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败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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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败局2-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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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营业务收入同比增长318%,利润同比增长139。16%。股价由此持续攀升,从最初的不到10元一直涨至33。18元的高位。

    在互联网领域中失去的巨额广告费和商业自尊,宋如华从资本市场上一把抢回来了。

    如果不是通过这种抽丝剥茧似的描述,对中国商业潜规则缺乏了解的人们,自然很难识破那些被光环笼罩着的神话。在2000年前后的商界,托普成了一家最耀眼、也是最神秘的“高科技概念企业”。

    尽管年年凯歌高奏,可是没有人搞得清楚,托普到底是做什么的,在靠什么产业赢利。

    一位商业观察人士写道:“托普从1999年开始生产电脑,但至今在全国各大IT市场鲜见其名;托普的手机,尽管在距离北京机场不远的高速公路上就可以看到其醒目的广告,但在市场上似乎也尊容难见;曾经热闹一时的炎黄在线,业务到底是在网上还是网下,就连成都本地的记者们都说不明白。”曾出任托普集团公共关系部总监的杨志宏在《托普检讨》一书中记录了一个“真实的笑话”:在向银行申请贷款时,某行长笑问:“市场上很少看到托普的产品,你们报表里的销售收入到底是哪里来的?”托普的经办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们有一个子公司,专门做走私的。”行长大笑作罢,不再深究。

    《成都商报》的一位记者在报道中描述了一个他目睹的细节:在一次企业家论坛上,华为公司的任正非问坐在旁边的宋如华:“托普到底是做什么的?”宋如华想了半天也答不上来。到后期,连宋如华自己也不得不有点无奈地承认:“说到托普软件,股民都知道,炒起来很有搞头,但托普软件到底是什么东西,哪些方面知名,很多人还不知道。要达到这个目标,还需要未来3至5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任务还相当艰巨。”

托普:十年一觉TOP梦 大招聘:那最后一根稻草

    2002年前后,宋如华的“TOP梦想”似乎即将实现。

    他在全国各地的27家软件园相继开工,由150家子公司组成的托普集团俨然成为中国最庞大的高科技公司集群,集团的总资产号称突破100亿元,他本人早在两年前就被《福布斯》的“中国富豪榜”列入前50位。更让人垂涎三尺的是,在软件园工程中,他以难以想象的低廉成本,在数十个省市的最佳商业地段敛聚了1。2万亩的优质土地,在土地成本日渐高涨的年代,这庞大的土地储备足以给他带来无限可能的财富暴增……

    2002年7月,托普创业10周年大庆。一向喜欢热闹的宋如华把它操办得红红火火,庆典共历时12天,耗资上千万元,活动遍及全国十几个省市,参与不下10万人次。宋如华还租赁了两架小型商务专机,供公司高层辗转各地使用。这些天里,位于成都苏坡乡的托普集团总部大楼落成,上海东部软件园开园,占地4500亩的嘉善台商信息产业园庆典,中国农业银行授予托普“最佳诚信客户”称号,并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北京厅与托普集团签订银企全面合作协议……

    一切都好像是盛世景象。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压垮托普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在此刻落了下来。

    这根“稻草”是宋如华自己扔下来的。他宣布“向社会招聘5000名软件工程师”。

    很多年后,托普的研究者一直弄不懂宋如华为什么要在这时实施这个夸张的举措。一位托普的资深副总裁曾对友人推测说:“宋老板的大招聘是做给银行看的。”这应该是最接近事实的一种可能性。当时,托普的园区不断开建,可是入驻的公司却非常之少,而集团的现金则入不敷出,宋如华想通过这种轰动性行为吸引企业和金融机构的注意力,以此得到银行贷款和推动园区的招商工作。

