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讲,如果今天是我碰到这种事,我也叫你不要管,你会不管吗?」
「我不知道以後会怎样,我想不到那麽远去。」
「反正我没办法看你有麻烦不帮忙。」
陆朝停一会,讲一两句。越讲越觉得,似乎没有想像中那麽难以表达。最後,他左手按在门上,冰冷的不锈钢在掌心底渐渐变温。彷佛要透过这扇隔绝的门,传递他内心所想,却讲不完整的。
他低声讲,眼眶不自觉发热。
「你不在,我就没有家可以回了。」
‘喀’。
对陆朝而言这是最悦耳的天籁。大门缓缓开启,秦直站在门後,脸黑的像锅底。两条眉毛扭在一起,眼镜低低挂在鼻梁,目光从镜架上方越过射向陆朝。
两人对视一阵,秦直什麽话都不说,默然转回身,撑著拐杖一顿一顿朝书房去。
陆朝马上脱鞋跟後面,说:「臭龟昨天正好跟踪到黄呸,他确实去过那个医生家,不过很快就又出来了。」秦直坐下床铺,陆朝为讲话方便乾脆蹲在他脚边。
见秦直打算当自己不存在,陆朝只好巴巴地讲:「我知道你生气我不听你话。我知道…是怕我跟你一样危险。反正,要打要骂随便你,我是真的…很担心你。」讲到自己觉得肉麻,既小声又含糊,眼皮垂下不看秦直,拳头却握的死紧。
「你爱我麽?」
秦直问,陆朝猛然抬头,却无法回答愣在当场。
手,轻轻覆在陆朝脸颊,像抚摸一件精致的瓷器,爱不释手。可惜,写的是别人的名字。
平静的眼神深处埋藏不住浓烈情感,「你不爱我,就不要为我做这些事。」秦直自嘲自讽,嘴角浅浅一弯,「会害我放不下你。」
陆朝征征说不出话。不知过多久,最後,依然是秦直替他解围。
「天黑了,吃晚饭没有?去帮我叫外卖。」
放下话筒,陆朝盯著电话号码,忘记刚才点什麽菜。甚至,他不记得怎麽走出那个房间。
但是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一定要。
没半个小时,秦直把陆朝喊去拿他的钱包付帐,陆朝很有自知之明遵从。跑去应门的时候,从外送小弟的手里接过家庭号大比萨组合,才惊觉忘记先问秦直想吃什麽,盲目订了他们以前常吃的套餐。
热腾腾的纸盒捧在手里,香气晕的陆朝恍惚。他再回头去仔细看那张广告单,上头印的优惠日期竟然是好几年以前。他不会笨到问为什麽还留著,DM是自己拿回来的,而当天晚餐就叫外送比萨。
原本以为是巧合。後来知道不是。
离开家以後,这些支微末节一件一件被挖掘重现,多到让他足以撑过每一个失眠的夜晚。
将食物摆放餐桌上,陆朝去书房叫秦直。秦直走出房门,看见一桌子炸鸡薯条比萨愣了下,但没说话。这下换陆朝不好意思,好像擅自拿他的钱乱买东西一样。
「你不喜欢吃的话我再另外叫,这个钱我自己付。我忘记问你要吃什麽,不是故意的。」
秦直心底一凉。果然,那麽多年分开,还是陌生了。以前才没管什麽故不故意。
「没事,我只是想哪有这麽准。正好我吃饭吃腻了,想吃下垃圾食物,你勉强算歪打正著吧。干的不错!」说著还有模有样的拍一下陆朝肩膀,以示嘉奖之意。
「那就好。快点吃吧,薯条超香的。」陆朝扶秦直入座,後者忽然笑起来,「你不是说要跟他们换整桶薯条,不要鸡翅。换成功了没?」许久以前的玩笑话,又很自然提起。
「嗤,哪有可能给我换。」陆朝边说边打开比萨盒子,「整桶薯条一定超赞。」小孩子做梦般的口气,勾得秦直说:「好,下次我买薯条叫他们装整桶,抱回来给你吃。」
或许曾经的那份温和与安逸再度重回他们之间,陆朝嘴上说『不可能啦』,表情是毫无掩饰的高兴。秦直见他高兴也暂时忘却烦心事,咬下一大口比萨和他比谁牵出来的丝长。
