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今后一定要多帮着他点,别让他再累到。这会儿,货运车也噗藤噗藤地刚好开进院子里,赫云很快地迎上前,帮寒雨打开车门,根本没注意到底是什么使然,让他产生了刚才那样的想法。
☆、藏不住的感激
七
众人动作很快,跳下货运车,眼看着晚饭已经准备好,全都喳呼喳呼地一涌而上,拿着大碗在顺延那儿先『领』了一口酒暖暖身,便毫不客气地捞满一碗卤肉,舀上一点白饭,大块的豆干、大块的肉、油豆腐,劳动了一整天的男女埋头猛吃,凶狠的好像食物会长脚跑了一样。
寒雨看着那两大锅的白饭和炖肉,十几人的份量。他知道煮这一顿要花多少功夫,自己每一季节可都是要忙上这一遭的。
转身,看着赫云身上只穿着一件毛衣,在这傍晚的气温里太过突兀,那双白晰的手,连手套都没戴,还冻得红肿。就这么盯着他,寒雨的眼里有藏不住的感激。
【看啥呢,饿了?肉在锅子里。】赫云有些戏谑,他从刚才就看到寒雨的沉默,看来是感动到了。倒是寒雨被他来上这么一句,羞赧地撇开了脸,感动憋得打回了原形,【咳咳!在想你这猪蹄咋地没丢进锅里一起煮呢。】
有了赫云的帮忙,寒雨每天下工都有饭吃。只是寒雨没料到赫云会连这么一大顿饭也帮他搞定,让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感动地坐在门口的阶梯上。
赫云也没再理会吃饭的人群,到厨房端出自己为寒雨留的那一份晚饭,抱起夏阳,坐到他旁边,三人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
小桌上摆着笔记本和等会儿要发的薪水。天色全黑了。院子里喧哗热闹。小桌那儿一片温馨。
【谢谢你赫云。】寒雨端着碗,很感动,看这男人斯文白净的不像会做饭的样子,想不到……虽然和他已经比较熟了,但是做这么大堆的事还是让他觉得非常亏欠。
【行了行了,不就一顿饭吗?】
【但是……】
【别但是但是的,快吃吧,都凉了呢!】
【那么……大恩不言谢了。】
【怎么?你想以身相许?】
【去你的,说得什么呀!】说着塞了一块肉在赫云的嘴里还顺手抱起坐在他腿上的夏阳,他没注意到自己的这个动作做的多么自然,同一双筷子,进了两个人的嘴,好像理所当然,也是,因为就连赫云张嘴含住那块肉的时候,也挺自然。只是,两人都没注意现场还有二十几只眼睛呢。
【夏阳,这是坏叔叔,不要跟坏叔叔在一起知道吗?】
【哈哈哈~他现在是我儿子了!】
【什么!这才几天时间你跟酒鬼就勾搭成一块儿了。】寒雨惊讶道。
【这不?连孩子都过给我了。】
看着赫云喂孩子吃饭,眼角暼到一旁就快喝醉的顺延,寒雨摇摇头发出了叹息。
【顺延这家伙啊真是,有种他最好把他那条命也给顺延顺延,否则太可怜这娃儿了。】
赫云点点头,夹了半个鸡蛋,也是相当自然的一半塞*进寒雨嘴里,另一半喂了夏阳,自己则塞了一大口油豆腐。这么你来我往,那风景好像结婚十几年的夫妻正在喂小孩吃饭似的,【烦什么呢,这娃儿不有咱俩护着吗?别想那么多了,快把钱给他们结了吧,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
【嗯,也对。】
将夏阳抱回赫云怀里,寒雨呼噜两口吃完剩下的卤肉。
***
寒雨的工资待遇优厚,除了男工,只要身体强健,女工他也不在乎,翻土、挖沟、洒肥料等粗重的工作,一天二百元,拔草、剪枝或喷药稍嫌轻松点的嘛,一百八十元一天。但这些都不包含中饭,也就是说,大伙得自个儿带盒饭。
【林木,男工十七天,没预支,三千四。】寒雨对着人群喊完,赫云便对着灯光仔细地数了三十四张百元钞,交给对方。
【张南山,男工十五天,借支二百,二千八。】
【现场仔细数清楚了啊,出了门一概不负责,听到了吧,啊!】将钱一迭一迭交到工人手上时,赫云也不忘帮着喊几声。
