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除了周身灵力较强以外也没什么特殊的,也未曾修过仙,怎么可能活了百余年?”安念棋震惊的摇了摇头。
这个叫林幽之的究竟是什么人?瞧他那真切的一脸迷茫的样子,便知晓他绝对不是妄言,那般的肯定,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草民……”林幽之迟疑片刻,这才一脸疑惑的抬头说道:“草民从未说过自己是人类,王妃娘娘是何故这样想?”
安念棋便被他一句话给堵了回去,惊异的看了他半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她早该有这样的猜测不是吗?从第一次见到林幽之这个人的时候,她便已经发觉到这个青年的不同寻常之处,林幽之身上所蕴含的灵力是普通人族的十倍有余,然而人类的灵力增长只能根据修炼而增加,可是这个人的身上却又没有半点仙气,安念棋便只当这人特殊,或许生来就这样。
结果现在人家实实在在的告诉她,他并非人类……安念棋有些无措的眨了眨眼睛,随即问道:“那你是什么?”
还没等林幽之回话,韩子卿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忍不住噫了一声,问道:“难不成你是鲛人?”
安念棋听到他这么问,也跟着上下打量了一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眼里,面前的林幽之意就如同普通的凡人一般无二,谁叫面前这个人,除了对灯火有着异常着迷的这一点不像是正常人之外,其他言谈举止和生活习惯都和正常凡人没有区别。
若同刚才韩子卿说的那般,是个鲛人的话,那更加不可能了,鲛人生性乖戾冷淡,最不喜欢人族,更不要提,跑到人类聚集最多的京城之外这里来居住了。
“差不多。”就在安念棋陷入沉思的时候,林幽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差不多?安念棋睁大了眼睛,看了看好像一下子就说准了的韩子卿:“你怎么知道的?”
关键是若真的是鲛人的话,怎么可能?鲛人依海而居住,时时刻刻都要回到海里去补充养分,若是离开海不出七日,怕事就要逐渐的丧失灵力了,这个人也不可能住到现在啊?就算……就算外面有一个湖,那也是跟海水是两个事情,怎么能够相提并论?
还没有等安念棋问出来她的所有疑惑,林幽之便赶紧解释道:“但其实王爷只说对了草民身份的一半,草民的父亲是人类,母亲是东海瀛洲的鲛人,所以草民其实只是拥有一半的鲛人血统的人族而已。这样才会有王妃娘娘所说的那些奇怪的特征,这也正是我可以不依靠海水生存的原因。”
安念棋算是长见识了,有些了然的长叹了一声:“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我原以为鲛人都不愿意同人类交谈,却不想,竟然还能成为一段佳话,结亲生子。”
而且据安念棋所知,鲛人和人族若是相恋结亲之后,基本是不能孕育出孩子的,若是能孕育出也只会有两个结果,要么是孩子早早的便夭折了,要么是生出半人半鲛人的孩子的女方难产而死,才会有这样的机会。
“都说东海瀛洲的鲛人样貌生的极好,原来真是如此。”韩子卿颇为柔和的笑道:“其实从你的长相上就能看出来,想必……你长的更像是你母亲吧。”
林幽之愣了愣,随即淡淡一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父亲长的也是不差的,至于王爷问我母亲的长相,抱歉……我并不知道,我没有见过她。”
“因为她生下我之后,不出几日便暴毙而亡,所以我对她并没有任何的印象。”
韩子卿愣了愣,怕是戳了人家的痛处,即使没有痛处,也是太不礼貌了,随即道了歉:“抱歉,本王并不知晓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无妨。”林幽之面不改色的摇了摇头,好像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情绪一般,释然而沉稳的摇了摇头道:“没关系的王爷,草民对自己的仅有一面之缘的母亲,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感情,您这么说也无所谓的。”
“那你父亲后来怎么样了?”安念棋眼中流露出一抹同情。
林幽之嘴上说着不在意,实际上是想见他,而且在意他的母亲的吧,可是再怎么想也是徒劳的,人已经不在了,日子久了,便只有释怀这种选择而已。
而且看林幽之守着么一处宅邸,应该是许多年了,这么多年都孤身一人,那么他的父亲呢?他的亲人呢?
“我父亲认为,是我的出生才让母亲去世的,所以从一开始就很疏远和厌恶我,但还是同我生活在一起。”林幽之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分明语气应该很是怅然和悲哀,可他却独独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般,平静而冷淡:“如此过了许多年,父亲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族,便自然而然的过世了,只给草民留下这一处较为偏僻的宅子,希望草民能一直守着这里,但实际上并没有,草民后来去了东海瀛洲,也就是我的另一个故乡。”
“那又是为什么,你再次回到了这里呢?”韩子卿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问道。
“因为草民要遵守一个约定,若那人不来,我便一直呆在这里,永远不走。”林幽之提到这个事情,便忍不住笑了笑:“若我走了,那人许就来了,遇不见我了可如何是好?”
