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病房时,容泽领着物归原主的妖孽走在前面,随后而行的陆青遥睨着好友的背影,隐约看到一只完胜的大公鸡,那志得意满的劲头儿,甭说深受其害的刘倒霉蛋,就连他这个旁观者都有点想抽他。
可是,脱离刘总的视线之后,妖孽就不是那只乖巧听话的妖孽了。
“老实说我不想报复你的,可实在没忍住,不过你暴走抓狂的模样很可爱,弄的我没办法生你气了。”夏夜
很没辙似的叹了口气:“你也气够了,我也玩够了,咱们算是清帐了。”
容泽一窒:“清帐了?!”
夏夜一本正经的点头:“从此两不相欠。”
“你先让老子愧疚的恨不得以死谢罪,后让老子难堪的连死都是一种奢侈,最后折腾这么一出,现在居然轻描淡写的跟老子说清帐了?!”血缘关系的影响力是不可忽视的,失了风度的容总与其狼性毕露的堂弟简直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有话好好说,别在医院大喊大叫。”面对因气急攻心而面色狰狞的男人,夏夜表现的特别无辜,好像把一沉稳内敛的闷骚男逼成喷火龙的压根不是他。
容泽好悬没气吐血:“你少跟我装犊子!”
旁边的陆青遥越听越乐,容泽啊容泽,你可真是越活越回旋了,居然让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耍的滴溜转。
夏夜眨巴眨巴眼睛,特坦率特真诚的说“我不记恨你了,你不用假装生气让我解气了,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话落迈步就走。
……假装生气?!谁能装这么像,老子保证不遗余力的捧他做电影明星。
“你给我站住!”暴怒的容泽完全忘记了妖孽有刺,且根根淬毒,于是很不理智的伸手去抓妖孽。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陆青遥于心不忍撇开了脸,耳边只听“唔”的一声闷哼,耐不住好奇的循声去瞧,只见妖孽视线微垂,一脸的悲天悯人之色,而容泽蹲在他跟前,刚刚试图去抓妖孽的那只手捂着自己的胃部,脸色发青,青筋凸起,一副强忍痛楚的模样。
陆青遥啼笑皆非的问夏夜:“其实这才是真正的报复吧?”
夏夜讪讪的挠头:“条件反射,没控制力度。”
“就算你是霸王龙,武力值不如人也照样挨K。”陆青遥俯身将好友拉了起来,慈悲心肠的安慰:“看在你身心俱伤的份儿上,我不骂你活该。”
痛的直冒冷汗的容泽愣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滚!”
“你当我愿意管你?”陆青遥手劲一转,很嫌弃的给容泽推了出去。
眼见容泽撞了过来,夏夜连忙给他让路,没人要的男人跄踉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心里是既窝火又受伤。
“小夜……”低哑的嗓音里已有了求和的味道,其实他并不是因为夏夜孩子气的报复而恼火,他是不甘和不舍。
“我不会再找你麻烦了。”夏夜噙着谢幕下台的微笑道了声“再见”,而后再无半分留恋的转身离去。
这一刻,容泽意识到了真正的结束,不管是孩子气的捉弄还是处心积虑的报复,他都不必再面对了。
心脏好像悄无声息的裂了道细缝,曾经在对方身上汲取的温暖正在沿着那道缝隙缓缓流逝,令人既冷也疼。
☆、真相是这样的
这是家生意很差的酒吧,客人稀疏的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老板坐在吧台里,无所事事的托着下巴发呆,布鲁斯蓝调时而高亢时而低缓的飘荡着,莫名的沉重,让人愉悦不起来。
不管是被迫放弃还是主动放手,失去带来的种种负面情绪都不会轻易饶人,平日里器宇轩昂的男人有些颓败,还有些聒噪,他絮絮叨叨的述说着与倾诉无关的话题,仿佛这样也可以宣泄郁结于心的负面情绪,陆青遥因此得知,残害刘总的人并不是容泽。
