原来一直被他锁着的,想必是平心整理东西时打开的。拉开抽屉的同时,眼泪也不听话地落了进去。那里面是很多零七杂八的东西,小时候玩过的洋画,弹球,塑料小人儿…还有那个编了一半的中国结,他曾举着图样告诉我,那叫‘平安结’,可我说不好看,所以他没有继续编完…   

     

  最里面放着两个厚厚的笔记本……   

     

  我不知道自己是它们的第几个读者,但我敢肯定,我是最有感触的一个。那是从他上职高时开始写的日记。最初记得很稀疏,有时甚至两个星期一篇,而内容几乎全是他内心的迷惑;后来,我便逐渐成为了他的主题;到他得病后,有时甚至一天写好几篇,差不多记录的都是我们的事情。从那里面,我看到了很多不曾看到的东西,关于他的妒忌,他的自卑,他的怀疑以及种种,我可以读懂他当时的心情,所以又会觉得更放不下他。   

     

  其中他这样写阿唯,“见过后才知道他的优秀与出众。我不喜欢他,虽然今天只是第一次见面。他看我的眼神和别人不同,尤其他和南说话的语气,让我觉得他对我有敌意。他的才能和样子是我没有的,若是南和他在一起,我可能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的日记里对我用的都只是一个‘南’ 字,是他从没有亲口喊出的亲昵。安,你这个小傻瓜,既然那么在乎我,却总是对我吝惜那三个字。为什么你就不能多表达一些呢?你努力控制自己的感情为的就是让我不要陷得更深,可是你知道吗?我已经没有办法忘记我们的一切了。我心甘情愿被这段感情俘虏一生,因为我们都把最好的爱留给了彼此。对此我很高兴,也很满足。   

     

  他在日记里隐藏了太多内心的感情,让我看得只想留泪。但就好象是又重新把他认识一遍,心里满是他的样子。   

     

  那一晚我想了很多,或许我的人生并不会有什么不同,有一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我,并被我爱着,只是他等在某个地方,等我有一天找到他……    

     

  躺在那张床上,耳边似乎又是他的声音,“给我唱首歌吧。”   

 

  “我这破锣嗓子怎么能唱歌啊?”   

 

  “唱《共同度过》”他根本不理会我的话。   

 

  “粤语的?高难度呐?”   

 

  “快点儿,快点儿”他催促着。   

 

  “不是有磁带吗?”   

 

  “我要听现场的。”   

 

  “现场的可是要做噩梦的,听磁带吧,肯定是美梦。”   

 

  “我什么梦也不想做,就是想听你唱歌。”他在我怀里固执着……   

     

  那是我熟悉的,他的顽皮的固执,我从来是无计可施。   

 

  耳边不觉又响起那有些伤感的旋律:   

     

  垂下眼睛息了灯    回望这一段人生   

 

  望见当天今天即使多转变   

 

  你都也一意跟我同行   

 

  曾在我的失意天    疑问究竟为何生   

 

  但你驱使我担起灰暗   

 

  勇敢去面迎人生   

     

  若我可再活多一次都盼   

 

  再可以在路途重逢着你   

 

  共去写一生的句子   

 

  若我可再活多一次千次   

 

  我都盼面前仍是你   

 

  我要他生都有今生的暖意   

     

  没什么可给你    但求凭这阙歌   

 

  谢谢你风雨里    都不退愿陪着我   

 

  暂别今天的你    但求凭我爱火   

 

  活在你心内    分开也像同度过   

  …………   

         

  那夜,我抱着他的日记睡着了,安稳得一夜无梦……
第四十一章(完)

 

2001年初,宁帆被研究所推荐去德国进修。她说她很想趁着年轻出去看看。临走的那几天,她几乎天天约我出来,就连买衣服也要拽上我,好象我真能胜任一个合格的参谋似的。   

  “把学位拿到手我就回来。”在上飞机前的最后一顿晚餐上,她这样说。   

 

  “你别笨到成了老太婆都拿不到学位。”我开她的玩笑。   

 

  “不是没这个可能。”   

 

  我们都笑了。   

 

  “你希望我回来吗?”她一本正经地问。   

 

  “我?”我惊讶于她的问题,“我能左右得了你?”   

 

  她只是笑,没有说话。    

     

  “江南,如果你要结婚,了解你的人做老婆比不断猜疑你的人合适得多。”   

 

  “你这唱得是哪出儿啊?”我没往心里去。   

 

  “要是回国时,我没有找到金发帅哥,你也老得讨不到老婆,干脆咱俩就凑合了吧。”她一边喝着果汁一边打趣地说。   

 

  面对她似真似假的玩笑,我竟不置可否地说不出话。   

 

  “你别急着回答,说不定我就嫁到那儿不回来了呢!”   

