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救他是為了取得他的信任,但這次呢?他不是恨他嗎?他不是一直想置他
於死地嗎?無論自己對他怎麼好,他都要把他繩之以法,可現在為什麼要救他?
一時間,旗奕腦中亂成一團,只是死死地盯著韓玄飛……
他看到韓玄飛輕輕地吐了口氣,把一直停在他身上的目光轉開,看向遠處的天
空。
天很耍瑤缀跏峭该鞯妮p雲如扯散了的絲絮一般,飄浮在耍熘小oL中有花草
的清香,微涼,軟軟地吹過……
如此鮮活而美麗的世界!
韓玄飛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他椋涎郏笫窃诤苁娣馗惺苤@一刻美好的
時光。
旗奕只呆了幾秒,就回過了神。他很清楚地看到韓玄飛的笑,帶著輕松解脫的
味道……他曾見過!
“不!”旗奕狂叫。
韓玄飛拿槍的手慢慢抬起……
“玄,不要!”因巨大的恐懼而突生的力量,讓旗奕一下就甩開了拉住他的手,
不顧外面仍是子彈橫飛,直撲向韓玄飛!
槍抵住了太陽穴……
旗奕整個人撞過來,韓玄飛一歪!
槍響,鮮血四濺!
韓玄飛滿臉是血,仰頭倒下……
“不!不!玄,玄!你不要這樣!我求求你不要死!求求你睜開眼!”旗奕如
一只受傷的野獸,瘋狂地搖晃著地上的人,淚和血從他臉上一起流下。
整個世界一片的血紅,模糊而不真切。什麼槍戰,呼喊聲都聽不到了,只有眼
前那緊椋е邸⒁粍硬粍拥娜恕!
“奕哥,奕哥!警察來了!快走!”逼近的警笛聲刺耳尖叫,消滅了殺手的保
鏢死命叫著旗奕,“奕哥快走,如果被警察抓到就完了!”幾個人上來一起拉開旗
奕。
“不!不,玄還洠溃∽訌棝'有擊中太陽穴,只是擦過去了!我要趕快帶他去
醫院!他不能死!不能死!我要跟他在一起!你們放開我!”旗奕死命地抱住懷裏
的人,兩眼血紅地狂叫。
保鏢狠心地把流血的韓玄飛從旗奕懷裏奪下,不顧他的激烈反抗,硬是把他架
走:“警察會送他去醫院的,我們救不了他!警察會送他去的醫院的!”
“不,你們放開我,他還洠溃乙取睒尡刂氐卮蛟谄燹鹊念^上,旗
奕兩眼一黑,暈倒在保鏢的身上。
“情況怎麼樣?”從枺┶s來的旗揚,問守在急救室門外的手下。手下搖搖頭
說:“一直在搶救,送進去已經五、六個小時了,還是洠в邢ⅰ!薄
旗揚神色黯淡了下來:“那旗奕呢?”
“他們給奕哥打了穩定劑,現在應該是在家裏睡著了。”
旗揚點點頭,洠в性僬f話。
雖然日本警方從來洠в羞^問過他們,但他們畢竟在中國犯下案子,每一步都得
小心謹慎。這次又發生槍戰,送醫搶救的韓玄飛又被人常看到和旗奕在一起,以後
的麻煩事一定少不了。
縱橫為了能在日本站住腳,一開始就和日本最大的黑道組織山口組接上關系。
山口組的老大佐藤健原就和旗揚交情甚好,現在縱橫來投靠,並送給山口組一大單
的武器生意,讓山口組獲利極豐,兩下交情更是融洽。
有這個大靠山,旗揚倒不懼日本警方會拿他們怎麼樣,何況事情又不是他們挑
起。只是事情安排得讓警方也要有面子,對上頭能交待,必須要周詳進行。
現在首要的問睿欠住旗奕,不能讓他來醫院。這個醫院到處都是警察,一出
點什麼事,就會影響大局,造成不可收拾的麻煩!
旗揚重重地歎了口氣,煩燥地在室外踱步。有個縱橫的人過來,在旗揚耳邊低
語:“警察要叫人去問話,已經派人去奕哥那了。”
旗揚嗯了一聲,轉身向身後的陳君毅道:“劉明致那邊如何?”
“他已經事先和旗奕那邊的人通過話,現在正在趕去。佐藤先生也已經和日本
警方高層聯系上了,揚哥放心。”陳君毅低聲回答。
旗揚聞言松了口氣,現在讓他擔心的是旗奕。要是韓玄飛救回來也罷了,若是
洠Ь瘸伞鞊P只覺得心慌意亂,簡直不敢想下去。
手術室的門開了,醫生邊摘口罩邊走過來,“病人的家屬在嗎?”
旗揚一僵,立刻走過去:“我是!他怎麼樣了?”
“對不起。我們盡了最大的努力!他失血過多,再加上本身身體就不好,在手
術中因心力衰竭死亡。請節哀順便!”
旗揚的頭腦轟地一聲響,空白一片!
韓玄飛死了!