当时的局面诚如黄万所说的那样,新人笑,旧人怨,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容泽努力的压抑着快要失控的情绪,刘总全心投入的与夏夜调笑调情,耳鬓厮磨间,刘总发起了过夜的邀请,夏夜欲拒还迎,容泽知他在故意刺激自己,越是阻拦越起反作用,于暗示刘总,夏夜是他的人,最近在和他闹别扭,望刘总别拿夏夜的话当真。
可刘总一个局外人,哪里会知道他们渊源多深?他误以为夏夜是容泽包养的新欢或者连新欢都算不上的小宠物。
这样的误解再加上妖孽实在把刘总迷的不清直接导致容泽的干涉没能起效。不过刘总对夏夜的喜欢仅限于身体脸蛋,感情那是绝对没有的,为了不与容泽闹不愉快,刘总大方的表示,他不介意三人行。
这个圈子本来就乱,而刘总就是那种玩起来很疯的人,他不觉的这样的提议是在侮辱容泽,而容泽着实被恶心着了,在哑了三秒之后,隐忍许久的男人决定,老子不忍了。
容泽默然不语,目光四处游移,寻觅能够将刘总拍死当场的工具。可炼狱是供客人消遣的地方,不是给情敌准备的决斗场,环境再豪华,设施再齐全,也不会有武器。于是容泽锁定了还算有些份量的水晶烟灰缸,可还没容得他动手,夏夜就勾住了刘总的胳膊,这妖孽一边挎着新欢往门外走一边嫌弃的声称,他讨厌容泽,不想和他一起玩。
容泽只觉一口猩红上涌,掂起烟灰缸就砸了过去,虽然这男人已成功变身暴龙,可他依然舍不得对妖孽动手,所以,那烟灰缸是奔着刘总的后脑勺去的。
不幸中的万幸,就在玻璃炮弹轰上目标的前一秒,刘总歪头亲了夏夜的脸颊一下,烟灰缸落空,砸中了走廊里的墙壁上。
刘总吃了一惊,却没能就此看清现实,他误以为容泽是被不给他面子的夏夜气急了,还想打打圆场,实在不行,他就让一步,把夏夜还给容泽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可夏夜根本不领情,他对容泽嚷嚷了两句,拉上刘总就走了。
容泽想追,可黄万怕他冲动之下闹出事来,故而横栏竖阻,死也不放行。
两人身材旗鼓相当,年龄也相差无几,想在短时间撂倒对方并不容易。
盛怒中的容泽在与心腹缠斗了半晌之后,头脑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他道:“黄万,你想换工作吗?!”
“LEE,死哪去了?怎么不拦住夏少爷?!”之前豁出去命拦阻的黄万一秒钟内变忠仆,扬声招呼众爪牙,一马当先的冲在抓捕妖孽的第一线。
待容泽一众人在地下停车场找到妖孽与刘总时,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先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刘总此时好似只大乌龟似的趴在水泥地上,手脚乱挠,惨叫声声,而夏夜笑吟吟的踩着刘总,温声软语的问他:“有快感吧?比3p好玩吧?”那姿态俨然一施虐的女王。
黄万以及保镖都看傻了,也就与妖孽关系匪浅的容泽能在解恨之余,装腔作势的拉开妖孽,“恼怒”的训斥他几句。
“刘连咽不下这口气,非要叫人收拾夏夜,我没拦住,所以,他叫的人顺利的被吴心他们几个给收拾了。”
听故事听的很投入的陆青遥忽然“噗”的一笑:“他那满头包的德行确实很像榴莲。”
容泽郁闷道:“你的重点是不是放错地儿了?”
陆青遥不以为然的拿起酒瓶,一边给自己续杯一边道:“你希望我把着重点放在哪儿?如果想寻求安慰的话,请另请高明,我没有那种功能。”
“……好吧。”你赢了,“我不需要安慰。”
陆青遥有点嫌弃似的凝着眉心道:“我发现我比较习惯看你装X,苦大仇深什么的不适合你。”
容泽不堪重负的叹息:“我也不想苦大仇深,可那小兔崽太能折腾人了。”
“其实你是担心他真跟你拜拜吧?”
“我又不是被虐狂,我担的着那份心嘛?”
