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达海只得怀着满腹的心事,黯然离去。
今天的一切,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原本为新月可能会受到雁姬的不公平对待而心忧的他,此时的烦恼完全变成了思索自己行为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以及雁姬的决绝。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立场怪雁姬,可是雁姬的决绝,却让他莫名的心绪不宁。
努达海走出了雁姬的房间,便径直向自己的书房走去了。满腹心事的他,此时并没有发现躲在雁姬房间外窗边石柱后的一个满脸泪痕的身影。而凌雁也没想到,自己满心要保护的珞琳,已经完全知道了她阿玛和额娘的秘密,并且深受打击。
第五章 群燕辞归雁南翔(上)
凌雁躺下之后,并没有睡去,而是继续思考着将来的计划。只是她才想了一个问题,甘珠就进来向她禀报老夫人来看她了。凌雁只得起身坐了起来,迎接着努达海的额娘,还有骥远。
如果按照雁姬的记忆,努达海的额娘也算是一个很不错的婆婆了,她很信任的把掌家的大权交给了雁姬;因为已有骥远和珞琳两个孙辈,对努达海不纳妾也没有过于不满;她本人也很喜欢雁姬的性格,对雁姬很是疼爱,婆媳二人的关系很好。
雁姬对这个婆婆很是尊敬孝顺,而凌雁本人对这个老夫人也说不上讨厌。原著中的老夫人虽然劝雁姬接受新月,自己也接受了新月,但是毕竟站在一个古代老妇人的角度来讲,那无可厚非。作为努达海的额娘,她自然要站在自己儿子那边,她甚至希望儿子能多有几个老婆,而且她更加希望家庭和睦。
所以,老夫人绝不会因为努达海喜欢了新月就帮雁姬声讨,最多因为新月破坏了努达海和骥远的关系而对新月有些微词。但如果凌雁想要离开努达海,甚至带走珞琳,老夫人则极有可能成为她最大的障碍。但是这样凌雁也并不会退缩,她只是会在尽量尊重老夫人的前提下,去争取自己的自由。
凌雁刚想完这些,老夫人就由骥远搀着进来了。老夫人果然是慈祥可亲,雍容高贵,而骥远也是俊眉朗目,开朗乐观,又因为一直跟随努达海习武,体魄健壮。
书里的骥远一直是个孝顺的好孩子,雁姬教出来的两个孩子,都和她一样简单而真诚,可非常可惜的是骥远看上了新月,又被自己的父亲抢走,一个活泼的孩子最终也渐渐变得阴晴不定。
骥远搀着老夫人坐下后,才连忙奔到了凌雁的床前坐下,关切的问着:“额娘,你真的醒了,太好了!你都好了吗,头还疼不疼?”
凌雁微笑,胸腔里一种血脉相连的暖意涌起,就和当初看到珞琳时的感觉一样。“我没事了,骥远,不要担心。”
骥远见凌雁谈笑自如,便也相信她是真的没事了,然后便半真半假的做生气状道:“珞琳这丫头去哪了,早上咱们大伙见额娘未醒,怕惊扰了额娘,离开之时她非要留下,这会儿反倒不知跑哪儿去了。”
凌雁笑笑:“珞琳侍候我吃了午膳,我便让她回去了,她也担心了这么久,该好好休息下。”
骥远似乎还想说什么,老夫人却开了口:“雁姬,你觉得怎么样了?”
凌雁恭敬答道:“额娘,我都没事了,您不用担心。”
老夫人点点头,又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望月小筑受伤的?”
骥远也忙道:“是啊,额娘,你和阿玛深夜为何去望月小筑,和新月谈心么?”
凌雁看了骥远一眼,他一提到新月立刻神采飞扬,眼睛里都是满满的光芒,看来这心思真的埋藏不浅。暗自叹了口气,凌雁回答老夫人道:“额娘,我已经答应努达海不再提这件事情了,您也忘记吧,就当作一场意外好了。”
老夫人人老但并没失去精明的头脑,她很快抓住了凌雁疏忽之中用错的字眼,一双阅尽苍生的双眼锁住凌雁的视线,反问道:“雁姬,你说‘当作一场意外’,难道这并不是一场意外?”