 

  我真是服她的古灵精怪。有时候,或许是错觉,我会觉得她和安的很多思维方式很象,但总是转瞬即逝而已。   

     

  我很欣慰自己身边总是有一些真正关心我,爱护我的朋友。能让我最终走出那段苦涩日子的,正式他们不断地在给我希望,让我觉得能和他们在一起真好。即使爱情已经成为了心底的记忆,友情也可以让我觉得幸福,这让我意识到自己其实很幸运。   

     

  就在大名准备结婚,三儿忙着提升,宁帆又出国的时候,阿唯毕业回到了北京,并且住得离我很近,或许这是他故意的也不一定。他是安顿好了以后才来看我的,时隔一年多,除了头发短了许多,没有任何陌生的感觉。他找到了一份很让人羡慕的工作,并开玩笑地说,不出意外,他就一直干到退休。但我知道,他不是安于现状的人,他会有更好的前途。   

     

  我们还象从前一样,是完全交心的朋友。大名结婚了,三儿也找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朋友,和我在一起的时间自然少多了。于是,经常是被阿唯约出来喝酒,聊天。他说有一种人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总会保有兴趣,他就是这种人。我笑着表示赞同,毕竟不曾拥有也就永远不会失去。他还说除非我结婚,否则绝不会放弃对我的特殊感情。   

     

  “特殊感情”,我想不光是我,就连他也不再称之为爱了,从他离开那个和我一样脸上有疤的人开始,我就知道,他逐渐靠近着幸福。这让我很安心。   

     

  他的朋友我见过,还是大学的在校生,长得很标致。我不知道这是他第几任朋友,却是我唯一见过面的。那天很巧,我头一次去阿唯那里,开门的却是一个书生气十足的男孩。他一看见我便叫出了我的名字,这让我很吃惊。我们聊得很好,他告诉我早在阿唯出国前就认识他了,说这话的时候,我注意到他腼腆而幸福的笑。至于他是怎么知道我的,那完全是因为相框里大家一起的合影。   

     

  我喜欢这个小我们四岁的男孩,喜欢他不失稳重的时尚打扮,喜欢他绝非做作的谦和语调,而最让我欣赏,甚至钦佩的,是他对阿唯的感情。他说,“我不在乎他爱过多少人,将来会和什么人在一起,我在乎的只是,当他年老回忆每段爱情时,我能是那个让他最幸福的人,这就已经足够了。”   

 

  他说这话的同时,我脑子里想到的是安,然后我笑了。   

     

  我为阿唯感到高兴,能拥有如此真心爱他的人确实是人生一大幸事。   

     

  我告诉那个男孩,尽管阿唯崇尚自由,但他欣赏从一而终的感情,而且喜欢不轻言放弃的人。他听了以后给了我很灿烂的笑。对于这一切,阿唯一直被蒙在鼓里。   

     

  安去世三周年的时候,阿唯和那个男孩一起做了一个带镂空花雕的小隔板。这样,每年放进骨灰盒的榕树花便不用担心腐烂后无法清除了。说来也怪,每年我特意给安摘下的榕树花,都有一种特别的清香,我想,只有心中装满甜蜜的人才能闻到吧。在那块很讲究的隔板上,是两行纤细的随笔,“秋湖平波澜意在,隔世朝暮爱情长。”   

     

  毕竟两个人都是搞艺术的,审美格调,和诗情画意真不是我能妄自予以评价的。那是第一次阿唯正式介绍朋友给我,我和那个男孩都很会心地微笑。   

     

  有人说时间就像是一堵墙,虽然不高,我们却无法翻越,因为我们没有翅膀。而我却觉得,这堵墙没有必要翻越,因为他挡住幸福的同时,也隔绝了伤痛。而幸福,只要心里有着对它的记忆,有时候远远望着比实实在在的拥有时更能让人感动。   

     

  对于现在的我,一个失去最爱又年近而立的人来说,偶发的茫然是难免的,但绝非任何不幸。安曾说过,一生只要真爱过就不会有遗憾。我已经学会不抱怨生活,现实对我而言并没有太多的不公。我付出过,拥有过,幸福过,虽然这段日子匆匆地成为回忆,却永远在心灵最深处闪着光芒。有这样一份,能让我为之流泪,微笑的记忆,真的算是一生的幸福了!   

     

  根据“两点一线”的理论,人生中并不需要太多的交点,只要两个,我们足以合二为一。第一个是缘分注定的,第二个则是我们用心创造的。即使之后的命运再怎样,我们也不可能丢得开彼此,因为我们早已被夙命合为一体了。   

     

  我会经常去大学看那棵我们亲手种下的树,虽然新植了很多,让我不能确定几棵里到底哪一棵是,但我知道,它茁壮地生长着,那是我们赋予的一个生命,就好象另一种爱的证明一样,它让我不断能憧憬出美好。   

     

  我想,当我生之将尽时热切盼望的一定不是什么灵丹妙药,而是梦境中的一双手臂,我希望触摸到他修长的手指,然后被他用力地拉入怀中,那应该是我熟悉的单薄的身体,俊秀的面容。我等待着再次和他紧紧地拥抱,而这次将是永不分开。   

     

  每每这样想着,无论今后要面对的生活是怎样,内心都是充实的。因为我不用任何就能换他回来,因为他从不曾在我的生命中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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