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你?”罗佑盯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感受着那只手的温度,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我怎么原谅你,啊?!你出门随便找一个人问问,看看谁一觉睡醒起来发现自己家人卷着所有的钱跑得没踪没影能受得了?哦,对,你再问问,如果拿走的这笔钱是他们辛辛苦苦打了无数零工赚来的学费,有几个人愿意原谅你?嗯?”
男人脸色僵了僵,声音已经几乎哀求,“佑佑,好孩子,爸爸真的知道错了,这几个月我、我想了很多,自从你妈妈离开我们之后,我对你就……一直不上心,也没尽到做爸爸的责任,本来我早就想回来找你了,但我实在没脸见你……”
罗佑拼命忍住眼泪,“那你怎么还回来……”
“我现在有工作了!”男人急切地说:“我找了份工作,钱虽然不多,但是已经能凑齐你的学费了!以后我们……我们爷俩儿好好过日子,爸爸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罗佑看着男人热切的、带着点儿小心翼翼的表情,只觉得心里像被烫了个大窟窿,灼得难受,也疼得难受。
这还是我爸爸么,他想,这样一个穿着整洁、不吵不闹不摔东西、不再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我,甚至低声下气地来哀求我回家的人,真的……真的是我爸爸么?
长久的沉默之后,罗佑总算试探性地开了口:“那你,真的不会再走了?”
“不会,不会了!”男人摇头,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语气中都带了些兴奋,“爸爸不会再丢下你不管了,佑佑,爸爸跟你保证!”
“那……这两天我回去把家里收拾收拾。”
“真的?!”男人的手一下收紧,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不……怎么能让你来,爸爸收拾,爸爸收拾就好,你好好在学校呆着,周末、周末就跟爸爸回家!”
回家……么?
罗佑脑海里一下浮现出公寓主卧里的那张大床、放满画具颜料的书房、还有自己偷偷酒摸摸藏小零食的厨房壁柜……他这时才发现,公寓里的一切他都能如数家珍的背出来,而自己家里的布置摆设,竟然已经模糊到需要努力回忆才能想起一些了。
到底……哪里才算是我的家呢。
他走神走得厉害,压根儿没听清对面男人絮絮叨叨又说了什么,直到男人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才猛地回过神来,“啊!好。”
“好什么好。”男人揉揉他的头发,“你根本没听我说话。”
“啊……不好意思。”罗佑垂了头,小声道:“能不能再说一遍?”
男人愣了愣,心里不禁苦笑,原来不知不觉间,孩子已经和自己生疏到这个地步了啊。他站起身,重新坐到与罗佑并排的位置上,面色突然严肃起来,“佑佑,你听好,爸爸没有怪你的意思,但是你要和我说实话,你现在……是不是和一个男人住在一起?”
罗佑心里一咯噔,不自觉地抓紧了自己的衣摆。
男人见状,神色不禁柔和了些,“你慢慢想,我不逼你。”
沉默半晌,罗佑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轻声道:“他是好人,有帮我很多。”
“那么……”男人紧紧盯着他,“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罗佑一下茫然了。
是啊,什么关系呢?他慢吞吞地想道:情人关系?还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
男人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也不再问,微微叹了口气,接着从怀里拿出一张支票来,似乎是犹豫了下,然后放到罗佑手里。
“你猜猜,这是谁给我的?”
罗佑眼睛倏然瞪大,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男人,握着支票的那只手颤抖得不成样子,哆嗦着问道:“是沈……沈小姐?她去找你……”
男人一把握住罗佑的手,手把手地、一点一点把支票撕了个粉碎,然后把他摁在了自己怀里,安抚道:“对不起,对不起,爸爸不该这么刺激你……”他顿了下,又说:“但是我给你看这个,就是想让你知道,咱们不是多有能耐的人,但是咱们也决不能受这种侮|辱是不是?”
罗佑觉得喉咙里针扎一样的难受,他用力抓着手里的布料,除了带着哽咽的、粗重的呼吸声,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男人轻拍他的后背,不急不缓地说:“我看到支票时也是你这样的心情,但是更多的是后悔啊,后悔我这几年来像个废物一样顶着老婆给的绿帽子成天喝酒、赌|钱、穷困潦倒,把我的孩子晾在一边不闻不问,竟然让他遭到了这么大的委屈。”
罗佑大概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可以从男人嘴里听到这番话,他恍然觉得自己这些年受的所有苦难一下得到了回报,而在亲情这样触手可及的时候,他这几个星期以来紧张、混乱、委屈、难过等等的情绪统统爆发出来,眼泪几乎瞬间就汹涌而出,完全失了控制。
前胸突然被什么浸湿,男人一愣,随即手忙脚乱地抽了几张面巾纸,略有些笨拙的去抹罗佑的脸,等怀里的孩子稍稍平复下来,又继续道:
“现在爸爸已经知道错了,所以不希望你以后像爸爸一样,被人家在背后戳着脊梁骨议论,说你看那谁谁家的孩子,正经事不做,竟然和男人搞到一起去了……而且看样子你自己也知道,人家是有女人的,那先不说别的,单破坏人家婚姻这一点,咱们道德上就说不过去了,你说是不是?”
