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梭，花开花落，原本布满枝头的粉色樱花转眼已是绿意盈盈的青葱。
为了赶图，透熬了两个通宵。工程很紧张，接到委托时被要求三天内出图。
透并不是主张马不停蹄无休无止工作的人。工作以外他需要时间学习及思考。
尽管是妥善规划好的生活，总会遇上或大或小的变故而要稍作调整。有规律的生活节奏也会或多或少受到影响。
就像现在，紧张地赶工程，哪里还有时间计较要劳逸结合？哪里还有闲暇思量边际收益递减？
凌晨5点多，这份委托总算告一段落。
放开手中的鼠标时，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摘下眼镜，眼睛干涩，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满身疲惫，急需泡个热水。
于是到洗手间洗干净双手，然后进入书房再转到睡房，从睡床下的其中一个抽屉取出干净的睡衣。
睡床下有三个抽屉。第一个专门摆放家居服、睡衣以及内衣裤，分别放在该抽屉里的左边、中间和右边。第二个专门装有穿着频率较高的休闲装，左边是上衣，右边是裤子。第三个专门放置袜子，左边的短而薄，右边的长而厚。
而其他使用较少的衣袜在入墙衣柜整排放着。
他几乎不会花心思在装扮上。对他而言，干净、整洁、舒适、低调即可。
他的生活便是如此，井井有条，一丝不苟。
透的房间在二楼，二楼虽配有简易的淋浴间和洗手间，但没有浴缸。
透轻轻下楼走向浴室，待浴缸水缓缓加满的同时，到厨房泡了杯柠檬水。
他的动作很轻，以免打扰正在安睡的父母，尽管他们会在一小时后醒来。
即使通宵，他也极少以咖啡或浓茶提神。不是不喜欢咖啡或茶水的味道，是不情愿皓齿沾上丝毫污渍。
柠檬的清香会让他自然想起夏树，清爽、清新、青涩，又有种调皮得让人不禁皱眉的酸楚。
那天的约会，刚就坐时服务员也是上了杯柠檬水作为招待，明明是不足道的细节，却印象难忘。
可能，那次的约会，是自己很重要的美好回忆吧？
泡过澡，洗漱完毕，拭擦着湿漉漉的暗金色发丝，回到睡房。
坐在床沿上，翻开手机。
手机桌面的图片是夏树。没料到吧？深沉内敛的冰山其实很细腻很深情呢……
这图片是夏树高中毕业那天如常向自己汇报行踪时附上的彩信。
毫无拍摄技巧的自拍大头贴，丝毫不影响他的魅力。
照片上的夏树，一如既往的纯真率性。
那天随彩信还收到他两封邮件。
“毕业了呢！从原田前辈口中得知你的年龄，原来你老我四年哦！因此非常遗憾不能与你共度青春无忧的高中生活呢！不过，能和你一起制造美好的大学回忆也不错啊！”
收到第一封邮件时，接着又来了一封。
“抱歉想起个事，我的本科要读四年而你的硕士只读两年，你会考虑留级吗？这样才能制造更多美好的大学回忆吧？（*^^*）”
收到第二封邮件时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反应是满头黑线。留级？奇耻大辱！就不能往攻读博士方面想吗？
夏树以往有意无意发来的邮件均一一保留在自己手机里，偶尔会翻阅、回味。
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在意变为……喜欢？没有计算过。
情感的潮水缓缓流淌，润物细无声。
不知道是何时被潮水侵扰的，待拨开朦胧的云雾时，便已看清自己的心情吧？
比起动不动就如小鹿乱撞、不知所措、胡思乱想、胡言乱语的夏树，冷静理性的自己面对这份悸动时，顺应自己的心意，坦然接受，淡然处之。
不轻易动情的自己，一旦认定，却是比任何人都坚决、清醒。
总是清楚了解自己要些什么，以及要达到什么高度。
从那天开学礼起，有数周没会面了，也没有再收到不乏调侃和调戏的邮件。
他过得好吗？
很了解如此自尊的自己又如何轻易低下高贵的头，主动勾搭，再吐出绵绵情话？
静观其变，欲擒故纵显然更符合自己的个性。
今天学校没有排课，把手机阁在床头柜上，安然就寝。
☆、第二十二章
失恋（？）已数周的夏树怨天尤人，以泪洗面，失魂落泊，黯然伤神，度日如年？
呵呵，怎么可能呢？
记得泰戈尔其中一句名言吗？
【就算你不快乐也不要皱眉，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谁会爱上你的笑容。】
夏树的大学生活安排得异常充实。
周一二四五下课后如期打工，下班回来洗过澡后，或是温习，或是到别的寝室串门聊天。
