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没有理他,专心致志的在他身上摸索翻找,没一会儿功夫就把秦衍之的西装外套扒了。秦衍之有些累,靠在床头上任他胡闹。
齐悦在他身上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不甘心,又去扒秦衍之的衬衫。
秦衍之正靠在床头昏昏欲睡,这时突然被齐悦一声尖叫惊醒,连忙惊坐起来,“齐悦?怎么了!”
齐悦这时正脸色苍白的指着秦衍之的肩膀,用尖利的声音叫道:“血!好多血!”
秦衍之这才想起自己今天带了伤回来,刚才可能被齐悦碰到了伤口,这时血透过绷带渗了出来,大概刺激到了他。
秦衍之连忙将衬衫穿上,摸着齐悦的脸颊安抚道:“乖孩子,别怕。”
齐悦却还是怔怔的睁着一双眼睛看着秦衍之的伤口,然后身体一个激灵,突然大力的把秦衍之往外推。
秦衍之一个不防备被他推了一个踉跄,紧接着他听齐悦喊道:“三爷!你快跑!快跑!”
一瞬间,秦衍之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那边齐悦还在床上扑腾着在把他往外赶,偏偏双腿动弹不得没法追上前去推他,一时间急得满脸都是泪水。
秦衍之上前一把将人抱在怀里,禁锢着齐悦的手脚不让他胡乱动作伤到自己。齐悦挣扎得几乎竭尽全力,自从齐悦发病以来秦衍之还从未见过他这样歇斯底里的样子。
等折腾到最后,两人都是一身的汗,齐悦力竭昏睡在秦衍之的怀里,最后还不忘在口中喃喃的叫着三爷。
秦衍之怀里搂着齐悦消瘦的身体,忽然心里一阵阵的难过。说是难过也不尽然,而是心里沉甸甸的,被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情绪塞得很满。他自问对齐悦并不算好,但是这个人就是这样傻,到了现在人都已经疯了竟然还下意识的惦记着他。
齐悦在秦衍之的怀里已经睡了,秦衍之拿毛巾给他擦了汗换了身衣服才重新将人抱在怀里。
齐悦这一宿睡的安稳,秦衍之搂着他却是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等到天亮时分,秦衍之的心绪也渐渐的明亮起来。
他做了一个决定。
天大亮的时候齐悦醒了,睁开一只眼睛瞥了他一眼,又重新闭上要睡过去。
秦衍之轻轻拍拍他的脸颊,“齐悦,天都亮了。”
齐悦不满的摇摇头,往他怀里钻了钻,还要睡。
齐悦热烘烘的呼吸极有规律的喷在他的脖颈上,秦衍之惬意的搂着人又躺了一会儿,才亲亲他的额头,“乖孩子,起来了。”
说完,把人彻底叫醒,对他说:“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段时间我们去东北的事吗?”
齐悦困顿的睁着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秦衍之又说:“我们不等了,这两天就出发,好不好?”
齐悦意识还不是很清醒,听到他的话就茫茫然的跟着重复了一句:“出发!”
秦衍之将人抱在怀里,“嗯,虽然这个时候那边还没下雪,但是我们这回可以一直住到下雪的时候,到时候堆个雪人给你,好不好?”
齐悦其实还是没听懂秦衍之说的是什么,但见他这样好声好气的问自己,便也跟着笑呵呵的说:“雪人!要雪人!”
秦衍之做好了决定,这边大略安排了一下,计划第二天就带着齐悦启程。
陈明轶那边得到消息,当天就赶了过来,见到秦衍之劈头盖脸的就问道:“三爷,你这是要干什么!怎么说走就走了?”
秦衍之这时刚把齐悦哄睡了,从卧室里出来,见陈明轶动静不小,皱了眉把人往楼下领。
陈明轶还在身后不依不饶的问:“三爷,怎么说去东北就去东北了?”
秦衍之在客厅里坐定了,才淡淡的说了句:“嗯。”
陈明轶见他就这样坦然的承认了,不由得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接着说道:“这个节骨眼上,你怎么能走呢,你走了你们秦家那几个老家伙还不翻了天?还是说你走了就不打算回来,这边的你都不要了?”
