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正是万智周这种人最大的问题所在。世上的聪明人多了,他却有着比一般人要硬出太多的性子。一般人遇上了走不通的路就会绕道,条条大路通罗马,他却会在一开始就选择好一条道路,然后矢志不移的走下去。如果路的前方是山,那就把山劈开。如果路的中央有海,那就将海填平。既然遇上了这种事情,那么就一定要想出一个是非曲直来。
“那样的事情,从我的角度来说并非无法理解。虽说我并没有杀死别人的家人,但是盛怒之下却必然需要一个宣泄口,可以迁怒的我自然成了最好的选择。虽然我并没有撞伤她,但是为了医疗费和赔偿金,她就将事情栽到了我的头上……我可以理解这些事情,但我并不能接受。常言道三界火宅,但是或许别人就愿意身在那火宅之中呢?他或许并不想要你去救。”昆仑剑圣缓缓的说道,“还记得那个选择题吗?有关于五个人和一个人的。”
如果一辆火车行驶在铁轨上,刹车却坏了。面前有两个分道口,一边站着五个人,另一边只有一个人,而你就是那个扳道工,你会选择让火车驶往哪个方向?
一般人自然都会选择一个人的方向,一个人死总比五个人死好。那么如果将题目换一下呢?你站在一座桥上,桥下有火车即将经过,铁轨上则有五个人。依旧是火车刹车失灵,而你的身边却有着一个胖子——我们假设他足够胖可以堵住火车让车停下来,那么你还会将他推下去堵住火车吗?
依旧是五条生命与一条生命的选择题,此时却出现了不一样的反应,区别仅仅只是在是否由自己亲手断送掉这条生命。将多数与少数的生命同时放置在命运的天平上时,一定要对其做出一个选择,但无论哪个选择都不能被称之为对。
“是啊,我记得。不过那又怎样?”行苦平静的说道,“难道说你想出答案了吗?”
“这个问题很简单,但是却又极为复杂,归根结底都是出在回答者的身上。杀死少数人去拯救多数人,这样的问题一来无人有权去问,二来无人有权去答。”万智周依次举起了两根手指,“上帝视角谁都会开,但是一旦落到自己的身上却又是另一码事了。”
“我明白了。”初音突然叹了口气,“所以你就决定给自己开上帝视角了是吧?”
“是,既然人无法回答,那么由神来回答就好了。”万智周平举起了双臂,双袖如同扬起的双翼,“我道号为圣,但也始终只是人,那么便让此身化为神就是。”
何为善?何为恶?何为正义?何为邪恶?
名为善与恶的天平将无数人的心灵放在上面称量,却始终得不出一个正确的答案。多数人的正义与少数人的正义一直存在着分歧,却从未被解决。人的聚合体“国家”为了多数人的利益只得牺牲少数人的利益,如果娶拯救少数人或许却又损害了多数人。
如果才能拥有真正的拯救?如何才能得到真正的救赎?什么人才可以去被牺牲?什么人才有资格牺牲别人?