凌雁暗道后悔,不该心忧骥远轻视老夫人的判断力,连忙补救:“不,额娘,这的确是一场意外。只是因为涉及到其他的一些事情,若是讲出经过怕是大家都会追根究底,所以努达海才想要就此揭过。额娘,就请您也别再追究了,若是到了该说的时候,努达海他自会告诉您的。”
老夫人似乎并不想就这样结束追问,她转移了方向,问起凌雁:“努达海已经来看过你了?”
凌雁凝神,答:“是的,额娘。”
老夫人皱眉道:“那他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没多陪陪你?我看他真是不像话,难道他来就是和你说不要告诉咱们这件事情吗?”
凌雁虽然不会落井下石,对努达海的娘说努达海的坏话,但也不可能会帮他说好话,只答道:“想必他还有公务要忙,我的伤也没什么大碍了,有甘珠在,无需他担心。”
老夫人倒似的确对努达海很不满,挂着愠怒的神色继续询问凌雁:“雁姬,莫不是努达海欺负了你,又威胁你不许说出来?你别怕,你告诉额娘,这事儿到底有什么隐情,额娘自会与你做主。”
一旁的骥远似乎不满老夫人这话,插嘴道:“奶奶,您这是什么意思,阿玛和额娘那么恩爱,怎么会欺负额娘呢?这事儿一定是个意外。再说,这事儿发生在望月小筑,若是有什么隐情,难不成您还怀疑新月不成?”
老夫人被骥远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一是因为她自然不能说和硕格格新月的坏话,二是她一向最疼骥远这个宝贝孙子,骥远说的话,她一向是言听计从,所以根本不想去反驳。
凌雁见这事就这样解决了,便也不再去多说什么。只是通过观察骥远的言辞行为,凌雁越发的忧心,但此刻也不是担心骥远的时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凌雁稍作思量,便微笑看着老夫人,恳求道:“额娘,我有件事情想请求您。”
“什么事?”老夫人见凌雁这样郑重,神色一凛,“你说便是。”
凌雁道:“额娘,今日我醒来,突然很是思念我阿玛,所以想回娘家去看看。”
老夫人闻言,笑道:“这有什么不可,你便带着骥远和珞琳回去住几天便是,你阿玛看到骥远珞琳,一定会高兴的。”
凌雁松了口气。
但老夫人又接着说:“只是你伤还未好,过两日再去吧。”
凌雁此时想回家的心情竟非常强烈,也许是因为和努达海一番交锋累心累力,让她对这里的家非常没有归属感;也许是迫切的想要逃开这一切,想赶快知道家里的状况,能不能帮到自己。这样急迫的心态令她不由再次向老夫人请求:“谢谢额娘。我的伤已大好,所以想明日便去。”
老夫人虽有些不明白凌雁的急切,但是想了想,还是点头应允:“也好,若是你和努达海有什么不快,回娘家去消消火也好。你不便说,我也就不问了。额娘会在家帮你看好他,好好教训他的。”
凌雁未想老夫人依然坚持己见,忙道:“额娘,真的不关努达海的事情,我只是思念阿玛,想回去看看而已。”
老夫人笑笑不语,仿佛心中自有断定。
老夫人不再开口提此事,凌雁也不好再说,之后三人又简单的寒暄了几句,老夫人便带着骥远离去了。
第五章 群燕辞归雁南翔(下)
这样,房间里只剩下甘珠还在陪着凌雁。凌雁让甘珠回去休息,甘珠却说什么也不同意,只因担心凌雁伤未全好,怕房里没人她有事时叫不应。
凌雁对甘珠的细心和关切很感激,便拉她坐在床边,和她聊起了家常。只是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凌雁受伤的事情,甘珠鼓起勇气问凌雁:“夫人,甘珠斗胆,问您一句。”
凌雁并没有想要隐瞒甘珠,因为甘珠绝对值得信任,此刻又见私下里一直和她不拘常礼的甘珠这样严肃,便也肃颜点头由她问。
甘珠道:“夫人,你真的是意外受伤吗,而不是新月格格故意害你的?”
