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呿,你乾脆说你是人妻好了。」沈若瑜抱怨一句,曲书瑞仍然微笑著,「既然练完了,人妻还有约会,就不和你们吃饭罗。」
「过份!」第一天上任的队长眼睁睁看著队花弯腰收拾自己的球具,在小范学长一句「队长快决定等下吃什麽,饿死了!」怒吼中回过神来,却撞上坐在对面大树阴影下张振豪的视线,彷佛凝视著什麽会发光的宝物一样的眼神,让沈若瑜悚然一惊。
张振豪很快地转开了视线,若无其事地换下自己的钉鞋。
沈若瑜慢了半拍才想到他看的铁定不是自己,但如果说张振豪刚刚是用那种沉迷渴慕的眼神在看曲书瑞,那他这个新队长也未免太会联想。
於是沈若瑜站起身,朝瘫坐四周各自聊起天来的队员们拍掌催促大家收拾的速度,决定把刚才微妙的想法藏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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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八天的暑训,所有人连带擦了防晒油撑著阳伞的经理都黑了一层,终於到了最後两天的友谊赛。
因为是验证暑训的结果,所以找了一个在校内关系不错的系,以及老强熟识的另一组业馀社会人球队分两天进行比赛,在沈若瑜大胆请求下,老强大手一挥,让沈若瑜包办先发名单,自己则跑去和其他业馀队的大叔聊天。
「我做到了!阿瑞、豪哥!你们看在我出生入死的份上一定要好好表现啊!」
「我可以投几局?」曲书瑞静静地问,沈若瑜抓了抓头,「小艾学长还是先发,对不起啦,但五局以後你随时都有机会哦!」
曲书瑞练的是投手,但由於和阿天学长他们同届的王牌投手小艾太稳太强总是完投的关系,老强几乎很少考虑换投手的事,毕竟学生球队玩业馀的,强度不像职棒,也不会有手臂受伤断送一辈子球员生涯的风险。
沈若瑜替他争取到的调度权是很惊人的突破,曲书瑞也知道,於是抿了抿唇,把手中小白球交到小艾手中,「学长,靠你了。」
小艾伸手接球,戴著手套的手轻搥了曲书瑞的胸口一拳,「彼此彼此。」
张振豪则有些紧张。
他练的是和阿天学长重复位置的游击手,但沈若瑜为了让他先发,把阿天学长调去守二垒,阿天学长也表示不在意,但没什麽实战经验的他还是非常紧张。
「上了!」
化学系的队长过来致意,沈若瑜便大力挥手,拎著手套第一个就往场上走去。
「喂。」
张振豪正要往场内走,突然後领就被人拉住。
曲书瑞拿著手套,站在他身後。
「别忘记我们的约定,要撑到我上场为止。」
突然一阵热风刮起,红土飞扬,张振豪觉得喉咙乾涩,不知道该怎麽回答,於是点点头。
曲书瑞笑了,像小艾学长那样也搥了下他胸口,「给老家伙点颜色看看。」
化学系就算不是校内最强的队伍,每年也总能稳定的拿下前四强,总之,是素质很高的一支队伍。
但打过校队的小艾学长也不是简单人物,虽然球速无法达到甲组的水准,但频频让化学系的打者挥棒落空,就连他们强悍的三四棒,也只打出了软弱的滚地球。
张振豪起初有些紧张,第二局有一颗弹跳球朝自己过来时他传得慢了一点,让化学系的打者安全上垒,之後逐渐镇定下来,好好地接下了每一颗球,刺杀了所有的打者,甚至还打了支安打。
「干得好!」攻守交换时沈若瑜和阿天学长都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吴爱伦更是差点把计分版敲到他头上,「豪哥,你让我太感动了!」
一片欢乐中,只有远远靠在护栏边,啤酒肚大大挺出,和其他大叔们站在一起观战的老强,一脸若有所思。
五局过後,化学系落後两分,第六局开始时沈若瑜依约换上曲书瑞。
「加油,他们今天打线没那麽威!」小艾学长把球交给曲书瑞,轻声鼓励。
「是因为学长太威了吧。」曲书瑞苦笑著,接过球,缓缓和大家一起走上场。
心跳的声音和战鼓一样剧烈。
即使他们只是普通的学生,没有职棒加油团那样的大阵仗,曲书瑞在走上投手丘时,一步一步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大得彷佛要把自己吞噬一样,他看了一眼当捕手的学弟,学弟对他点点头,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所有人此时都专注地凝视场中央,也就是自己所站的地方。
