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伏在地上,毕恭毕敬的回答,声音不高不低,恰好是让人舒服的语调。
“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奴才是院子里的一等丫鬟,名唤碧兰。”
是个聪明的,不是问一句答一句那等自呆板的人,她对着院子里面的人和等级确实是不了解,只是瞧着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倒是都是早上那几个,数了数,却少了一个。
“你瞧瞧,这儿可是有谁不在的?”
比起方才,安念棋的声音低了几分。
这才是第一日,本以为没人有那个胆量,没成想,还真有那不要命的。
听了她的话,碧兰手心便有些发汗,站起来瞧了一眼,便跪下道:“回,回世子妃……碧梅不在……”
她的声音有些低,说话也没有方才那般足的气息,更是有些紧张。
不过,管她是谁不在,安念棋并不在意,她冷下脸来道:“今儿是我到王府的第一日,人我倒是还认不全,却也不代表你们想来便来,不想来便不来,眼里若是没了主子,那留在这里也没得什么用。碧兰,把碧梅送去泔水房,让她替王府做些事情,我的院儿里,可不养着闲人。”
她不高不低的声音里面透着不容置疑,一句话便已经打发了碧梅,她未曾提及要把人抓来,也未曾要责打,而是直接赶出了院去,送到了泔水房。
谁不知道那泔水房是什么地儿,每日王妃的泔水便都是从那儿倒出去,所以泔水房里大多都是婆子和小厮,像碧梅这样伺候在主子身边的,是怎生也去不了泔水房的……
“世子妃,此时怕是有些不妥。”
下面本是一片安静,可偏生有人就是比寻常人胆大一些,安念棋瞧着那碧兰的跪着的丫鬟圈之外立着个嬷嬷,穿着看着便和她们不太一样,想来也是这院子中稍有些地位的人。
凡人这一出生便有个奶娘,安念棋这身子的原主也有,只是那奶娘年岁有些大了,在去年便已经去了,所以安念棋出嫁便只带了四个丫鬟,没得嬷嬷。
这人,怕就是韩子卿的奶娘钟嬷嬷。
她瞧着大概有个四五十岁的模样,那饱经沧桑的面容看着有些平静,低着眼帘,双手规矩的放在身前。
韩子卿对其是相当依赖的,只是她身子也不比从前爽利,韩子卿便省去了她每早的伺候和跪行。
别的安念棋不知晓,但是这韩子卿的奶娘,之前却是由青豆和她说过几嘴的,本安念棋也没有刻意的去管她,问话时她也没有站出来,便是等着这个时候端架子呢?
“那嬷嬷且说说,有何不妥?”
靠在椅背上,安念棋不怒反笑,她看着那站在侧边的钟嬷嬷,一副准备听书的模样。
“碧梅从小便在世子身边伺候着,世子没得妾室,这些年来便只宠幸过碧梅一人,虽然是个丫鬟,可到底是世子的人,世子妃动世子的人,说起来怕是有些欠妥。”
正文 第十八章 发落
第十八章发落
钟嬷嬷倒也没藏着掖着,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面不红心不跳,下面的丫鬟婆子心里面也知晓这么一层关系,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动上半分,看来这钟嬷嬷在院中的地位,可不是一般的。
就算再高,想要压在她头上,也是有些难的。
“照嬷嬷的意思,这碧梅我不但不该发落出去,是否还应该给个名分才是?”
安念棋笑着问钟嬷嬷,虽然她不曾明说,但是那字里行间便是这个意思,这第一天,还挺有意思的。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她虽然嘴上这般说,但是口吻却是一点儿都没有惊慌和解释,好似就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辩解。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因为嬷嬷就算是这个意思,我也万不会那般做的。这奴才,始终都是奴才,不要一天总是想着当主子。就算有些个运气好的,能混成半个主子,那到底也是个不伦不类的。没个样子。至于那种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倒泔水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不能再想些其他的了。妥与不妥,不是嬷嬷说了算的,谁做主,便是谁说了算。”
安念棋一番话说的轻淡,但是字里行间让人听着却不如她的口气一般,她之所以愿意和她废话,立威暂且不严,主要是给韩子卿留个面子,这钟嬷嬷敢这般大胆,其中一个原因不过是仗着韩子卿看重她。
听了安念棋这一番话,钟嬷嬷的身子不免有些晃动,不过到底是老人了,也不至于就这样被安念棋吓了去,半响没在言语。
安念棋冷下脸来,对着下面跪了一地的奴才道:“还有哪个不要命的对碧梅去倒泔水有意见的?”
