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想起别人给他讲过的灌肠做法,催着仓生试一试,做起来倒也不难。初夏主动负责清洗猪肠,肠管内侧外翻后彻底洗净。仓生将腌好的肥瘦相宜的肉条塞入肠管,再加适量的猪血、蒜末、丁香,扎紧肠管两端就成了,之后煮熟或者烟熏,都很美味而且能保存很久。
仓生见初夏笑得合不拢嘴,好奇问他,“你怎么这么兴奋?”
初夏喜滋滋地说,“我喜欢吃灌肠嘛,油煎一煎可香了哦。哇,明天就吃吧!”
仓生点点头,“好啊,吃哪补哪。”
“??”
初夏脸一阵红一阵黑,对着仓生又打又踢,被仓生反剪双手从后面抱住了。
仓生亲亲他的耳廓,低声问,“现在,还痛吗?”
初夏抿抿嘴不说话。最近无事的时候,他跟仓生学了几招近身格斗的技巧,此刻被制住,脑子一转就想着怎么把新学的反擒拿术用在老师身上。
仓生见他唇边敛不住的笑意就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没等他使出肘击,手腕一用力就将初夏在怀里转了半圈,面对面托着他的双臀把他抱起来,两人胯抵胯不怀好意的摩擦着。
这几日渐渐惯于亲热,初夏放开许多,已经敢瞪着仓生骂他了,“大白天就发情,你要不要脸啊。”
“呵,要脸怎么吃嫩豆腐。”
“快放手啦,死不要脸,没你午饭哦。”
仓生埋首磨蹭初夏颈窝,他两天没刮脸,初夏被他粗硬的胡渣搞得又痒又痛,说的话也没什么威胁,闹到很晚才吃午饭。
下午也没睡午觉,继续干活。荒山里食物分外珍贵,如果不是不得已仓生也不愿多造杀孽,对于已经造成的当然就要充分利用。动物身上除了肉和脂肪外,血液也是营养美味的食物,鸡鸭血和猪血里加盐,凝固后的血块不论火烤还是做汤都是很不错的吃法。鸡肝鸭肝盐渍后做成零食吃。其他不易保存的内脏这几天就或煎或烤或煮汤,趁新鲜美味赶紧吃掉。
蔬菜就比较容易加工了。肥美的菌菇和一些水果在阳光下晒干即可。白芥菜、水田芹、蕨菜、莴苣、青瓜在陶罐里盐腌,可以吃一整个冬天。
仓生还收集了高糖分的树汁,冷凝制成糖块给孩子们磨牙,作为他们乖乖听话不吵大人的奖励。
三个小鬼在初春带领下,也确实没怎么打扰到热度上升的两位家长。已经七岁的初春正是爱玩人偶的年纪,初夏花了两个晚上给她缝的布偶她看也不看,不看就算了,还毫不留情地抨击初夏拙劣的缝纫技术,“玩这么丑的东西万一我也变丑了该怎么办。”
一旁又可爱又听话还可以活动的初秋自然成了初春玩弄的主要目标。主要目标之前还有个首要目标,自然就是刚会走路的小胖墩初冬,但是初冬这么小,威胁恐吓他都不懂,掐痛他就哇哇大哭,她有理都说不清更何况没有。因此不配合的初冬轻易就被舍弃了。
大人们忙的时候,初春就给初秋编小辫,头上插鲜花,初秋有反抗的意思她就严厉镇压,然后看着初秋委屈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继续兴高采烈地打扮他。初冬旁边看着也不闹,不时还给初春帮帮忙,摸摸小辫、插朵花什么的。
谁让初秋就是个软嘟嘟的小可爱呢,人人都想捏一把。
仓生看见了还夸奖初春,“很漂亮呢,初春以后可以做造型师啦。”又安慰安慰小可爱初秋,“初秋也可以做模特啦。”
虽然当时两个小屁孩都还不知道这两个听起来很美的职业具体是做些什么,但只要听起来很美就够啦。于是一个更加卖力的折腾,一个更加听话的任其折腾,至于两人长大后真的被仓生言中就是后话了。
十四
初夏呆了将近一年的集中营主要是由原先的村舍改建,房屋、田地、以及后来筑起的防止俘虏逃跑的石墙早在空袭中严重炸毁。再次回到这个地方,之前那些无休止的劳作和饥饿似乎依然鲜活得可以穿过几个月的时间扑到他身上。初秋和初冬更加敏感,离废墟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就开始大声哭闹。
仓生有所察觉,停下来对初夏说,“是我疏忽了,你带孩子们先去海滩,我进去随便翻翻就去找你们。”
“我没事的??可以帮你一起找??”