没有风,阳光灼烈。
他有很多很多梦想,像是当个棒球选手,在自己家附近的球场比赛完就可以顺便回家,还有当个偶像演员,因为从小到大喜欢他的女生多到组个後援会大概也绰绰有馀,至少至少,最基本的梦想就是,当自己意气风发的时候,喜欢的人能够看著自己。
裁判吹哨,做出手势表示这局开始。
笑了笑,拉好帽沿,曲书瑞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土,深吸一口气。
最後的四局里虽然曲书瑞失了三分,但阿天学长和沈若瑜各打回一分,所以最终他们以五比四赢了这场友谊赛。
沈若瑜对自己的调度得意洋洋,众人都有不错表现,老强最後检讨时都难得说了些称赞的话。
因为隔天还要比赛,沈若瑜便提早让大家解散。
只是由於天色还早,大部分的人都围在树下边聊天边缓慢地收东西,只有小范躲到一旁抽烟,张振豪被沈若瑜派去外野後面的草丛捡阿天学长打过去就再也不见踪影的球。
「我们经费短缺,学长下次换个方向打吧!」
「靠我就右打有什麽办法。」
「不然队长出资赞助大家一桶新球好不好,旧的皮都打掉了耶!」
「为什麽是我!下次失误的人罚买球好了。」
众人拌嘴的时候,张振豪正在高达胸口的草丛里奋斗著。
河堤的野草又硬又扎人,小小一颗球早就不知道滚到哪去了,其实若是真的找不到沈若瑜也不会强求,但张振豪觉得待在草丛里比和众人在树下还自在一些,於是依然认真地拨开草堆,低著头检查每一个可能卡住球的凹陷之处。
身後传来沙沙的拨草声,眼前一晃,一个人影就出现在他的身侧。
「找到球了没啊?」
曲书瑞双手插在口袋里,挑眉看著他,下午阳光照在他晒得发红的脸上,张振豪不禁有些发呆。
「如何,要不要我帮忙找啊?」
张振豪看他一眼,摇了摇头,「我自己来,你不是还要约会,还不走?」
「今天没有约会啊。」曲书瑞非但没走,还更靠近了一点,从帽沿下仰视著他,明亮视线带著孩子般期盼的眼神,「喂,我投得还算可以吧?第一次又是对那个化学系耶!」
被这样问,就算下定决心与曲书瑞保持距离,张振豪也不禁软化下来,差点就伸出手拍拍他的头。
「是还可以,但你坏球太多了。」
曲书瑞侧头笑了起来,「那个简单,不过今天你,不给我贺礼吗?」
「…………。」眼看曲书瑞拿下帽子,脸一寸寸凑近过来,张振豪连忙後退一步,打算继续找球,曲书瑞却按住他的肩膀。
「我说错了,今天也是你的第一次,我也该给你贺礼。」充满暧昧的说法,张振豪没来得及反应,曲书瑞的唇就覆了上来,准确而热烈地,夺取暌违许久而饥渴莫名的东西。
感觉很久没有这样疯了一样的狂吻彼此了。
即使心里再怎麽理智抗拒,曲书瑞的唇贴上来的瞬间,张振豪还是诚实地,激动起来。
彷佛怕他躲开一样,曲书瑞牢牢揽著他的脖子,帽子都掉在了地上。
刚才剧烈运动完,但曲书瑞身上并没有可怕的汗味,反而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熟悉味道,刺激著他的神经。心一横,他回揽住曲书瑞的腰,卷住对方的舌头,像以往每一次一样细细吸吮舔舐起来,曲书瑞很满足似地,从唇缝漏出小小呻吟,下身紧密地靠向他沾满红土的球裤。
正吻得昏天暗地,拨草的声音再度沙沙响起,两人同时快速分开,张振豪想蹲下去帮曲书瑞捡起帽子,曲书瑞却也做了同样的事,指尖碰在一起。
迎面拨开草过来的人站定在他们不远处,两人尴尬地相视一眼,轻咳一声,站了起来。
「你们怎麽在这里?捡球?」
来人夹著一根烟,看来小范学长的烟瘾不被阻止其来有自。
名义上、也著实教了不少东西,只是非常讨厌他们的教练,挺著啤酒肚,皱著眉,用谈论天气一样的语气问著,脸上表情高深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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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两章,因为觉得14章太过渡了有些无聊。
沈队长真是个热血又对朋友很好的孩子,写到阿瑞捉弄他总是很开心XD
比赛章节过去以後他们感情就会大有进展了,
大学生活就是打工、社团和恋爱嘛XD
最近看这文的朋友好像变多了,嘿嘿开心!
