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不知道啊。”许可可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到我绝望的表情,她只好握着我的手安慰道,“别着急,晓北,我们陪你一起找,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从他们那里我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浑身的力气又再次被抽空了一般,我没有心思再理会他们,只是独自一个默默地走回了家中,妈妈看着我颓废的身影,并没有怪我私自逃出去,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
晚饭时,三个人围坐在饭桌前,却都沉默地呆坐着,没有人动筷子,许久,妈妈对爸爸使了个眼色,于是爸爸突然对我说道:
“晓北,收拾一下你的东西,我们准备回北京去。”
爸爸的话就像一声闷雷响在我的耳边,令我刹那间失去了反应能力。
“什么?”
“已经给你退学了,回北京的日程也安排好了,回去以后会让你重新参加考试,这个不用担心。”
“为什么要给我退学?不……不!我不回去!”我惊讶地对爸爸大喊着,眼泪迅速地溢出了眼眶。
“晓北,这件事我和你妈已经决定了,只是通知你一声,并不是和你商量,明白吗?”
“不!我绝不离开!我不离开!”
“要留你一个人留下,我和你爸是一定要走的,我们就当没养过你这个儿子!”因为我的反抗,妈妈显得异常生气,她语气坚决地对我说着,没有丝毫的迟疑,“晓北,你和家瑀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趁现在还没有陷得更深之前,赶快抽身吧,否则,将来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以为家瑀有多爱你,如果他那么爱你怎么会让你找不到他,他的消失就是上天在警示你该回头了。”
我无话可说,我真的无话可说,我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无法挽回的局面,事到如今,我还能用什么说辞来为我和他的爱情争取救赎?我说一句话,他们就会用一百句来驳斥我,直到将我伤得体无完肤,他们也不会觉得自己有多么残忍。
妈妈还在说着什么,我站起身冲进自己的房间,狠狠地关上了房门,趴在床上放声大哭。
我不知道郑家瑀现在究竟陷入了什么样的境地,一定也和我一样,甚至我比还艰难,事实上我们早就已经掉进了周围最依赖最信任的人设下的陷阱里,我们就那么一边放肆地爱着一边掉入了那陷阱,将我们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维系的感情顷刻间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家瑀……家瑀你在哪里……
第一十一章 最后的相逢
双鱼座男人特质No。11:当需要做出抉择时 常常束手无策
台湾的夏季,阳光总是很耀眼,可是此时此刻,在这里,我却再也看不到他那比阳光还要灿烂迷人的笑容了……
爸爸妈妈在收拾行装,我独自一人站在门口望着院子里的那株桃树,看着它冷冷清清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心里觉得很痛很痛。
“妈,既然都要走了,我想再到家瑀以前的住处看一眼,这是最后一次了……”我有气无力地说着,似乎无论她同意与否,我都已经无所谓了。
妈妈看着我,又与爸爸沉默对视了一眼,淡淡地说道:
“去吧,早点回来。”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向他家走去,虽然已经做好了会失望的心理准备,但还是祈祷能有奇迹发生,如果他出现在那里,也许我会不顾一切地奔向他,拉着他的手逃走,逃得远远的,哪怕被所有人骂,我有勇气爱上他,就有勇气和他永远在一起。
可当我走到他家门口时,没有看到郑家瑀,却看到了他妈妈,手里拎着些东西,似乎忘记了什么没有带走才会回来取,看到我后,有些无措地愣在了那里。
“伯母!伯母!”我立刻跑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不停问道,“家瑀呢?家瑀有没有回来?拜托你告诉我,伯母,求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晓北……”家瑀妈妈低垂着眼帘,挣脱开我紧紧拉着她的手,低声说道,“正好我也有话对你说,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街对面的茶吧里,我和家瑀妈妈相对而坐,心情都难以言表。
“伯母,家瑀还好吗?他现在在哪里?”
“他现在很好,我只能告诉你这个,除此之外,原谅我不便多说。”她的表情是缓和的,语气却很坚定,“晓北,伯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一定不会忍心让你爸爸妈妈伤心的,我们家家瑀也是一样,你也知道,家瑀他爸走得早,我养大两个孩子很不容易,家瑀是伯母最大的希望,我活着就是想看到他早一点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你将来也会有你的家庭,有你的孩子,你就会理解伯母的苦心了,所以,伯母恳求你,不要把家瑀从我身边夺走,好吗?”