“再说……”男人轻轻揉着罗佑的头发,听着怀里细不可闻的抽噎声,喃喃道:“我看那女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儿,这么下去,迟早你要吃亏的。”
可最吃亏的却不是我啊……罗佑眼前一片模糊,然而脑子里却不断想起郝帅那一张消瘦惨白的脸,他闭了闭眼,泪水立刻就滑到了唇边。
好咸。
“离开他吧,听爸爸的,爸爸不会害你,好不好?”
“……好。”
47。
其实金逸早在回家时就感觉到罗佑有那么点儿不同寻常,但在他眼里这孩子一向敏感,一些小情绪通常只需要柔声安抚一阵儿自然就过去了,然而这个想法在他看到罗佑整理出的巨大行李箱时宣告破灭。
罗佑也没想到金逸能在这个时间点发现自己,他在这个晚上几乎把自己满腔的感情都倾泻了出来,听到耳边金逸平缓均匀的呼吸声时,他甚至产生了‘想要自己就这样长长久久地睡下去,再也不要醒过来了’的想法。
于是当他一转身,发现金逸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身前时,也许是心虚,也许是金逸站的位置太过阴暗,他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一样的紧张,和无论怎样平复都难以磨灭的恐惧。
“啪”的一声轻响,黑暗中罗佑猛地提了一口气,就见前方亮起了一簇小小的光晕,紧接着一股他再熟悉不过的烟味儿逐渐蔓延开来。
金逸的脸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从罗佑的角度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一个平静而低沉的声音说:“来,你先坐,坐下。”
极度慌张下罗佑呼吸渐渐急促,左脚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点儿。
“我说坐下!”金逸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罗佑身体一僵,往后退了两步,动作非常轻缓的、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沙发上。
金逸没有开灯,借着烟头上的那点儿光亮慢悠悠地在偌大的客厅、厨房、甚至书房里转悠,一片可怕的寂静中,只有柔软的拖鞋踩在地板上带起的轻微脚步声。
“哒、哒、哒。”
就在罗佑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和这脚步声趋于一致时,金逸不慌不忙地开了口:“东西全都拿走了?”虽是问句,但他口气却是肯定的。
罗佑没有动。
金逸看了他一会儿,一下坐到他身边,一如平时却不容拒绝地把他搂到怀里,亲亲他的耳朵,“来,跟我说说,你要到哪儿去?嗯?”
罗佑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快速震颤的心跳声,他在自己大腿狠狠捏了一把,才勉强发出了声音,“先生,我……我想回家。”
“回家?”金逸把头埋在他的颈项间,“你已经在家里了。”
“我爸……我爸回来了,他想让我回家。”
“你爸?”金逸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低低笑了两声,说:“就是那个把你扔在一边儿不管不顾,最后卷走了你的钱,逼得你不得不去做MB的……爸爸?”
这一句话字字诛心,像是要把罗佑好不容易藏到心底的那些破碎难堪的记忆重新一股脑儿的摊开在眼前,逼着他细细回味一样。
饶是罗佑满心愧疚难舍,也不禁冷下了语气:“他不会再那么做了。而且不论他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他是我爸爸的事实,谁也改变不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推金逸,然而就在快要挣脱出来时金逸突然一个大力的拉扯,一下就把他又摁回了怀里。
“嘶……”罗佑忍不住倒吸了口气,刚刚那一下金逸的力气实在太大,他不止是上臂被掐的生疼,肩膀也被拽得隐隐作痛。
金逸显然没有在意这些,他附在罗佑的耳边,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是,是了。那可是你爸啊,哪像我,我他妈|的就是对你再好,再掏心挖肺,你爸一个口哨,你就颠儿颠儿又跑回去了,是吧?”
罗佑呼吸一窒,胸口抽痛得更厉害,“不……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金逸箍着他的肩膀,一下把他掼倒在沙发上,随手丢了手里的烟头,然后欺身压了上去,“你跟我说过什么?你说你喜欢我了,找我要了一辈子的承诺,这才几天你就忘了?啊?!你告诉我,来,你告诉我这才几天!”
