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干净不了了,那索性再脏一些吧。
……
一过立夏,天儿便越发的热了起来。
云浮城虽然地处北方,但夏天却是热的厉害,日头一天比一天长,刚过晌午,朱漆雕花窗子被太阳晒的冒着热气,看上去油光锃亮的耀眼好看,可用手碰一下,便能感觉到上头灼人的温度。
窗棂被支开,外头的热气儿窜进屋子里,屋子里原本就闷,被这股子热气儿一冲,变得又闷又热,小丫鬟们扛不住,纷纷拿着个小扇子,时不时的扇两下。
锦瑟一边儿擦汗,一边儿给婵衣打扇,额头上不停的冒着汗,手中捏着的帕子已经湿透,因婵衣的小日子来了,屋子里不能放冰,所以连带着她们也要遭这份罪。
婵衣刚绣好一根凤凰尾翼,揉了揉酸涩的脖颈,一抬头就看见锦瑟这副辛苦的样子,不忍道:“你歇一歇,喝些凉茶去去暑气吧,别一会儿病倒了。”
……
ps:小意到家了,本来早就写出来了,可小意忘记存稿了,文档没保存,又要重写一遍,好蛋疼,先写这些,明天继续,大家晚安~
图谋
锦瑟笑着道:“奴婢不累,只是辛苦小姐了,这样的日子还要赶着绣嫁衣,等过了这几日奴婢熬一大锅酸梅汤,多放些冰给您喝。”
婵衣微微一笑,毕竟是重生一回,哪里真的是十三四岁,连这点苦都忍不得。
她摆了摆手:“冰还是免了,祖母说女孩子不能贪凉,否则往后身子不好,你也少吃些冰,若实在馋了,用井水澎一些瓜果来吃也是好的。”
锦瑟点头:“小姐说的对,您这也绣了一个来时辰了,歇一歇吃些果子吧,”她一壁说一壁将桌案上放置着的水蜜桃端过来,“都是王爷吩咐人从宫里送来的,汁水又多又甜,好吃的紧。”
自从楚少渊封了亲王爵位之后,屋子里的丫鬟们都改口叫他王爷了,让婵衣颇有些不习惯。
她捏了捏有些酸疼的手指,笑着看了锦瑟一眼,许是因为她跟锦屏年长自己几岁,所以她们总是不自觉的将她当做小孩子来哄,吃的用的上头生怕她受了一点点委屈,殊不知她已经是两世为人,早将这些看淡了。
锦心跟锦屏同时撩了帘子进来,锦屏见婵衣用银钎子插了桃子吃,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桌案上,温声劝着:“虽然桃子不算凉寒之物,但小姐还是得少吃些,奴婢泡了大枣茶,您若觉得口渴多喝一些,对身子好的。”
婵衣自觉地放下手中银钎子,心中叹一口气,她不过是小日子来了而已,这些丫鬟们一个个就如临大敌一般,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她上一次小日子还是半年之前才来的,因上一次是初葵,所以小日子不准也是正常的。
再加上祖母跟母亲一人一句吩咐,让丫鬟们都战战兢兢了起来。
她看向锦心:“我让你打听的事情可有消息了么?”
锦心这才想起来刚才进来之前打听到的事情,连忙小声道:“主子派人递了消息来,说四皇子的疫病已经痊愈了,二爷的症状也轻了许多,还说四皇子刚一缓过来就上了弹劾的折子,说是弹劾秦伯候在福建河道贪墨,将建河道的石料都换成了砂石,还以次充好的将铺桥的木料也换了最差的,才会引发了这次的水患。”
婵衣愣了一下,她没料到真的被自己猜中了,四皇子蛰伏了这么久,眼看着太子已经颓了下去,他怎么甘心落在楚少渊后头?所以他这个时候自然会主动出手,一击致命。
这下怎么办才好?
