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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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危情-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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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胆子还小呀。”周森林尴尬地笑着说。
  “既然小五处在理性向人性强烈复归的过程中,她难免还会做出出格的事,这才是我担心的。方书记说得很对,我们还没到理性向人性复归的时候,再说人性中又有许多弱点。但我们又不能用行政和纪律手段,阻止小玉向人性复归的过程。那样对她更危险,被压抑的情感会有个大爆发。再说,压抑下去,对她的身体,对她的精神,都没有好处。说不定,一个这么好的姑娘,会毁在我们手里。”
  “那你说怎么办?”周森林对陈虎所言焦小玉会毁在我们手里这句话很反感。“陈虎,不是我批评你,你对小玉的关心来得是不是太晚了点?马后炮!你在方书记这里还是逞起能来了。我们能毁小玉吗?说话没轻没重,蹬鼻子上脸。你要是我儿子,早打你一巴掌了。”
  “陈虎,周局对你的批评,我也赞成。你是小玉的顶头上司,你对她的关心确实少了点。当然,我和周局也有责任。你有没有个具体的解决办法呢?”
  “我不是心理医生,小玉现在又非常拒绝我,我找她谈显然不合适。小玉现在能接受的是周局。周局是我和小玉的老大哥。”
  “你别给我戴高帽子,说正经的。”
  “你是老大哥嘛。方书记宫太大,找小玉谈,她难免有顾虑。小玉见了焦鹏远一面,还拼命送上个苹果。应当说,她对叔叔的内疚感和犯罪感所积累的能量,已经释放出了一部分。剩下的是她对哥哥焦东方的内疚感和犯罪感了,这块还没有释放。她从小和她的东哥一起长大,兄妹感情很深。而她又始终围绕着焦东方侦查、取证,所以她对焦东方的犯罪感应当比对焦鹏远的犯罪感还要强烈。我建议组织上给她一个释放这块能量的合法机会。”
  “嗯,”方浩站起来踱步,“你的建议值得考虑。其实,对小玉同志负责与对案件调查负责是一致的。陈虎,你的理性向人性复归的理论,我也不敢全部苟同。理性和人性除了对立的一面,还有统一的~面。而你把统一的这面给忽略了。理性是人性的升华,理性是人性的保证。没有理性做屏障的人性是原始性。人类自进人契约社会,原始的人性就沉降地表之下了,因为它不适合人类提高生存质量。好了,我们把哲学话题打住,研究一下案子。老周,你说吧。我以后也别什么事都包办代替了。”
  周森林笑着说:“陈虎,以后不敢在圣人面前卖三字经了吧。侃哲学,你还嫩点,你不知道方书记学的就是哲学?能读英文原著,你行吗?”
  “我要是行,不也当上政法书记了。”陈虎嘿嘿笑着。
  “你野心还不小呢。告诉你一个重要的发现,你出国缉捕郝相寿期间,我们在核查证据时发现了一个重要的情况。你还记得焦东方送给焦小玉十万美元这件事吧?”
  “当然记得。”
  “其中有一万美元是连着号码的?”