不嫌弃的话留几句话什麽的都会很感谢的(扭)
惯性欲求…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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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强大概没发现他们在草丛里干什麽,只是漫不经心地摆摆手,要他们继续找球後就往另一头走去,只是临走前又深沉地看了他们一眼,瞪得两人心底发毛。
「他来这里干嘛?」留下两人站在草丛中,曲书瑞嘀咕一声,却看见张振豪耸耸肩,迳自往另一头找去,不禁气结。
「要是他真的有看到,我会对你负责哦!」
张振豪听了他的调笑并未转过身来,只是背影顿了一顿,随即走远。
他从来不怕被同学知道或必须面临出柜的问题,一直以来怕的人都是喊著要负责的曲书瑞,在他觉得自己可以给出真心的时候牵起另一个女孩的手。
开学以後迎来的是校内十六强赛,令人意外的是老强不再坚持以往的爱将风格,或许是去年大四学长纷纷毕业後人力缺乏的缘故,又或是初赛对手不强,不只是刚升二年级的学弟们,一向坐冷板凳的曲书瑞和张振豪也场场获得表现机会。
沈若瑜自然以此邀功,敲了两人各一杯饮料,吴爱伦则是笑嘻嘻地拍两人的肩,朝曲书瑞递过一大包刚开的巧克力,让曲书瑞连连後退,直说经理再吃巧克力小心胖到长靴拉不起来,最後整包不知怎地全进了沈若瑜的肚里。
虽然系棒的成绩斐然,但来看球的女生还是少得可怜,让沈若瑜相当忿忿不平。
「几个学弟要不要改变一下穿著,帅一点学妹才会来看我们打球啦!」
「学长不如去BBS打工版徵求一下?我们拨点队费给学长面子啦!」
「去你的充场面,怎麽不把自己弄帅一点!」
「帅有什麽用,死会了女朋友也不会带学妹来看比赛呀。」
某个心直口快的学弟甫一出口,就被众人用找死的眼神穿了好几个洞。
和经理众多、家眷也众多的篮球队不同,系棒的成员几乎都是单身去死团员,来看比赛的,除了两位经理以外,就只有小庭一个人偶尔会出现,但几场比赛打下来,小庭来的次数比安雅淇更少,当安雅淇出现在场边,吸引了全场两队所有成员的目光,却只是抿著微笑远远站著时,一头雾水,想问又不敢问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通通沉默了下来。
「听说小庭和阿瑞交往得不顺利。」有一天走在路上,吴爱伦偷偷告诉张振豪,「她说和阿瑞在一起压力很大,你们那边怎麽看?」
张振豪只是耸肩。
开学以後,小庭变得很少留宿他们寝室,曲书瑞也不像两人刚开始交往时一样,每晚睡
前一定会打电话互道晚安,反而总是在电脑前打游戏到天亮,几乎恢复了失恋时的作息。
「感情这种事,真是勉强不得啊。」吴爱伦小声地说,「要是不喜欢,又为什麽会开始呢?」
张振豪悚然一惊。
「你又知道不喜欢了?」
女孩摇头,「我不是阿瑞,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你也知道他和学姐还有来往的事吧?」
「是喔。」他没追究的兴趣,吴爱伦沉默了一会,也没再多说什麽。
