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春江市下了十年不遇的大雨,几天几夜,流进下水道的雨水依然污黑。
一辆黑色的车子停靠在流光酒吧门口,紧接著几双皮鞋从车内踩上青石板砖,几个男人利落地走进後门,很快消失不见。
推开包厢的门,身材壮硕的男人挺直腰身,对著陷在沙发里的男人鞠躬,“老大,我把纪唯带来了。”
青锋帮的老大齐朗是个身材修长,喜怒不形於色的男子,若不是从左眼延伸到下巴的那道刀疤,应该是个很英俊的男人。他左手夹著一支烟,右手搂著一个穿著立领盘扣旗袍的长发女子。
那女子额前一排乌黑的刘海,高挺的鼻梁,嘴唇粉嫩如新洗过的水果。抬眼时两汪碧水波光潋滟,如一把温柔的剑,就那麽直直地刺进纪唯心底,剑是冷的,贴著皮肉刺出血来,而纪唯就这麽呆呆地望著她,避之不及。
纪唯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好像很久之前便与她相识,但是具体是在什麽地方,什麽时候,他记不起来。
“你还要看多久。”女子倨傲地仰起头,声音比冰还要寒上几分。
纪唯恍然。
他的声音,不似女子,而是年轻男子的声音,冷傲轻软,像冬阳下缓慢融化的坚冰。纪唯注意到他立领下滚动的喉结与平坦的胸部,脑海里出现一个词──异装癖。
“十分抱歉,请您原谅。”纪唯向他鞠躬,转身面向齐朗,不卑不亢叫了一声“老大”。
齐朗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纪唯刚进门便已在暗中观察他。除却他见到齐野的一晃神──应该没有人见到齐野会有其他的反应,他对纪唯还算满意。
“你们两个,一样的年纪。”齐朗指指齐野,似在思索著什麽,“纪唯,你家里还有什麽人?”
“我是孤儿。”
“老家哪里?”
“在南溪市。”
“巧了,齐野也是我从南溪收养的。”齐朗拍拍齐野的脸蛋,在他衣内游走的手将烟头摁熄在他皮肤,欺近齐野耳边低笑,眼睛斜向纪唯,“我没记错吧?”
齐野痛的身体缩了一缩,手上正在卷的大麻抖了一地烟末。
齐朗正色:“纪唯,愿意做齐野的保镖吗?”
纪唯又低头做了个标准的日式鞠躬,“老大请放心,属下一定誓死护卫。”
※※※
即将被爆破的空旷大楼,一楼堆积了火药的房间,房间外面相互对峙的两队人马。
房间内,坐北向南的是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深浅的青锋帮帮主。对面则是小眼睛大嘴巴一团和气的泰国男人。
泰国男人不紧不慢从保险箱取出几十小袋白粉,做了个验货的手势:“请。”
齐朗身後的影子,身材颀长,左眼下有一颗泪痣的青年男子走出来,片刻检验之後抬起头:“5号海洛因,纯度98%以上。”
泰国男人得意地吸著一口大烟,操著一口别扭的汉语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这人最守规矩,跟我做生意,安啦。”
齐朗嘴角一勾,一口银色的箱子推到男人面前,“钱款当面点清,出门概不退换。”
密码箱利落地打开,银色金属反光映照著暗青色的美金。泰国男人被映成青色的喉结明显滑动了一下,左手从口袋中取出一方激光验钞机检验真伪。片刻之後,笑容满面的脸庞开始僵硬,豆大的汗滴从额上滴下来。
“中国佬,你想黑吃黑!”乌黑的枪口刷的指向了齐朗。
──箱子中的美金,全部都是伪钞。
齐朗冷笑一声,一根手指轻轻堵住枪口:“小心你的枪管走火,这个房间有五吨炸药。”
枪管震了一下,泰国人擦一把额上的冷汗,大声对著门口叽里咕噜大喊几声,预料之中应该闯进来的手下却毫无动静。
齐朗身後的青年男子面露一丝微笑,走前一步,缓缓拉开门。
血腥扑鼻,十几个泰国人齐齐被割断了喉管,躺在血泊中!
