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老夏，还懂朝鲜话？”邵乐跟他一块儿顺着梯子上到船上。
“这个怎么可能不懂呢？我就是朝鲜族啊。”夏伟拽住邵乐伸过来的手，跳上船。
船舱里都已经被清理过了，所有可疑物品都被移除封存，几张实物照片被放在它们本来就在的位置，空气中还有些异味，铁锈、汗、排泄物、鱼腥等等，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谈不上让人愉悦，可是对于即将奔向新生活的人来说，可以忍受，比死好不是么？
“脱北者你们打算怎么处理？”邵乐在驾驶舱里随意走了走，这真是艘破船，好多地方都有锈迹和不知道什么的黑色污垢，螺丝和铆钉上面的漆皮都剥落了，就连操作台上的仪表完好无损的也不多，很难想像就是这样一艘只能算能浮在水面上的东西居然就这么直眉愣眼的打算跨国航海，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还能怎么办，肯定不能送回去，”夏伟把粘在仪表盘上的一张照片递给邵乐看，“才刚抓住，韩国的脱北者救助协会就有律师打电话过来问了，这帮家伙鼻子可真灵。”
邵乐拿起照片看了看，是一把俄式马卡列夫手枪，枪是好枪，2003年以后还有了很多的改进，只是这把肯定不是新款，不过性能依然很不错，至少——肯定能打死人。
“没准儿这些人在韩国领海的接头人就是某个协会的人，”邵乐把照片又放回原处，“每接到一个脱北者，他们都会得到一笔奖金。”
“至少不用再挨饿了，”夏伟拍拍邵乐的肩膀，“去下面看看吧。”
“好吧，”邵乐从随身的包里拿着一副口罩递给他，“有时候人类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不挨饿了，他们就会想要的更多，医疗、教育、升职、加薪、更好的房子、车子，可韩国人自己生活也很不容易，更何况他们的经济状况每年都在恶化，哪来那么多钱安置这些脱北者，当他们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时，走上犯罪的道路就几乎是必然了，到时候就会在本来就对他们有严重歧视的韩国人心里造成更恶劣的印象。”
“准备的还挺充分，”夏伟看着邵乐像机器猫从百宝囊里掏东西一样，总是拿出急需的物品，“一切服从于政治需要嘛，就这么回事儿吧，我们能做的也真是不多。”
船舱下面的气味更是难闻，尽管嘴上的口罩是加厚的，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可那股味道还是隐隐传来，闻到就让人想吐。
邵乐看着自己刚换的蓝色连身工作服，暗暗庆幸，“这股味道沾到衣服上没一两个月别想洗掉了！老夏，你非得穿那西服吗？”
因为口罩的关系，说话的声音都要大一些才听得清，加上船舱的回音，嗡嗡直响。
夏伟皱着眉看自己那早上刚刚从干洗店拿来的西服，“艹了！邵乐你真不厚道，知道会这样儿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儿？”
邵乐嘿嘿笑，“我以为你知道！”
甲板下的船舱是由本来放鱼的货舱改的，床垫子已经被拿走了，几个塑料桶里已经喷了消毒剂，里面除了排泄物以外就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张和家人的四寸合影贴在舱壁上，一个小女孩儿黑瘦黑瘦的，抱着一个塑料不倒翁娃娃倚在一个比她大些的少女身上，童稚的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那个少女比她高两个头，齐耳的短发，苹果圆脸，细长的眼睛，搭在小女孩儿肩上的手很粗糙，目光冰冷，隆起的胸部虽然藏在白色化纤衬衣里，但是那挺翘的样子完全不同于任何劳动妇女因为长期营养缺乏而干瘪、下垂、松垮，不是天生的，是经过大量高强度体能训练加上充足的营养产生的结果，力与美的结合，邵乐不只一次见过这样的胸型，几乎多数外面都罩着一件迷彩t恤，再配上——像这样一张脸。
想到这儿，邵乐的面色有点儿阴沉。
夏伟从舱壁上把照片揭下来，“这个小女孩儿在临时管制中心一直请求看管人员把这张照片还给她。”
“复制一份再给她吧，”邵乐又看了一眼那上面的少女后说。
“有什么特别的吗？”夏伟也看了一眼照片，没什么特别的。
“找机会问问那个小女孩儿，她姐姐是干什么的，”邵乐指着上面那个少女，“她现在多大了，照片哪年拍的，越详细越好。”
“理由呢？”夏伟又看了一遍，借着接进船舱的白炽灯，彩色照片上的图像因为太亮反而五官都看不清了。
“理由就是看她的指关节，哪种体力劳动会让手背上有这种老茧？”邵乐说完走出去，继续朝船尾走去。
靠近船尾的位置是轮机舱，里面是满满的轮机设备，主机、辅助设备，再加上各种管道，只剩下一条窄窄的走道和一把只剩光板儿的折叠椅放在主机附近的角落。
进门左边是一个储物柜，门都打开了，里面除了一些零配件以外，再有就是手套和一些油乎乎的衣服。