“是为了让你们散心才下山的,适得其反的话何苦走这么远呢?乖,听话。”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仓生想想,虽然火炮声已经消失些日子,现在这里除了他们一个活人也没有,但万一有危险离他近一些也好周全,就对初夏点点头,一个人推着推车再去找找还有什么用得上的东西。
山里面生活得久了渐渐失去明确的时间观念,看天气变化估摸着是快入冬了。一旦进入冬天,少不了大雪封山,几个人的活动范围就限定在山洞附近了。趁天气尚佳,仓生寻思着带大家下山痛快玩一玩,之后就在山洞里过一个冬天。
这次的主要目的不是收集物资,仓生只是随意翻翻几个没找过的地方,倒也在一个坍塌的储藏间里翻到几袋晒干的海货,咸鱼、海米、干贝、紫菜等等。勾得几人更想吃新鲜的海鲜,当下不耽搁马上推车到海边去。秋冬坐在推车上,闻到清甜的海腥气高兴得手舞足蹈。
到达海边时正赶上中午退潮不久,看似荒凉的海滩上遍布着鲜美的食物。三个小孩在一边玩沙子,仓生和初夏卷袖子开始大扫荡。被潮水带到沙滩上的小鱼小虾,礁岩上附着的长而厚的海藻,困在岩间水坑里的鲱鱼、海蜇虾,石缝中的章鱼、沙蟹,以及许许多多吸附在岩石上的贻贝、牡蛎、海螺,仓生和初夏用小刀一个个撬起来,越是难撬越是肥壮鲜美。
一会儿的功夫就网罗了满满两个藤篮。两人回到沙滩上,挖一个沙坑,在坑內点燃篝火,坑外围一圈石块,等石块烤热以后把虾蟹、贝壳、章鱼放在上面,盖上海藻和一层细沙。
“这个可以生吃的哦?”初夏拿着牡蛎问正忙着处理鲱鱼的仓生。
“其实都可以生吃。”仓生利落的把鲱鱼切片,用树叶裹起来放进火堆里,继续说,“不过小孩的消化功能还不好,还是熟吃吧。我给你试试生的~”
几人轻便下山没带太多调料,仓生撬开牡蛎壳,随意淋几滴柠檬汁递给初夏,“尝尝。”
初夏接过来,看了几眼软趴趴形状不明的东西,他犹豫的时候仓生已经生吃了好几个,他不甘示弱也一口吞下去。
“怎么样?”
“唔??有点腥也有点甜,不过真的很嫩哦!”
“多吃几个就好了。”又递给他两个。
海鲜大都火烤或石烤,一小部分和海藻一起在铁锅里煮汤。
小鬼们闻到香味围过来,一家人热闹开饭。初夏怕小孩们烫到,给他们剥虾挑贝肉,让他们自己吃烤熟的鱼肉。
除了虾贝鱼,仓生还在水坑的野草丛里发现几枚海胆,见初夏忙得顾不上自己就体贴的想犒劳他。仓生撬开软壳挖出里面的海胆卵,蘸蘸柠檬汁,直接喂进初夏嘴里。初夏吃了好几个生蚝,又看到仓生刚刚活吞掉一只小章鱼,现在生食海胆一点压力也没有了。那一点小小的卵黄,入口软滑清凉,一股海洋深处的甜香味道在口中化开,意外的美味。
“很不错哦!”冲仓生竖起拇指。
“爸爸爸爸,初秋也要!”
