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李绍君是不是情人关系？”
“我们关系很好。”
苏秦的回答还是一贯的公式化，他其实也不觉得他和李绍君关系有多好，打架，对骂，闹翻，关系不好的事可不止干了一件。但也吻过，抱过，互相需要，只为了心里那点痒。
第三十二章
苏秦好不容易上了助理的车，却改变了主意。他有些累，想回家补眠。助理把他送到家，他家楼下也是围了一堆记者，苏秦戴上了口罩，由助理开路，一路带着“无可奉告”的免死金牌回到了公寓楼。助理要陪他上去，也被他拒绝了。他真是累了，说话都非常小声，进了家门，看到辛馨和李绍君坐在客厅里，辛馨抽抽噎噎的哭，嘴里念叨：“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表姐，我表姐那么喜欢苏秦……”
李绍君嘴上没安慰她，他看电视看得入迷，手里倒是不停给她抽纸巾。两人都听到开门声，扭头齐刷刷看苏秦。苏秦站在门边，被看得尴尬，一时间没了主意。辛馨掐了把李绍君的大腿，指着他鼻子骂：“你们这两个狗男男……我……我……我掐不死你！”
她作势掐李绍君脖子，李绍君推开她，“你差不多就行了，妆都哭花了，待会儿被记者拍到怎么办？”
辛馨哭得更厉害了，哭声甚至盖过了电视的声音。苏秦放下钥匙，走去厨房倒水喝。辛馨伸长了脖子呛他，“你有本事过来啊，做贼心虚是吧，你们没一个好东西！”
李绍君掏了下耳朵，问辛馨，“你干吗？你还想连他也打了？我给你打还行，脸上刮花了也没关系，他马上要开新戏，要打也别打脸。”
辛馨瞪着他用力省鼻涕，苏秦坐在厨房的高凳上看他们，没有要过去的意思。他看到李绍君的脸上确实多了两道浅浅的血痕，大约是被辛馨的指甲刮的。
“表姐夫我想不明白啊。”辛馨站起来，朝苏秦走过去。苏秦解开衬衣领口的两颗扣子，扯了下衣领，低头握紧了玻璃杯。
“呸，你才不是我表姐夫！”辛馨拿手背抹脸，她质问苏秦，“你要是喜欢男的，你早说啊，你干吗还要和我表姐订婚？”
苏秦喝水，没回答。辛馨把他手里的杯子拿走，“你说话啊，我就想知道你和那个混球怎么回事，你是先喜欢他还是先喜欢我表姐，你说你怎么能这样，我表姐那么喜欢你……”
李绍君坐在沙发上插嘴，“我有名字，我不叫混球。”
辛馨杏眼圆睁，咬牙切齿地让他闭嘴。
“你来给你表姐讨说法？”苏秦终于直视辛馨，“我们昨天已经谈过，谈好了。”
“你别看我表姐平时潇洒洒脱，她受了伤从来都是埋在心里，我就是想不明白，你要是不喜欢她，你从始至终都喜欢那家伙，你为什么还要和她订婚？你们公司的主意还是你觉得这样比较符合你的形象？你没胆量告诉大家你喜欢个男的，”辛馨攥着裙角，手指发抖，“你比李绍君还不如，不是东西，孬种！”
李绍君看好戏似地撑着下巴看辛馨把苏秦骂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笑，还起哄，“骂得好，说得对。”
“你给我闭嘴！！”辛馨抄起手边的玻璃杯朝李绍君砸过去，幸好李绍君反应快，眼看着玻璃杯砸他脚边，水泼了他一脸。
“好了。”苏秦拉住辛馨的手，“是我对不起慧晴，我不对，我非常不对，我知道，改天我会上门给她父母赔罪。”
“你喜欢李绍君？你喜欢他什么？你们不是不合吗？我表姐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了？他能和你结婚生孩子给你美满幸福的家庭吗？”辛馨跺脚，“我真是想不明白你们！”
李绍君拿纸巾擦脸和衣服，“我们怎么不能结婚了，荷兰加拿大美国，多的是地方能结婚，孩子也能找代孕，不行还能领养。”
“你也少说两句……”苏秦看李绍君，靠在吧台上，有气无力地劝说。