“王八蛋!”泰国人骂一声,枪管重新抬起,“齐朗,就算死,我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如此看不开。”齐朗冷笑一声,手中的纸杯攥成一团:“天堂有路你不走,那我就送你下地狱。”
泰国人咬牙,“就算死,也要拉上你。”话落,手指扣下扳机。
却听手腕一声皮肉撕裂的细响,温热的红色液体喷涌而出,飞出去的是前一刻还好好长在手腕上,然後在一闪而过的银光中落地的持枪的右手。
左眼下长著一颗泪痣的男子手中银光闪闪,淡漠的脸色如夜凉如水的月光,他将那把削掉泰国人右手,依旧光可鉴人的小刀折叠收回衣袋。
──指不染血,大概指的就是这种境界了。
房内只余泰国人捂著手腕在地上翻滚的惨叫。
齐朗一声嗤笑:“想拉我下地狱的废物多了去了,你算什麽!”
※※※
齐野百无聊懒地斜倚在吧台上,他身著一袭黑色的长裙,散落在腰际的秀发闪著星星点点的光,细细的腰间别了一朵玫瑰,昏暗的灯光下模糊了精致的五官,神情冰冷。此刻,他正把玩著一只莹蓝色的火机,打开,扣下,打开……火机发出有规律的嗒嗒声。
有很多道目光落在他身上,畏惧的,玩味的,猥琐的,贪婪的,还有咄咄逼人的,不怀好意的。因为他足够漂亮,因为他是齐朗的儿子,因为他眼睛里的信息透露著他难以征服。难以征服的东西总是好的。
齐野本人并不讨厌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之所以烦躁是因为周围隐在暗处盯著他的人,他观察过,那些暗中监视他的人,都是三当家的手下。
三当家觊觎帮主之位很久,今夜,是他动手的时间。
齐野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锺,还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午夜,是齐朗归来的时间。但很可能他回不来了,如果结果真是这样,齐野会很为难,因为他羽翼未丰,尚不能离开齐朗的庇护。
齐野是齐朗的养子,兼宠物。齐朗喜欢看齐野穿裙子的样子,领口有蕾丝花边的黑色长裙,裙裾拖拽在地的鱼尾裙,垂浪领的喇叭裙,收腰的吊带短裙,还有胸前撑起蒙古包的婚纱。
但是齐野不喜欢,可玩物没有说不的权利。
齐野有些烦躁,没有意识到自己手上的火机开合频率又快了一些。
这时,纪唯捧著一杯酒从暗处走出来,恭敬道:“少帮主。”
齐野头也不抬,顺手接过酒杯泼到纪唯脸上:“你很烦。”
纪唯面露尴尬,抬手擦去满脸的酒汁:“对不起,少帮主。”
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他的少帮主很不好伺候。
沈默片刻,纪唯抬起头,晶亮的瞳孔像是冰过的水果,一向温和微笑的面孔出现了裂痕:“少帮主,属下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麽?”齐野斜过眼来看他,睫毛微翘,眼尾上挑。若是安在女子脸上,定会被人说成狐狸,而在男子脸上,就显得阴险了。
“少帮主为什麽会对属下这样?据属下所知,少帮主从来不会用这种方式请别人喝酒。”
齐野恶意的哈哈大笑,纪唯受到欺凌却不敢发怒的狼狈样,看在齐野眼中有些脆弱的意味,他的眼睛像幼兽一样委屈无辜的低垂著,嘴巴紧抿成一条线,真令人心折。
“因为……”齐野眯眯眼,伸手将纪唯的脸扳过来,仔细看了看,忽然凑近,舔去他脸上的残酒,“我喜欢你。”
纪唯片刻失神,反应过来时,齐野的舌头已经趁机侵占了他的口腔,柔软灵活的舌头挑逗著他敏感的上颚与齿龈。
“少、呜、帮主,不要──”纪唯想甩开他,却怕伤了他不敢用太大的力气。
