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厨子?”
“对。”思远哈哈大笑起来:“一个厨子,而且是这里最有名气的厨子。”
大魔鬼点起烟,一屁股坐在思远的摇椅上:“没想过再找个印第安姑娘?印第安的姑娘可是很漂亮的。”
“你觉得我好色吗?”
“难道不好色吗?”大魔鬼瞄了思远一眼:“给我准备一栋小房子吧,我也打算住过来。现在这个镇子没有一个系统的管理模式,最大吞吐量不过五千人,过五千人一定会出乱子。你只适合制定大方向。我却适合管理小细节。”
思远眉头一扬:“怎么?也喜欢上这里了?”
“只是不希望它迅的凋落罢了,至于喜欢倒是说不上。”大魔鬼又塞了一个辣辣的玉米卷进嘴里:“这里似乎没有学校吧?你难道不想高薪聘请一个有五十所知名大学客座教授资历的人来当一个老师吗?”
思远没说话,只是和大魔鬼相视一笑。
“出去走走吧。”思远从二楼一跃而下:“晚上的戈壁其实很漂亮。”
大魔鬼也不客气的跳了下去和思远并行而立,两个人就像是在视察领地一样在镇子里慢慢走着。
“这里需要一座高大的市政厅,上头要有一口钟。还有地下排水系统要做的漂亮一点,现在有点脏。”
大魔鬼不断的提出自己的意见,他甚至亲自到田里检查了一下作物,而这片田刚好是那个退休大毒枭家的地,那家伙看到有人进了自己视若珍宝的木薯田,嗷嗷叫着就冲了出来,但看到思远站在旁边时,却只是嘿嘿一笑就钻了回去。
“你看来很有威望啊。”大魔鬼拎着一个木薯回到思远身边:“这种种植法也有问题,用更科学的种植法产量能翻倍。”
“这些事都交给你了。”思远悠哉的坐在一块石头上:“我不像你那么万能。”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奖,大魔鬼眉头跳了一下,喜笑颜开的说道:“给我五年。这里会成为真正的世外桃源。”
一个看似开玩笑的约定,但思远知道这个家伙虽然经常嬉皮笑脸,但他从来不开任何玩笑,这里大概最适合的人就是他了。王道乐土是这个家伙追求了几千年的东西。
在戈壁滩明亮的月光下聊天,其实真的是一件很惬意的事,带着凉意的风从衣服的缝隙中灌进去,驱散了体表的燥热,加上远处年轻人们欢声笑语。隐约还有悠扬古老的歌声传来,即使不用画在纸上也是一副唯美的画作。
“那些争斗,你真的不管了?”
“不管了。”思远摇摇头:“我不想再做选择,在情感和理智之间的选择是很痛苦的,舍弃哪一个都不是我想要的,既然这样倒不如躲起来当个村干部不是更好么?”
大魔鬼摇头笑道:“好吧,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说了。”
“不用说,我都知道。”思远背着手:“他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朋友。但他这次真的是走错了路,可我知道他的脾气。就随他去吧。”
“可是……会万劫不复。”
“那又怎么样?”思远轻叹一声:“他心中有自己的一套理念,就算跟我们截然不同,但谁也不能说他是错的。那么既然不是错的,为什么要阻止?而且就算我们阻止了,其实也无济于事,有些东西是注定的,不容更改。即使强行更改,结果也不会偏离多少,而过程甚至会更糟。”
“所以你最终还是选择了是么,你选择把头埋进沙子里?”
“如果埋进沙子里能解决很多问题。那埋了也就埋了。”思远丝毫不以为意:“生或死,去和留。都不是哪一个人能一言而断的,它是无数多个选择之后的必然,这些选择既然是自己选择出来的。那一切的后果自然只能由自己承担。”
大魔鬼还想再说,思远却伸手打断了他的话头,背着手走到一片长在隔壁上的植物旁,摘下了一大把黑漆漆的果实。
“尝尝,这种其貌不扬的东西,其实味道很棒。”思远把果子递给大魔鬼:“不但甜。水分还特别足。这里的土著人有一种甜酒就是用它酿的,市面上能卖到两千美金一瓶。”
大魔鬼把果实放在嘴里,用力一挤,浓甜的汁水就爆了开来,口感就像是樱桃,但却比樱桃更甜更多汁,还有一种说不清的香味,有些蜂蜜的感觉。
“真的很棒。”
“这种东西只有长在这才能长出这种果子。”思远放了一颗到自己嘴里,用力挤出了爆鸣声:“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它只是野草。”
大魔鬼扬扬眉头:“你又开始给我讲道理了是吧。”
“没有,我只是告诉你,不一定坏的选择会有坏结果,好的选择也不一定就一定会有好的下场。这个世界的变化,谁也看不清。”
思远用力的伸展了一下四肢。
而正在这时,一个车队轰隆隆的从他们身边经过并在镇子前停了下来,上头下来了不少人,每个人身上都背着武器。
正当大魔鬼以为这是要袭击镇子的时候,却见那些人很自觉的把武器从身上摘了下来扔进车里并脱下防弹衣换上便服,勾肩搭背的走进了镇子里最大最新的酒吧。
“他们是这里的毒贩子,来这休息。”思远头也没抬,蹲在地上打算多摘一些果子带回去给孩子们吃:“那里经常同时坐着毒贩子和缉毒警察,他们白天交火甚至能动用火箭筒和坦克,但晚上仍然在里头凑在一起看脱衣舞。”
“嗯,有点奇怪。”
“不奇怪。”思远来到一块大石头旁,指着上头镌刻的字:“看到这里吗?是这座小镇的信条。”
大魔鬼走上前,嘴里轻声念叨着:“请在此刻做你自己。”
思远带着笑容慢慢往沙漠深处走着,路上时不时能看到开着破车往小镇赶的人,他们有的看上去像旅客而有些人则干脆就像是流浪汉。
“这些人里有许多都会在美国那边工作,然后晚上开车回到小镇,喝上一杯酒美美睡一觉,即使是睡在屋檐下。”
“因为安全?”