很久、很久没有过的轻松。
陆朝无意望向墙壁吊的挂钟,立刻被一棒打醒,痛的他想吐。
那麽措手不及。
(50)
(50)
「饱了,好撑。」
不知不觉吃的比平常多,秦直坐在椅子上身体向後仰,半伸个懒腰。
「那吃药,你医院不是有开消炎止痛那种。」
「嗯,在客厅大柜子里面。」
「我去拿。」
陆朝穿著拖鞋‘趴答趴答’快步去又快步回,将药袋放秦直面前,再去厨房倒水。长久在一起生活过的默契不需言明,秦直顺手收拾餐桌上残馀纸盒空杯。
「喂!你干什麽?!」
陆朝从厨房走出来看见秦直一手撑在桌面,另一手捏著纸巾,很勉强的弯下腰去擦地板上一点污渍。陆朝立刻将秦直扶起来坐好,气急的骂:「你不会跟我说我擦就好吗?!再摔一次怎麽办!」
秦直被骂也一脸无关紧要的样子,回:「是我自己没注意,不用害你一直要擦地。」
陆朝的手臂还环在秦直肩膀,後者藉陆朝使力的时候,手臂也自然环著他的腰。一坐一站,设计好一样的高度差,两个半圆圈住彼此。
低下头,逃不开秦直视线范围。灰暗、落寞,与即将失去。
「吃药,等下又忘记。」
「好。」
陆朝盯著秦直将医院开的药配白开水吞下。秦直大大呼出一口气,摸下肚子,「真的好撑。吃太多了。」再看向陆朝,说:「帮个忙,扶我起来吧。」
「你又要工作?吃饱休息一下啦。」
陆朝边念,秦直撑拐杖站好以後却没走动,反而就著搀扶姿势搂住他。
「没事,我很快就可以走路了。」
陆朝一愣,心脏又酸又麻。秦直以为他太担心所以安慰他,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我去床上靠一下吧。靠著一样能工作,就是等我把石膏拆掉以後,一定胖的不像人样。」
秦直先松手,却是陆朝觉得顿失依靠,站不住。秦直戳著拐杖一跛一跛回书房,留下陆朝一个人,全身发冷。
时间要命的快。半个多小时过去,陆朝整理好一切,他放轻脚步摸进秦直书房,见他歪著脑袋眼睛半闭。爬上床,摇他的肩膀,「想睡觉就躺平睡,你这样脚不好。」
秦直脑子犯迷糊,‘嗯?’一声,由著陆朝拖他倒在床铺。陆朝替秦直盖好被,看他糊涂茫茫的样子又忍不住低下头亲他的嘴。秦直觉得手脚瘫软,对陆朝的抵抗力就更薄弱,费力地抬手搭上他的後颈,轻轻摸著。陆朝不敢亲的太深,只留恋地沿著唇形舔舐,宛如祭奠。
「秦直,你睡著了吗?」
陆朝压著嗓子用气声问,秦直没有反应,静静沉眠。虽然他听不到,可是,陆朝还是想讲。
「我不懂,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是我确定,你很重要。真的。」
吸鼻子,陆朝拿袖子胡乱擦眼睛。轻手轻脚爬下床,最後再看秦直一眼便转身走出去,带上房门。
一小时後,大门无声开启。陆朝向门外等待的人说:「他在睡觉,短时间内不会醒,跟我来。」
那人当然是小川。
点点头,随陆朝身後蹑手蹑脚地前进,来之前还特地穿袜子,让行动更加低伏。
始终紧闭的门扇,连陆朝都不曾踏入过。他轻轻转动喇叭锁,没想到居然这样就开了。陆朝与小川两人对视一眼,侧身让小川先进去。小川一看屋内摆设,很快红了眼睛。
「和秦念还在的时候一模一样。」
陆朝也难过。他难过的是秦直用什麽样心情整理这个房间。同住一个屋檐下好几年,陆朝知道秦直都挑自己不在的时候打扫这里。
「你快找,时间不多。」
秦念的卧室很简单,和他照片中看起来一板一眼的个性很像。基本都是原木,两个并排大书柜高到天花板。书柜对面一张书桌,文具整齐的像没用过。小川翻找抽屉,陆朝探头看,里面一样规矩的不得了。