周三下课后是空手道的部活。部活结束后偶尔会在饭堂遇到原田，然后一起快活用餐，相谈甚欢。
周六日有时候会被学校的勤工俭学部推荐兼职，例如到卖场当促销员、派发员等。不兼职的时候偶尔会和同学们外出玩耍，有时候会陪同悠希参与义工活动。
接触久了发觉悠希挺有爱心的，利用业余时间当义工，探望老人孤儿等等参加各式各样的志愿者活动。应该是智慧美貌善良兼有的受欢迎那类型吧？
T大的女生大部分都属含蓄知性派，几乎不会成群结队出现扰民的后援会，不过偶尔也有三三两两的花痴，但点到即止，不会愈矩。
夏树觉得这样的校园氛围异常轻松。因为中学时代总有不少花痴们要捏他的脸……
自己的脸也没什么特别的，怎么老有人想捏？难道包子脸就要遭罪吗？
有时候会收到高中朋友的致电问候。
“我说夏树，大学阶段不来一场恋爱，这样的大学生活不完整啊！”樱井每次在挂电话前都会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这句话听来很熟悉吧？樱井在高中时就用这句话对夏树苦口婆心了，当时的原话是用“高中”二字替换了这句话里的“大学”二字。
为什么人生非要有爱情才完整啊！无忧无虑只为自己活着，多好……
在遭受那天透和太太恩爱甜蜜的打击后，夏树如往常一样，积极乐观、神经大条地享受校园生活。
只是偶尔会盯着宿舍的窗外发呆，拉他回魂时瞬间又会报以灿烂阳光的笑容。
他的生活很简单，循环重复。
时间过得不快也不慢，忙碌的生活没有让自己花太多心思考虑时光的去留。
但是，忙碌，又真能忘记吗？
明明无论是从宿舍或学院教室出校门，还是从校门进宿舍或学院教室，走建筑学院那条主干道是最近的。
但宁愿多跑几步路，总是尽可能小心翼翼地绕开建筑学院，以免触及埋藏在内心那份隐隐的痛。
今天又到周三。
部活结束后，本来应该像往常一样径直到五号饭堂用餐。
身体却不听使唤地来到建筑学院的展厅前。
怎么回事呢……潜意识？
不过又洒脱地想想，过了都快一个月了，应该就忘记他了吧……
说服自己坦然面对，然后忐忑不安地步入展厅。
抬眼看去，这时是夏季展，展出着众多优秀的本科生建筑设计作品。
他很清楚这里没有透的作品。
原田之前告诉过他，硕士生的人数不多，作品以大型项目为主，创作的时间较长，不会定期办展。
“那就兑现心中所想吧。”
耳边似乎响起熟悉又有磁性的声音。
但这是夏树的幻听。
当他怔怔地抬起头，并没有看到所期待的人时，低头不语。
那年的初夏，就在这里，和他相遇。
回想起那时，唐突地勉强他成为自己的补习老师，真的很佩服自己不畏严寒不怕拒绝的坚决和率性呢。
现在却在偷偷缅怀已逝的流光，多愁善感起来，真不像自己呢……
不过，能拿出勇气面对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呢？不知道呢……应该是细水长流型的日久生情吧？
真老土呢！没有浪漫的邂逅，没有曲折的经历，没有激烈的感情……
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平淡、舒心……
高一的时候没见过透，觉得他的作品温暖人心，让人渴望，纯粹喜欢和欣赏。那份感情不是崇拜，也不是爱慕。
高二的时候认识冰山，相处下来，发觉冰山也有温柔细腻的一面呢。还可笑地为自己一边想着冰山一边又想着透的窘样矛盾挣扎着。
高三的联考后，知道冰山就是透，现在真希望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呢？这样的话……说不定自己还有一点点希望呢……啊，这想法真要不得……希望你幸福……
真的……尽管心还会隐隐痛，但真心希望你幸福……不知道你能理解这份心情吗？
展厅外的光线越来越暗，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吗？
转身出展厅，走向五号饭堂。
过了用餐高峰期的饭堂人不多，很容易就在角落看见原田。
原田几乎每天都因为忙着学生会的工作，而延至19：00左右才用餐。
这次原田身旁坐着高城，估计是用完晚饭一起前往球场吧。
把盛着饭菜的托盘放在原田那个桌上，像往常一样元气充足地打招呼，然后在原田和高城的位置对面就座。
“原田前辈好！”
“相叶君好！”
“小野猫你太偏心啦！怎么只和原田打招呼而无视我的存在？”高城不满地抱怨着。
“话说生物学院最近的是七号饭堂吧？怎么跑来这了？”夏树回应，对曾试图轻薄自己的家伙才不用客气呢。一点希望也不能给予！