下面的奴才全部都把头埋了下去,知道这话虽然说说给他们听的,实际却是打钟嬷嬷的脸面。
“王府有王府的规矩,我也有我的规矩。若是还有哪个蠢笨的不懂规矩的,下次便不是倒泔水了。”
安念棋抿了一口青豆递过来的茶水,语气又恢复了平淡说着。
到了正午,丫鬟们把膳食上了桌,韩子卿未归来,安念棋便一直在旁坐着。
她们修仙之人本不必进食,她也自然不着急,只是还在适应这凡人的生活,如今她且是要留在王府了,有韩子卿这么一个天然修仙的捷径,不用白不用,无非就是多适应适应王府的规矩罢了。
这几日,她多少对这个世界也有一些了解的,生存之法倒也没有想的那么难。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韩子卿便被丫鬟推了进来,他看着要比昨夜精神了不少,经过了一早,却也没有有些萎靡的迹象,安念棋眯着眼睛瞧了瞧,他身上的光,比之昨晚,确实要稍微亮了一些。
更好。
她笑着站起来,走过去接过丫鬟手中的轮椅,心情不错把韩子卿推到了桌边,替他摆好了碗筷,然后坐到了旁边去。
瞧着她的举动,韩子卿的眼中浮起一丝笑意,看着满桌的膳食,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发现的弧度,低着声音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世子妃就可以了。”
这一回,安念棋才算是真真听到了韩子卿的声音,他的声音富有磁性而低沉,没了早上的沙哑反而带了一些圆润,每一个字都好像是敲击在人的心脏上一般,听着极其的舒服。
在看他的面容,和昨夜的憔悴也不同了许多,汉白玉的冠子把头发束至头顶,用一支翡翠簪子固定着,眉毛斜飞人鬓,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鼻梁高挺,五官略显深邃。
俊朗中又不失英气。
到底是皇族,也算天子血脉,气质不俗,相比他那灵根之躯,也和此有关。
她打量的功夫,丫鬟已经尽数退了出去,这屋中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劳烦。”
他轻声对安念棋说。
这是要让她,伺候他用膳?
正文 第十九章 双修?
第十九章双修?
看着他眼中的笑意,安念棋突然好似觉得被人家戏耍了一般,可偏生这人又必须留着,她咬了咬牙,伸出手去给他先成了一碗汤,然后用勺子舀起,送到他的嘴边。
“烫。”
他未曾尝过半分,便说了一个烫子,安念棋恨不得翻一个白眼给他,不过还是忍着,好声好气的说道:“不烫,世子尝尝便知道了。”
尽管她这么说,但是韩子卿还是吹了吹,随后才让安念棋尽数把汤喂入了口中。
确实不烫,温度刚刚好比口腔热上一些,不到烫的地步,也不到凉的地步,反而还有些暖口的感觉。
“果然不烫,温度刚好,不知道王妃是不是就是被这刚好的温度烫了口。”
他的一句话,成功的让安念棋,自入舍以后,第一次傻了眼。
若是没错的话,韩子卿说的便是早上她去敬茶的时候……
“世子的话,我听不懂。”
虽然心中已是百转千回,但是面上安念棋却没有丝毫变化,依然盛了一勺汤,送去了韩子卿的嘴边。
这一次韩子卿没有说话,直接便张开口任凭她送了进来,咽下去之后才说:“早上王妃突然就被烧破了嘴皮,任是宫中来了太医也无法康复,这清凉的药膏抹上去反而更加的火烧火燎,饶是折腾了一番,到底还是没得什么办法,说是疼的受不了。”
他竟然开始给安念棋解释上,说到这儿,他还故意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我相信世子妃是不会这么对我的,你说是吗?”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他已经肯定,王妃的事儿,和安念棋有着绝对的关心。
把碗放在桌上,安念棋原本柔和的面容不再,眉眼之间多了一丝清冷,她看着韩子卿的眼,用清丽的声音说道:“你都知道了?”
听了他的话,韩子卿的脸上便漾开了一个笑容,低沉的声音也跟着扬了几分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话让安念棋眉头紧锁。
“不过,我能看到你身上的光。我想,你和别人不一样。”
视线挪到安念棋那锁紧的眉头上,他接着说道。
眉头舒展开来,安念棋有些惊讶。
这韩子卿居然能瞧见她身上的灵气。
周身反光,是因为身上具有灵气,而光线的强弱,则是由灵气的强弱来决定的,不过一般就算是具有灵根的人,也未必能瞧见别人身上的灵气,除非是有修为的人。
她体内的元婴纵然变小,但是她的修为还是在的,所以他能看见韩子卿身上的光。
韩子卿若是能瞧见她的,那就证明……
她伸出手去,放在韩子卿那垂在轮椅的手上,手心对着手心,闭上眼睛。
她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在韩子卿的身体里面游走,甚至能够看见韩子卿身体里的窜动的真气。
真是奇怪……
他的体内确实有灵气,灵气时强时弱,在体内流窜不止,并不安生,可见他确实有过修炼,只是修炼的方式,怕是有些不对,所以便堵住了一些渠道,让灵气不能好生的在体内打通。
不过他的灵根却比安念棋想的还要好,虽不及天灵根,但也着实不差了。
难怪他能瞧见。
“你可修真过?”