「怎麽样,找到没有?」
陆朝整个人发毛,干过多少坏事都没这麽紧张。他站在房门边,只开一道门缝看外面动静,手心黏黏都是汗。
「还没,他…太多书我翻不完……啊!你来帮我一下!」
小川似乎发现什麽,书桌最底下一个大抽屉容量大,用力拖开肯定会发出声音。陆朝过去蹲在小川旁边,看小川手指著抽屉里面一角。
「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一个夹层?难怪我以前看他蹲在这里不知道做什麽。」
陆朝别扭的歪脑袋反著往上看,两眼吊起,嘴巴不自觉张开。
「有!好像是!」说完不禁伸手向里挖去,半嵌的薄木板一碰便知能动,陆朝尝试推推看,还真让他把整块板子都给抽出来。这一抽,‘啪答’一声,深蓝色的小本掉进下面抽屉。
陆朝和小川对看,欣喜喊:「找到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麽?!」
悬在半空中的大石头轰然砸落深潭,撞出大祸。陆朝心脏一阵紧缩,回头见秦直站在门前,连呼吸都忘记当场吓的一头冷汗。秦直巴著门框身体靠在墙边,发白的脸色显示他仍旧手脚软绵,药力尚未退去。他神色痛苦,不信遭背叛的怒火高窜。
「陆、朝!」
几乎是咬牙切齿,单单叫出这一个名字,便囊括他暴涨的情绪,再无法控制。
陆朝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这麽冷静,他当机立断将笔记本捡起交给身後的小川,眼睛看著秦直却对小川讲:「我挡住他,你快跑!」
「你…可以吗?!」
「快跑!」
陆朝一喊,立即从地上跳起来,先下手为强压制住秦直。後者纵使比陆朝身高那麽一点,可是断一条腿又因药而虚软无力,陆朝抱住秦直不让他动。小川趁隙经过他们身边时犹豫了一下,又想陆朝还没将秦念的事情告诉秦直,只好闭嘴,马上离开。
「你为什麽让他进秦念房间?你们要找什麽?!」
秦直从没发过这麽大脾气,气到脖子浮出青筋,挣扎之中,左腿疼痛根本毫无所觉,硬踏在地上也不能阻碍他。陆朝顾虑他的伤势,拼命使劲用力将秦直拖入房间里,两人四脚嗑绊,陆朝乾脆让秦直一起摔上床铺,至少这样就不会再弄坏他的石膏。
然而秦直却没心思顾念这许多,加倍认定陆朝心虚所以不回答,双手推拒陆朝肩膀,其实更想直接掐住他的咽喉。
「回答我!我无条件信任你,你就这样利用我的信任是麽?!」
「我没有!!」陆朝把秦直压在身下,柔软的床垫吸收不了怒气,重重反弹激盪。
「没有为什麽让他进来,为什麽不告诉我?!」秦直用尽最後一丝理智忍耐,对陆朝渗入骨髓的珍惜使他扣紧十指,竭力不让自己拳头挥上陆朝的脸。
肩膀痛的快被卸下,陆朝晓得秦直暴怒的理由。虽然秦直付出大笔医药费救治小川,但并不代表他能忘记秦念死去的旧事。应该说,秦直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秦念。现在陆朝相信小川说的话,这时候的秦直和很久以前在少观所看到的臭龟一样。
「说!他拿走秦念什麽东西,你给我负责去拿回来!」
「笔记本…用完就还你,我保证绝不会弄坏。」
陆朝疼的脸都扭曲,但是他没有叫秦直松手,他要记住这份疼痛。
「为什麽现在才要用?」
明明被按住的人是秦直,然而却是陆朝无法动弹。他俯视秦直失去理智的脸,不知道为什麽觉得很生气,本来就打算暂时不说的事,现在更变得故意不说,越要与秦直作对。
陆朝负气,抿紧嘴唇一副死都不讲的样子,转过头面壁去。