这些秦衍之自然知道,这边的局势不稳他自然是不好就这样离开。但如果他当真就这么走了,其实也没什么。他在东北的势力还保存完好,如果让他就这样退居东北,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边局势动荡,他还时不时的会遭到袭击,他倒没什么,但齐悦现在显然需要一个更安定的环境休养。但是这些他不欲同陈明轶多说,只说了句:“这些我自有安排。”
秦衍之都这么说了,陈明轶虽是挚友这时候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齐悦的事情陈明轶是知道的,这时候他看着秦衍之,回想着刚才秦衍之从房间里出来时那一瞬间的脸上尚未褪去的表情,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陈明轶不可置信的问:“三爷,你这……不会是为了齐悦吧?”
秦衍之没有说什么,但也没有否认。
陈明轶看得惊讶不已,不由叹道:“三爷,我真是有点弄不懂你了。”
齐悦的情况他当然知道,但这么些年来秦衍之是怎么对齐悦的,陈明轶也看得清楚,这时候突然听秦衍之要为了齐悦而跑到东北去,陈明轶实在是无法理解。
于是他很自然的把秦衍之的举动归结为愧疚,毕竟因为齐悦是为了救他而受的伤,“我觉得三爷你要是为了齐悦着想,这边太乱,可以先把齐悦送到东北去,再安排几个得力的过去照顾,不用非得亲自跟过去。”
秦衍之并没有接话。
陈明轶观察着秦衍之的表情,他同秦衍之交往多年,也明白秦衍之这人为人比较冷漠,如今他能为齐悦做到这一步已经实属不易。但陈明轶想到齐悦那孩子,心里还是觉得这两个人别说相爱,就算继续在一起都是不合适。如果齐悦能借此机会离开秦衍之,对他来说也许还更好一些。
于是陈明轶又对秦衍之说道:“如果三爷不放心,那我就亲自过去东北一趟,等那边都安排好了我再回来。我跟齐悦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拿他当弟弟一样,你大可放心。”
秦衍之这时候却摇了摇头,说:“齐悦这回差点就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死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明轶,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就出发。”
陈明轶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愣了愣,“三爷,你……”
陈明轶看着秦衍之,心中一个念头呼之欲出,他想也许秦衍之对齐悦并非没有感情,也许不但有,而且还比他,甚至包括秦衍之自己,所以为的都要深上许多?
但是陈明轶很快就把这个想法否定了,因为他觉得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第二十五章
齐悦以前没生病的时候,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和秦衍之一起再回一次东北。如今终于如愿以偿却已经不知道欢喜,反而因为见到生人受了惊,一上飞机就病了,后来几乎是一路发着高烧被秦衍之领到了他们落脚的地方。
秦衍之这次没有去S城,他在东北的势力保存完好,秦家那些老家伙的触角伸不到这来,他安心的在S城附近找了个海滨小城住了下来。齐悦不能见生人,秦衍之便在郊区僻静的地方选了一处房子,房子不大,但是带了个很宽敞的院子。
齐悦发着高烧,人稀里糊涂的睡了几天,睡着的时候还在飞机上,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齐悦睁开眼睛,六神无主的四下看了一圈,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屋子不是以前的屋子,床也不是以前的床,连他最喜欢的大枕头都不见了。
齐悦看看窗外,东北现在已是深秋,院子里的树早就落了叶,现在光秃秃的,满目凋零的样子,也不是南方春意尚存的景致。
东北对于现在的齐悦来说已经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齐悦眨眨眼,心里只觉天翻地覆,一时间难过的流下泪来。
正巧这时秦衍之推门进来,齐悦终于见到个他所熟悉的,连忙朝秦衍之带着哭腔叫了声:“毛毛虫!”
秦衍之来到他身边坐下来,双手捧着他的脸,“怎么哭了?”
齐悦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委屈的说道:“想回家!”
秦衍之听他把他们之前住的地方称作“家”,心里觉得十分熨帖,伸手把人搂在怀里哄:“不是说好了要来东北的吗,怎么人都来了又反悔了?”