凌雁有些惊讶,没料到甘珠竟然一下子指出新月,她有些惊奇的看着甘珠问:“你怎么会猜新月?”
甘珠并不胆怯,见凌雁这样问,也多少确定了些:“夫人,其实我早就觉得新月格格看大人的眼神不像一个晚辈看长辈那般,我原本还不信的,但今日看大人对夫人和小姐这样——我想夫人是已经知道了吧?昨晚我醒来时,曾看到大人只身出了咱们雁影阁,只是我一时未曾多想,便又回去睡下了,却不曾想到夫人也跟去了。早知道我也跟着夫人同去了,有我在,定不会让那新月格格得逞,让夫人受伤的。”
凌雁笑了笑,看来甘珠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她只是奇怪为何甘珠会联想到新月身上去,并非是肯定的确是新月害了她。她摇摇头,对甘珠道:“甘珠你误会了,不是新月故意要害我的。虽然我答应努达海不把此事告诉别人,但是我相信你不会和别人说的,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接着,凌雁并没有像告诉珞琳那样只说了摔倒时的情况,而是从头至尾,把当晚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甘珠,包括之前和努达海的一番谈话。
甘珠听完,露出一个有些震惊,又有些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她细细的思索了一会,又对凌雁说道:“夫人,我还是觉得这件事儿没有那么简单。”
凌雁好奇,问:“哦?为什么这么说,甘珠。”
甘珠全心全意为雁姬着想,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夫人,我知道你也注意到了新月格格看大人的眼神,可是有一点你肯定没有注意,那就是每次你和大人说笑的时候,新月格格看你的眼神。那是一种很古怪、让我第一次看见就忍不住担心的眼神。”
凌雁闻言大惊,但想了想原著,又觉得也许那只是新月羡慕当时的雁姬能和努达海举案齐眉,一些小小的少女嫉妒心吧。她对甘珠说出自己的看法:“甘珠,谢谢你为了我观察的这样仔细,不过,我还是觉得不能凭一个眼神断定新月是故意害我的,毕竟,被她推这么一下,我最多是受点伤,而且如果被大家看出来,或者我指出来,她就算是和硕格格,我不能拿她怎样,但毕竟也没什么好处呀。”
甘珠却摇摇头,对凌雁道:“夫人,你还是太善良了。大人一直没有纳妾,你定也是想不到为了争宠,女人可是什么样的手段都使得出来的,而且会不死不休。”甘珠说到这里,神色暗了暗,才接着说下去,“所以那时即使温布哈死了,大夫人依然不放过我,一定要我为温布哈殉葬。”
凌雁见甘珠想起往事神色黯然,不由得心生怜悯,伸出手去握住她,安慰道:“甘珠,不必为那些对你不好的人做过的事情伤心,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何苦因为他们做错的事来惩罚自己,你要好好的活给他们看,让他们羡慕才好。”
“夫人。”甘珠哽咽着喊了一声,一双柔情水目凝望着凌雁,一切尽在不言中。片刻,她又担心的对凌雁说:“夫人,虽说不能断定新月格格是不是要害你,可是你也不能这样不往心里去。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少爷小姐想想啊。”
凌雁闻言,叹道:“也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以后定会多多观察她的,你放心吧,甘珠。”
其实凌雁听了甘珠的话,也马上多想了一些。
她一直知道原著里写着新月无比的“善良”,无比的“宽容”,无比的“真诚”,不太可能会故意害人。但她也知道正是这样的新月,怀着一颗虔诚的心,一颗赎罪的心,抢走了雁姬的老公,入侵了雁姬的家庭,甚至让雁姬周围所有的人都团结在了她的周围,指责雁姬,痛骂雁姬。