就象被一桶冰水從頭澆下,旗揚渾身冰冷,臉色慘白,嘴唇哆嗦地說不出話來。
旗奕!旗奕怎麼辦?我弟弟怎麼辦?等他醒來,要見韓玄飛怎麼辦?
他受不了的,受不了的!
旗揚從來洠в懈械竭^這麼的無力,恐懼和擔心讓他渾身的力量象被抽空一下,
搖搖晃晃地幾乎站不穩。黑翼趕緊上前抱住欲墜的旗揚,要把他扶到邊上坐下。旗
揚阻止了他的舉動,推開他,心情沉重地走進手術室。
雪白的四壁,冰冷的儀器,躺上手術台上毫無生氣的人!
旗揚慢慢走近,低頭看著安靜如沉睡的韓玄飛,手輕輕滑過他臉上那條彎曲的
傷疤……
“你還是那麼漂亮,連死亡都洠в凶屇愀淖儭!逼鞊P輕歎了口氣,“你終於成
功了,你總是成功的是嗎?你是我見過的最出色的人!……真希望我們是在另一種
情況下見面。”
旗揚久久地注視著韓玄飛平靜的臉,“謝謝你又一次救了我弟弟!我會好好照
顧旗奕的,你放心。”。
他拉起韓玄飛身上的白布,看著那年輕漂亮的臉寵,漸漸消失在白布的覆蓋下。
“傻孩子,兩個傻孩子……”他低低地自語。
門外躁雜的人聲驚動了旗揚,他剛在心裏叫了聲糟糕,手術室的門就被砰地撞
來。神情可怖的旗奕站在門口,死死地盯著手術台上那覆著白布的人……
旗揚使了一個眼色,把想阻止旗奕進來的手下支了出去。門關上,旗揚稍退了
一步,讓出位置。
旗奕不說話,只是死盯著那塊白布,一步步走了過來。
他伸出手想揭開布,又停住,停在半空中的手象打敚ё铀频仄疵澏叮褪遣弧
敢碰那塊薄薄的白布。好久,他的手終於樱搅税撞迹伊碎_來……
“玄?”旗奕輕輕地喊了聲,聲音抖得象要斷掉,帶著恐懼和不確定。
靜靜地躺在白布下的是他的玄,那麼寧靜安詳,如雪一樣白的臉上似乎還帶著
一絲微笑,漂亮得一如平常。
“玄!”旗奕又叫了一聲。
手術台上的人一動不動,洠в幸稽c生氣。周圍的儀器都已經關掉,整個房間死
寂得嚇人!
他死了!
韓玄飛死了!
“不!”旗奕狂叫起來,“不!”他撲倒在韓玄飛的身上,死出全身地力氣猛
搖著他,“不!玄,你不要嚇我,不要嚇我!求求你醒來,看看我!你不用理我,
可求求你張開眼,不要這樣!玄!”
象是要把全身的血嗆出來似的痛哭,旗奕象瘋似地狂叫,拼命搖著那洠в袆屿o
的人,“玄,我愛你,我愛你!你要我怎麼做你才會醒來?我什麼都聽你的,你醒
來好不好?玄,我愛你……”旗奕狠狠地吻上韓玄飛似乎還殘留著一點餘溫的嘴唇,
狂亂的吸吮著。他的淚打濕了身下人的臉,他邊吻邊哭,泣不成聲。
“你醒來,醒來!我叫你張開眼!”無論他如何吻,韓玄飛都洠в蟹磻F燹取
聲嘶力竭地喊著,抓住他的肩膀,拼命往床上撞,“你起來,把眼睛張開!”
旗揚上前死命地抱住旗奕,要把他從韓玄飛身上拉開,“他死了!韓玄飛死了!
旗奕,別這樣,他死了!”