她支起下巴思索了起来,上一世四皇子就是将福建的贪墨案子握在手里,才会被皇上封了怡亲王的爵位,这一世只怕他手里早捏着秦伯候的命脉了,否则也不会这个时候发难。
……
此时在苦苦思索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秦伯候。
他翻来覆去的找账册,怎么也找不到最关键的那一本,书房乱成了一团,几个幕僚也在帮着找寻,可都无进展。
找了许久,直到日渐西沉,偌大的书房被翻了个底朝天,连他年轻时候藏匿的基本极品春宫都被翻了出来,可就是没有账册的下落,他的拳头握得死紧,一拳砸在书桌上,力道大到书桌连同地面都震了几震。
“一定是被四皇子的人寻到了!”
秦伯候十分肯定这一点,否则四皇子不敢这样弹劾他。
幕僚道:“若账册真在四皇子手里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四皇子有所图谋才会弹劾侯爷,这个时候只要将比四皇子图谋的更大的利益送到他眼前,他一定会松口。”
这句话让秦伯候的眼睛瞬间一亮,他缓缓说道:“四皇子无非是看三皇子被封了亲王的爵位心中不甘,也想在福建这边立下功勋,好让他的身份也提一提,可亲王的爵位跟整个福建的控制权,孰重孰轻?”
他话说完,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一个小小的四皇子他还真没看进眼里去。
即便四皇子胃口不小又能如何?
想要福建的掌控权,可没这么容易,就连他也是费了五六年的时间才将福建整个变成了自个儿的势力,四皇子以为将他扳倒就能得到福建,真是小孩子想法,太天真。
幕僚笑道:“四皇子必然会选择福建的控制权,毕竟侯爷才是福建的地头蛇,若侯爷倒下了,福建就成了一盘散沙,到时候即便四皇子被封了亲王,福建他也一口吞不下去,等到他真的能消化了福建,也得四五年,可这四五年最要紧。”
卫家一倒台,皇上看着是没收拾太子,可太子受了重伤,前些天还听说性情暴躁到将三个御医圣手生生的杖刑死了,以皇上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将他辛苦争夺到的江山交到这样的储君手里!
废太子是迟早的事情,而太子一废,大皇子早被发派去守皇陵,六皇子还小,三皇子跟四皇子就成了储君的候选人,到时候若是没有登高一呼的本领,就只能看谁手上的势力大,风头劲了。
秦伯候扬声道:“去给四皇子送个信儿,就说本侯有要事相商,若四皇子肯赏脸,就来寒舍一聚。”
……
听说是秦伯候派人送来的帖子,四皇子懒散的将手中的帖子展开看了一遍,浑不在意的拿帖子去敲击桌面。
梨花木制成的桌面霎时便发出清脆的响声,悦耳极了。
他忍不住哂笑一声,说的好听,请他过府一聚,怎么早些时候不提呢?怎么开头儿的时候对他那般冷淡、冷漠、冷然呢?
现在被弹劾了,找不着账册了,这才急了?
晚了!
狗眼看人低的蠢货,他就是不去也知道秦伯候葫芦里卖什么药。
想拿福建做人情来让他放过他,做梦!福建不过是他顺手收进囊中的小地方罢了,真当他要花大力气来整顿?他以为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福建更不是什么亲王爵位!
一个小小的秦伯候,还是个不世的爵位,在福建捞得够多了,该满足了,这时候做出一副上蹿下跳的样子来,比德庆班刷猴儿戏的戏子还要可笑!
四皇子随手将帖子扔到地上,冷声道:“回了秦伯候,就说本皇子身子未好全,不宜走动,若有要事商议,就让他自个儿亲自过来!”
……
ps:小意回家之后感冒了,整个人也懒懒散散的,更的晚了,大家见谅!
不肯
秦伯候知道之后气得胡子翘了老高,面色阴沉的看着回话的燕云卫:“先前御医不是说四殿下的身子已经复原了么?殿下这些天也去了河岸附近查看灾情,怎么又严重了?你们这些奴才都是怎么伺候的?四殿下年纪尚轻,身子就这样反复,你们还不劝着些,若是出了什么闪失,你们担得起么?”
