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方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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饲养方程-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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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海路的五角星咖啡馆,午后懒洋洋的阳光从五彩雨棚滑下来,落在门口被铺的既凌‘乱又整齐的几小块人口花圃上面。木质的门上用油彩堆积着横七竖八的彩条,却并不会给人一种杂乱无章的感觉。
  
  推开门走近咖啡馆,问了门口的侍应生才知道二号桌在二楼的露天阳台。如同所有咖啡馆一般温馨的装潢,却又有自己独有的风格,全木质的桌椅板凳,带来温暖的同时,又让人平生一种单纯而原始的情怀。若不是头顶有若人民会堂天花板一般令人肃然起敬的小星星们环绕大五角星的壁灯,说不定这里会是个既浪漫惬意,又唯美动人的地方。
  
  不过说真的,“五角星”这个词,无论是用在名字还是装修风格,都会给人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特别是用在咖啡馆身上,简直就是怪异到爆棚。我真不知道取这个店名和装修这个店面的人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进水了,竟会用上这种反‘人‘类的东西去突显店面。这,真的是在标新立异突显店面?确定不是引火自‘焚,在玩一场新时代的自我毁灭吗?
  
  上到二楼的露天阳台,只有几个桌位的地方,除了两个侍应生外,灿烂的阳光下就只有我一个活人了。找到二号桌胡乱点了杯咖啡,没两分钟的功夫木质的楼梯上就有咯吱咯吱加上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
  
  我回过头去见是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依旧茂密的头发配上一张方正的脸,走路的时候挺胸抬头虎虎生风。下意识的,就觉得刚刚与我通电话的就是这个人。
  
  果不其然。
  
  “海锡?”中年男人拉了对面的木椅子,没有等我回答就坐了下来。
  
  我点了点表示我是,又冲着男人友好地一笑。
  
  “我是你父亲的战友。”男人回点了一下头,“从前参军的时候,我们就住上下铺。”一开口就道出关系,原本应该突兀的话,听在耳中却是莫名的亲切。
  
  “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虽说不太礼貌,却还是疑惑地打断了他。
  
  但是这个自称叫做宋樵的中年男人却只是轻轻抿了唇角。
  
  “对警方来说,想查出一个人的号码,并不是很难。”胸有成竹的模样,看得让人胆战心惊。
  
  “你是警察?!”我有些吃惊。虽然知道父亲的战友不是在军界就是在警界,但听男人自己说出来,还是令我有些震惊。
  
  “没错,确切地说,我是警察的长官。”宋樵掏出证件摆在我的面前。他的举止很大方,似乎不保留也不隐瞒。我疑惑地低头,在看到职务那一栏的时候,有一种被炮弹轰上脑袋的感觉。
  
  警界的高官。
  
  我抬头望了一下面前的男人,又低下头去,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不明白……”不明白他将我约出来作何。难道是为了逮捕我吗?对于没有做过实质性伤天害理事情的我来说,这个答案似乎有些牵强。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二)

  也许天生对警察抱有好感,所以在面对宋樵的时候,我的内心深处涌起一股肃然起敬的感觉。
  
  宋樵将证件放入上衣口袋,动作还未完成,就有侍应生过来询问需要什么。他随便点了一杯红茶,目光又重新移到我身上。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他的身份一定属实,但我下意识认为他的确应该来头不小。
  
  没有说话,撇开眼睛的时候随手拿过桌上的咖啡,默默呷了一口。焦糖拿铁香醇的气息扑入口鼻,总的来说,咖啡这玩意儿在我看来喝起来远没有闻起来那么好。
  
  不禁蹙起眉头。世界上什么人都有,自然也不会少了我这种总拿咖啡当板蓝根喝的人。
  
  宋樵看我将这一系列动作完成,脸上始终保持严谨的微笑。我向来以为警界高官军界高官都会是那种说起话来如同开炮一样,将所有气氛都吵得剑拔弩张的人,没想到我的见解竟会错得离谱。
  
  一直待我将目光重新放到他身上了,宋樵这才慢慢开口。
  
  “对于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他刚刚已经说了父亲被组织背叛之时,他并不是一个掌权者。现在突然说抱歉,倒给人一种很荒唐的感觉。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牵了嘴角。
  
  这么多年以来,父亲说不定早已释怀。如今旧事重提,自然多说无益。
  
  宋樵似乎也与我想法一样,顿了语气,又道:“海锡,你想不想离开赤帮?”一句话,让我的心顿时吊到了嗓子眼。
  
  我说过我出身于警察世家,祖上三代满门忠烈。若不是到了父亲这一代出现变故,说不定我亦早早配上警徽,为社会贡献一己之力。
  
  可惜,造化弄人……
  
  睁着一双大眼睛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在我以为自己是否出现幻听的时候,宋樵又开了口。
  
