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理解为老师在鼓励学生……”
“并没有，你可千万别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隐隐感觉到周围其他男生投来的炽热视线，莱维当然不会误解他们的意思，立刻趁着冈崎还没说完就打断了他。
“你们好好努力吧，不过记得监视好春原阳平，我无论如何也没法相信他会真心想要做慈善帮助非洲的孩子。”
不光是冈崎，桌子后头的所有男生齐齐回给莱维一个‘我们早知道了’的眼神。看来他们没白白跟那个笨蛋在一个教室里生活，没人不清楚春原的为人。
“放心，我们会好好确认这笔钱交到非洲的孩子们手上的。”
冈崎罕见地展现出了名为斗志的东西，莱维还以为自从他的肩膀受伤后，这名曾经的篮球天才就准备一直颓废下去了呢。看样子那些专家说任何废物都可以得到再利用这句话的确没错，春原固然是无可救药，可他这不是很好地激励了冈崎么？虽然莱维没法说在整人这回事儿上表露出强大战意到底有没有实际意义。
“你们两个挑到什么中意的东西了？”
走到女生那边的桌子前，莱维从两名少女中间探出脑袋，他看到菲特手上捧着几个小饰品似地东西。
“老、老师，”
不知是否感染了菲特神奇的魔力，以往跟莱维挨得这么近没准会直接晕倒的藤林椋只稍稍受到点惊吓，而且很快就稳定住了情绪。
“菲特小姐好像对这些有点兴趣，不过都只是我们在家里放了很久的旧东西啦。”
藤林椋的话听起来很像是某些以谦虚态度博取客人好感的店家之言，但实际上菲特挑的那些东西的确不算很好。尽管那些小饰品肯定在拿来参加义卖之前由它们的主人好好清洁过，可有些还是能明显看出时间的痕迹。
比如估计是长期放在窗台上被阳光照射导致的褪色，就算它的主人在家里如何仔细清洁，也没法让变暗淡的颜色重新鲜活起来吧。
但是，莱维并不讨厌这样的‘商品’。
二四二 鬼父！？干爹！？你去死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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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维从菲特手中捻起一个她只有上半身的圆滚滚人偶。光看造型跟古朴的色泽，很容易叫人误以为这是电视里偶尔看到的出土文物，而且是来自非洲那块神秘的大6。不过莱维把人偶掉个个，就见到底下那块泛黄的标签上还写着日元标价以及贩卖的商店名称。
“把这标签撕掉再沾点土，拿去考古学会那边没准能卖个大价钱。”
莱维这话换来两名少女的娇嗔，幸亏菲特跟藤林椋都不具有攻击性，否则他恐怕还得用吃上几记粉拳……藤林椋的毫无以为是粉拳，菲特如果认真起来，那就不是他能够随便消受得了了。
“虽然都是旧东西，但摆对了地方也许比新的更有味道呢。”
菲特轻轻接过莱维手中的人偶，她的动作仿佛自己拿着的真是贵重的出土文物般。
“嗯，家里如果全是新东西，反而会感觉冷冰冰的。”
藤林椋这是以切身体会出的感想，恐怕这座岛上一大半的学生都会同意她。很多人都是背乡离井地到这里求学，他们根本不稀罕装点一新的宿舍。反而更喜欢房间里摆满了小时候的旧东西，这样偶尔看到才能稍微感觉到家的温馨。
但这条道理对莱维并不适用。对他而言，有依文的地方就是家。何况麻帆良免费赠送的那栋小楼已经住了那么多年，即便刚开始略显冷清，现在也早就充满了他们自己创造的温暖。
不过要买的人是菲特，莱维自然不会以把自己的感受强加在她身上。纵然跟自己这个名不副实的父亲重逢是件喜事，同时却意味着菲特她得暂时跟离开莱维后结识的朋友以及‘家人’分开一段。而且就现下的状况，谁都没法保证这段时间会有多长，还记得莱维出现在地球迄今已过了上百年么？
“买回去吧。”
莱维不知道菲特是否从这些旧物件上找到了喜欢的气息。
“反正你房间里也是空空的，多摆点东西装饰一下也好。”
不是家里没东西可摆，其实小屋中除了客房外，到处都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偶，且依文只要一无聊就会继续做出新的人偶，若非有座跟小岛一样大小的微型别墅，莱维很担心哪天那座小楼就连下脚地方都难找。但那些东西说到底都是依文的，经她之手诞生，从内到外都充满了她的气息。菲特到现在都不肯如依文所愿叫一声‘妈妈’，谁知道除了她的体型太萝莉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至少莱维就从没见到菲特对客厅和走廊里那些人偶露出多感兴趣的表情。
“而且也是做慈善嘛，非洲的孩子的确很可怜，我也相信椋跟冈崎他们会让这笔钱得到很好的使用。”
“是的，请放心。”
单纯如藤林椋，也知道莱维所指为何。她回头望了门口的春原阳平一眼，脸上罕见地露出自信十足且有干劲的表情。她跟春原当了那么久的同班同学，如果还不了解那个家伙的习性，那就不仅仅是单纯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真的可以买吗？”
