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蜜枣了,你真有孝心。黄三木又给她塞了一颗,道:是我出门前老婆给我带上的。
温小夏道:哦,老婆知道你在外面玩女人辛苦,还给你补药吃,怕你伤身体啊?你老婆可真好。
黄三木道:你可别说,我老婆对我真是好的,她要是知道我把蜜枣带出来给你吃啊,非杀了我不可!
温小夏道:我看是该杀!要是我碰到这种男人,早就把他杀了!
黄三木道:那你怎么还不动手?杀呀?
温小夏道:我当然不会杀你,我是说我喜欢的男人跟别人鬼混,而你呢,是人家喜欢的男人跟我混,我又这么喜欢你,怎么舍得下手呢?高兴都来不及呢!
黄三木就用江水洗了手,然后慢慢地抚摸她的身子。
坐在船上玩,真是够凉爽的。在这样的氛围里,抚摸着这尊美丽的身体,心里感到格外的充足。
完了以后,两人就紧紧地搂在一起,竟然美美地睡着了。
待醒过来时,天已朦朦亮了。黄三木睁眼一看,不对,大桥怎么没了?眼前竟是青云大桥下面的一个小亭子。
黄三木忙推醒温小夏,叫道:出鬼了!出鬼了!
温小夏一看,也觉得不对。两个人研究了一下,才知道是船上那根绳子断了,可能是昨晚干得太起劲,把绳子挣断了,小船竟然漂流了下来,最后漂到了青云镇!
还好,早上雾很大,江边也没什么人。黄三木马上冲下了船,对小夏道:我先走,你朝另外一条路回家。
回到家里,洪叶还在睡,黄三木就故意躺了下去。过了几分钟,洪叶醒了,推了他一把道:你昨晚到哪去了?我等到十二点钟你还没来,就顾自己睡了。
黄三木道:我回来的时候,你刚好睡着,大概是十二点半左右吧。昨晚一个朋友叫我打麻将,多打了两圈嘛!不要生气啊,我的夫人?
洪叶就这样骗过去了,不过,黄三木还是胆颤心惊了一天,他老是在想那只小船,他想,那个农民早上一定发现船不见了,在到处找他的船呢!
温小夏也打电话来关心那只船,黄三木就安慰她道:别管它,反正除了我们俩,谁也不知道这件事。
温小夏道:那么今天晚上呢?
黄三木道:今天晚上是不能上船了,说不定那只船还在亭子边呢!不过,电站大桥那个地方挺隐蔽的,我们就在桥上见面吧,在附近散散步,也是挺好的。
晚上,月光是很好的。两人在电站大桥上碰了面,一眼就看见那只小船。黄三木道:那个农民一定知道是绳子断了,顺江找去,就找到了。其实也不难找的。
温小夏道:还敢不敢再上去?
黄三木道:再也不敢了,说不定,那个人正在附近等候着我们呢,等我们一走上去,就把我们抓住了,那可就完了。
温小夏道:那我们今天到哪里玩?
黄三木道:到前面走走吧,这地方风景挺好的,特别是前面那个转弯的地方,有一片小树林,有一株树很高大地,看上去很美。那株树果然很美,树干有钢筋锅那么粗,长得很挺拔,树冠圆圆地,长满了叶子。那叶子看上去,好像有点黄了。
黄三木搂着温小夏,把她的身体顶到了树杆上。这时,两人都想到了蝴蝶镇的事,就又想那个了。
黄三木用身子顶着她,双手抱住树杆,就把她的身子夹在中间了。
两人整理好衣裤,转身回去时,忽然发现树冠上空荡荡地,没有一片叶子。再看地上时,地上是白亮亮的一片,在柔柔的月色照耀下,那一片片叶子,充满了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和最现代的诗意
50
秋去冬来,冬去春来。转眼间,又一年过去了。
在黄三木三十一岁这年春天,青云市动了一批干部,其中,市地质矿产局局长将升任市商业局局长。矿产局是二级局,局长属副局级,但油水很足。商业局是一级局,现在效益却不怎么样。矿产局长已经当了好几年,要吃也吃够了,很想再上个台阶,市委书记包伽就满足了他的要求。在派谁去接替他担任矿产局局长这个问题下,市委常委们发生了争论,人人都想把自己熟悉的人推荐上去,包伽一下子定不下来。
最后,市委副书记洪一之跟市委书记包伽说了:既然大家争来争去,不如再换个人。
包伽说:这个人应当是大家不会有意见的人,否则他这个书记也不好当。洪一之就说出了他女婿的名字。
黄三木是部里面的办公室主任,再上一个台阶,就是副局级,在所有的副局级领导干部中,全市就算矿产局、机关事务管理局和标准计量局这三个局的局长吃香了。把洪一之的女婿安排上去,其他人自然不敢再争。况且,洪一之在赶走曹金郎的斗争中是有功的,照顾一下也完全应该。包伽就答应了洪一之提议,并且跟几个书记都碰头议过,就等着开常委会通过一下了。
黄三木得知自己将升任市矿产局局长,高兴得像是发了疯,晚上怎么也睡不着。矿产局局长、黄局长——这是多么吸引人的字眼啊!自己在青云市熬了这些年,终于熬到了头,要熬出眉目来了。
他到矿产局去偷偷看过了,以前来过几次,这一次感觉却不同。他细细地观察了一番,发现这幢楼真是气派,简直比市委大楼还气派。今后,他就要成为这幢大楼的主人,在这个小小的王国里做国王了。
小轿车他是看到过的,那是一辆红色的皇冠轿车,又豪华,又气派。这个规格,一般的局长是不能坐的,但矿产局长可以坐,因为矿产局同时又是矿产公司,作为企业头头,轿车的排气量是可以不受限制的。今后,皇冠将属于黄三木了,黄三木将坐着皇冠,到青云各地,到更远的地方去。