齐悦揪着他的袖子,仍是急急的说:“要回家!”
秦衍之为难道:“那怎么办,回家可就吃不到炒辣年糕了。”
齐悦顿时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秦衍之又在那边不紧不慢的说:“哦,还有辣白菜火锅,糖葫芦,锅包肉。对了,锅包肉你还记得吗?你以前很喜欢吃的,酸酸甜甜的……”
齐悦听得口水都要流出来,抱着秦衍之嚷嚷道:“要吃!要吃!”
秦衍之见他已经将回家的事情忘了,便不再提。这时看着齐悦仰着一张脸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不禁低头把嘴巴凑过去,“那先亲一个。”
齐悦犹豫了片刻,还是凑过去在秦衍之嘴巴上亲了一下。
是那种嘴唇间轻轻的碰触,齐悦甚至还啄出了声音,好像小孩子的亲吻。
秦衍之自然是不满足,但他如今也只能浅尝而至。要的再多,齐悦又该吐了。秦衍之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但确实齐悦对他的亲密接触十分的排斥。秦衍之抱着齐悦,心中不免有些抑郁。
而齐悦被秦衍之暖烘烘的身体舒舒服服的抱了一会儿,又开始左顾右盼,四处都看了个遍,突然回头问秦衍之:“漂亮姐姐呢?”
齐悦现在都是三个字三个字的往外蹦,如今突然听到他说了这么连贯的一句话,秦衍之听得一愣,问道:“什么漂亮姐姐?”
齐悦不知道怎么形容,歪头想了一下,说:“白衣服!漂亮姐姐!”
秦衍之终于听明白他说的是之前一直跟在齐悦身边照顾他的那个护士,脸色唰的一下就沉了下来,“这里没有什么漂亮姐姐,你不要想了。”
齐悦被他吓了一跳,看着他的脸色不敢再说话,却还是低头拿眼睛四处瞄着,希望能发现那个姐姐藏在房间哪个角落里。
齐悦现在惧怕生人,但对一直跟在身边的那个护士倒是不排斥。但是那护士不方便跟到东北来,秦衍之本是想等这边稳定下来,再试试给齐悦安排一个人照顾,现在也打消了念头。他现在反正没了事务要处理,照顾齐悦的事情就被他一人揽了下来,这边的别墅也只是请了个阿姨每天定时过来做饭打扫。
秦衍之虽然平时也有帮着照顾齐悦,但这样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的经验却是没有的。
早上的时候,他亲自帮齐悦洗漱。洗脸的时候,照着平时自己洗脸的方法拿大手给齐悦的脸胡乱揉了一通。他手掌粗糙,揉得齐悦脸都疼了,也不敢吭声,等秦衍之给他洗完脸,齐悦的脸颊都被他搓得红彤彤的。
到了刷牙的时候,他一手握着齐悦的下巴探着头,另一只手拿着牙刷在齐悦的口腔里不得章法的横冲直撞。齐悦疼的直哼哼,偏偏下巴被秦衍之握在手里躲避不开,等他吐出嘴里泡沫的时候,那泡沫都被染成红色。秦衍之给吓了一跳,连忙扒开齐悦的嘴巴检查,发现几处牙龈都被他刷破出血。
秦衍之第一次发现自己是这样笨拙,他摸着齐悦的嘴唇,十分歉疚的说:“对不起,疼吗?”
齐悦本是委屈的眼泪都要出来,可是他看了看秦衍之,还是将眼泪憋了回去,干脆的摇摇头,“不疼!”
秦衍之看着齐悦这幅乖巧懂事的样子,一时间只觉呼吸艰涩,竟仿佛是要哭出来。
他最后亲亲齐悦,说道:“乖孩子,下次不会了。”
齐悦整日躺在床上无所事事,无处消耗体力,到了晚上也还是精力充沛的样子。而秦衍之围着齐悦伺候了一天,再加上东北这几天又仿佛要下雪,秦衍之腿上的旧伤复发,到了晚上只觉疲惫不堪。
他忍着腿上的痛,上床将齐悦搂在怀里哄道:“已经很晚了,乖,睡吧。”
说完就迷迷糊糊的闭上眼,没一会儿就要睡过去。
偏偏齐悦这时还精神得很,秦衍之刚睡下一会儿就被人给推醒,齐悦嚷嚷道:“饿!好饿!”
