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是呀,你和我堂哥结婚,你就是我嫂子了,小田,你是个好姑娘,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呀!我可以告诉你,我哥有严重的问题,警车在影楼外面等着他呢。你嫁给他,就毁了你一生啊!”
“已经到了这地步,你让我怎么办?”
“现在结束一切,还来得及。”
田聪颖苦笑说:“过去有来得及终止一切的机会,我都放弃了。这不仅因为我已经怀了东方的孩子,更因为我是焦东方阴暗心理中的推一的一盏灯。如果我熄灭,他的心中就只剩下了一片黑暗。一个心中一片黑暗的人即便去死,也是非常痛苦的。我要和他结婚,哪怕我这盏灯,只能照亮他心中很小的一块地方,哪怕只能照很短的时间。”
焦小玉被感动得流下眼泪。
“你真是个好人,那我就不说什么了,把化妆师叫进来,你继续化妆吧。”
焦小玉拉开门。
“请进来。”
两名化妆师进来继续给田聪颖化妆,她的脸上出奇的宁静,既无幸福,也无痛苦。
只有陈虎和焦东方的男化妆间里,两个人面对面站立。
“今天就算是我的婚礼,谢谢你来参加,来不及印请柬了,请包涵吧。”
“结婚是你的权力,但你应当谨慎地使用你的权力,你的前途并不美妙,何必再拉进来一个无事者呢?”
“你还挺有人性的,真是难得,检察官先生。我可以单独和田聪颖谈谈吗?如果你给我这一个机会,你我都不会后悔。”
“可以,但你不要要什么花招,影楼已经被包围,你是逃不了的。”
“我要逃就不会给你打电话了。你以为你一个小处长,玩得了我吗?不自量力。”
“你呢,你是市委书记的儿子,但口出狂言不能掩盖你内心的空虚。不错,我是一个级别很低的干部,但我头顶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徽,我以共和国的名义,宣布你被依法逮捕。”
焦东方伸出双手。
“那你就铐上吧,这样拍一张结婚照更有意思。”
“逮捕在你拍完结婚照后执行。现在你可以与田聪颖单独谈谈,时间请不要超过五分钟。”
陈虎陪着焦东方出了男化妆间,来到紧邻的文化妆室门外。
陈虎推开门说:“请。”
“谢谢。”
焦东方进入女化妆间。陈虎把焦东方随手关上的门推开,他担心焦东方自杀。里面只有田聪颖一个人。
焦东方绅士般地吻了田聪颖的手。
“真是天仙下凡。”
“你也很帅。”
“小颖,结婚照就不要拍了吧,何必给你留一个伤心的物证呢。”
田聪颖用手指压住焦东方的嘴,温柔地说:“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别说不好听的话。”
她拍拍肚子。
“他也不答应。我相信孩子已经有感觉,他能感觉到父母正处在庄严的时刻。”
焦东方热泪涌出,深情地吻田聪颖。
拍摄的时间到了,穿燕尾服的焦东方和穿婚纱的田聪颖在灯光照射下神采奕奕,但他们都没有笑容。
陈虎、焦小玉及四名便衣在摄影机后观察守候。
摄影师招手说:“笑一笑,笑一笑。”
田聪颖微微一笑,焦东方依然不露笑容。
摄影师按快门。
“第一张拍完,换个姿势。”
工作人员帮助新郎新娘调整姿势。
陈虎低声问焦小玉,“一共拍多少张?”
“三十张,要不,让他们少拍几张?”
“不,不要打断,三十张全部拍完,对于焦东方来说,这是他最后一次流洒,给他这个机会。”
焦小玉黯然神伤。
摄影师不断拍照。
焦东方和田聪颖变换各种姿势。
名便衣有些不耐烦,一个便衣悄悄拉了陈虎一下,陈虎随着出来,来到影楼外面,“陈处,等三十张拍完了,得什么时候,立马抓走算了。”
陈虎冷冷地说:“出了事,我负责,不许打断拍摄!”
照片全部拍完后,焦东方被两名警察带出影楼,行人及进出影楼的人没有发现情况异常。
焦东方很坦然。
焦东方被推上警车。在车内,陈虎给焦东方戴上手铐。焦东方问:“照片冲印好后,我能看到照片吗?”
“可以。我来办。”
田聪颖穿着婚纱冲出影楼,对着已经开走的警车,突然涌出泪水。
方浩与反贪总局了副局长同乘一辆车去向前来坐镇的中纪委副书记汇报。
丁副局长看看方浩深陷的眼窝,“老方,你还是住院吧。”
“这你知道,人犯逮捕归案,只是侦查的开始,而不是侦查的结束。老丁,焦小玉想见你。”
“陈虎这个家伙有福气,碰到了小玉这样一个好姑娘。我们一起和小玉同志谈谈。”
“她想和你单独谈谈,她有事求你。”
在一间办公室里,丁副局长约见了焦小玉。
“丁局,我是为了我哥哥来求情的。”
丁副局长一怔,微笑说:“嗅,这个情是怎么求法?请坐。”
“我请求您和我哥哥谈一次话。他很狂,您能打下他的气焰,让他清醒。能救他自己的是他的认罪态度,我不想他顽抗到底,我很怕他走上绝路。我请您给他一次机会。”
“小玉……好吧,我答应恢。”
焦东方被两名干警押进看守所的办公室。
了副局长指指沙发,“请坐,焦先生。”
“谢谢。”
“抽烟?”