齐野更加肆无忌惮的在他口中翻搅,连一丝喘息的空隙都不留,直到纪唯快被憋死,才松开他,舔舔嫣红的嘴角:“这是我喝过的最美味的酒。”
“少帮主……”初吻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献了出去,纪唯微红著眼睛想去擦湿漉漉的脸颊。
“想干我吗?”齐野将混合著酒气的气息喷在男人耳际,眼看著纪唯的脸慢慢开始晕红,似要滴血。
“少、帮主,我这人……”经不起玩笑。
齐野捂著嘴笑出了声音,飘荡的黑发黑裙很快没入嘈杂的黑暗之中。
※※※
酒吧里的包厢灯光昏暗,齐野裸赤著身躯姿态闲适,玉兰花的手指抚上纪唯单薄的皮肤,细看他隐藏在皮肤下布局精妙的肌肉。齐野很清楚,这样的肌肉布局绝不是单纯靠举哑铃,跑步机,或者是常年的街头拼杀练出来的。
手慢慢下滑,顺著腰线到达臀部,齐野享受著开发纪唯身体的快感,张口想要赞扬几句,身体却被猛然一翻,纪唯随即压在他背上。
“要做就快点。”明白自己要做零号,齐野的情绪突然变坏。他想到了继父,被人侵犯身体的屈辱与疼痛,那样的噩梦,至死难忘。
纪唯惊叹一声,他看到了齐野的背,光滑的肌肤深深刻著“齐朗”两字,一笔一划,清晰深刻的伤痕宣誓著这具早早停止发育的身体的所有权。
“你自己刻的吗?”纪唯抚摸著伤痕,似乎在感受当初刻下时的疼痛。
齐野不悦道:“当然不可能,我的手不可能伸那麽长。”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就是你心疼我了?”
“不会。”
齐野歪著头,很天真的样子,微微一笑,狭长的眼睛流光溢彩,刻意伪装出来的魅惑神情让人揣摸不透他的心思,“那就是,你害怕?”
纪唯摇摇头:“我只是奇怪,为什麽选我?”
如果要趁齐朗不在纾解欲望的话,外面任何一个人都比他这个新人合适,为什麽偏偏选择他?纪唯想到成为齐野保镖这三天以来,齐野对他的不满与排斥,直觉齐野勾他上床不是一件好事。
齐野好整以暇地理理头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凑近他,“因为我喜欢你──别想了,我忍得好难受。”手指剥开纪唯的衣衫,抬起臀,跪在纪唯身下。
纪唯不清楚这话里面有几分是真,可还是顺从他,翻过他的身体,摆成正面的姿势,俯下身,嘴唇印上那对精巧的锁骨,舌头在齐野饱受蹂躏的乳尖打著圈,那个地方尚有未痊愈的烫伤。齐野却惬意地呻吟一声,在纪唯冰冷的手指抚过性器时,一股电流般的快感流窜过身体,性器逐渐硬热膨胀,甚至能感觉到上面脉冲的搏动。这具身体,已经很敏感。
纪唯的舌头在齐野腹部转了一圈,很快抵达了那处急需爱抚的地方,齐野按住他的头将性器插进纪唯的嘴里,毫不怜惜地捅到喉咙最深处。
纪唯竭力配合他吞进吐出,用喉头摩擦龟头给他更多快感。
很快,齐野在他口中泄出来,呛的纪唯直咳。
“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同类。”齐野促狭笑道,“你果然是。”
纪唯擦干净喷到脸上的浊液,淡淡道:“我是第一次。”
在齐野受到惊吓的眼神中,纪唯分开他的臀肌,冰冰凉的手指探进生涩的後穴,慢慢侵入。
“等等──”齐野忙推开他,“你知道男人和男人该怎麽做吗?”
“看过色情杂志。”
齐野啪的拍向额头,後悔的肠子都要断掉。他可是最讨厌处男,而且还是做一号的处男,既痛又难以爽到。
一支沐浴露扔到纪唯手边,齐野认命地躺倒,“记得动作要轻,速战速决。”
纪唯动作很轻很轻,只是不小心触碰到了他身体中的某个部位,齐野无法抑制的痛苦地拧紧了眉毛。
“很疼吗?”纪唯抚著他的身体安抚。
“废话!”