安念棋听到这里,不禁愣了愣,继续问了一句:“那人……还没来吗?”
“没有。”林幽之摇了摇头,虽然是否定的答案,可没眼中却并没有失望和心灰意冷的韵味,反而充满了希冀:“我等到今日,已经等了足足两百七十年,但我想,她快来了。”
又是一个甘愿于等待的人,看来寿命一旦长久,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地方,这样一来,身为寿命有尽的人族,或许就有着自己所不能割舍的优势了。
然而林幽之在等谁,还要等多久,他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她想她不必知道了……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眼下的事情即可。
但是她还是想问最后一个问题……安念棋的手一抬便指向桌子上的蜡烛,轻声问道:“我想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可能在你来讲很是奇怪,但本宫实在是很好奇。”
林幽之眨了眨眼,随即点了点头:“王妃娘娘您尽管问,草民必定知无不答。”
“嗯。”安念棋肯定的点了点头,便问了出来:“我就是想问,你那个桌子上的蜡烛,为什么吹不灭也掐不灭?”
林幽之听了这个问题,在那一瞬间脸色便不自然的有了变化,眼神也变得躲躲闪闪了起来,支支吾吾地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便没有了。
安念棋有些奇怪的看向韩子卿,示意这只不过是普通的一个问题,怎么林幽之像是说不出口一般,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话。
“没关系,若这是你的秘密,本宫就不问了,也只不过是好奇而已,没什么的。”安念棋总觉得若是说不出口的话,八成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自己再问下去,便有些太不识相了。
“不是这样的。”林幽之慌忙的摇了摇头,脸色不太好,半晌才说道:“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怕王爷和王妃听了之后,会认为草民这个人有问题。”
怎么会呢?安念棋听了这话便笑了,这世间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人,她连李元君那样心狠手辣的变态都碰见过,面前这个人就算是再过分,相比李元君来讲,恐怕都不值一提,
而且即使是李元君那样的人,最后不也恢复成正常的人了吗?所以她怎么会歧视林幽之这样的人呢?
“你不用担心,本宫和王爷的见识也是不少的,况且你既然能提前这么说,心性便是没有问题的,所以这样一来,你也不用怕什么我们会觉得你有问题这样的事情了。”安念棋毫不在意地摇摇头。
敢情林幽之是把她和韩子卿二人当成是那种只混在官场和王权里的人了,便以为他们承受能力和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小的可以。
实则恰恰相反,他们二人迄今为止遇见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哪一个不是在挑战她原有的三观?这不现在都好好的接受了嘛?这有什么的?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长明灯
“这……”林幽之还是很为难的叹了口气,半晌才松了口:“好吧,不知道王爷和王妃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叫做长明灯的东西?”
安念棋仔细想了想,便点了点头接着道:“嗯,用鲛人的鳞片或者油脂,熬成的千金不换的蜡石,若是得到了这蜡石将其安在灯上,便可千年不灭……虽然看起来是个好东西,可是制作过程却极为残忍。”
她其实不想讨论这样的话题,因为她对面坐着的就相当于半个鲛人,总像是有一种威胁他和侮辱人家族人的意味。
“嗯。”林幽之点了点头道:“王妃娘娘所言半点不错,但是世人所不知道的是,那长明灯还有一个特点,便是只要一点上,便怎样都不会灭,直到千年之后,蜡油被燃尽,才能熄灭。”
“那样的东西虽然珍贵,不失为一种资源,世上的人也都喜欢,愿意砸千金来购买,可是他们却没想到,这样的制作方法对于已经死去的鲛人来讲,实在太不人道了。”韩子卿说到这里,忍不住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了这个话,林幽之的脸色便有些不自然了起来,半晌才吸了口气道:“草民自然也知晓这种方法太过残忍,可桌子上摆着的那个和草民手中提着的那个,就是长明灯。”
安念棋听闻此话,便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和和韩子卿异口同声的震惊地问了出来:“你说什么?”
身为一个鲛人,身边的所有能够照明的东西,居然都是由鲛人的油脂和鳞片熬制多日才能做成的长明灯?
安念棋此时此刻僵硬着身体,便有些明白林幽之之前说的那个嫌弃究竟是什么意思了……这哪里是嫌弃的级别?分明和当初的那个李元君魔化状态似的变态作风,别无二致!
设想一下,大家都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可是你身边却有一个人,整日里拿着个人类的头骨或者皮囊,不离身的在你身边晃来晃去,你难道能接受吗?难道还不认为此人是个变态吗?