家瑀妈妈诚恳地对我说着,可我怎么也接受不了那番听起来似乎句句在理的话,她说的就好像我是个无法饶恕的罪人一样,强行闯入了那个男孩的世界,在他的世界里横行霸道,不留余地……
“伯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从你身边夺走……”
“别说了晓北,如果你们一直都是朋友,也许事情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可是从你们的关系发生了变化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这谁也改变不了,所以,放手吧,孩子,忘掉家瑀,重新开始你的生活。”
“……”直到今天,我终于明白了,我们一直珍视的爱情,终究还是输给了残酷的现实,那么多对未来的向往,转瞬就化为了泡影,即使我再不愿面对,也只能去接受。
离开了茶吧,我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去,在经过一处公用电话时,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最后一次把电话打给郑家瑀,号码已经被注销了……
我实在不忍心就这样放下电话,沉默了半晌,我把电话打给了电台,一个心理访谈节目。
“下面让我们接听下一个听众的来电,你好!”电话那端响起了女主持人柔美的嗓音。
“……你好。”
“哦,是一位年轻的男士,请问您有什么生活上或是情感上的苦恼吗?可以对我倾吐,我愿意做你此时此刻的倾听者。”
“我……我找不到我爱的人了,虽然不确定他能不能听到,但有句话,我想现在告诉他。”
“哦,是这样,那你就在电话里说吧,我想他也许能够通过电波,听到你想要对他说的话。”
“我想对他说……爱他,我绝不后悔,而且以此为荣……”
说完这句最后的表白,我没有等主持人的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因为我的声音已经哽咽,眼泪无法抑制地洒落,此刻我终于意识到也许在我离开后,可能这一生都再也见不到他了,如果我知道我将永远地失去他,也许那天晚上我会多看他一眼,哪怕他会烦,会奇怪,我也会紧紧地抱着他,一遍一遍地告诉他我爱他,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早已无可挽回。
几天后,我跟在爸爸妈妈身后,准备离开台湾回北京,拉着行李箱,走出门,走在那道熟悉的巷子里,我情不自禁地回头看去,眼前竟然出现了郑家瑀的幻影。
我看到他骑着单车站在我家门前,带着微笑对屋内喊着:
“晓北!余晓北!快点出来!去上课啦!”
我望着那个幻影,久久回不过神来,如果这是个梦,我宁可在这梦中沉沦,永远不要醒来……
“晓北,快走吧。”妈妈在前面催着我,我才默默地擦掉了脸上的泪痕,跟着他们,离开了新竹,离开了这个让我终身难忘的城市。
2007年8月,在去往北京的飞机上,我戴上耳机,打开了张震岳的那张CD,里面响起了他的那首《再见》,这是一首曲调轻快的歌曲,但我的心却因为那歌词感觉格外沉重,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
“我怕我没机会
跟你说一声再见
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
明天我要离开
熟悉的地方和你
要分离 我眼泪就掉下去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
这些日子在我心中
永远都不会抹去
我不能答应你
我是否会再回来
不回头 不回头的走下去”
我叫余晓北,这里是北京市,今天是2014年2月26日,我记得,这一天是郑家瑀27岁的生日。
转眼七年过去了,我从当年的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了企业高管,每天开着车行驶在车水马龙之中,匆匆赶到公司开始一天的工作,在职场上,我是一个精明干练有能力的人,有上司赏识,有员工敬佩,只是回到家中,还是忍不住觉得孤独。
于是我养了一盆蝴蝶兰,但是北京的气候并不适合养这种花,无论我怎么悉心照顾,它看起来总是很虚弱。
在这七年间,我没有得到过任何哪怕一丁点关于郑家瑀的消息,到后来,就连许可可和邱子豪,也基本没有联络了。
我以为曾经的往事已经渐渐被我淡忘了,但是有次开车走在路上,等红灯时,看到旁边的公交车里,有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并肩站在一起,分享着同一个耳机,我情不自禁地失了神,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直到后面的车按响喇叭催促我,才发现绿灯早已亮起,我便回过神来,继续朝目的地驶去。
这一天,公司副总在会议上告诉我们,我们的产品在台湾找到了新的销售渠道,有几家公司意图和我们进行合作,还有一家广告公司,想要承接我们产品在台湾的所有广告项目,于是副总指派了几位高管和他一起前往台北进行接洽,其中就包括我。
我没有什么心情的起伏,这对我来说,只是趟普通的公差而已。
很快我们抵达了台北,在和那些公司谈好合作事宜之后,我们最后来到了那家广告公司,见到了那家公司的总经理。
“关于我们为贵公司的产品设计的广告文案,将由我的得力爱将,本公司最好的设计师为各位做介绍,他马上就过来,请各位稍等。”那位总经理一边说一边引领我们走进了一间会议室,没过一会,一个外表清新俊逸的男人微笑着走了进来,他身着西服,戴着笔挺的领带,发型干净而精神,浑身散发着成熟和睿智的气质。
看到他走进了会议室,我们一同站起身来,听那位总经理为我们做着介绍。
“这位就是本公司设计室的总监,郑家瑀。”
郑家瑀……郑家瑀?郑家瑀!郑家瑀……