    事实上,这次史无前例的大招聘在公司决策层从来没有被认真讨论过。2002年6月14日,在10周年庆典的最后一次高层动员会上,宋如华发表了题为“托普、托普哲学以及未来10年的构架与运作体系”的报告。在演讲的最后,情绪高涨的他说:“我们今年准备招5000人,这里面可能有人要走,走了没关系,但是构架要先搭起来,4年之内要招2万人,可能进进出出就10万人,这些人将来会与我们建立很直接的真正的客户关系与合作伙伴关系。”

    正是在这样的让人热血沸腾的蓝图描述中,宋如华被自己打动了,他相信“伟大的预言都将自我实现”。于是,“招聘5000人”成了10周年庆典的一项献礼工程,而到最后,它就衍变成了“招聘5000个软件工程师”。7月,正当庆典时分,一则“托普:从风雨中走来,诚聘5000软件工程师共创辉煌”的广告铺天盖地般出现在全国各大媒体。宋如华还特别指示,要把北京到广州的东南沿海各条高速公路都“包下来”,竖大型的招聘灯箱广告牌。

    宋如华企望中的轰动效应即刻迸发,在招聘广告刊发后,中国IT业如同遭遇了一场龙卷风,所有的公司都岌岌可危,生怕自己的人才被托普席卷了去。

    可是,也就在这时,这则招聘启事的荒唐性也显露无遗。微软公司中国区的一位人士在接受采访时算了一笔账:按照国内软件业的管理现状,一支5000人的软件工程师团队每月至少应为公司创造出1亿元的产值,加上托普公司对全国27个软件园的巨额投入,托普软件一年至少需要完成100亿元的销售才能收支平衡,但上一年全国软件业的总产值才300多亿元。况且,整个托普集团只有1500个技术人员,一次性招进5000个软件工程师,根本无法管理控制。

    在大招聘广告发布的1个月后,8月19日,《21世纪经济报道》刊发长篇调查报道《托普泡沫》,记者杨瑞法和茅以宁对大招聘提出了质疑。同时,他们还实地走访了几个托普软件园,其目睹的事实让人颇感意外。在常州软件园,记者看到除了一幢办公楼和宾馆有人走动外,其余的楼房均空空荡荡;在宣传得最为神奇的南汇软件园,已建成的63幢楼房中,只有托普自己的一家合资公司进驻;在绍兴的软件园里,培训中心被承包成了旅馆,园里的小河段被当地农民搞成了养鱼塘。此外,记者还对托普旗下的一些公司提出了业绩质疑,一家名叫长征网络的公司主营业务只有3227万元,净利润却高达2069万元;一个被托普宣传得神乎其神的顶尖软件M++Builder,在全国软件业中居然无人知晓它是什么产品。

    这一系列的质疑,把托普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之上。让人疑惑的是,一向善辩的宋如华此次竟选择了沉默。在接下来的3个月里,他一直在闹“失踪”,跟媒体玩捉迷藏。可是,财经记者们的追踪报道一浪接一浪地席卷而来,托普又相继被曝出担保丑闻、产业空心危机、拖欠民工工资、现金链断裂等负面新闻。到11月,宋如华不得不出来面对公众,可是他仍然没有对哪怕一项指控进行澄清。他的答竟复是如此轻描淡写:“我现在银行存款有18个亿,我还有上市公司股权,我有那么多园区建设,1万多亩地、100多万平方米的房子,就算都是空的,对银行来讲都无所谓;我还有10多个亿的其他资产,桌子、椅子、板凳、电脑、系统,还有5个亿的应收账款……说托普资产100个亿,是不是有点吹牛?我跟你讲,我在四川的存款就有12个亿,所以我为什么要紧张?我为什么要怕?”