貌似女孩子都喜欢多余地问上这么一句？莱维想想后又无法确定，因为他给依文和伊芙买东西的时候，对方并没有这么问过。不过鉴于她们两个都太过特殊，莱维觉得作为普通女生的判断，以菲特跟梦梦为标准应该更加准确。
“椋，跟你的同学们算算这些多少钱吧。”
莱维冲自己的乖女儿点点头，然后一把将她手上捧着的东西全都揽了过来塞到藤林椋的怀里。后者没来得及准备给他弄得一通手忙脚乱，那副紧张的表情看起来倒是挺有趣的。不过这种想法可坚决不能被自家班长知道，否则那个像护雏的母鸟似地暴力姐姐，肯定会让莱维从早到晚没有一刻安宁。
好吧，其实用不着武力值max的藤林杏出马，莱维很快就现自己现在已经无法安宁了。
“听我说听我说！”
仿佛觉得自己被人遗忘了而不甘心似地，春原阳平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一脚踩着凳子另一只脚踩上桌子，单手抚胸摆出传说中吟游诗人的pose。那毫无韵律且节奏诡异的说唱吵得大家耳朵都疼，但春原嘴里的几个关键字却让人不由得忍住痛苦听了下去。
“年龄差距太大的恋情为了不被人议论，情侣伪装成兄妹甚至父女这种事不是经常都能在网上的留言板里看到吗？尤其是干爹什么的，我听说某些女生早就开始用这样称呼来代表自己的那一位了！”
这回春原的声音实在太大，恰好菲特又挑完了东西放松了注意力。一听清他话里的内容，纯情却也藏着自己心思的少女立刻就呆住了。心事被窥破的危机感胜过了羞涩，菲特没像之前那样红起脸蛋，反而暗暗咬紧了牙，如同等待着落榜通知的可怜学子一样。
用暴力让春原闭嘴？一向温柔的少女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个选项，菲特那一团浆糊的思维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她呆住没关系，自然有人代她出手。
只见莱维憋足了劲两步窜到门口，正跟同学算商品总价的藤林椋只觉得身边刮过一阵风，她还抬头看了眼窗户，心想是不是要降温了。
“你给我滚进来！”
一把抓住春原的衣领，莱维把他从门外拽了进来。虽然他急切间仍记得控制力道，没把春原的衬衣扣子拽掉，但体重一瞬间全都压在领口，还是让不明白生了什么的娃娃脸不良少年跪在地上痛苦地咳嗽了老半天才抬起头。
“你、你是想杀人灭嘴吗！？”
“是杀人灭口。”
在这种怪事儿的反应奇快的冈崎朋也不知何时也到了莱维身边，他‘好心’地开口纠正自己挚友的用词错误。
“不用你多‘口’！危险的时候不来救我，这种时候反而跑来吐槽，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挚友啊！”
跪趴在地上的少年大概是想做狮子怒吼状，但他那张因为喉咙疼痛而憋成苦瓜的脸怎么看都更像是只恸哭的魔犬。
二四三 菲特酱可是有户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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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不是就不是吧。”
某少年伸手掏了下耳朵，刚才的喊叫声实在是大了那么一点，震得最近的他耳朵痒痒的有点难受。
“冈崎崎崎崎崎——！”
这是何等强大的怨念啊，拼尽全力高呼挚友名字的那一瞬间，春原完全忘记了把自己像垃圾袋一样拽起然后仍到地上的某人民教师。他那双悲痛的眼中只有名叫冈崎朋也的少年，可对方却……
“藤林，一会儿如果有学生会的人来问噪音问题，你就说有不良少年闯进学园祭，然后被扔进了女厕所吧。”
“为什么我要被扔进女厕所啊！”
连续的咆哮令少年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莱维他们这几个离得近的不禁皱起眉头，那感觉有点像指甲刮在黑板上似地。
“你不是整天在宿舍里念叨着女厕所吗？”
跟他做朋友还真危险啊。莱维眼看冈崎这一句话就令所有女生齐齐后退了好几步，像躲避瘟疫一样尽量远离春原，他开始考虑是否该减少以后跟这名少年的接触。
“我是对女厕所很好奇没错，可为什么非得被扔进去不可呀！说到底我根本不是闯入学园祭的不良……额，好像这么说也没错？本大爷就是个人人畏惧的不良嘛，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怜悯的目光看上去跟畏惧是有相似之处的？莱维跟冈崎相视点头，他们虽然早已知道春原的智商低绝全校，可还是再次被他的离奇头脑给慑服了。
“你！”
莫名恢复了自信的春原又把目标转回到莱维身上，他在扭头之前还先跟冈崎打了个‘我的事回去再说’的暧昧眼神，害得后者一阵恶寒。