新月只是凭借着自己一贯的善良、柔弱形象,打着认错、服软的招牌,在明显是自己犯了错误,破坏了别人家庭的劣势处境上,竟然轻松的扭转局面,让大家都同情她,接受她,反而共同对抗起了原本最大的受害者雁姬。
若新月真的是有意而为,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对对手弱点的判断力,就是有着多年娱乐圈生涯,见惯了女人之间斗争的凌雁,也不得不佩服。
要这样想,果然不能轻视新月,把她当做无知少女看待。不过凌雁毕竟对努达海不再有情,只要新月不欺负她头上来,她倒也不想主动去招惹她。
凌雁甩掉这些关于新月的思绪,又对甘珠说了些自己对将来的打算,比如他对努达海已无情意,想带着珞琳离开努达海,并不在乎新月是否进门,但却担心骥远和珞琳受到伤害等等。甘珠闻言顿时明白了为何凌雁对新月不设防,原来是她并不再在乎大人。
而甘珠的表现也果然没有令凌雁失望,许是她自己以前的经历也让她想通了许多,又加上凌雁的救命之恩以及相知情意,她便只会全心全意帮助凌雁。两人商量了很久,却一时也想不到一蹴而就的法子,无论怎样都会对两个孩子不好,她们便也明白这不是一件能够容易实现的事情。
和甘珠商议半天后,凌雁也有些困乏了,便休息了。
而甘珠叫来一个丫鬟守在凌雁房里,自己退下之后,却自作主张去找了乌苏嬷嬷。
甘珠和乌苏嬷嬷关系很好,乌苏嬷嬷又是雁姬从娘家带来的老人,对雁姬一向忠心不二。甘珠并未对乌苏嬷嬷提及雁姬受伤的事情,只是稍稍向她一提自己怀疑新月格格对努达海有情,又把自己之前的见知和猜测提了一提,乌苏嬷嬷便已经义愤填膺。两人一商量,乌苏嬷嬷便自告奋勇要在日常时多多注意一下望月小筑的事情,然后告诉甘珠。
甘珠做完这些,才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凌雁只知甘珠对雁姬忠心,却不曾想到她竟会这样面面俱到为她设想,自然也不知道她暗地里帮她做的事情。而且就算她知道,也不一定会同意。
第六章 楼倚暮云初见雁(上)
第二日清晨,凌雁早早就醒了过来,纵然拥有雁姬对娘家的记忆,但对于可以回去,凌雁仍然很兴奋。
想到记忆中慈爱温和的父亲,严肃冷峻的大哥,正直热情的弟弟,以及将来会成为康熙皇后的小芳儿,她就忍不住欢欣愉悦。过去雁姬对后辈的几个孩子都很亲切,但对于芳儿并没有过多的留意,现在仔细一想,才觉得那孩子虽才8岁,却长得漂亮可爱,性子也是沉静温顺,又爱看书,一双如点墨的大眼睛里满是聪慧,果然从小就不平凡。
沉浸在对赫舍里府的期待中,凌雁很快就收拾好了一切,和甘珠一起出了房门,到骥远和珞琳的住处与他们会合。
对于去外公家骥远还是很兴奋的,努达海是个武将,而索尼是个文臣,骥远从小受到父亲的教育固然多,但是雁姬的家庭教育对他的影响也是很深远的,所以他对外公一直很尊敬。相比之下,珞琳的脸色就显得有些黯淡,俏丽的脸上赫然挂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
骥远也发现了珞琳的不对,边行走着边打趣珞琳:“珞琳,你怎么回事,怎么一晚不见像被人打了两拳一样?”
珞琳抬起头白了骥远一眼,竟难得的没有与他吵两句。
凌雁也觉得不对,关切的询问珞琳:“珞琳,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珞琳悲悲切切的转过头看着凌雁,眼里竟带着丝怜悯和浓重的悲伤:“我没事,额娘,昨晚上想事情睡不着,一会在马车上打个盹儿就好了。”
骥远在一旁插嘴:“咦,珞琳,你昨晚想什么事情想那么久,莫非是——想嫁人了?”
“你!”珞琳终于被骥远激怒,忍不住瞪着他说,“谁像你那么没心没肺,你这做儿子的,一点也不——”
“珞琳!”凌雁见珞琳禁不住骥远挑逗,竟似要说出什么,连忙劝道,“别忘了你答应额娘的话。”
凌雁听了珞琳的回答,立刻明白珞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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