“心安处是故乡。”思远仰起头:“你看,这其实都是这些人自己的选择,他们总能找到一种最好的方式来让自己舒服。你觉得每天驱车一两百公里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休息是正常吗?在大部分人眼里,这恐怕都不太正常对吧,可归根到底,你不是他们。”
大魔鬼自然能明白,他笑而不语的慢慢的往小镇里走着,走到一半突然蹦出一句:“现在我突然喜欢上这里了。”
“所以你就打算去看脱衣舞?”
“对啊,为什么不看呢?既然这里有这种服务。”大魔鬼此刻的笑容根本不是一个贤者,而是一个憧憬着喝花酒的臭男人罢了:“老婆怀孕了,我其实也很寂寞的。”
思远想了想:“让她用嘴啊。”
大魔鬼一愣,然后不怀好意的朝思远指了指:“你好污哦。”
思远侧过头,嘁了一声:“都是过来人好吗,想去浪就去浪,非要找那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太虚伪了。”
“喂,我是个魔鬼啊,一个满口谎言、可怕、哄骗人出卖灵魂的魔鬼,我虚伪一点怎么了?”
“不怎么,挺好。”
说实在的吧,这里的脱衣舞真的没啥意思,能在这干这一行的,其实都是那些在大城市里告老还乡的老舞女,三四十岁的年纪,皮肤早就是失去了当年的紧凑。但坐在这里的臭男人却根本不在乎这些,纵情往舞池里扔着钞票、拼酒、大呼小叫、肆意的喝醉,根本不用担心会突然有一把枪从黑暗处伸出来把自己的脑袋打成烂番茄。
“很棒的地方。”大魔鬼喝了不少酒,脸上还带着一个因为一掷千金被一个徐娘半老的舞女亲吻后的口红印,他坐在沙上大口灌着高度的白兰地:“我爱死这里了。”
思远坐在旁边,吃着炸玉米片,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听到大魔鬼的话之后,他慵懒的翘起二郎腿:“那就留下好了,尊重你自己的选择。”(未完待续。)
546、用一种骚气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下
九月十一日,阳光正好,清风徐徐。△,
今天算不得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但思远很早就回来了,他花了三个小时洗澡并换上了一身素白的衣裤。
“不吃饭吗?”
面对莫然的询问,思远只是摇摇头,却始终一言不。
而之后他的举动更是让人不解,他居然开始焚香,一炷一炷的续着,上好的檀香散出的清香让整间屋子都充满了一种安静的气味。
“他这是怎么了?”
在吃午饭的时候,莫然在思远门口探头探脑的,一边往嘴里塞面条一边跟昨晚刚来这里玩的罗敷聊着天:“一早上就神神秘秘的。”
“沐浴、绝食、焚香、静坐。”罗敷的脸色有些严肃:“这是很严肃的一件事,一般用在祭祀上的。”
“祭祀?没人死啊。”莫然快眨巴着眼睛:“他能祭谁?”