这种亘古以来就是最为艰难的难题犹如一个天大的陷阱,无数人都因此跳了进去,更多的人却选择了放弃,但是给出问题的人并不害怕。总有一天,会有纯洁的羔羊在面对这个陷阱的时候自动送上门来,将自己作为献祭的祭品奉上。
至、真、圣、贤,人中四等境界。圣人仅仅只是第三等,第一等的至人才算是最高的境界。万智周自己想不出这个答案,于是便交给了神来解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讲求绝对平等的“天地”自然可以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也正是万智周做出这等选择的原因。面对无数次失败的选择,他已经濒临绝望。孔子曾言“君子三畏”,第一畏便是“天命”。在最要紧的关头,他得知了自己的天命,于是他就将选择权交给了“天”。于是乎昆仑剑圣将在不日便化身为大宇宙意识的代行者,并将“自我”散去,登临无上神位。
白清炎和虞轩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俱是一个想法:这哲学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转的。
曾经有个叫做苏格拉底的牛人曾经说过,如果你老婆很贤惠,那么你当然会很幸福;如果你不幸娶了个泼妇,那么你就会成为哲学家。这昆仑剑圣到了现在仍然是孑然一身,没能娶个泼妇当老婆,自然想做哲学家的愿望是破灭了。不仅如此,这远未成熟的哲学家在思考哲学的道路上迷失了方向,将自己的存在都给迷失了。
“果然有些时候还是需要我这样的笨蛋比较好啊。”行苦摸着自己的大光头感慨道,随后他又转过了头去看向了白清炎和虞轩,“两位施主,下面无论看到了什么也别从那个圈子里出来。”
话音刚落,一道金光闪闪的圈子便出现在了白清炎和虞轩的外侧,将两人完全笼罩在了金光当中。
“只要留在圈子当中,外面的任何攻击都没法伤害到你们。”
“这个……可靠吗?”白清炎小心翼翼的想要用手指去试探一下,却被虞轩一把给抓了回来。
“不要命了吗?”虞轩的语气中带着一点嗔怪,“万一这个金刚圈是双相排斥的呢?那你的手就该被剁掉了。”
白清炎吐了吐舌头,毕竟他在神秘侧的方面也入门没多久,对于这些术式实在是不够熟悉,自然也不清楚有双相排斥这样类型的术式。
“白施主尽可放心,这个东西既然是个全才,那就一定可靠。”行苦拍着自己的胸膛大喇喇的说道,“看过《西游记》没有?那里面最牛的人,并不使用刀枪剑戟拳脚棍棒,最牛的人都是极善于使圈的人。佛祖如来有圈,道祖太上老君有圈,两大牛人都是使圈的!佛祖的圈专套脑壳,一念咒语,脑门皆裂,管教他入佛门来!道祖的圈专套兵器,凭你什么武器法宝,尽情的一股脑全部没收!”
“你的废话还是如此这般多。”万智周说道,“说完了没?说完了我就要进去了,你还拦不拦我?不拦最好。”
“废话说完了,话还没说完。”行苦一脸无辜的样子,“打是肯定要打的,我是不会让你登神的。当初你救了我们全部人的命,大不了今日就把命还给你便是……”
“我可没有救你们。相反,我救不了朋友,救不了兄弟,救不了过去,救不了未来,更救不了天下。我救不了爱自己的人,也救不了自己爱的人,甚至救不了自己。”
“看见了没有?这才是真正的亡命徒哦——不只不把别人的姓名放在心上,自己的命也不放在心上的说da☆ze。”当行苦和万智周说话之时,初音却对着白清炎和虞轩做起了解说来。
“不要念成一颗星啊!”
虽然这边初音开始打岔,但是行苦的话语还在继续中:“……但是大家总归一世人两兄弟,再来一次‘那个’怎么样?”
“那个”是哪个?白清炎顿时好奇了起来。只见万智周略微闭了一下眼睛,左手呈拳平伸而出。随后行苦也将拳头伸了出来,同时做出这个姿势的还有初音,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甚至有些粗犷起来。
“是死是活……”行苦涩声说道。
万智周紧跟着接了上去:“皆是快活。”
三只色泽、大小截然不同的拳头极为有力的碰撞在了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随后……
“开始!”
!