他显然气急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教训四皇子贴身的侍卫。
那侍卫眼睛也没有抬一下,冷声道:“主子决定的事,我们做奴才的怎么好干涉,话我送到了,侯爷的事情若是不紧要,就不要打扰殿下休息了。”
秦伯候看着这个侍卫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怒火腾的一下就从心底里升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发作,那侍卫便大大咧咧的扬长而去,也不去理会秦伯候一脸的铁青模样。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秦伯候指着那侍卫离去的方向,怒气连连:“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敢欺压到我的头上来,也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敢大言不惭的让我过去,也不怕折了寿!”
幕僚听见他的这番话,脸色发白的连忙开口劝他:“侯爷别动怒,当心隔墙有耳!”他提醒道,“现在的情况实在容不得再端着身份了,既然四皇子病情有所反复,您作为臣子,自然是要去看望一下的,这样也能让四皇子看到您的诚意,只要四皇子松口,您过了这个坎儿,往后如何,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么!”
幕僚的劝解让秦伯候冷静下来,他眼睛微眯,嘴角挂着一抹冷冷的笑意,“让给我过去与他商议,无非是要我矮他一头罢了,半大的孩子,遇到这种事情只会想要扳回一城,耍耍威风。只可惜,想要我屈服,却没那么容易!”
他转头看了幕僚一眼,道:“将先前找到的那几本账册都带着,再将我们这些天备下的草药带上一些,既然四皇子的病情又反复了,总不好空手过去,显得多失礼。”
幕僚听见他说草药,眼睛一转,明白了他的意图,笑着道:“四皇子毕竟还是个孩子,多少带着些轻狂气盛,侯爷大人大量,不屑与他计较罢了。”
幕僚显然很了解秦伯候的痒处,一挠一个准,恭维的秦伯候止不住的得意起来。
……
四皇子在书房里正作画,就有侍卫隔着窗棂禀告道:“殿下,秦伯候来访,您若是不想见,奴才就去打发了他。”
他出声道:“不必,正好我想看看他脸上是不是写满了悔不当初。”
侍卫应了一声,下去请秦伯候。
四皇子暂住的院子里头种满了香樟树,正是夏季,香樟树新长出来的叶子十分翠绿,像是盈盈华盖般遮挡住头顶上的光线,穿过香樟树,会有光线从树叶的缝隙当中落下来,照到人的脸上,发出忽明忽暗的光亮。
秦伯候一脚踏进书房,就见四皇子懒散的拿着画笔,纸上跃然入目的是一株开得正茂的殷红色冬梅,盈盈的白雪覆盖在冬梅上,显出几分高洁来。
没想到四皇子小小年纪,竟然已经将泼墨画到了这样的境界,实在是不简单。
四皇子跟他见过无数宗室子弟一样,大多都是些喜附庸风雅之辈。
秦伯候自认自己虽前几年读过一些圣贤书,但也早就被他扔到了爪哇国去了,现在再看四皇子淡然的站在这里画梅花,就有些不耐烦起来,他将手中拎着的草药包“当啷”一声放到书桌旁边,嗓音颇大的道:
“方才四殿下的侍卫说殿下病情又反复了,臣特意拿了些草药过来,福建的水患年年都有,不过是今年多了一些,总会过去的。而殿下的年纪尚轻,身子太弱又病着,总不能现在就将身子拖累垮了,不如就暂时在这里休养吧。”
四皇子听出了他嘴里暗示自己不要逞强的意思,眸色渐深…果然,秦伯候还是小看了他。
抬眼看向秦伯候,他涵养极好的冲他微微一笑,“也算不得是病情反复,只是近日事情太多,委实是走不开身,便只好将侯爷请过来了。”