黄三木马上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温小夏,温小夏很替他高兴,那天晚上,两人就彻彻底底地玩了一通。不过,长此下去,也不是个事情,在外面幽会,是很容易暴露的。温小夏想了个办法,建议在郊外农民家里租一间房子,以后两个人就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了,就像寻常夫妻一样。温小夏在城东罐头厂附近找了间房子,进进出出很自由,不会暴露目标。黄三木看了很满意,当晚,两人就在房间里玩了一次。
最让黄三木不满意的,就是洪叶了。他的地位越是上升,就越是想有美人相伴。可惜,洪叶太黑了,长得太不争气了,黄三木实在是太失望。
洪叶到娘家吃饭去了,晚上,黄三木在家里一个人喝酒。喝到一半,就又唱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黑!你怎么这么黑!
说你是黑炭,黑炭没你黑!
说你是块煤,煤也没你黑!
……
你怎么这么黑!你怎么这么黑!
你怎么这么黑!你怎么这么黑!
唱完了这首,他又想起了温小夏的白嫩,就胡编乱唱道:
你怎么这么白!怎么这么白!
说你是朵云,云没你白!
说你是堆雪,雪也没你白!
……
你怎么这么白!你怎么这么白!
你怎么这么白!你怎么这么白!
晚饭后,黄三木坐上黄包车,就来到城东那间房子里。温小夏早已在那里,笑吟吟地等着他了。
这间房子,不属于洪叶,也不属于温小夏老公,它完完全全地属于黄三木和温小夏两个人。
在黄三木的心目中,这是他们两个的新房了。
正当他们玩得火,玩得入魔的时候,房间上面阁楼上,躲着几个坏蛋,他们正举着录相机在偷偷地拍摄着这一做爱场面。
第二天,他们将这个录相翻录了十盒,分送给青云市现有的九个常委,剩下一盒给了洪叶。
在录相盒里,还附了一封信,信里写着录相里的两个主人公的姓名和做爱的时间、地点。
本来,下午是开常委会通过市矿产局局长人选的,这样一来,黄三木的事就搁浅了。特别是当这件事得到证实后,黄三木当局长的事,就算彻底泡汤了。
洪一之脸色很难看,他把黄三木狠狠地骂了一顿,一边骂,一边拍桌子,黄三木低着头,一声不吭。
洪一之道:你知道错不?
黄三木道:我知道错了。
洪一之换了个语气,长叹一声道;我也不想过多地责备你,讲得再多也没用了,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处理,怎么样把它应付过去。
洪一之道:这件事,市里领导都知道了,你这个局长是当不上了。不过,只要你知错改错,向洪叶道歉,取得她的谅解,我这把老骨头,还可以再帮你一次。
他看看黄三木没吭声,就继续说道:市纪委肯定是要处分你了,局长不能当,说不定办公室主任也要撤。不过,可以到经济部门去干,搞个经理干干。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否则,你这辈子算是完蛋了。我可以帮你,但有个前提,就是你自己主动向洪叶请罪,取得她的谅解。
黄三木从天堂掉到了地狱里,脑袋里黑黑一片,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他不敢去找洪叶,就躲到盛德福家里去了。盛德福也把他讲了一顿,他已听说这件事了。
盛德福向他透露了一个信息,说这件事是矿产局副局长郑元富指使人干的,因为在洪一之提名黄三木当局长之前,他当局长的可能性最大,而且市长宋文侃是全力支持他的,后来洪一之一插手,他就没戏了。所以,他就派人干了这件事。黄三木自以为和温小夏的事很牢靠,事实上,青云镇上已经有好多人知道他们的事了。这真是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几个晚上,黄三木都和温小夏在一起。两个人在商量今后的出路。特别是黄三木,是继续在仕途的边缘上攀登,向人摇尾乞怜,还是借此与洪家决裂,与温小夏结合。
温小夏劝他干脆离婚,她自己也离婚,然后两个人结婚,并且远远地离开青云。黄三木想来想去,也觉得只有这个办法了。官场上争来斗去,又有什么好留恋的。况且,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当上大官了,最多在青云镇上做点小生意,当个小经理,实在没什么意思。
黄三木问温小夏,离开青云后去哪里。温小夏说:去海南岛。
温小夏说:我有个舅舅,在海南开饭店,生意很好,他早就写信来叫我去了,当时我正和你好,舍不得走。现在,我们不如趁机离开这里,到海南去结婚。
黄三木回到家里,洪叶已经哭了好几天了,眼睛哭肿,眼圈哭黑了。
黄三木看了很心痛,就说:洪叶,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吧!