春原阳平之所以能在这所学校里扬名，除了智商底下这个只有熟人才知道的特征外，就属他那其实没比藤林椋大多少的胆子最广为人知了。金毛小混混在食堂勒索低年级学弟的事件几乎中午常去食堂吃饭的学生都知道，而且只要在那里稍微呆久一些，往往就能目击那个混混勒索一瓶果汁后紧接着被正义感强烈的橄榄球部壮汉修理的戏码。每当被那些小山般强壮的橄榄球员堵住路，这位片刻前还耀武扬威的混混立刻就会毫不犹豫地跪地求饶。那种神一般的度每每让人担心他跳起后砸到地上的双膝是否真的不需要到保健室去做点急救处理。有些了解春原过去的学生，进而会想到难怪这家伙的球技比足球部那帮人更强，都说球员最重要的部位之一就是膝盖，这方面春原明显有着别人怎么努力都无法赶的天赋啊！
莱维眨眼间由夏转东的脸对上刚准备开炮的少年，那张喜感的娃娃脸立刻就僵住了。由于本来就像只败犬一样趴在地上，春原的神跪技巧这回倒是派不上用场。他张开的嘴没能把话说完，而是如同被掐着脖子等待宰杀的可怜公鸡一样仅能出点模糊的‘呃、呃’声。更悲哀的是现场居然没有一个人体会到了他的可怜之处，远处几名定力稍差的女生已经偷偷别过身笑起来了。
“你啊，一辈子人难得提出一回好主意，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地跟同学一起做下去呢？成天就知道造谣生事，被橄榄球部的热血正义少年们得知春原阳平对老师不敬，会生什么我连想都不敢想。”
嘴上说不敢想，莱维脸上露出了心驰神往的表情，边上的冈崎也很配合得学着他的样子。两人的脸明明一点都不可怕，被他们带进了幻想世界的春原却仿佛只穿一件单衣被抛到了南极的浮冰之上，浑身颤抖连牙关都不停地出‘咯咯咯’的声音。这一幕弄得莱维身后的菲特又有点同情心泛滥了，好在莱维分心二用的本领已臻化境。他感觉到身后有动静，立即抓住菲特的小手捏了一下，示意她先别说话。
“你、你！别、别以为我我我我我我会怕怕怕怕怕、怕怕！”
春原自以为很强硬的言没有得到他设想中的效果，其实只要给他块镜子看看自己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设想根本只是幻想。有人会怕一个连眼泪都快飙出来的可怜虫吗？
菲特暗暗想着那些橄榄球部的人到底曾经对这名少年做过什么，别以为纯洁的少女就没法想象会令一个大男人怕到哭的事哦，虽然那是一种难以抹去的悲伤。
“要纸巾吗？”
藤林椋有点惧怕的声音瞬间让被打击的春原又活了过来，怪不得他会成天被修理却永远学不乖，就是因为班上有这种能够给他随时找到自信的班长存在，他才能保有内心最后一点顽强努力地继续装疯卖傻下去。
“不用！”
春原很潇洒地摆摆手。
“是啊，把纸巾弄脏了多可惜。”
“嗯嗯！”
春原继续潇洒地点头，他好像很认同冈崎的话？莱维忽然反思自己跟这么一个单细胞生物认真起来，到底值不值得？不过仅仅迟疑了半秒钟，他就摇头甩掉那些想法。春原阳平只是个诱因，莱维决定趁这个机会一劳永逸地把问题解决掉。否则往后的日子还有得麻烦呢。
“看来，我如果不拿出点决定性的东西，你是不会死心的咯？”
“决定性？”
春原一脸‘虽然不懂你说什么，但我一点都不怕’的死硬表情。他的语文老师该不会正躲在床底下默默地哭泣吧？肯定是这样的吧！
“看好了……！”
刷的一声，莱维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顶到春原鼻尖。
“这是收养登记证明书！”
“什么！？”
由于本子离眼睛太近，春原视线范围内只看到一片刺眼的红色。
“看清楚了！这里写着我的名字跟菲特的名字，还有什么疑问吗？可别用你的视力跟青蛙一样这种弱智借口来否认啊！”
仿佛为了让春原看清楚似地，莱维把小本子打开然后拉远——这只是不明真相围观群众的主观猜测，实际上莱维选择的角度跟位置刚刚好让窗外的阳光斜照在本子的内页上，内页将刚过中午还算刺眼的光线射出去，春原眼中只能看见白茫茫的纸上隐约有些比沙粒稍微大上那么一点的黑点。
二四四 春原的眼泪？那玩意儿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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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看得见啊！’，正常人碰到春原的情况应该都会做出以上反应。但春原是谁？他可是智商几可确定排名全校倒数的奇才！而且这名奇才还恰恰有着比一般人强得多的骨气——仅限于没挨揍之前。
被莱维话里那些‘青蛙’什么的无意义词语一激，他居然就死都不肯承认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了！
在场的人里只有离比较近且角度正好的冈崎看穿了莱维的把戏，因为他所站的位置不像菲特那样恰好被挡住，可以清楚看到小本子反过来的封皮上写着‘教师从业资格’这些字样……
还真对象仅限于春原级的绝招啊。冈崎感叹莱维不愧是当了多年的班主任，对特殊学生的心理了解得如此透彻。
“收养……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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