“不,不!他洠溃∷尬遥趪樆N遥∷麤'有打中太陽穴,洠в写蛑校∥易病
開他的手了,他洠в写蛑校麤'死!”旗奕用勁推開旗揚,返身緊緊抱住韓玄飛,
用顫抖的手摸上韓玄飛的臉,“對不起,我剛撞痛你了?你不要生氣,好好睡一覺,
我再帶你去泡溫泉。你最喜歡泡溫泉的,我知道。然後再吃你喜歡的碎帶子手卷和
生魚片,喝一點清酒,好不好?我在這裏陪著你,你好好睡一覺……”
他的聲音很低很輕,象是生怕吵醒睡夢中的韓玄飛,溫柔得讓人哭泣。
旗揚站在那裏,嗚咽得說不出話來。淚眼朦朧中,他看到旗奕抱著韓玄飛,小
心地一遍遍撫摸著韓玄飛的頭發,心滿意足地凝視著他以為在熟睡中的愛人,臉上
露出幸福的微笑……
旗揚斜靠在床上,看著在沉睡中的旗奕。剛才在醫院,最終還是醫生趕來,給
旗奕打了一針,他們才能把旗奕拉離韓玄飛。
眼看藥效要過了,旗揚忐忑不安地等著旗奕醒來,緊張得手心直流汗……
他看到旗奕動了一下,慢慢地睜開眼睛,不太清醒地看著他。旗揚也不敢出聲,
只是呆呆地和旗奕對視。
不久,旗奕露出了一個寵愛的笑容。他用手攬過旗揚的頭,在他唇上輕啄了一
下:“你醒了?我竟然睡著了,對不起。我先去給你弄點吃的,然後我們去泡溫泉。”
旗揚措不及防地被親了一下,一時愣住了,旗奕已經迅速地翻身下床,走了出
去。
“劉明遠,去照顧玄,他醒了!”旗奕在外間叫著,旗揚聽著只覺得心酸難忍,
眼淚直往外湧。他起身,拍拍滿臉疑惑跑進屋的劉明遠的肩:“出去呆著,別跑遠
了。”
他擦掉淚,走到廚房,站在門口看著旗奕在忙來忙去。
旗奕抬頭看到旗揚,有點吃驚:“哥你什麼時候來了?也不通知我一聲。”他
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先給玄弄點枺鞒裕R上就好,你先在客廳坐一下。”
旗揚說不出話來,他不忍心去驚破旗奕的好夢,只得強忍著淚,看著旗奕在忙
著准備點心。
旗奕很快就弄好了,端著小點笑著對旗揚說:“你也來一起吃一點吧,這是當
地的名點,玄最喜歡吃的。”
他急急地走進餐廳,放下手裏的枺鳎仡^奇怪地看著身後的旗揚:“你幹嘛
不坐,老跟著我做什麼?坐吧,我去扶玄過來。”說著就要往臥室走。
旗揚一把拉住他,“等等,我先跟你說會話。”
旗奕好笑地掙脫他的手:“你今天好奇怪的。你先等等,玄醒了,我得先讓他
吃點枺鳌!薄
旗揚不語,默默地跟著旗奕進臥室。
旗奕看著空無一人的床,愣住了,“玄呢?他剛還在床上的。”他不解地回頭
看旗揚,看到旗揚低著頭不作聲,他再回頭看床……
“玄死了……”旗奕喃喃地低語打破了滿室的寂靜,“他死了……”他的臉上
看不出悲傷,一片的木然,轉身離開臥室。
旗揚心驚膽戰地跟在他後面,看他直直地走回餐廳,盯著桌上的點心。
“這個紅豆包是玄很喜歡吃的,還有這個棗泥核桃餡的酥餅,我專門請一位中
國的點心師傅做的。什麼面包蛋糕的,他都不太愛吃,只喜歡吃這些……”
淚緩緩從旗奕臉上流下,他靜靜地說:“我好痛苦。”
旗揚一直流淚,捂著嘴哭著。
旗奕拉開壁櫃的門,“這裏都是我收集來的玩意,想討玄開心的。”他拿起一
個匣子把玩著,“現在都洠в杏昧恕薄
他打開匣子,精光一閃。
一直藏身門外窺視的黑翼,猛地拉開門,直撲向旗奕。旗揚大驚抬頭,看到旗
奕手裏握著一把寒光盡現的匕首,正要往心口插去。
他嚇得沖過去,和黑翼一起強行搶下旗奕手裏的凶器。
旗奕痛哭地拉住旗揚:“你為什麼不讓我死?!為什麼?!”旗揚哭得說不出
話,只是緊緊地抱著旗奕,“你想讓我活活痛死嗎?你想讓我一點點的痛死嗎?”
旗揚抱著旗奕,把他的頭死死地壓在自己懷裏:“求求你,為了我,活下去。”
“不!”旗奕狠命地推開旗揚,“你什麼都不知道!”他嘶聲叫著,踉蹌後退,
跌坐在地上。“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他!他死了,我的心也死了!”
旗揚跪在他面前,握著他的手,“你還有我呀?你就忍心讓我痛苦嗎?我為了
你什麼都願意做,你就稍稍想想我,別讓我失去你……我求求你,為我活下去好嗎?
哥哥求求你!”
旗奕淚流滿臉的看著旗揚:“你為什麼這樣逼我?你想讓我生不如死地活在這
世上嗎?你好殘忍!洠в兴娜兆樱颐恳幻攵几谑藢訜挭z似的。”
“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他再也不會出現在我面前了。無論我再怎麼做,他
都不會知道;無論我多想他,想得發瘋,我也看不到他!我每看一樣枺鞫紩氲健
他,每看到一個人就恨不得對方就是他!可他死了!我洠в修k法、洠в修k法再看到
他!永遠、永遠!一點辦法也洠в校∥业男耐吹每焖懒耍阒绬幔浚
我好想抱他……可再也抱不到他了……“
旗揚拼命的搖頭,泣不成聲地說:“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會陪在你身邊,時時
刻刻看著你!你別想自殺,我不會給你機會的!”
旗奕忽然笑了:“現在的情況好象當初我看著玄,不讓他自殺的時候。報應真
是來的快,我那樣殘酷地傷害他,現在報應來了……”
他扭過頭看向屋外的小院,靜靜地,輕柔地說:“玄很愛我,我現在終於知道
了,他是那麼的愛我……被我那樣對待後,還是愛我!
我得到了我最寶貝的人的愛,我本該是多幸福的人……
可是我親手毀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