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他就是在哪里勒死他们,所以今天重回案发现场,享受杀人的快感吧。”陆警官冷声道。
“我不想他们在一起,我只是不想他们在一起啊!那是不对的,不对的!”许斑声音凄厉地提高了音调,“那天,就设了个几个绳套陷阱在林子里,想要黄玉林吃点亏,劝他离开祝彬,但没想到祝彬也跟去了……他也踩中了陷阱,倒挂在了树上。但他们就是不愿意分手,我一气之下就走了,让他们继续吊着,准备半夜再去看看。”
希声皱眉问:“但你后来去看时,他们不见了?”
“对,是啊,我就以为他们走了。因为旅馆里,他们俩的行李也不见了……我以为祝彬生气了,所以一脱离陷阱,他们就马上走了,跟任何招呼都没打。”
陆警官听了好像不是很相信,对他们说:“现在我就要把许斑关进一间房里,他是不是有罪,虽然现在不能完全确定,但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看见许斑被关进了一间空客房,田岢这会儿倒是不义愤了,反而喟叹说:“没想到啊,许斑怎么这么傻呢。唉……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啊,他自己的心思自己都看不清呀。”
希声站在一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学着尤叔的样子在饭桌上小憩了一会儿,希声朦朦胧胧之间觉得有人给自己搭了件衣服在背上,硬邦邦的桌子也好像变软了,还带着一丝暖意。
醒来时发现沉夏的脸近在咫尺,希声动了动脖子,这才发觉自己是靠在他肩膀上,背上披着一件长外套。
“醒了?”沉夏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脸,“我家希声睡得真熟呢,我把你的脑袋搬来搬去都不知道。”
希声眯着眼睛在他掌心蹭了下,拉住他的手往怀里塞,“手怎么这么冷?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一个多小时前就下来了,见你皱眉头趴着,就好心做了一次你的枕头咯。”沉夏把他身上的外套紧了紧,“还是披着吧,才刚醒,脱了衣服也是会着凉的。”
希声习惯性地搂住扯下,低头啄了他嘴角一下,舌尖还转了两下,这才直起脖子伸个懒腰。
抬眼一看,发觉饭厅里的人都在一瞬不瞬盯着自己。
“呵……那个,你们都在呢啊。”希声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沉夏手扶着额头,又不好意思地捏着耳朵,盯着光秃秃的桌子。
现在是所有人都在场,司徒夜月也醒了,就坐在他们对面,但只讶异了那么几秒,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你们俩好歹也看看场合吧。”田岢忍不住吐糟。
还是陆警官打破了尴尬,说道:“咳咳,这个案子很复杂,三个受害者是不是一个人杀的还不确定,苏平是不是他杀也有待确定。但只要苏平的验尸报告一出来,他额头上的枪口是不是自己开枪造成的,应该能够揭晓。既然苏平存在他杀的可能性,沈希声侦探又表示密室之谜是迟早可以解开的,那么我们先把昨晚各位的不在场证明罗列一遍……”
他在纸上写下了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
19:00~19:15 苏平在浴室洗澡。
19:35~21:30 司徒夜月在饭厅,与苏平一起看魔术比赛。
18:50~19:20 尤叔在厨房准备明早做早餐要的食材。厨房门对着饭厅,司徒夜月可证明尤叔这段时间没出来过。
19:00~19:20 司徒夜月在打扫饭厅卫生,期间与尤叔说过好几次话。
19:30~19:45 尤叔进浴室洗澡。
20:05~20:30田岢和许斑先后进入浴室洗澡,出来后就一起回了房。此后直到枪响,田岢和许斑都在田岢的房间。
20:40~21:35 希声和沉夏一起进入浴室洗澡。(别问他们两个为什么洗澡这么久!)出来后与司徒夜月讲了几句话,上楼之后敲了敲艾恩的房门,当时没见到艾恩。此后直到枪响这段时间,希声和沉夏呆在房间。
21:40~21:55分,司徒夜月在浴室洗澡,出来后没多久就听见了枪声。
“陆警官的意思是,21:30~22:00这段时间,其实所有人都没有确实的不在场证明,田岢和许斑,我和沉夏虽说可以彼此作证,但因为我们的私人关系,是不足以取信的,极有可能有人说谎。而尤叔回房后也可以再出来,司徒夜月说是洗澡,也可以只是打湿了头发。”希声语调轻飘地率先说出了他的疑问。
“没错……所以你们仍然都有嫌疑。”陆警官边说边在本子上记录着,“而且,如果验尸报告证明了苏平是他杀,我倾向于认为嫌疑人不止一个,要事先把尸体搬到房间,一个人要做到这点并且不让人发现是很难的。另外……你们不是说,前晚上也听见有枪响,枪响后照例把各人房间检查过的么,当时苏平的房间里绝对没有尸体的,对吧?”