洪叶骂道:你这个骗子!你这个伪君子!我真是不相信!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背着我干这种勾当!我还有什么脸见人啊!
黄三木道:你就原谅我吧!
洪叶道:其他事情都可以原谅,只有这一件,是永远不可以原谅的,我们的关系,到此结束了。
黄三木本来就没想再继续和她过下去,只不过想劝她一下,让她不要过于伤心。
两人不再多说些什么,就偷偷地办了离婚手续。当洪叶把已经离婚的消息告诉父亲时,洪一之忽然间苍老了许多。
黄三木把房子和家用电器都让给了洪叶,因为这些东西原本就是她的,只是把十万块钱存折拿出来,自己分到了五万块。然后,就在楼下柴棚间里暂时安了床,在这里度过了最后的几天。
温小夏也和丈夫离了婚,在财产分配上,也和黄三木差不多。
温小夏住进了黄三木的柴棚间,两人就不再去上班了。
在柴棚间里,黄三木将温小夏剥得赤条条地,发狠地占有她,在她身上运动着,嘴里不停地骂着。
完了后,温小夏抚摸着黄三木的脸,说:刚才你骂我是婊子?难道我在你的眼里真的是个婊子么?
黄三木道:不!不是的。只是我在想另外一个问题。
黄三木目光定定地,说:我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美好的东西,这个世界,这个社会,就像是一个美丽的婊子,一个被迫出卖自己的婊子。我很爱她,也很恨她。别看她长得漂亮,她能给人欢乐。可她下贱,她只把自己的美,自己的欢乐奉献给那些有钱的人,有权有势的人,会投机钻营、卖乖卖巧的人。对于一个正直的人,一个认真的人,她什么也不会给你,你什么也得不到。
温小夏道:我听不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许,你的打击太大,想得太多了吧。其实,这个世界还是挺美好的,只要我们真心相爱,今后会生活得很好的。
黄三木道:我相信,我只是不甘心,这么多年的努力,我不甘心啊!
温小夏道:别再想这些了,我们好好准备一下,早点去海南吧。
黄三木道:去海南是好,不过,我这个人从小自尊心强,从小不甘居于人下,到饭店里打工干杂活,我是不太愿意的。
温小夏道:不会的,你可以做个管理人员,有我舅舅在那里,你怕什么呢?
黄三木道:要是我们有钱就好了,可以自己单独开一个,至少,可以自己主管一部分生意。
温小夏道:我有八万,你有五万,总共是十三万,太少了。
黄三木问:你们家里条件蛮差的,哪里来的八万块钱?
温小夏道:有一部分是我的私房钱,我把钱存到银行里,为了防止他偷去赌博,就把存折撕了,只记下号码。最后,凭这些号码到银行里去取钱就。
黄三木道:没想到你如此精明。
温小夏道:这不是我发明的,是学来的,人家早这么干了。
黄三木忽然想起邵颖给他的那张纸头,就从皮夹里找出来看了。纸头上的字是:黄三木、1490000、210000721322。
他知道了:这里面有大明堂!
第二天,他就来到了城南信用社,因为他听邵颖说过,她的钱是存在城南信用社的。
黄三木把号码一对,果然是邵颖以他的名义在这里存的钱。就这样,黄三木凭这张小小的纸条,就一下子领出了一百四十九万块现金。
邵颖啊邵颖,你为什么不把这些钱给父母亲戚,而要送给我黄三木呢?对了,她一定已经预知了检察院的行动,如果给了父母亲,到时候一抄家,这笔钱还是要没收归公,那就毫无意义了。于是,他就把这笔钱送给了这个自己非常喜欢、却又缺乏情义的黄三木。
皮包里拎着这叠沉甸甸的钱,想起这个曾经深爱着他的女人,黄三木眼里一酸,觉得自己是太对不起人家了。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三十多年,别人对不起他的很多,自己对不起别人的也不少啊!
在一个阴冷的早晨,黄三木和温小夏坐上了开往南州的客车。他们将从南州坐火车去南方。
青云江很清,青云镇很静。黄三木望着这片他曾经奋斗过的土地,觉得这片土地很可爱,也很可恨。随着客车的开动,在青云镇即将在眼里消失的那一刻,黄三木的眼角涌上了一股东西,可是,他坚强地克制住自己,没让它流出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