秦衍之耐着睁开眼,看到齐悦正睁着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好脾气的笑道:“你今天倒是精神,晚饭才吃完怎么又饿了?”
齐悦凑过来拽他的手,眨巴着眼睛欢乐的叫着:“辣年糕!辣年糕!”
齐悦在那边不依不饶地叫喊,秦衍之没有办法只得坐起来,家里确实有做辣年糕的材料,可是他不会弄。秦衍之犯难地看着齐悦,问他:“辣年糕没有,蛋炒饭行吗?”
齐悦也不挑食,听秦衍之这样问了便雀跃的应和:“毛毛虫!蛋炒饭!”
秦衍之只好大半夜的爬起来,去厨房给齐悦炒了盘蛋炒饭出来。那边齐悦可能等的急了,在房间里一声声的喊他。
秦衍之不确定齐悦是怎么了,手里端着东西加快了脚步来到卧室里。可他这天本就腿伤复发,这时走的急了,脚下竟一个不稳突然摔到了地上,盘子里的东西也兜头扣了他一身。
他这边动静不小,齐悦在床上受了惊讶,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高声尖叫起来。
秦衍之也顾不得整理自己身上的东西连忙爬起来冲过去将人抱在怀里,“不要怕,我就是摔了一下,没事的,不要怕。”
秦衍之熟练的安抚着齐悦,齐悦在他怀里哆嗦了一会儿,渐渐也放松下来。他靠在秦衍之怀里,忽然让他看到秦衍之袖子上粘了一个饭粒,齐悦饶有兴致的捡起来放进嘴里。
秦衍之察觉到他的动作,连忙把他扶正了教训他:“脏的,不许吃!”
秦衍之才摔了一跤,手里的那盘蛋炒饭这时粘了他一头一脸,看上去十分滑稽。齐悦抬起头来看到他这幅样子,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那是真正没有意义的,开心的笑。
齐悦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嘴巴几乎向上裂到最大,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左边的脸颊一个深深的梨涡也因此显露出来,正是笑得阳光灿烂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也多了几分往日所没有的生气与活力。
秦衍之先是让他笑得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用手撸了把脸,蹭下几个米粒下来。
齐悦本来笑得在歇气,这时大概觉得秦衍之动作滑稽,又开始笑了起来,笑得直打嗝。
齐悦实在笑得太开心,于是秦衍之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人对着笑了一会儿,齐悦突然伸手给秦衍之擦了擦脸,摘下了一个刚才被他漏掉的饭粒。
秦衍之看着齐悦,似乎忽然之间就明白了心中一直叫嚣着的某种情感。
秦衍之托着齐悦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问道:“齐悦,我是谁?”
齐悦脸上还带着笑,欢快的答道:“毛毛虫!”
他摇摇头,说:“我是秦衍之。”
齐悦口齿不清的跟着重复:“衍之!”
秦衍之靠过来与齐悦额头相抵,看着齐悦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衍之爱你。”
齐悦仿佛根本没有听懂,茫然的盯着秦衍之看,然后伸手在他头发上拍了拍,又让他拍落了几个饭粒下来。齐悦偷偷的成功将一个饭粒放进嘴里,得意的又笑了,真正没心没肺的模样。
齐悦在东北休养了一段时间,病情稳定了许多。双腿还是没有知觉,但是秦衍之每天都会拿出很长一段时间给他做按摩,所以齐悦腿部的肌肉并没有萎缩的太厉害。
后来秦衍之给齐悦弄了辆轮椅过来,齐悦没事的时候就坐在轮椅上,自己推着自己在院子里玩。
他们住的地方不远处就有一个小公园,这天秦衍之见天气不错,便推着齐悦来到小公园散步。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