“我来接原田，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相叶君要尝尝这个新出的布甸吗，我刚拿的，还没开始吃。”
“谢谢原田前辈，不用呢，甜食无爱。”
“满脸甘甜如蜜的小野猫不吃甜食？原田把布甸给我！”
“满嘴甜言蜜语的无节操嗜甜如命？果然摄入的糖份多吐不出毒蛇，受教了。”
“小野猫，我上次看到你和位很可爱的女孩子走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啊！从实招来！”高城凑近夏树说。
夏树马上反应过来，侧过头去，移了下位置。不喜欢别人靠得过近。
可爱的女孩子？应该是指悠希吧？哪里亲密啦！我们是好朋友。
“呵呵，那是经济系新生校花哟！羡慕吧？我们感情很好哦！”让他误会也好，别对我抱希望就行了，不能掉以轻心呢。
“艳福不浅啊！”
“相叶君今晚也不能来吗？”可能早知道夏树的回复，有点失望地问。
“呃……嗯。”夏树顿了顿，应了一声，继续用餐，在人前从不表露郁卒的心情。
“小野猫不在好寂寞呢！上周我上演帽子戏法你都没看到！”
“功课很忙吧？”
“嗯。原田前辈也是吧？好像好久没在校园碰到过你了。”
“是呢？”
“最近在努力考驾照。”
“驾照？”
“不是小车的，小车驾照我在18岁那年就考到了。我在考挖土机驾照，不过挺难考就是啦，估计今年不会通过。”
“挖土机？？”夏树和高城惊讶地看着原田。
“是呢，我喜欢施工，经常跑施工现场哦，就是工地啦，有兴趣就想尝试下那些有用的机械。以后有时间我也想兼任木工、漆工、泥瓦匠。”原田憨厚地笑了笑。
“啊，全能型啊？施工好帅哦！”
“不是呢，方案设计才是项目的灵魂哦。清水的方案能力很强，相叶君收集的作品都是方案哦。”
听到提起透的名字，夏树佯装若无其事，淡定平和。明明心里激动得要死了！好想原田继续爆料，爆爆透的近况！
“你的意思是方案是坐在办公室叹着空调画图，然后施工就是日晒雨淋在工地做苦力？”高城不解地问，他对建筑方面不堪了解。
“方案一点也不轻松，要考虑美观和功能、客人的诉求，还有施工的可能性和合理性等等，天赋、悟性和努力缺一不可。每个定好的方案背后要出数之不尽的施工图，数据和线条密密麻麻，需要有一个可靠的团队才能完成呢。简言之就是出方案……画施工图……施工。”
“也就是说设计是梦想的话，那施工就是实现梦想的过程吧？”夏树感慨地说。
“嗯。是这样呢。”此时原田已用餐完毕。
“走吧，原田，差不多到点了。”高城催促着。
“那我们要去踢球了，相叶君再见。”
今天没有爆料啊，各种失落……晕，笨蛋相叶夏树不是让你别自虐地单相思吗？你给我清醒点！
夏树下手不轻地敲了敲脑袋，对自己那份放不下的期待异常不满。
与原田高城道别后，回到宿舍。
开学时和树帮忙整理过的宿舍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凌乱不堪满目苍夷。露出狐狸尾巴的夏树和开始时的乖乖纯良形象反差实在太大了，开始时安藤简直接受不能。
此时夏树坐在书桌前，翻开书打算认真温习，对着数学书时却苦不堪言，无从下手。
高等数学前两章是函数和极限，还好高中的基础还在，因此还算勉强过关。学到导数和微分时，就感到力不从心了。
“安藤，这个题怎么回事啊？”咬着笔杆，苦思冥想无果。
“这个吗？我看看……嗯，好简单的啊！这样……这样……然后这样。”安藤三言两语就解释完了。不是他不想教，是觉得这道题真的非常简单，无需浪费口舌。
“完全没听懂啊，你是在用外星语教学吗……”还是觉得透是最好的老师了，总是那么耐心地讲解……不行！不能想他！
“不会吧？你是怎么考进来这个学校的啊……”有时候安藤也是直率的孩子。
“以前有目标所以就考进来了。”
“微积分在经济学科中很重要的，以后的经济模型常常用它作推导。还有，高数要学两个学期。”
“两个学期？？”不活了……
“嗯，下学期还有门线性代数，你没看课表吗？”
“现在能不能换专业啊，让我换个没有数学的专业吧……”
看样子真毕不了业了，爸妈我对不起你们！
好想冰山再当自己补习老师啊……
“凭目标就考进这所难进的学校，你的意志应该很坚强才是啊。再定个目标就行了。”安藤鼓舞着。
再定个目标？
夏树苦恼地想了想，然后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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