“情况就是这样，”夏伟在里面转了一圈回到门口，“我们来回查了一个晚上，除了已有的发现以外没有任何惊喜，在这里值班的其中一个就是我在大街上碰到的两个人中的一个，他的桔红色工作服裤子上插着一把手枪，两个人，两把枪，遇到我们的时候没有反抗，就好像两个调皮的孩子买了可以杀人的武器，却只是放在身上显摆一下而已，搞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如果他们什么也不带就这么冲到海上，我们很大的可能是讯问一番就放他们走，可是——有枪？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是有点儿奇怪，”邵乐跨过舱门，左右看看，又倒着退出去，“没准儿是他们太傻了吧，不是每个人都那么聪明，也不是每个人都不会犯错误，”说着他又跨进来，又退出去，再跨进来的时候，他把目光锁定在左侧的储物柜上。
“有问题？”夏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储物柜里外都看过，什么也没有。”
“来搭把手儿，”邵乐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放弃自己的怀疑，他又从包里拿了一副手套递给夏伟。
夏伟都羡慕死了，“我就靠了！你这包里咋啥都有啊！”
“跟一个朋友学的，你是不知道他以前的外号叫百宝箱，最会藏东西。”邵乐好像想起了什么让人很开心的事，脸上浮现会心的微笑，“有时候我们都在想是不是哪天趁他心情好，把他扒光了吊树上，看他还能变出什么东西来。”
“还有这种神人？真想见见。”夏伟憧憬。
邵乐却不想多说了，他小心地把顶到天棚上的柜子小心地挪了两下，和夏伟一起用力往上一提，“嗄噔”一声响，把它从舱壁上的挂勾上摘下来，挪到一边。
挪开以后，后面的舱壁更是惨不忍睹，黑黑的一大块让人碰都不想碰一下。
邵乐却很耐心地用戴着手套的手在上面触摸着，很快白手套就变成了黑手套。
四个很像铆钉的大螺丝钉出现在高一米六，宽一米的长方形四个角上。
“艹！”夏伟凑近仔细看了看，“真他马邪性！你怎么注意到的？这拿黑色的油污抹过，不注意跟其他地方的铆钉一模一样！”
“将心比心啦，”邵乐没有马上公布答案，“换我也会这么藏，足够躲过一般性的检查，”接着他又到包里翻腾，很快找出一把万用螺丝刀，拧起来。
夏伟已经彻底无语了，这货手里的东西看起来不多，可每一样都正好派上用场。
等四个角的螺丝拧开以后，邵乐收起工具，轻轻朝舱壁拍了一下，原来铁板一块的舱壁马上凹进去一块，一块其实不重的厚度不过一公分的钢板显露出来。
“哐啷——”
夏伟接过来放到地上，紧接着被里面的景像震惊了。
一个像方形鱼缸一样的玻璃柜子放在里面，用透明塑胶袋封装好的美金一摞一摞的堆在里面，还有一些白纸，一个sd卡搁在上面，满满的，几乎没有空隙。
“这～～～这怎么可能？”夏伟吃惊的表情很是搞笑，“我们可不是只有人来检查，警犬、便携式x光机，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想开点儿吧！”邵乐摘下手套扔到手里的黑色垃圾袋里，“不是所有的高科技设备都要用高科技来对付，警犬嘛，你闻闻这里的味儿，那些无言的战友没有当场挂掉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至于x光检测仪——”邵乐食指关节敲了敲那个玻璃柜子，“铅玻璃，多半用在医院的放射线检测室。”
看書辋小说首发本書
第191章 191章 超级美钞（四）
第191章191章超级美钞（四）
“舱壁的厚度里外不一致，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发现那儿有异常的原因，至于螺丝钉，接到舱里的白炽灯太亮了，甚至在油污上起了反光，一个不完整的指纹印儿摁在盖住一颗螺丝的黑色油污上，那个位置从外面很不容易够到，所以一定有问题。”邵乐在国土安全局证物间里，捡起桌上一摞美钞凑鼻子前闻了一下后说道。
验钞专家和情报分析组的人员已经开始检验桌上的东西，夏伟坐在一边跟邵乐胡侃。
“还是你牛笔，”夏伟竖起大拇指，“这帮堪察现场的老鸟都没发现，硬是让你看出破绽了。”
“还是实践经验不够，”邵乐给他解释，“其实我不如他们，但是因为经历的多，对这个门道儿有些了解，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不同时间去堪察现场，得出的结论也很有可能不同，第一遍看不到，不等于第二遍看不到，所以理论上说，真正天衣无缝的骗局永远不存在，因为在时间面前，任何秘密最终都会大白于天下。”
点钞的声音停止了，情报分析人员也已经放下手中的电脑和扫描仪，桌子上的所有证据开始打包装箱，负责人来到夏伟身边坐下。
“老李先说吧，”夏伟知道这是已经有结果了
验钞专家李存绪推了推眼镜，习惯性地打开揣在上衣兜里的笔记本，虽然那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但是他却好像已经在上面记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是最近印刷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年，油墨的比例跟真钞近似度达到92，各种防伪措施的近似度超过98，纸张的仿真程度略低，但是接近程度也达到89，可以说拿到市面上，这就是真钱，到目前为止，只有朝鲜能做出来。”
夏伟沉思了一会儿，“你们呢？”他问情报分析员。