  “你父亲那件事情,前阵子已经翻案。专案组调查结果,当年被战辉杀掉的那个刑警,的确与赤帮有所勾结。”一句话道明父亲当年被组织背叛的缘由。犹记得当年父亲就是因为涉嫌杀害高层刑警被组织怀疑,以至于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见我低着头没有说话,宋樵顿了语气,又接着说: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助你脱离赤帮。海家三代警察,到你这一代……”
  
  这时候门口侍应生突然走过来说了声打扰,紧接着就有另一个端着托盘的侍应生摆上红茶。
  
  “这是本店赠送的手工糖果,请两位先生品尝。”女侍应甜美的声音响起,朝气蓬勃的语气,就如同她身上穿着的彩色条纹的短裙。
  
  宋樵将身子靠在身后的椅背,一直到那两个服务生归位了,这才抿嘴一笑。
  
  “当然,这个机会取决你是否被赤帮毒害太深。”他把‘玩着桌上盛装红茶的白瓷杯,一点没有将那杯热腾腾的红茶喝下去的意思。比起我的焦糖拿铁,他那杯从视觉上更像板蓝根冲剂。
  
  我不知道是我因为我的态度给予了他错觉,还是因为我敏感的身份使他信心倍增。他能说出要给我机会这句话,就说明我这个人本身也许的确存在破绽。
  
  不过,我还是因为他过于自大的语气有些生气了。说实话当年父亲被组织背叛,我们险些被赶尽杀绝。若不是武成断掌相救,说不定我现在已经在另一个世界欣赏花叶永不相见的彼岸花。而他现在一脸笃定的以为我一定会接受他的提议,这未免太过于小看我。
  
  蹙着眉头冷下神色,下午的天气明媚到即使有遮阳伞也能够感受到阳光的温度。空气里面飘散有咖啡浓郁的香气,以及那类似于板蓝根冲剂的红茶的芬芳。也许是中午吃了太多泡面的缘故,我突然有一种很想吐的冲动。
  
  圆桌的对面,宋樵正微笑着望着我。他似乎真的以为我会接受他的提议,一张脸上现出势在必得的颜色。
  
  “对不起宋先生,我想请问一下,您说的这个‘机会’是什么意思?”拿起杯碟中放置的纸巾胡乱拧了几圈,在这个略显娘娘的动作没有完全完成之际,我抬起头问道。
  
  听到我的问话,宋樵身体前倾,将双手摆放在桌上。
  
  “我说过你可以叫我宋伯。”向上勾起嘴角,宋樵开口解释:“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赤帮最近会从国外走私一批军火,我需要知道入境的时间和交易地点。”仿佛是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饭,吃小鸡炖蘑菇就很好的语气。
  
  我愣了几秒钟,苦涩地摇头。
  
  “您的意思是让我——”故意拖长最后的一个字音,却并没有将接下来的话说下去。
  
  宋樵似乎很理解我要表达的意思,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没错,我们需要确切的证据。”
  
  “为什么找我?”
  
  “因为我以为你需要这个机会。”再次将身子靠向椅背,调整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宋樵眯起眼睛,露出一抹算计的眼光。“如果这次任务成功,我会将你向上面汇报成‘警方埋伏在赤帮多年的卧底’。你的身份将会和现在有实质性的改变……”顿了一顿,又道,“据说在你父亲的旧宅,那里还存放着你们海家历代的功勋……”
  
  我的身子猛地一震,一种隐私被人窥探的感觉倏地袭上头顶。
  
  “海锡,你和你父亲,都不该被埋没在赤帮……”淡淡的话语,平和的没有丝毫情绪流露。但是却恰到好处地触动心弦,一语中的。
  
  这么多年以来,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认可我……和我的父亲……
  
  ……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五角星”的。
  
  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胸腔中一股莫名的情绪升腾。
  
  不是没有想过要离开赤帮。相反的,就是因为想象的太多,所以才会在刚刚与那个叫做宋樵的中年男人产生共鸣。
  
  我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就连我的人生,也处处潜藏着矛盾。
  
  我说过我出身于警察世家,多年前被派到赤帮做卧底的父亲海战辉被组织背叛,身份暴露之际多亏赤帮老大武成断掌相救,才保住我们一家几口性命。我自小在黑道之中受尽冷眼,被所有人视为叛徒的儿子。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有一个愿望,我要将黑道中那些欺负我的人绳之以法。警察世家出身的我有着倔强的性格和脾气,我厌恶犯罪,仇视坏人。我对警察怀有很高尚的憧憬,即使父亲曾对我说过要我随遇而安,知足知止。
  
  刚刚在咖啡馆的时候,我对宋樵的提议不置可否。
  
  他让我协助他得到赤帮那批走私军火的确切情报。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要借此打压赤帮,巩固自己在警界的地位。而另一方面,赤帮横行国内多年,当局各界亦是颇为头疼。如果可以借此军火走私的机会扳倒赤帮,那更是再好不过。
  