秦伯候心中大亮,眼前的这个天潢贵胄,也不过是个只知道失了脸面要尽早的找回来的小孩子罢了,他语气温柔,声音也放得低沉内敛,一边摆手一边道:“是臣的不是,殿下病着还要殿下来操心水患跟瘟疫的事儿……”
四皇子顶不耐烦听他在这里打官腔,径直打断他,指着自个儿刚画好的那幅泼墨梅花,看着他:“你来说说我画的这副画怎么样。”
秦伯候眼睛落到那幅画上头,心中哂笑,梅花清高傲物,最常用来比喻那些高洁正直的官吏,四皇子这个举动不过是想暗讽他贪墨罢了。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殿下画的很有风骨,”他随口敷衍道,将自个儿随身带的几本账册拿了出来,“殿下精神这般好,臣也就放心了,臣有件事还要与殿下商议。”
他翻开那些账册,将近些年来的福建水患上头用的银钱,大大小小都摊开来给四皇子看:“这些是福建这些年累积下来的老账,福建的官吏穷啊,又常年有倭人作乱,早就入不敷出,这些年都是烂账一堆,有些灾年,还是臣用自己的俸禄来救济百姓,才能换得福建的安宁……”
四皇子昵了他一眼,秦伯候还真是个唱念做打的好戏子,做戏都要做足了,无论唱的是红脸还是黑脸,都这般有趣。
他耳边听着秦伯候的诉苦,懒洋洋的往梨花木椅上一靠,伸手端了茶盏轻呷了一口,吐出一句:“是么,怎么我手里却有一本秦伯候的私账?记着你与福建大小官员的‘礼尚往来’呢?”
秦伯候一滞,抬眼看向四皇子,语气诚挚:“殿下若不嫌弃,臣以后愿以殿下为首是瞻,这账册便是臣第一件为殿下做的事。”
这样明目张胆的投诚,是四皇子没有料想到的,他饶有兴致的看着秦伯候,“若我不肯呢?”
秦伯候额角一抽,难不成四皇子真的要将东西呈给皇上?这样一来皇上必不会容忍他,卫家的前车之鉴还在,他不能做第二个卫家!
交易
秦伯候忍不住皱起眉头,让他跟这个还未曾及冠的毛头小子服软,他真的是心有不甘。
他目光一凝,顿了几顿才状似不经意道:“臣初认识皇上的时候,也恰好是四殿下这个年纪。”
四皇子愣了愣,看向秦伯候,他说起父王,难道还指望着自己看在父王的脸面上饶过他么?他可知道就连父王都对他在福建敛财颇为不满,否则怎么会他弹劾的折子递了上去,父王转头就派了人过来查他。
秦伯候像是没察觉到四皇子眼中的轻视,犹自说着:“那个时候皇上刚被废黜,宫里宫外到处都是泰王爷的耳目,臣跟在皇上身边,所见所闻都是皇上的失意,与泰王爷的得势,臣原本以为皇上会这么沉寂下去,没想到几年之后会有这样大的反转,先皇重新立了皇上为皇储的时候,臣就下定决心,往后会一直追随在皇上的身边……”
四皇子听他这番老生常谈,像是没个尽头,七绕八绕的不知要将自己绕进什么地方去,遂不耐烦道:“秦伯候要回忆往事的话,还是与旁人说吧,本皇子不像你这么空闲,有时间追溯这些陈年旧事。”
秦伯候笑了,“成大事者如何能这样没有耐心?四殿下可知,你如今所处的局势可比当时的皇上还要糟,皇上可是太后娘娘所出的嫡子,所谓立长立嫡,就在这句话中了,而臣这些天看四殿下在福建的所作所为,大略猜到四殿下所求为何,若是四殿下能看得上臣,臣必定义不容辞……”
四皇子心中冷笑,秦伯候倒是打的好算盘,先是拿父王未曾登基的事情说嘴,想要突显出他在父王心中的地位,接着又提自己的处境,好像他能力挽狂澜似得,他却不知道,父王早不耐烦他,否则怎么会一登基就将他放到福建这样偏远的地方!
只怕父王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发落秦伯候,才会一直容忍他的所作所为,这个时候若是自己放过了他,往后必定会有更大的乱子,福建这种不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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