  “是呀。这连着号码的美元,是杨可从何启章保险柜偷走的那一笔美元。”
  “对,就是这笔美元。经中国银行鉴定,连号的一万美元是假钞。”
  “假钞?”陈虎诧异地叫了一声。
  “百分之百的假钞。你把假美元的来龙去脉查清楚,这有可能是另一起大案的突破口;当然,也可能何可待与焦东方都不知道这是一笔假钞,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动过这笔钱。这件案子交给你去办。必要时可以请市公安局协助调查。”
  “是”
  “你怕还要跑银行几趟,印刷纸、油墨的出处,与其它版别假美元的比较等等。这是个技术性很强的活儿,又不能久拖不决。提起公诉是要这些作证据的,现在证据本身却出了问题。”
  焦鹏远被车队送进了公安医院。立刻对他的身体进行了全面检查。除了心脏早搏没有发现其它疾病。第四天晨,车队向目的地进发。
  押解焦鹏远的奥迪车队在警车的引导下,不受阻挡地驶向目的地。沿途各路口的交警接到了命令:在车队抵达前十五分钟,禁止其它车辆驶入快车道;车队驶过后,快车道再对其它车辆开放。
  沿途各个路口增加了警戒。
  焦鹏远看了一眼人行便道上突然增加武警游动哨,又闭上了眼睛。他一生不知多少次在象征着权力与尊严的车队护送下驶过街道,但这一次车队却是他失去权力与尊严的出行。
  在没当上高官之前,他也骑过自行车,挤过公共汽车,并不理解权力与交通工具、交通方式之间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后来,官做得越来越大,他才知道交通方式比交通工具更能体现权力的内涵。大款你能买得起六米长的卡迪拉克,但遇见红灯你得停车,花再多的钱你也买不到独占快行道行驶的权力,更不敢逆道行驶。而他仅仅凭着座车风挡玻璃上的一张卡片,甚至不需要这张卡片,仅仅凭着他车牌的字头和号码,就能独占快行道,甚至逆行,任意拐弯。从此,他再也不能独占快行道、逆行、任意拐弯了,这个权力将分配给接替他职位的人。想到这,他睁开眼睛,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也在闭目养神的冯明光。
  “者冯,有个问题我没想明白。你是专搞反腐败的大员,这个问题得向你请教。‘”
  “老焦,你太客气了。咱俩虽然没在一个部门工作过,但无论是按级别还是按职务,过去你都是我的上级。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还要请你配合哩。有什么问题,共同切磋。”
  “是关于一个名词的解释。有个新名词——权力寻租。说腐败是权力寻租现象。权力寻租是当权者一方,权力求租是行贿者一方;你寻租,我求租,于是就有了权钱交易。是这么解释吧?”
  “嗯,权力寻租是一些理论家从西方政治学翻译过来的新概念。党的文件上没有正式使用过这个名词。名词的解释权,也不在我手里呀。”
  “私人谈话嘛,不要那么拘谨。我觉得这个名词不准确。能够租用的其实并不是权力,是某项具体的政策。当权者出租的是政策,而不是权力。政策和权力还是有区别的。能够租出去的都不是真正的权力。比如说,一个大富豪,他想用一千万租用出行时独占快行道的权力,租用逆行和随意拐弯的权力,这肯定是花多少钱也办不到的。所以,腐败不是出在权力上,而是出在政策上。什么东西在政策上卡得越紧,想租用这个政策捞好处的人出价就越高。所以,归根结底毛病出在政策上,并不是出在权力上。比如说,外汇额度在政策上卡得紧,那么就有人花大价钱买额度指标。外汇额度一市场化,政策透明了,也就没有人花钱去买额度指标了。而政策的制定者,不是你,也不是我。我充其量只能制定一些地方性法规。所以我琢磨着,反腐败归根到底是政策本身没有毛病。政策透明,没毛病,就没有人租用这个政策,公务员想腐败也腐败不了。政策不透明,黑箱操作,有毛病,想租用这个政策的人就多,公务员不想腐败也抗不住诱感。老冯,我是一直在想,何启章的事件,我究竟该负什么责任;一直在想,该吸取什么教训。至于个人荣辱,我是根本不考虑的。我自认为仍然是党员嘛。”
  冯明光没有表态。办理如此高级干部的腐败案件,在冯明光是第一次。他知道,焦鹏远虽然被撤消了党内外一切职务,隔离审查,但他的高级干部的架子没有倒,哪怕是随意谈吐也是很高的触及原则的大手笔,不好对付。一般罪犯的心理防线的崩溃,在他身上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所谓政策攻心,在他身上也不会有任何作用,因为他本身就参与制定了许多政策,他曾经是权力颠峰的一部分,他甚至能说出某项政策和决议的讨论稿和定稿有哪些区别,以及讨论过程中由什么人参加和发生了什么样的争论,而这些文字以外的东西是外界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车队驶入了焦鹏远的远郊别墅。他暗暗吃惊,连这个地方他们也知道了。他的心中开始恼怒,怪不得冯明光说这个地方应有尽有。会让我满意,这简直像带小偷去指认他的作案现场。你们这不是对我进行人格嘲弄吗!