第九十四章 是死是活,皆是快活
第九十四章 是死是活,皆是快活
是死是活,皆是快活。
对于那一群人来说,每次踏入那样的战场都是一次生与死的考验,谁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或者从那里回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踏入战场之前高举金杯,开怀畅饮,然后共同发下不惧生死的誓言。
之后无论是死是活,皆是快活。
战斗在一瞬间就打响了。昆仑剑圣十指一弹,指尖各自有长短不一的纯白光华生出,手法随心,好似孔雀开屏的尾翎,正是昆仑剑宗至上的绝技“剑芒”。
剑浪,剑舞,剑蟒,剑飞……昆仑剑宗的十三绝剑的剑谱在同萌会的内部早已流传的不像样子,基本上使剑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使那么一两路。但这仅仅只限于前十二绝而已,第十三绝“剑芒”不要说是用出了,就算理解也没人能够做到。武当的姜大剑仙被逼的用脑袋撞墙,最后还是没能练成。因为这一路剑术压根就和其他剑术不同,连说都没说清楚是什么样的事物。
而就在今日,白清炎和虞轩才终于目睹了这一剑术当中的无上神技。剑指、刀手、凿击,再辅以其他十二路绝剑,被戏称为是武侠版光剑的绝技不仅切金断玉,同时还夺人眼目。原本金光灿烂的所罗门神殿内一下便充满了耀眼无比的白光,好似天国真的降临人间。
相较之下,其他两人却没有如此的光彩。初音在第一时间就飞速退开,大葱被放在腰际,双手则像是抓住长刀一般紧紧握住。双眼则是紧盯万智周的全身上下,以选择最佳时机再出手必杀。
行苦却是口诵金刚萨埵法身咒,手结外狮子印,浑身筋肉虬结,连皮肤都变成了青黑的颜色。与此同时,一尊巨大的法相也在行苦的背后显现了出来。那是一位有着三头六臂的神祇,三张脸或做笑容、或做忿恚、或做平静,不一而足。第一双手合十为掌,第二双手持拿日月,最后一双手则威持刀剑。此乃罗恸罗障月之法相,修罗道当中最为骁勇善战的战神。
修罗王持修罗法,有天之福,却无天之德,邻次诸天而非诸天,故名非天。
非天之王与天国之光一瞬间就激烈的碰撞在了一起,“罗恸罗障月阿修罗心经”在半年之后再次对上了“昆仑剑芒”。两者互不相让,神殿内突破音障的爆鸣声、因风卷动的强气压……万象交错,若不是有着金刚圈护着两人,仅凭战斗的余波就足以撕碎白清炎和虞轩两人。
“刷”的一声大响,殿内精光暴起。万智周连续挥出两记剑芒,“剑风”“剑浪”交替打出,好似真的在神殿内掀起了滔天风浪。随后又是一记“剑雨”,千万点白光自天而降,化作清洗万物的神圣之雨洒下。
面对往日旧友的突袭,行苦一甩僧袍,长袖鼓胀而起,正是“阎浮提南瞻部洲人间香袖”。袖袍化作了有形的气盾,硬生生的将两式绝剑给拦了下来。再之后双手连环击出,拳、掌、爪诸般连环变化,硬接下了那上百记剑雨,乃是“底栗车卵胎湿化四绝手”。被挡开的剑芒落在了神殿的地上,有着强大魔力保护的地面也被瞬间打得坑坑洼洼,好似被骤雨击打过的沙滩一样。但行苦的身上确实毫发无伤,若是被这点小雨就给伤到了,罗恸罗阿修罗该如何与天交战?却又如何才能以手障日月?
而就在行苦全力应付杀招之时,万智周右手并指如刀,一道要较之前强出不知多少倍的剑芒应声而出!这不再单单像是之前那样灵活多变的剑术,而是由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大枪术改来的剑技!
剑蟒!
行苦双手尽出,之前的百道剑芒都有些拙于应付。这一记剑芒要比之前的都强出太多,又是趁着行苦出招的间隙发出,行苦却该如何抵挡?