“初秋还太小啦,长大才可以这样吃哦。”
仓生把海胆卵在石块上烤一烤,喂给争嘴的小东西们。吃完烤海鲜已是半饱,锅里的海藻汤也是不输给肉类的珍馐美味,每人灌下两碗鲜汤,吃光肥厚的海藻和小鱼小虾,舒服的躺在沙滩上摸肚皮晒太阳。
“好饱哦,动不了了。”
“嗯,一动就有汤冒上来。”
“初秋,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你把最后那两条小鱼给我吃就不会这样了。”
“爸爸,你看初春又说我。”
家里小孩多,也就相应的有许多甜蜜的烦恼。初春初秋又开始拌嘴,大家长仓生乐呵呵没去管他们,挪到初夏旁边挠痒痒玩。
“好痒,我还以为是螃蟹在咬我。”
“螃蟹爬进你衣服里面去了哦。”仓生一手探入初夏衣摆,在敏感的腰侧游移,初夏要抓他,他灵活地跑到胸前,两指变作蟹钳夹住初夏乳头。
“嗯??”
初夏抓住那只作乱的大手,从衣服里拿出来,点点手心,“再不老实就煮了吃。”
“生吃才好吃,尝尝~”仓生手凑到初夏唇边。
男人手上还残留着咸腥的海气,让初夏想起了刚刚的午餐。他试探着伸出舌尖舔过掌心,舔两下看看仓生的反应。受到鼓励后沿着手掌纹路舔到指根,又甜又暖,他握住男人的手,一根根手指舔过来。
挑逗顺着指尖末梢神经传遍全身,仓生的手指越探越深,离初夏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终于忍不住扳过初夏的脸覆上去吮吻。吻了几下,冷不防被初夏一脚踹开。
“管管你那个东西好不好,晚上再说。”说完起身不管他,走到玩沙子的小鬼们那里,让他们离海再远些。
仓生无奈摸摸胯下,心想早晚要补偿回来。
下午阳光太好,初夏不知不觉睡着了,他觉得应该做了个好梦,虽然仓生把他摇醒的时候他已经忘记了。
“干什么啊?”仿佛还有一些梦里的愉悦没有褪尽,被吵醒心情也很好。
仓生帮他拍掉身上的沙粒,神神秘秘地问他,“要不要去探险?”
“探险?探什么险?”
“跟我来。”
仓生把他拉起来,又去叫小鬼们。初春初冬调皮死了,把初秋埋在沙堆里只露个小脑袋,两人靠在他身上睡觉,听到仓生说去探险都兴奋的不得了。
“你们知道探险是什么意思嘛,这么高兴。”初夏疑惑。
初春说,“妈妈讲过汤姆历险记啊,爸爸我们是不是去海里找消失的王国?”
“唔,差不多吧。”仓生笑道。
“好耶!”
初夏奇怪,他什么时候讲过历险记啊,随即明白过来初春所说的应该并不是他。心里莫名有些微妙,正巧仓生回头对他含笑传情,牵起他的手走并排,他也不去在意了。
几人渐渐偏离海岸线往南面山里走,沙滩变成碎石路,穿过一片树林,尽管地上杂草丛生,初夏还是看见一条长长的蜿蜒向前的窄轨铁道。
“原来这里通火车的啊。”
“你过来。”
初夏顺着仓生的手势转身,铁轨的另一端延伸到一条隧道里。仓生带大家走进隧道,点燃火把,照退黑暗后,眼前看到的赫然是一列小型红皮蒸汽机车。车上落满灰,似是已在这里静卧许久。
“怎么停在这里啊?”
“大概是暂时遗弃吧。”
“我还没坐过火车呢。”
“那要不要试试?”
“嗳?”
“我听说过盟国有一条从内陆到沿海的铁路线,如果没猜错的话,往回应该是沿海北上,往前就是去往南面的内陆山区了,那边不是战场,至少我进山前还不是,过去看看应该是安全的。”
“你的意思是??开这玩意儿去吗?”
“你想去吗?我刚看过了,车厢虽然是空的,但驾驶室里还有挺多煤炭,不走太远的话足够用了。”
“说的容易,你来开啊。”
“你开,我做苦力啊。”
初夏扶额,“拜托,我没记错的话我已经说过了,我没坐过火车更不会开好吗?”
“很简单的,相信我。”
初春听的不耐烦要爬到车上去,初秋跟着她,都被仓生抱下来,“乖宝贝们,不要乱跑哦。”
“爸爸我们是不是要坐火车去玩啊?”
“你们想不想去呢?”
“想去想去!”
仓生扭头问初夏,“你呢?”