    当一家拥有数家上市公司的集团公司董事长用这种口吻回答媒体疑问的时候,谁都听得出其中的虚弱和惊恐了。当这番答记者问如实刊登在报纸上的时候,宋如华的企业家信用其实已经破产了。

托普:十年一觉TOP梦 两元钱:了结一场TOP梦

    接下来的1年多时间,对宋如华而言如同煎熬。

    5000人大招聘变成了一场噩梦般的闹剧。2000多个青年被托普录用,在短暂的试用后又被相继裁员。宋如华自嘲:“现在起码有100万人都讨厌宋如华。”托普的股票在证券市场上一再上演跳水惨剧,一家又一家银行向托普急急地追债,很多债权公司纷纷向法院提起诉讼,原本让他感觉自豪的150多家子公司现在成了150多个“烫手山芋”。前些年视他如财神的各地官员也嗅出了异常,各地软件园情况也开始不妙,政府开始以开发不力等理由收回先前协议中的土地,而园区招商工作更是寸步难行。

    在招聘事件后的将近两年时间里,面对重大危机的宋如华自始至终显得茫然无策。其实,当时托普名下仍有不少优质资产,特别是各地的软件园土地价值已经飞涨数倍——托普危机爆发的时候,正当中国房地产井喷的疯狂时刻,天津顺驰的孙宏斌正四处高价买地,如果运作得当,大可以选择若干块有操作空间的土地割肉止血,渡过难关。而其旗下的3家上市公司也很有出售融资或寻求合作的空间。可是,宋如华却表现得非常迟滞,好像还一直在祈求有奇迹再次发生。

    在2003年的很多时候,他试图通过内部整治渡过危机。他先后完成了40个基本管理制度的起草和制定,对全国各家子公司的管理职权进行了重新界定,并确定了“物流服务”、“在线培训”和“健康护理”三大业务方向。这些决议,日后都被证明是纸上战略,从来没有认真地执行过。

    回天乏术的他继续游走全国各地,寻猎机会。在浙江慈溪,他宣布将打造一个全新的“数字慈溪”;两周后,他又出现在四川彭山县,与当地政府合作开发彭祖山;再数日后,他又现身成都,成立了一家“华侨健康产业股份有限公司”。他在演讲中宣称:“IT业已经不景气了,我驰骋商场多年,始终认为教育和保健这两大产业前景最为可观。”他的这些举措,一次又一次向人们表明,托普的核心业务链已分崩离析。

    也是在这段时间,宋如华又被媒体发现有转移资产的嫌疑。在再三宣称“决不放弃托普”的同时,他不动声色地对集团的资产、债务及应收款项进行了一个大清理,此外还进行了很多让外人看不懂的投资活动。《21世纪经济报道》在一篇调查中评论说:“有理由怀疑这是托普在四处撒网、既得利益却甚少的情况下,玩的一招‘金蝉脱壳’的游戏,利用股权关系,将托普的资产通过其他途径转移……”

    面对这些质疑,宋如华仍然不予任何回应。时间最后让所有人失去了信心,到2003年年底,公众眼中的托普已经是人心涣散,一地荒凉,剩下的最后一个悬念无非是:宋如华将以怎样的背影离去。

    到2004年年初,银根开始紧缩,宏观形势趋紧,宋如华丧失了一切自救机会。3月18日,托普软件发布公告,身兼公司法人代表、董事长兼总裁的宋如华因病辞去所有职务;第二天,再度发布公告称,宋如华将自己所持有的1800万股股权,分别以1元的价格转让给两位同乡虞新友和夏育新。

    这样,宋如华以2元钱抽身托普,留下的是跨越10省12城市的12家银行间的巨额债权债务,仅上市公司托普软件一家,就通过信用担保及关联转贷骗取贷款22亿元,此外还违规担保累计金额21亿元。四川省银监局称,托普在四川一省造成的银行贷款损失就达20亿元左右。而直到3年后,有关部门仍称:“银行至今还无法弄清楚托普在全国到底办了多少家子公司,有多少关联企业。”