“那你喜欢我什么，你也说说看，我也想知道。”李绍君不依不饶地追问苏秦，辛馨不可思议地看他，“你这人怎么脸皮这么厚？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你管我。”李绍君抱着胳膊哼哼，“管太宽。”
苏秦不说话，李绍君和辛馨你一言我一语地不消停，他们吵得他头疼，他按着太阳穴靠在桌边，缓缓开口，“我还想得起来十年前他什么样子。”
“非常奇怪。”
“你让我想我十年前是什么样子我已经不记得了，可我记得他什么样子。”
笑起来非常好看，沉默时又有种不易亲近的神秘感。
“他有我没有的东西，人大概总会被自己缺乏的东西吸引……”
他打从心底里羡慕李绍君敢爱敢恨的脾气，又因为他这种特质而害怕他，在看到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紧张胆怯时，又带着几分得意想要去照顾他。只有在电视电影里苏秦才敢轻易说爱，他能在银幕上给女主角最刻骨铭心的浪漫爱情，可到了戏外，别说爱了，就算是对别人说出“喜欢”这两个字，他都战战兢兢。苏秦挡住了眼睛，他真得累了，连日来流失的困意在这时找上了门。他扶着桌子站起身，摆了摆手，指着门口说：“抱歉，我有些累，就不送了。”
辛馨看着他，她问道：“如果昨天你们没被拍到，你还是会和表姐解除婚约吗？”
苏秦疲惫地笑了，“我又不是先知，能提前预知我和他会被拍到。”
“那你会承认你喜欢他吗，还是就这样耗着，继续当你的大众情人？”
辛馨问出了李绍君最感兴趣的问题，他期待着苏秦的答案。苏秦没让他失望，他说：“会啊，当一个解除了婚约的大众情人。”
这是他的标准答案，这是他预计中的人生，就算他昨天拥抱他，吻了他，他也还是会躲开。李绍君忽然非常感谢那位拍下照片的记者，感谢他把苏秦逼上绝路，把他堵进了一条死胡同。
“你看看他，他这样的人。”辛馨走到李绍君面前拿拳头捶他胸口，“他这样你也喜欢？要不是被拍到，他什么都不会承认，你也愿意？”
“你真是管太宽。”李绍君把腿架到茶几上，“我就是愿意怎么了。”
“犯 贱！”
“你表姐不也愿意。”李绍君翻了个白眼，“你们女人不都有什么第六感吗，我就不信她之前没察觉到苏秦有问题。”
“你个臭不要脸的，还说我表姐！”辛馨气的扯李绍君的脸。
“我警告你，别再动手动脚了，我再怎么说也是靠脸吃饭的。”李绍君不耐烦地拉开她。
“你们这对狗男男！！”辛馨又开始哭，李绍君拿哭起来的女人最没办法，犹豫着摸了下她的脑袋。辛馨顺势靠在他身上哭，还问他，“你到底喜欢苏秦什么，你们到底喜欢他什么？”
慧晴喜欢苏秦什么，李绍君不知道。至于他为什么喜欢苏秦。他想了想，说：“因为帅啊，身材也好，因为他是苏秦啊……”
因为他就是他，从阳光里走出来，在他最需要温暖的时候，让他眼前一亮，一扫所有阴霾。
辛馨哭哭啼啼地走了，李绍君收拾了地上的玻璃碎片，他走进苏秦的卧室里，苏秦这时已经睡着了。李绍君站在他床边，俯身看他，他悄悄地说，“我想起你，觉得生气，又难受，可马上觉得幸好想起来了，幸好，我又想起你……我在非洲的时候，晚上一个人在荒原上走，我看到了很美的风景，你和我一起去看吧，好不好？”
李绍君的眼泪落在苏秦脸上，他低头吻苏秦的额头，“我真高兴能爱你，有你这样一个人来让我爱。”
他的感情充沛，对爱情十足投入。他的手指掠过苏秦的脸颊，摸到他的头发，“我希望你也能……”
苏秦有些醒了，他微睁开眼睛，看到李绍君的脸，读到他的唇语。他无声地说：“爱我。”
苏秦握住他的手，他坐起来抱住了李绍君。
“我以为我爱对了人，如果我错一辈子，死时也不会后悔。”
苏秦揉他头发，他轻声叹气，被李绍君听到了，“现在死了更不后悔。”
“别死，还是好好活着吧。”苏秦说。
“不行啊，赖活不如好死。”
“不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吗？”