焦东方接过烟,“谢谢。”
焦东方注视丁副局长手中的香烟,是黄过滤嘴,但不是“大哥”所规定的用中指与食指的第一个关节夹烟。显然,这个人不是找我接头的人。那个人会是谁呢,他为什么还不出现。
“我是应你妹妹焦小玉的要求,和你谈谈。你爱你的妹妹吗?”
“我对不起她。”
“你所犯的罪及应该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你心里是非常清楚的。小玉的心里绝不会比你好受,她对你的关心和爱,连我都感动。你策划、参与了对焦小玉的绑架,还要把她卖到泰国妓院,早失去了当哥哥的资格,但她还是安排了我们这次谈话。希望我劝劝你,不要顽抗到底。东方,你父亲救不了你,任何人也救不了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东方,你是机关大院长大的孩子,在大学就入了党。大道理就不讲了。我亲自办你的案子,绝不会手软。你妹妹说得对,能救你自己的只有你的态度。我什么也不会承诺,害你的是你自己,救你的也是你自己。你想怎么办呢*”
焦东方黯然地把一支烟抽完,微微一笑说:“工局长,谢谢,谢谢你见我。我知道,依你的地位是不会接见在押的人,我领这个情。请你转告我妹妹,如果有来世,我仍然希望她是我的妹妹。”
焦东方拉开门,泰然地走出去。
历史终于走到了这庄严的一刻。
方浩、周森林、蒋大宾、陈虎、陶铁良、焦小玉坐在长桌后面。
戴着手铐的焦东方被警察押送来。坐在中间的凳子上面,警察取下了手铐。
他揉揉手腕子,坐在木凳上,扫视坐在审判桌后面的一张张脸说:“好,很好,被我爸爸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差不多到齐了。你们哪一个没有拍过我爸爸的马屁?哪一个不是我爸爸提拔上来的?如今你们恩将仇报,要杀被你们整天书记长书记短的市委书记的儿子啦!你们想借此机会再往上爬吗?好,很好,我看不起你们。好,很好。过去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用不着那么长时间,我看是三年河东,三年河西,等我爸爸伸个懒腰,打个喷嚏,我看你们还有什么脸去见他!”
方浩冷笑道:“焦东方,你以为中国是封建社会的家天下吗?因此你才倚仗你是市委书记的儿子,而目无党纪国法。你的封建意识和你的贪婪把你引向了罪恶的深渊。你现在只有认罪伏法这一条路。同样都是市委书记的家属,你是个罪犯,而你的堂妹,正坐在审判席上审讯你,道路是自己选择的,你怨天尤人无济于事。你老老实实地交待你的罪行吧!”
焦东方似乎并没有听清方浩讲些什么,不外乎是一些官话,他没有兴趣听。他的目光依次扫过长桌后面的每一张股,期待着有人用中指和食指的第一个关节夹起白色过滤嘴香烟,再用火柴两次才点燃,抽了两口后掐掉,等几分钟再用打火机点燃一支黄色过滤香烟。要是“大哥”派来的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我已经受到保护。然而,坐在长桌后面的人没有一个吸烟。他的心里凉了半截。是“大哥”欺骗我,他根本就不想派个人和我联系,还是他来不及安排,找不到适当的人选?
陈虎严峻的声音打断了他不安的思绪。他敛神静听,因为陈虎的谈话一定会触及到案情。
“焦东方,你组织、策划、实施了非法挪用一个亿的重大经济犯罪,你利用五彩广场开发权的审批,向外商勒索数百万美元。你伙同孙奇向国外转移国有资产。你伙同葛萌萌、何中信在香港利用转移出去的国有资金经营你们犯罪的大本营。何启章、郝相寿、李浩义、马忠良、沈石,还有暂时我不想提名字的人,都在不同程度上参与了你的经济犯罪。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和你的同伙犯罪的大量证据。除此之外,你又在个别担负重要职务者的巧立名目下,公开盗走了外国友人送给市委市政府的一百多件资重礼品,赃物已经追回。我还告诉你,持枪潜逃的原派出所副所长已经逮捕归案,交待了你命令他破坏办案人员汽车刹车的罪行。你的同伙,携款潜逃到美国的孙奇也将要被国际刑警逮捕后引渡回国。你的女保镖朱妮也在我们的看押之中,所有这些人都揭发了你的问题。在刑事犯罪上,你除命杨可找人破坏汽车刹车,造成纪检干部死亡外,还毒死了参与破坏刹车的主犯史海。你企图制造惊马事件谋害何可待。你私藏枪枝、剧毒氰化钾。你在地平线饭店非法安装秘密录像设备…”
焦东方听得呆傻,他没有想到陈虎掌握了这么多犯罪事实,他的傲气一扫而光,无力地低下了头。也罢,就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吧,反正我对何启章的死并不负法律上的责任。把这个案底抛出去,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好保住另一条线。只要另一条线不败露,就是把我枪毙了,钱也还是能转到田聪颖和我未来的儿子手里。儿子,我未来的儿子,会是个儿子吗,一定会是的,我焦家不能绝后,你长大后会想起我吗?也许,你的母亲不会把我的身世告诉你。这样也好,就让我冥冥之中信护你一帆风顺吧。
“现在,留给你一个机会,何启章的死,你负有什么责任?”