唯一的光线被熄灭,罗佑睁大了眼睛,却依旧看不清金逸的表情,只有粗重的、湿热的呼吸喷洒在颈边。
看吧。他默默地想,我们离得这么近。
……又那么远。
48。
罗佑越不答话,金逸就越生气。
两人之间的氛围仿佛形成一个不可逆转的死循环,一个默不作声,一个暴跳如雷。
金逸似乎再也忍受不了这种自说自话的环境,双手摸到少年腰间的牛仔布料,几近粗暴的拉开,褪到脚踝,然后扯下来扔到地上。
整个过程罗佑只以沉默回应,以至于金逸的理智就要消耗殆尽。
扩张进行的非常潦草。
金逸近似惩罚般的一下整根没入,毫无犹豫地动作起来。
罗佑狠狠咬住手臂,眼泪难以控制地顺着眼角落下。
别哭啊。不能哭。他对自己说,做错事的人没有资格哭。
从交织的呼吸声中可以隐约听到挂钟的声音。
“嗒、嗒。”
罗佑跟着秒钟转动的声音数,一下、两下……
被恶意的顶弄分了神,就重数。被汹涌的泪水糊了眼睛,也重数。
直到大脑混乱成一片空白。
抽|动的频率非常快。
不久前才被开垦过的地方因为过度使用已经开始麻木,心却奇异的平静下来。
罗佑体力几乎完全透支,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从这具不断耸动的身体里面剥离出来,变成一个漠然的旁观者。
丧失了时间概念。
连意识也开始模糊了。
他费力地偏了下头,厚实的窗帘完全遮住了夜色,一丝一毫的光都没有。
快点儿亮起来啊,他默念道。
我想看看你的脸。
一眼都好。
如果有光,他就会看见金逸面无表情的脸,和血红的、泛着泪光的眼睛。
金逸不知疲倦地动作,前胸后背都被汗水浸湿,眉头紧紧地皱起来。
太安静了。
身下的少年一点儿声音也不曾发出,浓重的黑暗里仿佛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除了毫无章法的喘息声,再无其他。
到底还是舍不得啊……
金逸重重叹了口气,俯身一点一点去摩挲少年的眼角,触手一片冰凉湿滑,“怎么办啊,罗佑,你教教我,教教我怎么能心平气和地把你放走。嗯?”
“啪嗒。”
滚烫的液体滴在脸上。
罗佑久无反应的身体被烫伤一样猛地弹了一下,“……先生,你……”
后面的话金逸没有听见,事实上在那滴眼泪夺眶而出的瞬间金逸当场就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抹了把眼睛,湿的。
我哭了么?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别他娘|的开玩笑了。
仿佛是气急败坏的,下身重重往前一顶,然后缓缓抽|出少许,又继续。
耳边竟然听到了呜咽声。
他下意识地动作一顿,忍不住与少年更贴合了一些,“你说什么?”
“……你杀了我吧。”少年的声音含糊不清,“先生,你杀了我吧,太……太疼了……我受不了了……”
金逸撑在沙发上的手猛地握紧,关切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心里无法抑制地紧张起来。
少年只轻轻重复那一句话,声音越来越微不可闻。
刚才应该是没有碰伤他,空气里也没有什么血腥味儿,下身可能有些伤了,但远远不至于让少年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
他脑子乱作一团,心急了许久,终于认输一般的、慢慢从那温暖紧|致的地方退了出来。
真够怂了。
他在心里狠狠嘲笑自己。
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开始,注定就奈何不了你了。
既然想开了,金逸也就不再犹豫,伸手一捞抱着少年坐起来,探向他的额头,“哪儿难受?疼得厉害么?”
少年没有回应。
金逸心一下沉了下去,他这时才想起少年似乎已经很久没出过声音了,完全是一副任人摆弄的姿态。
喉结滚动,吞咽唾液的声音异常清晰。
他把少年稳稳放在沙发上,起身大步去开了灯。
再转过身他登时就心疼了,少年原本白嫩的身体几乎没有一块儿完好的地方,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青紫淤痕,双腿间的白|浊有些已经干涸,有些正从微张的穴|口里流出来……
大概是对突如其来的光线有些不适应,金逸反复闭了几次眼,又睁开。
他恍然想起曾经有过那么一次,少年从医院被人掳走,而当他满怀焦虑、终于找到少年时,入眼的却是少年身上那些被伪装出来的、青红交加的痕迹。
到现在他都记得自己当时那种不可遏制的、暴怒的心情。
而现在,那些可怖的痕迹变成真实,施暴人却是……自己。
幸而少年没有发烧,金逸在确定他只是昏过去之后仔仔细细从里到外地给他做了清理,然后毯子一裹稳稳当当抱回了床上,自己拿了手机去阳台。
袁小哥声音半死不活,“老板,您知道现在几点不?鸡都没起呢!”
金逸慢悠悠点了根烟,“加奖金。”
袁小哥立刻满血复活,“随时准备着!”
“去查查这几天沈若宜在干什么,明天要。”
“……老板。”袁小哥犹豫了下,“现在算是今天还是明天?”
“今天给我。”
“……”
“哦,对,再看看罗佑他爸。”
“老板,我觉得奖金的事可以再商量一下啊,比如多个一倍什……喂?老板?老板别挂啊!老……”
金逸挂了电话,熄灭烟头,在阳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身上已经完全没有烟味儿了,才慢慢回去卧室。
他久久看着床上的人,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把少年连人带被子一起揉到怀里,长长叹息了一声,“你走不了的。怎么能……怎么能让你离开我……”
49。
罗佑做了个长长的梦。
梦里面自己成了钢铁侠一般的全民偶像,满世界飞来飞去拯救劳苦大众,简直不能更威武霸气!
后来不仅让失踪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