“活得不顺心意，还不如死得轰轰烈烈。”李绍君抱紧苏秦，“你要和我一起轰轰烈烈吗？”
他真是个危险人物，像伊甸园里的蛇，有让人明知后果惨烈还要故意去犯错的勇气。
苏秦咬了口那只挂在树上的红苹果。
周末时苏秦去参加某服装品牌的旗舰店开幕剪彩仪式，媒体又追问他和李绍君的事。苏秦还把耳朵上的伤口秀给记者们看，说李绍君那张照片里是真的在给他看伤口。至于伤口是怎么来的，就只能赖在剧组头上，借口说是拍戏时弄伤。接着就有自称是《心有所属》剧组工作人员的人在网上爆料说苏秦拍戏时根本没弄伤耳朵，一时间苏秦和李绍君的关系又是云里雾里。无论外界怎么说，苏秦还是挑了个日子，履行了对辛馨的承诺，亲自去慧晴的家向慧晴的父母赔罪。慧晴去了国外散心，二老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他从慧晴家出来，就发现自己被狗仔队跟踪，他约了朋友吃饭，不知是饭店特意安排还是巧合，他们去的包间两面都是正对大街的玻璃窗，窗帘还坏了，不能拉严实。这顿饭，苏秦吃的不是滋味，席间他家人还打电话过来，催他回家一趟，说是他某个某个亲戚病重，生命垂危。
电话里他父亲旁敲侧击问起李绍君，苏秦听到了，走到厕所去说电话。
“没有写的那么夸张，我知道，他最近在忙他们家里的事。网上的话怎么能信，之前也和你们说了，解除婚约是因为生活矛盾，我和慧晴还是性格不太合适。”苏秦靠在墙边和电话里的父亲解释，他父亲问完，他母亲又接上来。苏秦说得口干舌燥，这时又有人打进来电话，他借口挂了父母的电话，他看是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犹豫着还是按了通话键。
“喂，是苏秦吗，我是欧阳医生，不好意思突然打电话给你。”
“找我有事？”
“你在忙？”
“饭局，几个朋友，怎么了？”
“想了想还是和你说一声吧，免得你被记者问还不知道怎么了，李绍君现在在医院，家里出了点事，在缝线，已经来了不少记者了。”
“缝线，怎么搞的？”苏秦心里一紧，换了个手拿手机，“要紧吗？”
“慧晴的父母从外地飞过来，去他家了，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脑袋是被李太太砸的。”欧阳医生说，“大概是误伤吧。”
“在哪家医院？我现在过来。”
欧阳医生听到他这么说还愣了下，才报出医院名字，苏秦查了地址，洗了把脸，和饭桌上的朋友匆忙告别后就驱车赶往医院。到了医院，确实如欧阳医生所说，已经来了不少记者，不过都被挡在医院大门外，苏秦把车停在路边，特意从后门步行进去。他没被人发现，到了急诊大楼，欧阳医生就站在显眼的地方等他。他看到苏秦，拉住他说：“我觉得你还是别进去掺和比较好。”
“是慧晴的父母去找他谈？”
欧阳医生叹气，“一言难尽，慧晴的父母倒还好，他妈脾气比较大。”
他把苏秦带到一间病房门口，站在外面苏秦就听到李太太在里面大吵大闹。他和欧阳医生站在门口听，都没敢进去。不一会儿，秦朝然从里面出来，他和苏秦打了个照面，笑着叹气，“你来了啊，外面坐会儿吧，现在最好别进去。”
“怎么了里面？”
秦朝然低头按手机，说：“李太太觉得他儿子找我，不如找你，找你不如找女的，反正，一切都要按她的意思来就对了。”
“那慧晴的父母是……”苏秦不解地看秦朝然。
“生意上的事有些牵涉，李太太不想破坏自己的生意前景，想让自己儿子给他们赔礼道歉。”秦朝然摇头笑，“总之，她想怎么样，就得怎么样。”
第三十三章
欧阳医生拱了下苏秦，“那你要不要进去？你不进去我自己进去了……”
苏秦还在犹豫不决，他看到慧晴的父母从病房里走出来，秦朝然立马迎上去和他们握手说，“实在抱歉，耽误了两位这么长时间，合同的事我已经安排好，明天下午我们可以继续谈。”
慧晴的父亲拍了下秦朝然的肩，“小秦啊，那就麻烦你了。”