罗敷转过身,留给她一个完美的后脑勺:“还能有谁。”
莫然最讨厌这样讲话讲一半了,连忙追过去开始刨根问底,但罗敷却始终闭口不答,就这样一直拖到了下午。
天色渐渐暗淡,思远仍是那样的姿势坐在地上,一整天除了换香时会动弹一下之外,其他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粒米未进、滴水未沾,不见客、不说话。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的时候,天地突然灰暗了下来,不是落日的那种灰暗,而是一种失去色彩一般的灰暗,映入眼眶的只有满眼的黑白,强烈的对比度让人非常不适。
思远此刻突然睁开了眼睛,香炉中那只没有燃尽的香骤然断裂。掉落了在他的脚边,火点子挣扎了几下就慢慢熄灭了下去。
他捧起香炉,赤足走上了天台,像着魔似的站在最高点上眺望着远方,一只手捧着香炉,另外一只手探进去抓出一捧香灰抛向空中。
一边洒香灰。思远嘴里还嘟囔着古老、晦涩的歌谣。而随着他抛洒香灰的动作,屋子周围开始出现了丝丝缕缕的狐火。
莫然和罗敷来到了窗口,看着这颜色各异的狐火,虽然普通人看不到,但她们倒是没什么压力,只是就算是她们这样的人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多、如此密集狐火,数量根本无法统计,恐怕天下间所有的狐狸精现在都围在这了。
可以说,在短短的半小时内。这个安静祥和的小村子陡然间就变得妖气冲天,山林里已经归巢的飞鸟迅的逃离,在天上汇聚在一起,浩浩荡荡的离开,而其他那些动物也变得躁动起来,呼呼啦啦顺着马路往外逃离。
来来回回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以为是要来地震了,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不过很快这种异相就停下了。只是隐约能听见哭嚎之声。至于那些围绕在思远身边狐火倒是始终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当思远把香炉里的香灰都洒尽之后,他跪倒在地,朝正东方郑重三拜,嘴里嘟囔着不知道什么话。
等到夜星亮起时,思远才从地上站起来,只不过他的眼角隐约带着红晕。双手也带着颤抖。
“师父,再见。”
话音刚落,天空中出现了密集的流星雨,这突如其来的流星雨在人类的眼里只是一场唯美的天文奇观,然而在别的一些人眼里。他们知道今夜有一位妖皇陨落了。
“爸爸,流星雨好漂亮。”
身在帝都陈明带着儿子站在自家小区的楼顶同样在看着天空,小孩子不知道原因,但陈明却万千感慨。
那只大狐狸,走了。
当最后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直至消失之后,一切都恢复了原样,但思远此刻却已经手足冰凉。手心满满都是汗水,被凉风一激让他感觉到了许久没有感受过的刺骨寒意。
“主上……”
梦鳞突然出现在思远的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背,思远感觉自己的衣裳已经被温热的泪水浸透。
“老主上走了……”
梦鳞说完便已经泣不成声。对于她来说,思远也许是伙伴、也许是主从,但对于狐狸,她虽然同样也叫主上,但思远知道她从来都是把他当成父亲。
“我知道。”思远转过身把可怜兮兮的梦鳞抱在怀里:“对不起……”
梦鳞没说话,只是嘤嘤的哭着。思远也就这样靠在栏杆上静静的仰望着天空,那些曾经的回忆如钱塘大潮一样汹涌而来。
那个长得好看又傲娇的家伙、那个好吃懒做的家伙、那个不管生什么都护着自己的家伙、那个嘴上冷冰冰但内心火热的家伙。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了。
虽然妖皇这个层次已经是不死不灭了,但像他那样自行兵解羽化,不管是复活还是轮回,都永远无法回到最初。
思远还知道,他在走前斩断了和自己的缘份,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但思远觉得他应该是不想自己为他操心吧,毕竟他那么骄傲,怎么可以让一个小辈去玩弄自己的命运,即使是救他也不行。
“主上,你帮帮老主上吧……”梦鳞已经沙哑了嗓子,小脸通红:“求求你了,哪怕是让梦鳞做牛做马……”
“傻丫头。”思远蹲下用手指擦掉梦灵的泪水:“你还不了解他吗,他既然走了这一条路,就不容我们去插手。”
“可是……可是这样,他要沉睡几千年。”
思远长叹一声,狐狸终于为了自己的想法和希望走到了他觉得正确的结局上。这个结局也是他早就已经想好了不容更改的。
当然这种骚包的方式,也挺符合他的脾气,那么绚丽、那么壮观、那么浪漫、那么高调,他即使是去死,也要用这种骄傲的方式离开。
这样的一个人,思远怎么去改变他?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这样惨烈的方式阻止麒麟复活。但思远可以肯定,他的理由一定非常完美。
一个骄傲的帝王,他的任何决定恐怕都不是别人能够更改的。思远想不到怎么去改变这样的结局,或者说……他不知道如果去想个办法修改一点细节会让他的结局比现在稍微好一些?
随手挥了一下,六道御守的法器出现在他身边,他一一抚摸了一圈。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仰望着天空,对那颗已经暗淡的帝星喃喃说道:“师父。这一次,我恐怕不能再让你如意了,这也许是最坏的结局了吧,怎么都不会比现在更坏。”
说完,他把六道法器一收,猛的推开了梦鳞,整个人闪了一下。接着他身边的时间开始飞倒退。
渐渐的,周围的景物完全改变了,原本是房子的地方变成了稻田、原本是商店的地方变成了一间厂房,路上有人推着二八自行车慢慢走着,一切都显得年轻而干净。
人们路过的时候,没有不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思远的,他的装扮显然已经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一出现自然就成了异类。
思远看了一圈。这里一切都是自己小时候熟悉的样子,刚才走过去的人虽然看上去很年轻。但一眼就能看出那是恩远的老爹。
这时一群小屁孩嘻嘻哈哈的从他身边闪过,思远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看到了小时候的兄弟姐妹还有和他们一样光着上身到处跑的李明雪。
思远背着手往前走着,走着走着,他就出现在了成都的大街上,没有任何废话。他走进了一座庙里站在大雄宝殿上看了一会儿,眉头轻轻扬了一下:“忘川桥,过来。”
霎时间,一柄通体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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