“确实没有。”沉夏戳着希声的下巴,嘀咕道:“说来说去还是说的废话啊,一个人都没排除掉。”
陆警官被他说的几乎噎住,清了清嗓子道:“但是,根据苏平的死亡时间,能够在这么短时间犯案就只可能是二楼的人……也就是田岢、许斑、沈希声和尹沉夏!”
“哇,警官你太武断了吧!”田岢拍桌子站起来,“凭什么这样说,难道你怀疑我们其中一个开枪之后关上门,制造了密室,转身还回到了房间里,接着再装成没事人一样地跑出来?沈希声他们听见枪声出来的前后也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得多快的犯人才不会被看见!”
“或许是有什么把戏,你们听见的枪声是肯定有问题的。”陆警官被他这一大串反问给镇住了,语气不自觉弱了下来。
希声这时勾起嘴角,故意抬高声音,对沉夏道:“哥,你不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吗?”
“啊。是啊。”其实他刚才回到房间小睡了一会就起来了,到208和209重新查看了一遍,在209的柜子里的顶部发现了一个东西。
众人都看着沉夏,就见他神秘高深地扬起一抹笑,把手伸进了口袋里。
蛛丝马迹
沉夏半眯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桌子上一放。
众人本来做好了大吃一惊的表情,结果看见这样东西,都纷纷掉下了下巴:冏。
“这是一截透明胶带吧?”陆警官凑近跟前瞅了瞅,问。
沉夏点点头,翘起嘴角说:“没错啊,就是一截透明胶带,还是一截已经用过了的,粘性快没有了的透明胶带。”
“这东西能说明什么问题?这也算是线索?”田岢不屑地撇撇嘴。
希声抿嘴摇了摇头,说:“这别小看这件东西,自己仔细看看这截透明胶带上有什么?”
田岢和陆警官都伸长脖子,看了半天,轻呼起来:“这上面有指纹!”
“没错啊,就是指纹……不过是谁的指纹呢。”沉夏笑得颇有意味,目光从大家脸上注意滑过,仔细观察着他们的表情。
不过可惜,他么这次遇上的是个伪装的高手,看来很善于控制表情和情绪,目前还没露出什么破绽。
但沉夏心里早定下了重点怀疑的对象。
“不过,就算有指纹,也不见得是凶手的。这里有这么多人,谁用了透明胶带也不稀奇吧。”陆警官仍然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特别。
希声高声告诉他:“但我哥是在209衣柜里的顶部找到它的,那里有什么东西需要拿透明胶带贴上呢?这难道不奇怪吗?”
“你们的意思,是那里原本粘着什么东西?”陆警官也算是直觉敏锐的。
沉夏指着这截透明胶带说:“没错,我摸到它时,它不是全部贴在上面的,而是只有一半,而且还有一条透明胶带黏贴过的痕迹,你们再看看……这分明是被撕扯过的断口,也就是说,有人先把一样东西贴在了柜子顶,事后又取了下来,但取下来时不小心留下了半截,还有自己的指纹。”
“那……这会是什么东西呢?”田岢又来插嘴。
没有人回答他。
“既然有疑问,那先把它收起来,等这枚指纹查出来了,或许能帮我们指出凶手。”陆警官掏出一个透明证物袋,把它小心翼翼放进去,又说:“想想看,能被两条透明胶带黏住的东西,应该不会很重,也不会很大的,对吧?”