【瓦~~知道了啦,老板你的同居人很啰嗦捏。】
【老板娘你用什么撸的肉那么好吃啊。】
【我打包两*粒你的蛋可以吗?】
【我也要,我打包你们的四粒要给我儿子的。】
吃饱喝足,领了工钱,工人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有一句没一句地揶揄着年轻的老板,就好像直到现在才发现寒雨家里多了个人似的,在接过钱的时候还特意地盯了盯这张好看又陌生的脸。寒雨被调戏的羞红了脸。勉强抬头说,【都带走,回去就别做饭了。段纯秀,男工,十七天,没预支,三千七。】
赫云本来也没想让他们剩下那锅卤肉,这样正好。他正想起身让顺延帮忙把肉捞起来,放进塑料袋里时,听到这三千七百的工钱,愣了一下。
是个清瘦的年轻人,能领一天二百元的工钱,一看就知道是寒雨的通融,伸手接过赫云手里的钱时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扭过头对寒雨说:【雨哥,没那么多啦,不就是多煮了一点饭,哪能三百元啊!】
【该你的,别推了,再说你盒饭做的很好吃。快回去吧,娃儿还没吃饭吧,多带点肉回去,让你母亲也别煮了。】
【……嗯,谢谢雨哥。】
赫云看了那男子一眼,对方一副哀怨模样。
来接他们的家人都骑着摩托车陆陆续续赶来,当另一波喧闹声消失,院子终于恢复了安静。
赫云麻利地开始收拾刷洗,再把浴室的大木桶放满水,催着寒雨洗澡,可能是今天忙完了一件大事,他感觉心情特别好,看到顺延已醉死在院子角落,浑身已冻成个冰棍,于是轻轻将他抱起,放到客厅里的那张小床上。
当他把被子盖在顺延身上时,寒雨正好洗完澡出来。
【嗳,快把头发擦干。】赫云说。
【辛苦了,老板娘。】
【雨哥,没事儿呀,不就是差点儿把手煮废了吗?】
寒雨被逗得笑了起来一拳打在赫云的手臂上,【你是玩笑开上瘾啦?】
【雨哥,我是认真的!咱儿子呢?】
【噗~咳咳~早睡了,在我房里呢。】
***
屋内,跟赫云那间一样,除了书桌便是衣橱,唯一不同的那张手工自己打造的床,倒是大多了,也很坚固。只是被床头柜上那朦胧的小灯一照,嘿嘿~~那复古的颇有『香灯半掩流苏帐』什么的味道。
赫云掀开蚊帐,厚厚的垫被上,夏阳睡得十分香甜,盖着毛毯还有皮夹克也盖在上面,屋里并不温和,不小心是容易感冒的,他摸了摸夏阳的脸。
寒雨在朦胧光线下看着那个背影,开始以为这人会跟上一位房客一样很冷酷,差点要回绝他了,没想到这么热情,完全就是个很会照顾人的褓姆。
转身走回厨房,把烧热了的水倒入木桶里,【嗳,赫云,】寒雨朝厅里喊了一声,【累了一天了,赶快洗洗澡睡了。】
【嗳。】
寂静的黑夜,温油的灯光,是属于我的故事要展开了。是吗?寒雨想。
☆、一家之主
八
天气越来越冷,眼看着是深冬了,寒雨桃子园完工之后清闲了好一阵子,眼看着冬至、跨年就在眼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决定提早把屋子打扫打扫。
与寒雨正好相反,赫云可是忙得不可开交,年底、年初请假的老师特别多,他将课表从早上排到晚上,每天除了往不同的大学奔波,这期间还兼了几节高中的英文课,整日忙的可是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这天清晨,寒雨想着是不是该进城买些汤圆过冬至了。
【赫云今天别开车了,待会儿我送你去。】寒雨端出一盘炒鸡蛋和煎香肠。香肠金黄的表面,看得赫云胃口全开。
虽然是清晨,天空其实还挺暗的,点亮灯,两人坐在客厅的小矮桌前吃早饭。
夹起香喷喷的香肠,寒雨就着面包吃,【再两天就冬至了,我想进城买些东西,买些火锅啊、肉啊,咱包饺子吃。】
【我可能没办法过了,这几天怕是要住在城里了。】
【怎……这么忙?】寒雨很惊讶,赫云这几天确实早出晚归,似乎真的忙,但这不都好好的都回得来吗?