慧晴母亲的脸色不太好看，尤其是在眼神扫到苏秦的时候。苏秦也不自在，被她看到，向后退了两步，靠在墙边，偏过头和欧阳医生说：“那我进去了。”
欧阳医生摸着下巴看他，“你进去的话，我就在外面等着吧。”
“有差别？”
“有啊。”欧阳医生把苏秦推到门口，秦朝然这会儿已经笑着去送慧晴的父母了，他回头给苏秦打了个手势，手指在空中画着圈。苏秦看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打开门跨进病房，摆了好几张床的大病房非常宽敞，除了李绍君之外再没第二个病人。他坐在床边看他妈，他上衣的领口沾了点血，右手手腕上缠着绷带，额头上的刘海被剪去了一大片，贴着纱布。李太太一身名牌套装，挺直了腰杆站在床尾。
“你说完了？”李绍君昂着下巴问李太太，他瞥了眼苏秦，继续道：“苏秦也来了，你还有什么话也说了吧。”
李太太对苏秦视而不见，与她之前对苏秦的态度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苏秦尴尬地笑，他现在明白秦朝然给他打的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了。他是让他在这两人中好好周旋，苏秦暗自叹气，让他在媒体记者前搅合他还能行，但是面对李绍君和李太太，他不擅长应付李绍君不擅长了十年了，再加上他妈，他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你十几年前不就知道了吗，我不正常，我喜欢苏秦，我喜欢男的，不可能去和女的结婚，也不可能让抱孙子，你要是想，我去给你领养一个。”李绍君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李太太抿着嘴唇，保持她高雅淑女的姿态，微笑回应，“你这样想，这样做，没人会对你有意见，你天生就是这么离谱的人，那你问过苏先生是什么看法吗？据我所知……”
李绍君打断她，“那好啊，你问问苏秦。”
李太太笑了，“你怎么？逼他？还真是越活越回去。”
李绍君嗤笑一声，“我逼他干什么？我逼得了他吗？我要是想逼他，我还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干？”
他们话题中的主角还是沉默，直到李太太将问题甩给他，苏秦才心不在焉地抬眼说，“我？我还好……”
“什么还好？我是问你，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们是要公诸于众？你爸妈呢，他们什么看法？你们公司也不会同意吧？”李太太的眼神凌厉，苏秦发现了，李绍君的眼睛完全遗传自他母亲，凶起来杀气腾腾的，就算不说话也能杀死人。
“我……”苏秦把手插裤兜里，微笑说，“我已经和我的未婚妻取消婚约了。”
“然后呢？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苏先生。”李太太咄咄逼人，李绍君都皱起了眉，“妈，你别没完没了的。”
“正面回答？”苏秦挠了下脸颊，“怎么说呢，我本身就不太会说话。”
他停顿下来，看着李绍君，李绍君却临阵退缩，低下了头。
苏秦说：“我需要他。”
李太太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好，苏先生，那以后就请你们好自为之。”
她踩着高跟鞋走出去，苏秦有些后怕地看李绍君，“你妈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李绍君平静地说：“就是‘你们他妈的没有好结果，看我不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