沉夏的头还歪靠在希声肩膀上,赞同地笑道:“没有错,我初步推测,那是一样长条形的东西,长度大概只有我的巴掌这么长。”
说着他抬起自己的手。
沉夏的一双手很纤细,白皙滑润,看得司徒夜月禁不住感叹说:“尹沉夏,你这双手也太让人嫉妒了!”
她说着伸出自己的手,“看看我这双手,比起你来,真是粗糙死了。”
“哎呦,老板娘这时候还有闲情关心这个啊。”田岢白了她一眼,“现在是我同学许斑被无辜怀疑杀人嫌疑诶,你们都不管的么……”
见几个人都默而不发,他叱了声:“真是冷心冷面。”
“如果你能拿出对他有利的证据,我是会采纳的,否则不要在这里添乱。”陆警官冷冷地甩给他这句话,起身把证物袋交给一个属下,让他回警队一趟。
为了不让人手短缺,他还立时打了个电话回去,又叫了两个人过来。
田岢顿时觉得无趣,在他们眼前来来回回地踱步,尤叔觉得他是闲得慌,就硬拉着他去厨房择菜了。
“既然现在没别的事情,不如来分析看看这几个受害者的特征,找找有什么共同点吧。”总不能都在这里干坐着吧,沉夏对陆警官提议。
希声这时把一张纸铺在桌面上,大家一看,原来是他画好的二楼布局图。
说来也是奇怪,这二楼的房间号一半是数字,一半却是字母。希声曾就此问过司徒夜月,她解释说是因为当初做的数字门牌不够多,后来为了省事,就把一盒塑料字母玩具给拆了,直接挂在了门上。
除却艾恩教授与沉夏希声住的两间大房是没有号码的,一侧的房间分别是215至 202,另一侧的房间则是英文字母A至N。215号房间正对着的,是A号房。
苏平住在209,田岢住在B,许斑住在C。
除此之外,二楼其他的房间都是空着的。每个房间的门锁都是一模一样,房间内的摆设和布置也是相同的,甚至连窗帘布都是一种款式,只是有些房间的颜色不同。
“我觉得他们几个人除了都是我这家旅馆的游客,就没什么共同点了吧。”司徒夜月小声嘟哝着。
陆警官不用翻查资料,只回忆了片刻,说:“黄玉林和祝彬是同性情侣,有没有人对他们表露出嫌恶或是发生过不愉快过节的?”
司徒夜月沉默了一会才发现他是在问自己,连忙回答说:“我在的时候,好像他们与其他客人也相处的挺好的,没有什么异样。而且当时应该没谁知道他们是这种关系吧,毕竟他们有保持着距离,没有像……那么不在乎他人眼光。”
她说到一半,看了看沉夏和希声。
沉夏背过脸,不以为然地撅了撅嘴,小声嘀咕了句:“相爱而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啊。”希声拍了下他的头,闷笑着挠他的手掌心。
陆警官继续问她:“那他们没有和谁起过冲突?”
皱眉想了更长一段时间,司徒夜月突然瞪大了眼,说:“别说,之前有一天,我好像看见黄玉林和祝彬在楼梯上站着,与楼上的谁在吵架。”
“哦?是什么事,你看见那个和他们吵架了人了吗?”陆警官提高了嗓音,翻开笔录本,开始记录了。
“我没看见是谁,因为我走过去时他们刚吵完了,就听见他们互骂的最后一句话。楼上那个人好像是走开回房间了,他关门的动静还挺大的。”她说话时眼珠子朝上方慢慢转动着,可见是在回忆,应该不是编造。
陆警官这下来了调查的精神,把本子合上问:“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看见吗?”