冰凉的手指很快撤了出去,齐野长舒了一口气,绷得像满弦弓一样的身体也瞬间松弛下来,下一刻就是硕大的性器毫不留情地插入,导致腹部一阵抽搐绞痛。
齐野忍不住尖叫一声,随即咬住下唇忍住喊停的欲望。
纪唯缓慢动起了身体,齐野的手指不自觉抓紧纪唯背部皮肤。体内的凶器像是一把钝锉,反反复复碾磨著脆弱的肛肠,痛感直击心肺,齐野终於忍不住倒吸几口冷气,语音微颤,“你、你要把我干死吗……”
“哦,对不起。是我做的不好。”纪唯十分抱歉,动作慢下来,撞击力度随之减轻,他一手握著齐野的腰,一手紧紧抓住他的长发,欲望深深插进齐野火热的体内,如一只野兽一般侵占著他。
齐野被冲的前後摇晃,呻吟声叫喊声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愉悦。头发被扯得生疼,他被迫向後仰著头,下巴与脖子几乎仰成了一条直线,嘴巴大张著喘息呻吟,像一条失水的鱼。
纪唯抱著他又换了一个姿势,两人面对面,纪唯嘴唇靠过去要吻他,齐野侧过了头,紧紧闭上了嘴。纪唯只好将吻落在齐野的鼻尖上,然後是眼睛。
喘息中,齐野睁开眼睛,定定地看著他,飞入鬓角的眉,漆黑如墨的瞳,挺直的鼻,利落的唇……恍惚了一下,忽然感到有些熟悉起来。
“我们以前见过吗?”
“应该是没有。”
齐野许久才迟疑开问:“你今年是二十三岁?”
“生日几号?”
“七夕。”
齐野顿时有些头昏,也许是今晚没吃东西的缘故,他抚住额头,将那股因恐惧而生的恶心感压下去。
後穴还在不断摩擦,从肛口到直肠几乎麻木了,腰也被晃得厉害,整个下半身都在痛。齐野额上的冷汗顺著脸颊滑落,他双腿夹著男人的腰往外推,试图将他推出去。
“别乱动。”纪唯眼瞟到四周,一手抓起领带,一手举高齐野的双手,将他的双手绑在床架上。
齐野霎时脸色刷白,浑身本能地颤抖成一团,眼泪顺著眼角滚落进耳朵,嘴里喃喃地乞求:“不要……求你,我会乖乖听话……”
他不要被绑住,不要……齐朗每次上他的时候都会绑住他,然後笑眯眯地看著他挣扎,逼迫他做各种屈辱又疼痛的事情,有时会绑几天几夜,让他生不如死。
“求你不要绑我,我会乖乖听话……”齐野的声音渐渐变低,缓缓吐出几个意义不明的音节。
纪唯愣了一下,齐野看上去文弱,但却是个强势霸道的人,纪唯没想到自己会把他惹哭。
绑在手腕上的领带被解掉,纪唯看清齐野手腕上陈年的累累伤痕,心恍然一痛──这麽多疤。
他拉过齐野,一下一下的抚著他的背,“没事,没事了……”
半晌,齐野回神才看清眼前这个人并不是齐朗,推开纪唯,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我没事。”
“真的没事了?”纪唯笑出来,想带著他也笑出来。
齐野紧抿著嘴唇,稍微平息一下呼吸,将注意力转到纪唯身上,食指挑起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这双眉、这双眼、这个鼻、这个嘴唇。
记忆中模糊的容颜忽然如雨後青山样清晰,那张稚嫩的脸一点一点还原成现在线条刚硬的容貌,慢慢重叠。
──是的,是的,他很熟悉。
──但是他不能立刻想起他的模样,毕竟都已经过去了那麽多年,脑中记得再深刻的样貌也随著时间的流逝烟消云散了。
──他记得那个夏日午後,这个男孩送他一只桃子,他从桃树跌落,背部落地。
齐野突然起身,扭转身体将纪唯的身体下压,压住纪唯背部的手掌下一条十公分的疤痕,借著并不明亮的光线,齐野细细地数。
十二针,二十四个不大的针眼疤痕。
数清楚的一瞬,齐野一张漂亮的脸褪尽了血色。
很多年之前。
男童,五六岁模样,柔软的短发,深色的瞳孔,婴儿肥的脸。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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