“哼。”
火车没上锁,五个人挤上车头,初夏抱初冬坐在深绿色驾驶位上,春秋一起坐副驾,推车在中间过道。
“别紧张。这几个分别是启动手柄、调速手柄、制动手闸,火车不需要控制方向,你只要听我口令,注意压力表和控制速度就可以了。”
仓生给初夏大致讲解下后,到车外摘下连接车厢的挂钩,节省动力只留车头独自行驶,然后回到车头在驾驶位后面司炉。
炉膛内的煤炭熊熊燃烧,气压上升。缓解后,初夏在仓生指示下向前推动回动手柄,打开气阀。车头的烟囱排出汽柱,在汽笛轰鸣声中,火车缓缓启动了。
十五
出口的光亮越来越近,驶出隧道后,火车顶着浓烟在山间匀速前进。车内狭窄,好在透过大幅车窗可以看到更多风景。
初夏见火车真的开起来,露出少年好奇热血的天性,哪里都想研究研究,不时回头看看不停铲煤烧锅炉的仓生,和几个小鬼一样,兴奋得坐不住。
火车沿着山脚缓慢上行,穿过一个山口,景色从茂密山林切换到广阔的蔚蓝海洋,依稀可见远处冒烟的火山。
上午还被可怕的过去烧到衣角,此刻望着车窗上的平静海面,火车走在铁轨上的颠簸像是漂浮,初夏恍惚以为自己进入了一个平和无害的时空里,和亲密的家人一起到被人遗忘的大陆边缘远游,从地球的一个裂口到另外一个,永远不分开,永远不停下来。
直到火车慢慢转弯,海岸线消失在巍峨的山体后,眼前掠过的岩壁打断初夏的错觉,他们继续在现实的山中迂回前行,逐渐深入内陆山区,偶尔看到只有几户人家的山中村庄和大片荒废的梯田。每到上坡的时候,仓生为了提供充足的动力不断向炉中添煤,但车速还是持续减慢,初夏带小鬼们拍手为他打气加油。仓生全身肌肉隆起蓄满力量,像张满弦的弓,铲煤、转身、添煤的动作一气呵成,煤灰和废气扑到他脸上,初夏觉得那张布满汗水黑熏熏的男性脸庞有味道极了。
大家欢呼,火车终于爬过高坡,浓烟和汽笛轰鸣在群山中盘旋消散。下坡后火车开始靠惰力运行,仓生和初夏商量,天色渐晚不如就在附近的山中村舍借宿一晚。
远远看见半山腰有一个小车站,小到只有一间木屋候车室,在树木掩映下毫不起眼。制动后火车停靠站台,几人踏着中间的石板小路走上山道。荒草萋萋的小路蜿蜒折断,远处没在草丛里似是通向一处村舍,就像他们在路上看到的,山坡梯田中的矮房,几户人家就是一个村落。
“都没有人的?”
“大概是躲起来或被掳到集中营了吧。”
“??那说不定有我的营友??”
两人带着小孩们走下来,选了一间面朝山谷、相对干净宽敞的屋舍借住。虽说只是借宿一晚,但初夏听了仓生的话,心想屋主说不定真是自己的营友,就动手将被翻乱又落满灰的房间略微收拾下。供电早被切断,幸好还有油灯照亮,房间陈设很简单,外间是灶间,里间起居和睡觉。屋里只有几件木头家具和一些编织工具,山里清苦,除了农耕大概也会手工编织些地毯、冬衣贴补家用。
既然都借宿了,那再借几件结实保暖的毛毡也没问题吧,初夏开心地打小算盘。更让初夏开心的是这里的人睡的是和烟道相通的土炕,烧好一顿饭炕也热起来,山里晚上温度骤降,这下可以睡个热乎觉了。
仓生从地窖上来,初夏问他,“找到什么了呀?”
“陈米、腊肉还有些马铃薯粉。”
“那还不错,你去洗洗脸吧,我来做饭。”
“今天很乖嘛。”
“滚你的。”
仓生洗好脸进屋哄孩子等着开饭。初夏用别人家的灶,别人家的锅,别人家的米和肉,做了一大锅香喷喷的腊肉菜炒饭。
土炕烧起热度,几人坐在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