秦直同样死盯著陆朝,陆朝的态度让他心寒到极点。小川和秦念的事情陆朝再清楚不过,就算想看秦念的遗物,难道不能和他说明麽?秦直已经很久没见小川,那让他不断提醒自己,秦念的死。这份遗憾与悔恨因陆朝而逐渐获得救赎,纵使无法真正放下,至少他正在努力。
不能原谅的是,陆朝背弃自己亲手交付给他的信任。
欺骗,太伤。
「我舍不得让你受伤是麽?」
秦直自问,而自答。从胸膛里发出来声音,冷的刺骨。
他说:「是。不过,再也不是。」
(51)
(51)
「嗯!……」
宛如活炸的鲜虾,陆朝蜷曲著身体轻颤,汗湿的金色发丝贴在额前,豆大水珠顺颧骨滑落,印著床单点点深灰。牛仔裤只褪到大腿根,秦直将陆朝的脆弱握在掌心里,指甲恶意辗压著顶端小孔,勾起阵阵愉悦,可是稍一用力又疼的下身抽搐。
「说,你们到底要干什麽?」
高高抛起再重重砸下,就是得不到解脱。即将攀上顶点,只差一步,秦直的手毫不犹豫收紧,胀痛逼得陆朝眼泪都流出来。
「…痛,秦直…好痛…」
秦直侧身压住陆朝,肉搏战最後以命根子遭挟持的陆朝惨败。先不说陆朝顾虑秦直脚伤不敢大动作,找回力气的秦直卑鄙了一次,用最原始的生理条件取得优胜。秦直本来就不是真君子,只是对陆朝才特别。当下暴怒之中,更无所谓手段。
不自觉向秦直呼救,纵使他正是施暴的元凶。开始折磨到现在,没有一个亲吻,甚至抚摸。猥亵的套弄成为刑求工具,陆朝无法控制自己没有感觉,却在有感觉之後更加痛苦。
「你这样说我很困扰。我在逼供,你的东西却流了我一手,怎麽回事?」
秦直手伸到陆朝眼前,白浊的黏液果真沾污著手指,腥膻气味窜进鼻腔里刺的他神经一抽一抽。陆朝摇头,苦著脸无力的回:「我、我不知道。」
「啊…对。」秦直恍然大悟的语调,讲:「我忘记了,你什麽都不知道。」说著突然又掳动起来,手掌往下掐揉两边囊袋,陆朝立即迸出扭曲的哀鸣。
「…不要…我不要…秦直!」
目光危险地眯起,嘲弄与讽刺如刀,剐著身下人的血肉。秦直不带一丝感情,「要。你不是一直找我要麽?我现在就给你。」用力把他的牛仔裤往下扯,‘答’一声,像有什麽东西掉在地板上。
陆朝喘著大气,秦直手撑著床边弯下腰捡起来一看,一瞬间表情狰狞,像要吃人一样阴狠。
「这是什麽?」
陆朝看清楚那管软膏後立刻猛摇头否认,一急竟结结巴巴的讲:「不、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为什麽在你口袋里?!」
发怒的粗气喷在陆朝脸上,他看见秦直两眼布满血丝,额角暴出青筋,就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
「是臭龟硬塞给我的,不是我、不是我要用!」
闻言,秦直彷佛一张失焦的照片般慢慢模糊了表情,最後只剩下一抹弯曲的弧度挂在嘴角,然而笑意,却进不到眼底。
「你要给谁用?」
终於,连最後一点伪装的笑也失去。秦直的眼,已经埋葬,金色的光芒亦没於一片漆黑。
「项平端,是麽?」
这一根刺,刺的太久了。久到烂疮再长不出新肉,只能整个挖除。
就算是欺骗,秦直想,就算是。只要陆朝说一句不是,自己就有办法撑下去,到假的变成真的那一天。
陆朝张嘴,说不出话,因为他不知道。
秦直看著陆朝,迟迟等不到想听的话,心已凉透。他摸摸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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