【是呀,全排满了,有钱赚就忍一下了,过了这阵子寒假一来,再好好休息。】赫云将蛋夹进面包里,大口咬掉一半。
【但也没必要把自己累成这样,把身体搞坏了以后做啥都不成啊。】
【嗯嗯,我知道,所以这几天不回来了。】赫云咂吧咂吧吃完,起身进房,拿了外套、背包,出来却看到寒雨还坐在凳子上,脸都垮了下来。
【想什么呢这是?】
寒雨撇过脸,【你是不是嫌这儿不好啊?】
赫云愣了一会儿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怎么这个大男人还有一颗女人的心了,看着寒雨的样子,他倒挺高兴的。
【不是快过年了吗?我想帮夏阳和你添件新衣服,还有办年货不都要钱吗?】一副一家之主的口气,不是疑问句,还是肯定句。
这下换寒雨愣了,但转念一想【去你的,滚吧你!】一把将赫云推出了门外,寒雨整张脸红红的,嘴却莫名其妙笑得快裂到耳后根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被他推出门外的赫云脸上,可是正正经经,一点玩笑的表情都没有。
***
一个人过节也没什么,不就是回到了最先时候的日子吗?
寒雨在卖肉的摊位上买了两条里肌肉、一只鸡、三斤绞肉,脑袋里想好了,虽然是一个人过节,但在祭祖上肯定是要仔细的,所以这些肉啊酒啊还是不能少。
慢悠悠地晃了一圈,两只购物袋都装满了,新鲜的芹菜、蒜苗露出了袋子口。寒雨一包两包地将东西放进车里。
又走进干粮店,寒雨买了一大袋糯米,冬天没活儿可干,顺延他媳妇儿在家,没事还会搓汤圆,于是前几天和顺延商量今年也帮他做一点。除了自己吃的,还想留一点给赫云也尝尝,当然寒雨也不可能会告诉他们搓汤圆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在家闲得有些慌。
自从赫云住进来之后,寒雨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以前是怎么熬过那些孤单岁月的,白天忙打扫,夜晚看书,看似没变,但就是说不出哪儿不一样了。
当然连那小家伙夏阳,也变得不一样了;以前是父亲牵着才来,现在不用人牵,来得也早了,早晨眼睛一张开就往寒雨家跑,跟前跟后,没事就仰着脸问上一句:【爹爹回呀?】
寒雨拿出手机,既然进城了也就想问问他在干麻。电话响了六声,没人接。
***
冬至这天,顺延来了个大早,捧着大竹匾,后头跟着夏阳,进客厅就把东西和小孩一丢,【都交给你啦!】转身就往旁边的小床铺躺了上去。
寒雨看着竹匾里已经搓了大半的汤圆,摸不清这夫妻俩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了今天大家一起搓的吗?