  内心的恼怒使他面色严峻。下车后,他看了看停车场上的七八辆奥迪,心中又大吃一惊。他从车牌字头和号码认出林先汉、张广大、孔祥弟、千钟等市委常委的车全集中在这里了。难道他们被集体隔离审查了?不,不会。焦鹏远在心里迅速对自己的想法作出了否定。他们肯定是被召来进行表态式的谈话,与我划清界线的表态;也许更糟,是对我的问题进行各自的揭发。对我揭发与否,决定着他们的去留;揭发好得以留任,揭发不好或拒绝揭发将淘汰出局。
  焦鹏远亲身经历过的政治经验告诉他,昔日的助手们只有一种选择——揭发。林彪集团的成员是这样,“四人帮”集团的成员也是这样,无一例外地向组织缴械投降。这无需政策攻心,只需要认清谁胜谁负;反过来也一样,“四人帮”得势时,各省的革命委员会都向江青写了效忠信,林彪得势时,全军全民高呼:“视林副统帅身体健康!永远健康!”现在,我是输家,他们的屁股只能坐到赢家的板凳上。
  这一瞬间,他知道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与他一同下车的冯明光微笑着说:
  “到了。老焦,这个地方你不陌生吧。中央一位领导同志专程而来,借你这个地方,召你和市委其他常委个别谈话。请进吧,在二楼。”
  立刻过来两名工作人员,一左一右地守护在焦鹏远左右,拥着他进入主楼大堂。
  一进大堂,焦鹏远怔住了。他看见林光汉、张广大、孔祥弟、千钟等人,神色紧张地坐在沙发上。显然,他们等候着决定命运的召见。
  坐在沙发上的人看见了焦鹏远。林先汉本能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又无奈地坐下。
  焦鹏远怔怔地面对昔日的班子站了两分钟,时间在这里凝固了,空间在这里被压缩了。谈话还没有开始,但胜负已见了分晓。焦鹏远和他的常委班子,在沉默的两分钟对峙中,互相成了对方的魔咒。常委们透彻骨髓地知道,昔日的焦书记已经山穷水尽,而焦鹏远知道常委们已经背弃了他。
  “这边请。”冯明光督促说。
  两名工作人员拥着焦鹏远上了楼梯。冯明光跟在后面。
  冯明光把焦鹏远请进了二楼最东头的一个房间。
  “老焦,你先休息一会儿。要喝什么,你尽管跟他们要。他们俩陪着你。轮到你的时候,我会来请你的。”
  冯明光出去了。
  焦鹏远在两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在这个房间等了两个小时。他以为,在这两个小时里中央来的领导在分别找市委其他人谈话。他在心里盘算着常委们已经在揭发他了,痛哭流涕地揭发。
  与此同时,坐在一楼大堂的林光汉等其他常委也等候了两个小时。他们在心里盘算焦鹏远此刻正在向中央领导交待自己和其他常委存在的问题,自己该如何争取主动呢?