“……我找何启章要批条,他不给,吵翻之后,我怕何启章有一天拿出批条,会危及我爸爸的地位,就决定再找他谈一次…
野山坡上的小树林,焦东方与杨可,警惕地观察四周。
“你躲到灌木丛后面。”
杨可走到灌木丛后面,用美国警用手枪对准焦东方瞄准说:“没问题,一枪命中眉心。但要站着才行,但我一站着,何启章就发现我了。”
“又不是让你开枪杀他,我一咳嗽,你拿枪吓唬他一下就行了。”
杨可躲到灌木丛后面,藏起来。
焦东方找来一块石头,坐在上面等着何启章的到来。
何启章爬到了山坡上,焦东方迎上去。
“何叔,你来啦厂
“你早来了?”
“也刚到。来,坐会儿。这里空气多好。”
何启章坐在石头上。
“还真有点累。东方,这儿风光不错吧。你看,当年绿化时我亲手栽的这些树苗,现在都长这么高嘤。”
“何叔,我再次向你道歉。昨天晚上是我不对,我不该胡说人道。”
“过去就过去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何叔,但批条的事,我还是放心不下。其实保存在你那儿也不太方便,不如交给我保存好不好?你需要的时候,我再还给你。”
“这不合适吧,东方,批条现在我不能给你。你放心,总之,由我出面,承担一切责任不就行了嘛!”
“何叔,你真不给我?”
“是没那个必要。”
“好,那就由你妥善保存吧。何叔,我给你看一些照片。”
焦东方掏出几十张彩色照片塞到何启章手里。
“何市长,你好好看看吧,像不像一本连环画,绝对有故事。”
何启章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照片全是何启章和宋慧慧做爱的镜头。
“这还有一套呢。”
焦东方又递过来一组,是何启章和丘思雨赤裸拥抱的照片。
何启章的嘴唇颤抖。
“这…你是怎么…哪儿来的…吹……”
面对何启章的语无伦次,焦东方得意地笑了。
何启章面色苍白,晃了晃,险些倒下。
“东方……你要怎么样?”
“把我爸的批条给我!”
“我……没带在身上。”
“我向来不和别人讨价还价。”
“我真的没带在身上。”
“你放在什么地方?”
“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暂时我不会给你。”
焦东方把照片从何启章手里夺过来,冷笑说:“你看到的仅仅是一部分,我有你和宋慧慧、丘思雨、崔燕的录像带,你在地平线饭店所有的精彩演出都被录下来了。外国的毛片,和你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这些材料我要公布出来,哪怕是十分之一,别说你当市长,你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了。你这种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经济犯罪与生活糜烂,迟早要上断头台,死了也要遭人耻笑。连你老婆和儿女也会抬不起头来,他们也会恨你…”
在焦东方讲话同时,灌木丛里,杨可突然发现一只野兔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举枪瞄准。
何启章抬起低垂的头,目光中一片空虚。焦东方微笑着说:“难道你愿意我把你的照片公布后身败名裂?难道你愿意中纪委和反贪局把你送进监狱?今后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哟。我们朋友一场,彼此都为对方付出了很多,思恩怨怨全让它过去吧。再见,老朋友,我的何副市长。”
何启章突然愤怒地举起了拳头大叫。
“不!”
一只野兔蹿出。
“砰”的一声枪响。
何启章吓了一跳。
焦东方气愤地扭头向杨可隐蔽的地方看去。
杨可从树丛中站起来,害怕地说:“……对不起……焦总…我看见一只野兔……我没想打……我只是瞄……走了火
“别说了!”焦东方对杨可狠狠地骂了一句:“你要是一枪走了火,要了何副市长的命,何副市长差点来个永垂不朽!你吓着了吧,何副市长,你可想明白呀,千万千万别寻短见。什么开枪呀,上吊呀,服毒呀,虽说能使人摆脱烦恼,可使不得呀!再见。”
何启章瘫软在地,轻声地说:“你埋伏了杀手?难道我为你们焦家父子牵马坠楼二十多年,换来的就是这样的下场?”
何启章坐在树根下的一块石头上,后背靠住树干,从风衣兜掏出手枪说:“用不着,我带着呢。”
杨可的枪口一直对准着何启章,只要何启章企图开枪射击焦东方,他就会勾动扳机。
何启章长叹一声说:“请转告焦书记,我对得起他。焦东方,我在地狱门口等着你。”
何启章闭着眼睛养神,使自己恢复平静,他想尽量使自己死得从容。
他猛地举起握着枪的右手,枪口顶住两眉中间的印堂穴,右手有些颤抖,左手伸过来握住右手腕,努力使枪口垂直于脑门。
焦东方稍微挪开了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