  不过最近几年,自武司全权接管黑道生意以来,赤帮的反侦察能力也随之极度提升,各个环节保密工作甚至说已经做到滴水不漏的地步,警方派到赤帮的几个卧底全部有去无回。这,也是宋樵之所以找上我的原因。
  
  不用花时间精力去打消敌人的疑虑,深入敌人内部。警方那些人,倒是乐得轻松。而作为交换,我将被他安上一个执行特殊任务的卧底身份,代替父亲海战辉回归光明。
  
  这,真是不可多得的天大的好事。对于我来说。
  
  心中不禁嗤笑一下。说实在的,如果是几个月前,我也许会想也不想就答应这件事。可是现在,莫名的顾虑不知不觉多起来,让我在做任何事情时都有些畏首畏尾了。
  
  “抱歉,我需要好好想想。”我那时很意外的没有正面回答宋樵的提议。事实上,我根本就摸不透自己的想法。他的提议很诱人,对我这个一贯没有斗志,却又十分想要改变现状的人来说,这真的是一个最好最快的捷径了。可是我一想到一旦接受这个提议就会直面武司,所有关于背叛的矛盾情绪就在一瞬间像是霜打的茄子,全部蔫掉了。
  
  不是我多害怕武司,事实上我想手刃武司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当大好的机会真正摆在面前之时,我却莫名其妙地一次接连这一次想到武司那一日跪在张裕德面前忍辱负重的模样。
  
  “你放开他!”他那天歇斯底里的模样还近在眼前,举着的枪缓缓垂下,连带着低垂的头也是一副隐忍的模样。那一刻,我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处何种灾难,只看着他,心中的经络都快乱成一团麻。
  
  “其实跟你在一起还不错。”耳畔掠过那一日‘他气喘的话。我不明白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为什么会为我做那种事,只知道曾经他强迫我为他口‘交之时,我是由衷的感到耻辱。
  
  面前的宋樵不知在想什么,盯着我看了一阵,突然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海世侄,我相信你是个明白人。”不知所谓的说辞。而且突然叫我世侄,就像是急于向我表明身份立场一样。
  
  他与我应该有多亲近,是否会害我,这的确要见仁见智了。他毕竟没有在我们一家正处于水深火热之时及时出现,在我们孤立无援之时,他也并没有出手相救。我很清楚这一点,他现在无非也只是想与我相互利用。
  
  只是,这种利用,我又能获得几分利益?崭新的正义身份,还是再一次的可恶叛徒?
  
  蹙着眉头苦笑了一下,唇齿间残留的咖啡还隐隐透着一丝甜腻的苦涩。
  
  “宋先生,也许结果会非你所愿。”
  
  “不怕,这个世界毕竟没有绝对的事。”宋樵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沓小小的便签纸,又取出钢笔飞快地在纸上写出一串号码。递给我的时候他眼角眉梢都含‘着笑。
  
  “无论何时,我都希望与你常联系。海世侄,你小时候我还曾抱过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三)

  胡乱将那张用蓝色便签纸写下的号码塞进口袋,转身从路边的临时停车位拿了车。
  
  靠在座椅上看着不远处五角星咖啡馆的照片,色彩斑斓的彩条加上灰黑色的“五角星”三个大字,要说有多恶俗就有多恶俗。
  
  脑子里面乱糟糟的,各种事情一股脑的挤在一起,这一刻,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正盯着那“五角星”三个大字神经兮兮地出神,被我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一声。拿过来一看,只是一条普通再普通不过的扣费短信。只不过在随手退出界面之时,突然发现手机屏幕上大喇喇地躺着十七通未接来电。
  
  皱了一下眉头,脑子里面飞快地想了一下有谁会这么关注我。等到翻开通话记录的时候,才发现这些电话原来都是华林打来的。
  
  她这么急切的找我……
  
  突然就想起原本我是要到医院找华林的,若不是刚刚答应宋樵与他在五角星见面,说不定这个时候我已经从医院出来了。
  
  “啊,真是!”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赶紧回拨了电话过去。
  
  刚刚在与宋樵见面之前,其实我有打电话过去的,只不过打了几通电话华林都没接,我这才私自权衡了一下,首先去见了宋樵。
  
  好在电话没拨出去多久,那边就有人接听了。电话那头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在我说出一个“喂”字很久,那边才总算有了回应。
  
  “你现在在哪儿?”华林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我在……在外面。”不知为何心里面有些不安的砰砰乱跳,我原本以为华林会大发雷霆的,可是仔细想想,她与我在一起的这么多年,真正发脾气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华林,对不起,刚刚我被事情缠身……我现在就过去找你!”我决定先低头认错,毕竟我是个男人,而且也有错在先。不过华林似乎并不愿意给我知错就改的机会,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不用来了!”
  
  很淡漠的语气,疏离的就好似在与一个陌生人说话。
  
  我蹙了蹙眉头。
  
  “你到底怎么了?”其实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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