“家瑀,我来为你依次介绍,这位是祝华集团副总张总。”
“您好,张总。”
“这位是产品部执行经理林海先生。”
“您好,欢迎来到台湾。”
“这位是市场部陈建飞先生。”
“您好,陈先生。”每介绍一位,他都很有礼貌地躬身,握手,微笑。
“最后这位是产品研发顾问,余晓北先生。”
会议室安静了,出奇的安静,安静到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听到我的名字,注视着我的脸,面前西装革履的男人睁大了眼睛,失神地愣在那里,他的表情和我刚才在那几分钟里的想象,一模一样……
“家瑀?家瑀?”那位总经理看到愣在那里的郑家瑀,有些尴尬地唤着他的名字。
“你好,郑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我先对他伸出了手,不喜不悲,很平静,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
“……哦,你好。”郑家瑀回过神来,握住了我的手,感受到他手掌上的温度,我几乎以为自己又陷入了梦中。
“下面就请郑先生为我们介绍一下贵公司的广告设计吧。”
郑家瑀深呼了一口气,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得以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他走到投影前,开始为我们讲解他所做的策划案。
这些年他一定很努力,他此时的一举一动都那么沉稳,那么自信,看不出一点当年那个大睡神的影子。
在他介绍完之后,我们开始对文案提出疑问和建议,当我提问时,我能感觉他一直注视着我,不时地在走神,然而我却超乎想象地冷定,仿佛我们真的只是第一次见面。
会议结束后,大家纷纷离开了会议室,我和郑家瑀走在最后面,一前一后地走出来,他忽然转过身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郑先生,可以给我一张您的名片吗?如果这两天在沟通的过程中还有什么问题的话,我还可以及时和您联系。”我带着淡淡的微笑问道。
“……哦,好。”郑家瑀露出复杂的神情,有些恍惚地从身上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我。
“好,谢谢。”说完我便拿着名片离开了,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我能感觉到他停留在原地,一直默然地望着我的背影,只是到了今天,我更加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再次见到他,我才领悟,“曾经沧海”的真正含义。
第一十二章 将回忆永久珍藏
双鱼座男人特质No。12:不会忘记曾经爱过的人
夜幕降临了这座城市,七年过去,这里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
酒店里,我独自站在房间的窗前,望着窗外夜色下台北繁华的街景,只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晃了晃杯里的红酒,我拿起了那张名片,默默地思索着,突然觉得,上天能够让我们在这辈子有过一次重逢,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我放下那杯红酒,拿起手机,拨打了他的号码。
“你好。”
“……家瑀。”
“……晓北。”
“没想到你还能听出我的声音啊。”我轻轻地笑了笑。
但他没有笑,声音里渗出了丝难掩的苦楚。
“我们好久不见了……”
“是啊,七年了。”我沉默了一下,说道,“明天见一面吧,好吗?”
“好。”
第二天早上,醒来,起床,洗漱,把发型整理得有模有样,面对镜子,练习微笑。
却再尽力,笑得也再不复当年的纯真。
我来到和郑家瑀约好见面的那片广场,看到他已经等在了那里,正凭栏而立,望着远处发呆,我停下脚步凝视着他,眼前又出现了幻影——
“晓北!晓北!”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少年,看到我,他兴奋地对我招手,脸上露出了初阳般动人的笑颜。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再次睁开眼睛向他的方向看去,那个男人还在沉默地发着呆,此去经年,恍若隔世,再见时,一切都不复从前……
我向他走了过去,看到我的到来,他才回过神来,微笑着说道:
“你看起来成熟了很多。”
“呵呵,你也是啊。”我也笑,很平静。
“你还好吗?”
“我很好。”
“伯父伯母呢?”
“他们也都很好。”
“……除此之外呢?”
我听出了他的意思,沉默了一下,我回道:
“我现在还是单身。你呢?”
郑家瑀垂下了眼帘,也沉默了一下,低声回道:
“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愣了一下,看着他,有点回不神来,“未婚妻是我公司的同事。”
“哦,挺好的,恭喜你了。”我有点想哭,但还是拼命逼着自己保持姿态,露出淡淡的笑意,“可可和子豪现在怎么样?你有跟他们联络吗?”
“去年联络过一次,他们俩一直在一起,现在在国外生活。”
“呵呵,真羡慕他们啊。”
我望着远处微笑着说道,郑家瑀注视着我,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提起了那年的那段日子:
“其实……我知道你离开之前曾找过我,我也几次想要去找你,可是我妈一直以死相逼,用自杀来威胁我,我没有办法,只能选择放弃,但是我……”他没有说完,我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