「豪哥。」又走了一段路,吴爱伦才又迟疑地开口,「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要遇到一个人,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是多麽困难的事?」
没看过开朗又粗线条的女孩露出这种困扰的表情,张振豪认真地看了吴爱伦一眼。
「我不是想问你的八卦啦,不想说也没关系,只是有感而发而已,哈哈……」
「……会啊。」
话一出口,两人都吓了一跳似地,互看一眼,张振豪顿时有些尴尬,但女孩脸上神色变幻,写满疑问又不可思议,却因为他真的回答了自己,而有点意外的表情。
「豪哥,我们果然是好朋友。」
「哪是这样分的……」
「但不可以放弃希望,你说是吧?」吴爱伦笑了起来,绕过一个转角,走到麦当劳门口,张振豪停下脚步,女孩向他挥手道别,大踏步地消失在转角。
当天回到寝室已经是半夜。
阿廖和沈若瑜已经在上铺睡死,张振豪匆匆拿了衣服到浴室洗完澡以後,抱著毛巾回到寝室,怕吵醒沈若瑜,於是没开大灯,摸黑在自己桌前放好东西,正准备爬上床时,突然瞄到黑暗中,曲书瑞的位子上,坐著彷佛是曲书瑞的人影。
张振豪先吓了一跳,又定神看了看,藉著窗外微光,看清曲书瑞笼罩在阴影中的身影。
曲书瑞还穿著外出的衣服,彷佛失神般坐在椅子上,一手撑在椅背上,头软软地靠著。
张振豪犹豫半晌,还是爬下梯子走过去,伸出手在单薄的影子前晃了晃。
「…………。」
影子抬起眼皮,懒懒地看他一眼,失去了平常独处时总带著诱惑意味的凝视不同,此时曲书瑞看起来单薄而疲倦。
「没事吧?」
曲书瑞费力地摇头,张振豪愣了愣,走上前去,弯下腰,凑近前去,一股烟味混著酒气扑鼻而来,显然今晚过得有点放纵。
「你干什麽去了?」
「不干你的事。」
他有些生气地问,几乎是责问的口气,曲书瑞伸手推开他,声音哑哑的。
张振豪默然,曲书瑞无论和谁去做了什麽也不干他的事,关心室友也该有个限度。
但有时候就是不禁,会想做更多一点。
他不再追问,伸出手,取而代之的是紧紧的拥抱,把有些发凉的身体牢牢按在自己胸前,抚著充满烟味的头发。
根本没有什麽希望存在,但即使没有希望,本能仍然先於所有为自己著想的理智思考。
只要他还爱著这个无可救药的家伙一天就会如此。
曲书瑞倚在他胸口,很乖顺地动也不动,拥抱的氛围有种温柔的错觉。
「……去我床上睡吧?」在这样的错觉下,他被操纵似地开了口,曲书瑞点了点头。
他有点喜悦地放开曲书瑞,夜幕中的曲书瑞却扯了扯嘴角,半抬起头,好像骨架随时会散掉一样。
「不是我,是你该上床睡觉了,乖孩子。」
那晚张振豪睡得很不好,翻来覆去始终没听见曲书瑞上床的声音,极力克制想爬起来看看曲书瑞在搞什麽的冲动,那句把他隔阂在外的好孩子却始终回盪在耳边,接著很轻很轻的喀嚓声响起,伴随著低微抽气的声音,曲书瑞似乎拖著脚步又出去了,好久好久没有回来。
隔天是星期五,没排课的张振豪睡到早上十点,醒来看见沈若瑜桌前一片乾净整齐,显然收拾行李回家过周末了,因为星期日是固定练球的时间,所以沈若瑜这学期都改成星期五回家,而阿廖一如往常星期五排了满满的八堂课,一直要到晚上才会回来。
曲书瑞趴在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