“哦对了,田岢可能知道的,因为当时黄玉林和祝彬下楼后,紧跟着他就下来了。”司徒夜月要紧不慢地说。
田岢从厨房里被喊出来,听见他们问这件事,没有丝毫犹豫地说:“是有这么回事的,当天我记得是这样的,苏平把背包靠在墙边,准备锁门出去的。刚好黄玉林和祝彬从旁边走过,祝彬不小心踢了他背包一下。他说了对不起了,但苏平却骂了句‘死同性恋’,黄玉林一听就怒了,跟他吵起来。其实主要是他跟苏平吵,祝彬脾气特别温柔一个人,根本不会吵架。”
“他们吵得有多严重?”陆警官握着笔问。
“若说多严重,反正……我看黄玉林气得想打人,苏平就涨红了脸,脸上的表情极度嫌恶和反感,他后来撂下一句‘真是太恶心了’就回房去了,连门也不出了。” 田岢摸着脑袋陈述着,跟着问道:“这件事对案子有帮助吗?”
“嗯嗯,大有帮助。这能说明他们之间有剧烈的矛盾冲突,有可能后来黄玉林和苏平又发成了冲突,苏平一怒之下杀了他,又怕自己行径败露转而也杀了祝彬呢。”合上本子,陆警官显得兴奋起来,对司徒夜月说:“带我去看看他们原来住的房间!”
“他们原来是住的是210……”司徒夜月拿出钥匙翻了翻,“这个房间钥匙我放在房间了,你们稍等,我马上去拿。”
沉夏盯着她腰间的那串钥匙,抬手摸了摸下巴。
希声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贴在他耳边轻声问:“发现了什么?”
“她那串钥匙……我刚才看见有210标记的哪……为什么她会说忘在了房间里,要不然是这串钥匙里有的贴错了标签?”沉夏也压低了声音回答他。
两人看起来就像在讲私密话,彼此的嘴巴挨着耳朵,卿卿我我的。
田岢站在两人身后,眼神骤然幽暗了几分,一双眼死死胶着在他们背上。
沉夏和希声并未觉察,仍然在低低私语。
希声把手伸进了他荷包,摸了摸,勾起唇角笑道:“哥你真坏,明明还有东西藏着。这剩下的一截透明胶带怎么不拿出来?”
沉夏用眼神示意他不动声色,才说:“剩下半截也是被撕断的,那才是真正重要的证物。”
“什么东西?等等……你该不会……”希声掐他的指尖,“这招打草惊蛇能管用么?”
“嘿,试试不就知道了。真正的犯人知道了必然会慌,他会害怕自己的指纹被查出来,从现在起他就必须有所行动,要么是想方设法撇清自己,要么是把我们的怀疑引向另一个人。因为苏平是自杀这种情况,是越来越缺乏说服力了。”沉夏干脆贴着希声的脖子,轻声说着。
希声为了听清楚又往下低头,两人挨得是越来越近,旁人看起来还以为他们在拥吻,都反射性地侧开脸去。
“210你是不是也已经检查过了?”希声问。
沉夏勾起的嘴角擦过他的下巴,说:“没错,我早问过尤叔他们原来住在哪间房了,可惜没让我发现预料中的东西……反而我觉得210有些地方很奇怪。”
“什么?”希声这样歪着脑袋不舒服,索性伸手搂住沉夏的腰,让他半躺在自己怀里。
“一件本应该出现在209的东西却出现在了210。”沉夏把裤兜里掏了掏,拿出一样东西放进希声的手掌心,努努嘴说:“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希声若有所悟地看了几眼,把东西顺手塞进自己口袋里,抬眼看见陆警官和拿出钥匙的司徒夜月要上楼了,赶紧把他扶了起来。
一群人都跟着司徒夜月来到了210。
陆警官第一走进去,在里面兜兜转转看了半天,最后趴在窗户上看了看,问:“这里原来是挂着什么东西吗?”
司徒夜月走过去,看了眼窗台窗楞上的一排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