陆青遥失笑:“看吧,还是装X最合适你,明明言不由衷,但给人感觉特恳切,谎话说的跟真事儿似的。”
“死狐狸,你没完了?!”有人装X无能,恼羞成怒了。
陆青遥摆了摆手,示意他别激动,而后娓娓说道:“客观来说,cecil比你强太多了,论年纪,你比人家大,论长相,你没人家讨喜,论感情,你没人家真切,有脸蛋,有头脑,爱憎分明,栽在这样的孩子手里不丢人。”
听他这么一说,容泽多少有点与有荣焉,可这男人别扭的厉害,非得板着脸装大尾巴狼:“你跟他见过几面?说的好像多了解他似的。”
“我们是没深交,不过,我第一次见他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这感觉从哪来的?”容泽不解,他记得陆青遥第一次见夏夜是因为醉酒留宿,那天可是非一般的热闹,不过,他和夏夜的感情也是打那天开始有了质的飞跃。
“起初我也不明白,后来仔细一想,那孩子的个性和我踏入社会以前几乎一模一样。”
容泽黑线:“虽然你称赞的是他,但是我觉着你同时在影射,你比我优秀。”
“也可以这么说。”
“……!”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啊?不知道“谦虚”为何物的死狐狸!
自称出厂设置不带安慰功能的陆青遥巧妙的缓和(?!)了气氛,赶走了纠缠老友的颓败颓丧,可氛围没有明快多久,容泽的手机就响了。
钰公子在摔杯子踢椅子的背景音效中打着哈欠说:“容少,如果我是你,我会适当的调整助理的薪水,那样爷爷就不会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忽然发脾气了。”
容泽冷笑,唇角的弧度如同死神的镰刀:“也许我该考虑换个不敢卖主求荣的助理。”
☆、咱俩过家家
容泽与儿子交换情报的时候,陆青遥的手机也不甘寂寞的响了起来。
城市的那一端,孤零零的大旺财趴在自己房间,身下是花色张扬的地毯,面前摆着一只免提状态的手机,声音里满是温情:“遥遥,离家出走神马的不好玩,过家家才适合你,快回来吧,咱俩一起过家家。”
过你妹啊!你个拿着傻缺当有趣儿的二货!陆青遥如是腹诽着,嗓音平静无波:“你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大旺财叫道:“骗人!我都闻见媳妇味儿了,媳妇还会远吗?!”
陆青遥笑问:“老子也是你能调戏的?”
大旺财语气一转,娇滴滴的唤:“老公~~快回来吧~~~奴家给你生个大胖儿子~~~~”
陆青遥忍无可忍的结束了通话,抬手压了压颈后倒立的寒毛,极品啊!这货太尼玛极品了!!
“我想活埋了黄万。”收线后,容泽一脸冷酷的说。
陆青遥阴恻恻的微笑:“把坑挖大点,顺便把容兆填进去。”
容泽愣了须臾,恍然大悟的问:“他在你那?!”
“你不觉的你最近太过忽略他了嘛?”
“我这不是让夏夜折腾的分不出心管他吗?他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想和我过家家,给我生儿子。”
容泽“呵”的一声轻笑:“生吧,我给封个大红包。”
陆青遥静静的看着他。
容泽何其敏感?见他没半点莞尔之色,当即就止了笑:“难道那小子终于意识到在他知道什么是爱之前他就死心塌地的爱上你了?”
陆青遥面无表情,周身笼罩着让人生寒的阴翳:“你丫能不能别用‘我很欣慰’的表情说这么恶心的话?还激动的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带!”
“我明明是在为你担心!”容泽一本正经,然,肺腑之言却是这样的:我怎么可能欣慰?我只是在抑郁了大半宿之后终于在你身上找了点心理平衡,虽然那小子的后知后觉也会给我带来麻烦,可还有你垫底呢!
陆青遥静了须臾,忽然扬声道:“老板,把你供奉关二哥的那四个皇家礼炮拿过来,开两个,另外两个包起来,等下我要带走。”而后在酒吧老板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挥手一指容泽,“这位先生买单。”让你丫幸灾乐祸!宰不死你!