    唯一弄得清楚的宋如华早已于2004年3月初飞赴美国,从此一去不返。他没有如之前对部属们承诺的那样,“如果垮了,一起再去蹬三轮车”。年底,那个曾经给宋如华带来无限辉煌的“西部软件园”被人承包,改造为一家休闲娱乐中心。

    2005年5月,中国证监会宣布对宋如华实施“永久性市场禁入”。

    一些后续性的报道显示,宋如华在大洋彼岸仍然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他用HarrisonSong的名字办了一个网上书城和网上茶馆,在洛杉矶办了几家名叫“书原广场”的华人书店,还成立了一个文化传播促进会,办了一份《炎黄文化半月刊》。一些相熟的四川籍企业家赴美,想与他谋面叙旧,他总以事务太忙一一地婉拒。

    2003年7月,正在危机中苦熬的宋如华飞到东海普陀山烧香拜观音,一次捐出20万元香火钱,和尚送他一幅《金刚经》中的偈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宋如华默念一遍,无语转身离去。回成都后,他在全国各地的托普软件园搞了一次“树碑运动”,把各园的建设过程和托普业绩刻在大型的花岗岩上,以期“名与石俱在,流芳过百年”。刻在他家乡绍兴托普信息技术学院的铭文是这样写的:“托普集团之创始人宋如华先生,绍兴县平水人氏。年少贫而好学,尽磨难而不屈。少小离家,求学蓉城。始从师教,后举实业,敬业笃学,功垂名成。”2007年1月,我为写作此案,专程到这家学院实地调研,发现校名已改,而花岗岩碑则无处可寻。

    1998年,刚刚借壳上市的托普出资10万元赞助在成都举办的世界“女飞人”挑战赛,主持人把风华正茂的宋如华介绍给短跑名将“女飞人”马里奥·琼斯。当主持人用英语说:“这位是中国的比尔·盖茨”时,琼斯闻言当即瞪大了眼睛,投来钦慕的神情。36岁的宋如华谦逊而略带羞涩地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10年一觉TOP梦,悄悄地生成,淡淡地退去。

托普:十年一觉TOP梦 【托普大事记】

    1992年3月,成都电子科技大学副教授宋如华和好友凑了5000元钱,创办了托普电子科技发展公司。

    1995年1月,成功开发托普计算机自动计税系统1。0版。到年底,托普税务软件实现销售收入4000多万元。

    1996年春,国家税务总局启动统一的“金税工程”,托普业务陷入绝境。

    1997年3月,受印度班加罗尔模式的启发,宋如华在成都郫县红光镇选中一片100亩大小的菜花田,宣布建设“西部软件园”。两个月后,“西部软件园”就被列为全国四大“首批国家级火炬计划软件产业基地”之一。托普成为四川省政府宣布的35家重点扶植企业之一,宋如华本人则被评为当年度的“四川十大杰出青年”之一。

    1998年4月,托普受让川长征48。37%的国家股,借壳上市。

    从1999年到2002年,托普在全国数十个省市开建了27个软件园,平均不到两个月新建一个,占用土地超过1。2万亩。

    2000年9月,受让金狮股份的股权,更名为“炎黄在线”,成为国内第一家以网站命名的上市公司;2004年6月,“炎黄在线”董事会成员遭中国证监会公开谴责。

    2000年前后,托普注资《商务早报》、《蜀报》和《四川文化报》,后相继退出,亏损4300万元。

    2001年2月,托普科技在香港创业板上市,开创了第一家A股上市民营企业分拆赴香港挂牌的先河;2004年4月,因重大违规遭停牌。

    2002年7月,托普10周年庆典,同时高调宣布“招聘5000名软件工程师”。

    2002年8月,报纸发表《托普泡沫》,公开质疑托普的招聘行为及软件园经营不善等问题;11月,宋如华回应:“我现在有银行存款18个亿。”

    2003年,大招聘以闹剧收场;银行追债,客户诉讼,股价大跌,各地政府收回软件园部分土地,托普危机全面爆发。

    2004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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