  中央领导同志还没出现,谈话还没有开始,仅仅是时间滴滴答答地流失,焦鹏远和他的常委班子这块昔日不可动摇的铁板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裂缝。只要轻轻一击,由于受力木均而自我紧张的铁板就会四分五裂。
  三个小时后,中央来的领导分别找林先汉、张广大、孔祥弟、千钟等人谈话。进展非常顺利,他们无一例外地表态要与焦鹏远划清界线,认真检查,积极揭发,在思想上和行动上与党中央保持一致。千钟哭得几乎晕过去,信誓旦旦地表示要戴罪立功。
  轮到召见焦鹏远时,已经是在他抵达后的第六个小时。
  第四十八章 假美元初涉迷案 黑皮本又起争端
  焦小玉走进周森林的局长办公室。周森林正与财务处的副处长谈着什么。
  “周局,我找你有点事。”
  “小玉呀,你先请坐。”周森林在财务处的报表上签了字,‘林先回去吧。我们约个时间再具体研究。“
  财务处副处长拿着局长签批的报表出去。周森林站起来,走到焦小玉面前,按着她的肩膀说:
  “坐。你的病还没痊愈,别累着。”
  焦小玉坐在沙发上。周森林绝口不提她强行去与焦鹏远见面,引起有关方面强烈不满这件事。他等她自己提出。
  “周局,”焦小玉把手捏着的信封递给周森林,“医院给我寄来了通知,让我住院复查。你看怎么处理?”
  “是吗?”周森林从信封抽出通知,“有病当然应该及时治疗。其实,你就不应该那么早出院。”
  医院发来的住院复查通知,周森林不看也知道。正是他和方浩研究后决定,让焦小玉回医院治疗加休息,经与医院协商,由医院方面发出通知的。他觉得,让焦小玉住院是帮助她摆脱现实压力和反贪局免遭议论最好的办法。
  “好,既然医院要求你住院复查,我看这很好嘛。这回,你干脆踏踏实实住上一阵子,等身体彻底康复再出院。你准备什么时候住进去?我让陈虎开车送你。”
  “不用。陈处长很忙,我也不愿意让他送。我自己能去。”
  “小玉呀,你是不是对陈虎有点误会呀?他对你是很关心的。这小子是个暖水瓶,里边热,外边凉。”
  “我不管他是暖水瓶还是矿泉壶,跟我没关系。周局,我还想问件事?”
  “什么事?你过去说话不是很痛快吗,你说。”
  “检察院的宿舍,是不是快动工了?”
  “你问这个事呀,”周森林拍着自己的脑门,“你是想要房子吧?我把你没有房子这件事都给忘了。你现在还住在你同学那儿吗?”
  “对,还住在那儿。”
  “是呀,焦东方原来给你搞的那一套两居室,你硬是退还给产权单位了。其实人家根本就没想往回收,不退也不犯法嘛。那时,你还没来检察院,也谈不上以权谋私。没错,检察院宿舍这个月就开工,一年后就能住进去了。你分一套六十平米的两室一厅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我给你打包票。”
  焦小玉冷笑说:
  “就是千钟批给检察院那一块地吧?”
  “就是那块地。交通方便,地段也好。你就等着住好房子吧。”
  “那我就不明白了。周局,千钟那么大笔一挥,把地批给了检察院,就把你们通通收买了!”
  周森林脑袋“轰”的一下,他完全没有想到焦小玉会横着打过一发炮弹,而且是冲着他来的。
  “小玉,你是不是发烧呀?”
  “我没发烧。我很冷静。这块地,检察院申请了许多年,一直就没批下来。偏偏市委出了问题,千钟的狐狸尾巴出来的时候,他拿着批文送上门来。你们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千钟是来做交易,他给检察院批地,检察院对他手下留情。但是你们一个个谁也不把这层窗户纸捅破,落个实惠,住上房是真的。那是批地吗?那是白送。千钟象征性地收了点土地使用费,不到正常费用的三十分之一。千钟慷的是国家之慨,检察院侵吞的是国家利益。你们双方就这样成交了!周局,我说的没错吧?”
  周森林心里打个冷颤。这回他算是认识焦小玉了,她美丽的外表下是男子汉的刚烈,是匹难以驾驭的烈马,她心中有一条足金的法律准绳,怪不得她能把叔叔和哥哥送进监狱。也许不是这么回事,她是不是因叔叔、哥哥的遭遇,而心存对检察院的报复呢?周森林觉得必须把焦小玉的气焰压下去,让她收回她的想法。否则焦小玉会成为全检察院的众矢之的,她会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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