更何况,安念棋突然想起刚才林幽之所说的话,他曾说过,他习惯这样了……太可怕了。
若是说女孩家家的心理承受能力小一些,或许还能够理解,可是韩子卿此时此刻也是深深的皱着眉头,有些不解的看向之前他以为会很稳重的林幽之。
其实他也早就隐隐约约地觉得,此人或许不太正常,刚才以为是因为他是半个鲛人的原因,谁知道根本不是因为这个!
林幽之看了看这两个人的表情,似乎都在意料之中,是极为震惊和嫌弃的。
沉默了半晌,他叹了口气道:“草民一早便知道,这样王爷和王妃便很难以接受了……但是我还是要继续说实话。”
“为了让草民等待的人,能在黑夜里也能一眼寻到我的所在之处,我只好用长明灯来做,但是我用的并非是其他鲛人的,而是割了自己的血肉和鳞片,自己熬制了七七四十九天才成的……”
安念棋睁大了眼睛,此时此刻别提心底多震惊了!李元君那样的人是对别人残忍,可眼前这个林幽之,虽然做法上看似和丧失了心智的李元君别无一二,可是却更是狠戾,连自己都能下得去手,自己对自己抽筋挖骨……实在是太狠了点。
可是她和韩子卿需要避开的人,却不是这种类型的,若是他用着别的鲛人的尸体做的长明灯,他们便不能接受了,可眼下人家用的是自己的血肉,又没做伤天害理之事,他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人家的事情,和你无关不是吗?
所以安念棋想到这里,偷偷拽住了韩子卿的手,被他坚定的反握住之后,才深深的吸一口气,尽量把那些有些惊恐的杂念排出体外,过了半晌,这才同韩子卿一齐正色的看向明显有些不好意思再看他们二人的林幽之。
看了半晌,安念棋便忍不住叹了口气,上手拍了拍他,安慰似的道:“你自己愿意的事情,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本宫和王爷便没有任何理由去嫌弃。你且放心,我们并非那般没见识的人。”
然而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心里也一直安慰自己,可是安念棋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只不过,她能做到不让面前的人看出来她的异样而已。事实证明,安念棋的伪装很好这件事情果然是真的,林幽之脸色似乎平缓了一些,这才抬头点了点头,是以自己没事。
“所以说,你在等到那个人之前,要一直呆在这里,是吗?”安念棋尽量将心思转到正事上,便这样轻声问道,心里已经默默的有了打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就有事情要拜托你了。”
林幽之顿了顿,有些微暗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的颜色。许是不知道自己能帮着他们什么事情,但也应了下来,回到:“王妃娘娘请说,若草民能帮助您,那么必定义不容辞,只要您不嫌弃草民的笨拙就好。”
……
拿到了林幽之的房契之后,二人便匆匆的往回赶去。
即使是京都这样得地方,也有着相同安静的夜晚,秋风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度过,也逐渐的凉了起来,一阵风过去,随着树叶缓缓从天空中飘落,安念棋便感觉到了来此风中的一股凉意。
韩子卿和安念棋走在回去的路上,看着此时此刻天色已经暗的看不清周围的景色,脑海里却全都是林幽之拿自己的骨头做灯熬油的事情,每每想到这里,她的身上就泛起来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此时街上几乎没有一点亮光,这么晚也找不到那马车拉回去,二人商议片刻,便只好用着风灵力注入各自佩剑的剑身,将其踩在脚下,才可代步从而尽快回到王府。
疾行了半刻,韩子卿忍不住问道:“棋儿,你真的打算,要他帮忙来继续守护这座宅邸吗?他人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总感觉不是很适合。而且,我们对他实际上并不了解的,再加上他那么深刻的羁绊和等待……那样的人,大多都是失去了本心的,况且,长明灯的事情,实在是叫人难以认同。”
别说安念棋脸色不对了,就连他一个大男人此时此刻心晴都难以平复。
安念棋也是明白的,她也知晓用这样的人办事并不算得上是明智之举,可是他好歹也是在这处宅子里长大,即使说不再在意,估计也是多少怀旧一些的,不然当初他选择等待的地方的时候,便不应该找这处地方。
“没事,不是还有你的那些心腹和暗卫吗?到时候就都安排在那处宅子里,来守护王府里你的那部分权力。”安念棋说到这里,摆了摆手。
这些小事情,她早就在韩子卿还迷糊的时候计划周全了,便继续道:“到时候不要说林幽之干嘛,自然都会有人看着,无论怎样他也不敢多做什么……到时候,为了让你我二人出行没有后顾之忧,这些问题,都会得到解决的。”
韩子卿听安念棋讲的是头头是道,便知道这小丫头一早便把这些事情安排好了,好像从遇见她一开始直到现在,自己都清闲了态度。如此一来,真的应了很多人曾经同他说过的那句话,“宁王啊宁王,你还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那时候他以为对方是想去拍他们二人的马屁,而此时此刻想到这个场景,韩子卿却觉得那人说的,便是事实了。
于是他忍不住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摸了摸安念棋的脑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