他说的直接明白,安念棋也就不再藏着掖着,问话也是来的直接,把手收回,运了下气,她便问道。
“我不懂。”
坦言,他眼中一片赤诚,倒不像是说谎的。
“你可曾尝试打坐运气,让气流走遍全身,打通二脉。”
安念棋说的更加通透了一些。
“习武之人,几乎每日。”
安念棋口中所说的,确实是韩子卿每日都会做的,他是习武之人,这不奇怪。
只是习武和修真是两回事,这一点安念棋却是清楚的,怕是他底子太好,所以才会导致真气流窜,最终打开了筑基期,就他的灵根,若是一同修真,不但他飞升极快,就连安念棋也好似犹如神助。
双修……
正文 第二十章 快到碗里来
第二十章快到碗里来
一般情况,别家女修在练气期或者筑基期就绑定了双修道侣,有人呵护不说还有人提供修炼的资源,偏生安念棋直到突破了金丹期才第一次离开洞府,她错过了最容易结道侣的阶段,金丹期外出历练,本来也是认识俊杰的大好机会,结果她一不小心就迷路进了秘境,困到元婴期才出来,紧接着就被师姐暗算……导致安念棋一路剩到现在,想想都心酸。
这嫁来了王府,竟然还让她赶上了这么个机会……
“其实,你的病并不难治,虽然你经脉尽断,但是还是有恢复的余地的……甚至你身上的毒,也并非不可解。”
就是这鱼儿会不会上钩,她还不能肯定,一旦双修,和昨夜那种可是大为不同的,到时候安念棋灵气攒够,便可打开她元婴中的介子空间,到时,她是需要把韩子卿一同带入,才好更加快速的修炼。
这其中的配合度极高,就是不知道韩子卿愿意不愿意,这若是不愿,是不能勉强的。
与其说服,不若先抛个橄榄枝出去。
“当真?”
韩子卿眯着眼睛,他自知时日已经不多,他的病情一日比一日恶化,成亲前几日更是连话都说不得,可是昨日看见安念棋,便觉得事情怕是会有转机,这一夜过后,果然有些不同。
其实,他心中早就已经相信安念棋了。
“当真。只是治病非一日两日可以,我需要一些时间来积攒灵气,你能看到我体内的光,我也能看见你的,也就是说,你的体内多少也是有一些灵气的,如果加以修炼,只是时间的问题,你的内伤外伤,便都可以治愈。不过,这对我的消耗也是很大的,因为我们并不在一个阶段……”
大鱼就在眼前,想要吃的香,安念棋自然不能表现的太过着急,要鱼儿心甘情愿的上钩才行,否则鱼儿以后会不听话的。所以这话说道后儿,安念棋反而有些为难,甚至露出了一些后悔的神色来。
“只要你能够帮我,我便许诺你所有。”
韩子卿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着急,语气也比方才急了许多。
安念棋明白,这便是鱼儿上钩了,她知道这个橄榄枝对于韩子卿来说,就如同救命稻草一般,他能瞧见她身上的光,不需她解释太多,他也会相信她的话。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经过这一日,韩子卿怕是已经明白,安念棋确实能够给他带来治愈。否则,就他昨晚的情况,不出三日,怕是就会断了气。
“若想我帮你也不难,只是需要你体内的灵气来同我一起,才能尽快的帮你治病。也就是说,你必须同我一起修炼,不过我们阶段不同,修炼起来自然也有些不同……必须要配合起来,短暂应是不能分开了。”
安念棋说的保守,别说短暂,怕是在飞升之前,都是不能分开的,否则,到时候便会前功尽弃。
“你已是我的妻,别说短暂,除非生死,怕是都难以分开。”
韩子卿笑起来,虽然他这般说着,却没有一丝讨好的意味,反而有些凄凉的味道,不过短暂的两月,他已经经历了别人所不能,对死亡更是靠近,每日也不知道能否在瞧见第二日的天光……
分离,不过就是眨眼间。
修真之人,少说三五百年,多则几千年都不会接近死亡,安念棋自然不明白他心中荒凉,只是因着他的话有些开心,若他这般想,那么安念棋则会有足够的时间来修炼,而就韩子卿这着急的模样,又是个门外汉,怕是到时候想不听话,都是难的。
只是面上安念棋还是未曾表现出来半分,她依然平淡,仿佛不管韩子卿肯不肯,她都无所谓一般。
“不过,你所说的修真,灵气……我是一概不知。”
韩子卿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这些他从未接触,却也不怀疑安念棋,因为他确实能够看见按年通体发光,在白日虽然没得那么明显,在晚上确实非常明亮的,乍一看,还以为是天上的仙子。
“往后,我会慢慢教你的。”
安念棋笑着应了,这个不着急……
看着她明亮的眼,韩子卿也勾起嘴角来,眼中闪过一抹奸计得逞的光。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夜半送礼
第二十一章夜半送礼
王府比起丞相府来还是要轻省不少,那一日安念棋当众没给钟嬷嬷下台,后儿也没有人提起这个事儿来,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院子里的丫鬟倒是都战战兢兢的时刻准备着,这个世子妃可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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