“纸上写的都是军队布防位置，从时间上来看，是最新的”邵乐曾经见过的一个女性情报分析员戴着瓶底一样厚的眼镜，清秀的脸上带着浓浓的书卷气，你很容易相信她是一个书呆子，但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她是一个优秀的情报分析员，这可是需要天南海北什么都懂一些的人。
“sd卡上的信息只有一部分可以看，有些文件夹有密码，不是我的专长，破不了。”
“可以看的都是什么？”夏伟问。
“是一些新式武器的图纸和试验视频，”分析员的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嘲讽，“他们以为很先进的新式武器。”
“小邵你怎么看？”夏伟看向邵乐。
邵乐又看了一遍桌上的东西，“嗯——这看起来像是一次普通的叛逃事件，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叛逃者带着他们认为很重要的情报和他们可以搞到的钱从不知道哪个地方跑出来，想要过好日子，离开的可能很匆忙，没有机会搞到武器，就在中国中转的时候想办法通过当地的熟人搞两把枪，防止在交易这些情报的时候发生冲突无法自卫。”
“看起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夏伟沉思了一下，看看正在看他的手下，“你们先回去吧，有事儿再找你们。”
“是，夏局，”两个人领着三名手下都出去了。
老夏见他们都出去了，凑到邵乐近前，“小邵，你走后不久我跟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哈维谈过，用美钞付帐的是一个丹江市的二道贩子，也是奥廖尔在中国的老客户了，虽然每次买的量都不大，但是加起来也有小几百万美金的交易额，这回缴获的钱跟那些是一个批次，应该是应急的时候临时拿出来的。”
“能让他们买这种东西，关系肯定不一般，”邵乐下结论，“还有这些人不可能就这样大摇大摆出现在中国，一定也是有本地的关系一路接应，才顺风顺水的跑到这边，要不是你在街上偶然碰上，说不定他们已经平安到达目的地了。”
“但是那边离我们这儿太远了，”夏伟说，“跨区域办案只有总局有这个权力，我们要是去丹江那种上千公里外的地方得有上面的批准，至少得拖个把月，而且——”他压低声音，“上面一直没查出来内奸到底是谁，这事儿会不会——”
“是有点儿巧，”邵乐烦躁地站起来来回走，“最近这是怎么回事儿？啥都赶一块儿了，按下葫芦起来瓢的，要是上面的内奸真跟这事儿挂钩，往上一报咱们就又白忙乎了。”
“就是这么个理儿，”夏伟担忧地说，“再说偷偷过去，咱们几个外地人两眼一摸黑，能查出根毛来？”
“只能咱们自己来，上报肯定不行，”邵乐果断地说，但是他对下一步该怎么办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老夏你在那边有啥熟人没？哪怕只是当个导游都比咱们一头撞进去强，熟悉环境没个两三个月门儿都没有，我以前也只是路过几次。”
“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想不出来，”夏伟挠头，“再说不是有那么句话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认识的都是些跟我一样不吃香的实力派，敲边鼓还凑合，挑大梁会把他们仅存的饭碗也打碎的。”
“给些情报支持也是好的，”邵乐也知道不可能事事都在计划内，要是什么事儿想做马上就有可以提供帮助的人，那他反倒要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人故意把他往沟里带了，“先这样吧，我得回家给索莲做饭了。”
“又当起家庭妇男了？”夏伟笑话他，“你这角色转换的也忒快了吧？”
“唉，老婆有本事，没办法呀——”邵乐一副伤心老男人的艹性，惹的夏伟各种翻白眼儿。
亮南利剑酒店是一家三星酒店，之所以会起这么寒光闪闪的名字是因为以前它是警察招待所，改制以后，行政执法部门不得从事商业活动，所以在五六年前就被私人承包了，不过因为以前跟警察等执法部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再加上承包人本身就是退休的警察，所以到目前为止，它的主要客人都还是来亮南公干的政府工作人员，甚至来此地视察工作的上级领导也频频下榻此地。
丹江市法医陈丁生风尘朴朴地从外面走进来，在前台递过自己的身份证，“还有标间吗？”
“有的，先生，208元一天，”前台小姐受过专业的训练，没有看人下菜碟的毛病，因为来这儿的不知道哪个看起来很寒酸的家伙就是某个惹不起的上级领导，就是他们出示工作证也不能大意，以前的几次“血的教训”已经让这里的老板风声鹤唳，同时也让有经验的前台和其他服务员个个都不敢大意。
“唉哟，还真贵，”陈丁生不自觉地就溜出一句。
“不好意思先生，旅游旺季来了，这个价钱已经算便宜了。”前台小姐解释道。
“那好吧，来一间，”陈丁生想想还是决定要个单间，一来他这人不习惯身边有陌生人，他也不是个很习惯应酬的人，再说——他摸了摸挂在肩上的破旧皮包，暗忖里面的东西还是不要亮在陌生人面前比较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