“出云有神在。确然是真美,赐灵魂气息。天照山河水天。乃自在禊之证。名为玉藻镇石,神宝宇迦之镜也!以上胡扯☆。”
眼看行苦就要受到穿颅之厄,初音猛的将手一挥,一轮巨大的宝镜便悬挂在了她的头顶。随后她口诵天照神言,宝镜瞬间绽放出了如同太阳般辉煌的光彩,将初音全身上下映得熠熠生辉。
起身,拔剑。
葱管自中间整齐的裂开,露出了藏在其中的神剑。那是一柄制式极为标准的唐剑,如果单看样式多半会认为那只是一件古董。但它周身上下都环绕着引人注目的灵光,与天上的宝镜遥相呼应,同样散发着太阳的光泽。
相传素戋呜尊在斩杀八歧大蛇之后发现了一柄宝剑,那剑甚至将素戋呜尊自己的佩剑都磕出了缺口。之后他便将这柄剑献给了自己的姐姐天照大神,作为天照的象征之一存在。这柄剑有很多的名字,一称为天丛云,因为大蛇头部有云路覆盖;一称为草薙剑,因为它曾经自动出鞘从燎原的烈火中开出一条生路来。同时又被称为天羽羽斩,“羽羽”便是大蛇,“天羽羽斩”就是“斩断大蛇的神剑”。
一剑挥出,无论是风浪还是暴雨都瞬间消失,就连那道审判之光也消弭于无形。昆仑和行苦两人的身影同时从场中消失,随后各自出现在了战场的两侧。
“果然还是和当年一样强啊。”行苦叹息道,“在这强生弱死的人世间,要想活下去,便得越来越强。但是这么多年没动过手,身体难免迟钝了些。可你一直行走于世间,身手居然没有减弱半分。”
“明明是你自己变弱了,老?秃。”初音毫不客气的说道,“昆仑君,我们俩要一起上了哦——不一起上的话实在没有获胜的把握。”
“如你所愿。”万智周面无表情的抬起了左手,做出了“请”的手势。
行苦和初音同时点了点头,随后各自缓缓拉开了架势。两人这一次并没有空手上阵,而是已经各执兵刃,全力以赴。
第一回合试探结束,第二回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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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天平的守护者啊(2)(三更)
孟子有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人和之说未免太过唯心主义,若是人人相偕便能胜利,那我们也不需要发展军力了,日本也不会在二战时候被艹翻了。忽必烈二征日本,三征安南,都是因为天时不在彼方。有道是天心难测,天时虽说重要,却未免太虚无缥缈了些。这三者之中,唯一能被人为所把握的便是地利。
之前在京都之时,神裂火织曾经用刻印将列车驾驶舱暂且变为神所;前番迎战蒙古大军之时,露库拉齐亚也曾经通过使用欧根文字让斯诺菲尔德中心的那一片土地暂时拥有了爱尔兰的特性。尽管行苦和初音两人都是武斗派出身,但是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下来,怎么说也该会上一些。更何况两人素常闲来无事,便索性开始转而研究起咒术来。结果这一来二去,初音都教出了两个在巫女中亦是数一数二的弟子,行苦也在这个显宗居多的时代成了密宗的超级大师。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始结印,口中念诵真言。行苦念的正是当中那段志文:“我建超世志,必至无上道。斯愿不满足,誓不成等觉……”
宏愿一发,四时立即振动。金光自行苦的脚下蔓延了开来,原本用精金包裹的墙面也一瞬间被这更为炫目的金光所吞噬,变为了金砖所铺设的地面。十大天使同时被一股大力一冲,尽数向后退去。天上撒下无数的金银花瓣,庄严的法螺声响起,好似有无数的阿罗汉与佛陀齐声念诵诸般经文。一股“彼岸”的威严华美就这么压上了人的心头,压得人也说不出话来。
阵地构筑彼岸佛国。
相较之下,初音却要简单得多。只见初音猛的拔出了天丛云剑。这柄与她几乎同等身长的神剑被她较小的身躯高高举起,熠熠生辉,仿佛像是胜利女神手中的火炬。在这一刻,她仿佛变成了天照大神的化身,无数光芒从她身上发出,太阳神火围绕在她的左右。在她的身后,三百万天津神在浮生桥上吟颂圣歌。欢笑声响起,天地被照亮,歌声高扬,所有的神明都在唱颂这伟大的时刻!
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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