拿大刀的财神比不上有支票的财神,虽然这几瓶压箱底的皇家礼炮是酒吧老板一时抽风拍来撑场子的,可有人给钱哪有不赚的道理?!
老板手脚倍儿利索,该开的立马给开了,该带走的包的比彩礼还漂亮。
容泽问陆青遥:“感觉如何?”
同窗四年,相交十年,肉麻点说,容泽和陆青遥对彼此的了解几乎可以用“知我莫若你”来形容,所以容泽很清楚,不嗜酒的陆某人拥有一根与专业品酒师不分伯仲的舌头。
陆青遥悠悠然的啜了一口酒汁,悠悠然的道:“一股子人民币味儿。”
容泽微怔,脑海勾画出一张纠成团的小脸,嫌恶的瞪着燃烧的雪茄说,一股子浓郁的马粪味儿。
原本想与损友斗闷子男人淡淡的笑了,笑意中却透着难掩的失落与凄然。而对酒无感的陆青遥本想和容泽商量一下如何应准备给他生儿子的大灰狼,可见灰狼他哥心不在焉,谈也谈不出有实质意义的东西,于是打消了此念头。
喝酒吧!此时此刻没有比消耗这些让人放松的液体更合适的行为了,各怀心事的男人们本着“浪费可耻”的原则,你一杯我一杯的交杯换盏,后来,两人理所当然的喝飘了,酒量尚可的容泽飘的比较低,还知道皇家礼炮不宜配花生米,而陆青遥飘得比较高,压根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的接了通电话,又迷迷糊糊的把自己身在何处告诉了打电话的人。
容兆赶到酒吧时,他哥才让司机搭走,陆青遥趴在酒桌上,双眼迷离,半睡半醒,好一副醉猫相。
令人称奇的是,这厮醉的都走不出直线了,居然还没忘记那两瓶皇家礼炮。
两人拖拖拽拽的回到家里之后,原本浑浑噩噩的陆青遥忽然从容兆的背上跳了下去,接着以一种高难度的姿态踉踉跄跄的冲进了卫生间。
容兆赶忙跟了进去,拍背,拿毛巾,倒漱口水一通忙碌。
把胃倒空之后,醉了也不肯将就的洁癖男含糊不清的咕哝了一句洗澡,之后安心的软在了洗手池前。
容兆哭笑不得把人抱回卧室,湿了条热毛巾,笨手笨脚的给喝醉的男人擦脸。
男人不配合的挡他手里的毛巾,皱着眉嘟囔:“痒……”
“好了好了,不擦了。”容兆跟哄孩子似的哄着他安份下来,喂了他小半杯水。
不知是不是凉白开起了醒酒的作用,喝完水之后,陆青遥好像清醒了些。
“不困吗?”见他眼巴巴的瞅着自己,好像不认识似的,容兆忍不住笑了。
陆青遥“嗯”了一声,说:“你要走吗?”
看来是真喝晕了,容兆如是想着,嘴上哄着他:“安心睡吧,你睡着了我就走。”
陆青遥目光一黯,卷翘的眼睫颓然的垂了下去,有个好似无奈又似解脱的声音轻轻的响了起来:“走吧,反正留不住,早走早清静。”
这是舍不得我吗?!
容兆喜出望外,可见陆青遥如此神情又忍不住有些心疼,他把因醉酒而出奇柔软的男人捞到怀里,一边轻柔的亲吻他的发心一边安慰孩子似的说:“逗你玩的,我不走,不让你一个人。”
陆青遥戚戚的笑了起来:“这才是逗我玩吧?”
“怎么会?我这么喜欢你,哪舍得走啊?”
陆青遥怔了半晌,不相信或者说不确定的问:“喜欢谁?”
“你啊,可喜欢你了。”容兆沮丧的叹气:“可惜你不喜欢我。”
神智被酒精影响的男人似不解似不信,那种迷茫不确定的眼神让容兆悸动,明知醉到这种程度的男人在隔天是不会记得今晚所说过的话,他还是情不自禁的说了许多。
那些习惯,那些留恋,那些不舍,那些痴缠,都是这人给养出来的,让他不知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