【怎么啦这七早八早地……】
【怎么地?不都是你,搓啥汤圆,我昨天就跟个驴子一样推着那磨石转了一下午你知不知道!今早那婆娘天还没亮就叫我起来……】
顺延那媳妇儿还算勤快,照顾公婆、小孩都很尽心,虽然丈夫懒惰又爱喝酒,倒很听她的话,平时做些家庭代工赚点小钱,又种菜又养鸡,自给自足,生活过得虽然清寒了点,但一家子过得倒还和睦。
【这样啊?没事儿,这剩下的我来就行,快得很。】
寒雨把竹匾在矮桌上摆好,到厨房洗了手,又端了一大碗皮蛋瘦肉粥出来,拉起顺延,【趁热吃了。顺便把夏阳喂一喂。】
【嗳。】
寒雨拖了个小板凳,坐在竹匾前,搓起了汤圆。
【唉,寒雨,『尼物』是啥东西呢?阳儿也不知咋搞的,一天到晚喊着什么爹爹尼物。搞得的我头都晕了。家里没一个人懂。】
【呵呵,你果然不是他爸爸啊!】寒雨停下手里的动作,贼贼一笑,逗着夏阳说了一声『尼物』,才跟顺延说,【是礼物。还不是赫云没事就给他买东西吗!】
夏阳瞪大了眼睛,别的也许听不懂,但『尼物』二字一下把的魂给唤住了。
自从赫云由城里买了一盒『麦当劳』炸鸡给他;【礼物,给夏阳的礼~物!】【尼物……架阳…】小东西抱紧怀里的炸鸡盒子,满眼遮不住的快乐和好奇,可能是第一次收到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久久都不愿打开它。小家伙那兴奋劲儿倒是满足了赫云的心,之后就小汉堡、棉花糖、爆米花……都好好的用包装纸包着送给他,小孩一颗心彻底被收买,天天都想黏在赫云身边。
这都才两天呢,看那孩子期待的,一辆车驶过村道,都让他伸长了脖子观望好久。
【唉,难怪……干麻花钱买这些,阳儿不过还是个娃儿嘛!】给夏阳喂一口稀饭,顺延接着说,【不过,我看这赫云不一般,光看他那照顾阳儿的动作那么熟练,就知道他一定也有孩子当了爸爸。】
搓汤圆的手一顿,心也跳的噗通噗通的,寒雨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听顺延这么一说似乎还真像这么回事。本来的失望一下跌成了心灰,脑袋告诉他并不在乎这种事,心里却自我颓丧起来。
双手又搓着汤圆,寒雨想起了前几天夜里又给赫云打电话的时候,是个少年接的,『他在洗澡。』
按理说,赫云这样条件的男人,有儿子、结了婚,甚至早婚有十几岁的小孩都算正常,但有必要对他隐瞒这种事吗?
寒雨孤单地过了一辈子,他很习惯,只要是他人不在意,交个朋友什么的没关系,影响不了他什么,虽然朋友没几个,见到他的人也几乎都喜欢他,但能让他完全顺眼,愿意接受,敞开心的欢迎的人,赫云可能是第一个。这人很出乎他的预料,十成十的契合。
寒雨想多了解一点赫云,例如,最关心的:他有成过亲吗?有女朋友吗?离学校这么远为什么会跑到这儿租这间小屋?
【我鼻子不好。】赫云之前跟他这么说过,就像摆明了地:我只回答这个问题。
【也不知咋搞地,城里的空气让我难受,终年累月地流鼻水,之前以为是花粉症,但后来才发现是空气污染的问题。】
自从住到乡下以后他的鼻子有一年没过敏了,他说。【这桃花村可比我之前住的那个村子近了些,如果找不到住的地方,我都想搬到别省去了。】
寒雨当时只是了解地点点头。他摸不清赫云不回答的意思,他猜测那是防备,这让他有些生气。
赫云装无辜,看着他眉头深锁似乎觉得好玩。
真是个怪人,寒雨甩甩头,决定不要再往这件事上烦恼。
***
中午要拜拜,寒雨一个人在家里忙着烧菜、卤鸡、还用猪肉、高丽菜包了五十几个水饺。夏阳跟在寒雨脚边,没事就喊上一句『爸爸也要七呀』『爸爸也要七呀』,寒雨含含糊糊地应着『尼物』『尼物』。
将食物端上桌,最后再下了两碗汤圆,倒上三杯酒后,寒雨点上香对着白茫茫的天空,拜三拜,折回屋里,对着神台,拜三拜后嘴里默念几句,将香插回香炉,最后双手合十又拜了三拜。
端出两人份的中餐,他和夏阳坐在矮桌前,慢慢的吃了起来。
☆、心情不好啊
九
天一亮,寒雨就醒了,可能是昨晚没睡好,还是天空飘着雨的关系,他觉得一大早地心情也不好,想想果园边上种的芥菜、莲花白都可收成了,再说十几天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