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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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入死-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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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胡言找丁遥干吗?丁遥明知道是陷阱还往里头闯,到底是什么私人恩怨?”阿龙拱了下秦远,“你哥他没事吧?” 

            秦远握着酒杯,手肘撑在膝盖上,一言不发。 

            阿龙自言自语地嘀咕:“有什么事能让丁遥这么拼?” 

            许正和秦远的眼神对上,秦远张了张嘴,他不敢说,甚至不敢再往那方面想。许正让阿龙找一批兄弟,他带着他们又去了码头,找到托尼说的那个集装箱,集装箱没上锁,里面是空的。许正带着这帮人马浩浩荡荡杀到光业会地头,他找了个糖水店坐着,让这些马仔去闹事,还说闹越大越好,有人要寻仇,就让他们来这家糖水店找洪福安话事人许正。 


            “你觉得他会来?”秦远抱着胳膊往外张望。 

            “他不来,其他人也要来。”许正死盯着门口,果不其然,光业会的其他大佬陆陆续续都找上了门。有个光头一进来,踢开张椅子,就冲许正嚷嚷:“许正你他妈搞什么?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你他妈也来闹?” 


            许正冷声道:“你先问问你们的胡言他妈的在搞什么,抓了我的人,还找条子弄我,我再不出声,岂不是被你们当哑巴,谁都可以来踹我两脚?” 

            光头一拍桌子,“他是疯的,脑子他妈的有病!” 

            “有病就不是你们光业会的人?有病就可以去我那里咬人?栓狗的链条不好用我现在就找人给你打一条。”许正不吃光头那一套,有个穿唐装的老人把光头挡下来,许正认得他,他是光业会现在的话事人云爷。 


            “你来找胡言,与我们说一声就是,何必闹的满城风雨。”云爷笑眯眯地看许正,还道:“这家铺子的番薯糖水好吃,要不要尝尝?” 

            “番薯糖水哪里都一样,”许正点了根烟,夹在手里对云爷说,“终于出来个说人话的。” 

            云爷对身边穿墨绿衬衣的中年男子说:“阿臣啊,你打个电话给阿言,让他现在过来一趟。” 

            墨绿衬衣点了点头,拿出手机当着许正的面拨了胡言的电话,电话接通后,墨绿衬衣道:“阿言,云爷找你有事,现在来一趟许记糖水。” 

            顿了会儿,他又厉声说了句:“让你现在过来就过来!” 

            许正笑笑,对秦远说:“打个电话给阿龙,让他歇会儿。” 

            云爷和许正聊天,也没人再大声叫板,十五分钟后,胡言来了,带着两个马仔。 

            “人呢?”秦远劈头盖脸就问他,胡言咧嘴笑,“你问哪个?” 

            许正眉心一跳,放下香烟。云爷把胡言叫到身边,板着脸教训。胡言还是嘻嘻哈哈的,光业会其中一个大佬鱿鱼忍不住出声:“都到这里来找人了,也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仇,放到台面上说,大家都是道上混的。帮会其次,道义在先,要是我们光业会的有错在先,我鱿鱼第一个跳出来砍他的手。” 


            胡言说:“仇当然有,我手上的人就是干掉骨老大的凶手。” 

            此言一出,众人齐刷刷看向许正,胡言还摆手解释:“不是他不是他,他不过是个替罪羊,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丁遥知道吗?还有以前那个瘸子何慕华。” 


            许正听他提起何慕华,和秦远交换了个眼神,秦远对胡言道:“空口无凭,你说谁杀了人就是谁杀了人?” 

            云爷也道:“这件事早就平息,再拿出来说也没意思。” 

            胡言摇着手指,说:“你们这些人就是太不记仇,知道为什么洪福安现在做得比我们大?就是因为你们不记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道理他们懂,你们不懂!” 


            “闭嘴!”墨绿衬衣扯开胡言,“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人在哪里,现在就交出来。” 

            胡言反推他一把,道:“你们怕他们势力大,我就不怕,”他指着自己,扬起眉毛问,“蚂蚁吃大象听说过吗?” 

            没人搭理他,他不解地继续问:“我就不明白,你们怕什么??” 

            许正这时候开腔:“云爷,我现在就一句话,放人,我立刻就走,绝不会再动光业会分毫,场子损失的钱我赔给你们,以后我们还是老规矩,井水不犯河水。” 


            云爷转头看胡言:“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人在哪里?” 

            胡言抿着嘴,还用手指在嘴上比了个叉,云爷让墨绿衬衣先带他下去,留下他两个马仔。那两个马仔起初还面不改色,见到云爷叫人上了锤子和刀,脸色发白,直到两人均被砍下两根手指,才终于招供,哭丧着脸说:“一个在城南仓库一个在车上。” 


            “让你们看了笑话真不好意思。”云爷拿手帕抹餐桌上的血,“我和你们去找人。” 

            许正和秦远走出糖水铺,胡言那两个马仔也被人抬了出来。胡言在街对面看到,一点儿也没有伤心的意思,还冲许正作鬼脸,弯腰大笑。 

            在他车上的是丁遥,被揍得有些惨,一只手耷拉着,像是断了,眼罩也没了,眼眶里红红的,脸上都是血。秦远直接开着这辆车送丁遥去医院,许正和云爷带着人去城南的仓库。城南仓库原本是光业会用来动私刑的地方,才走到门口,就闻到一股血腥味。他们推门进去,仓库里的电路似乎坏了,开不了灯,许正拿出打火机照明,隐隐约约,他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坐在椅子上。他靠近过去,发现那个人正睁着眼睛看他。他在这样的地方合不上眼,许正比谁都清楚。 


            何慕华就这么坐在黑暗的尽头看他。等到许正与他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稍微调整了下坐姿,嘴唇动了动,无力地垂下头。许正伸手摸到他的脸,隐约听到他喊了一声:“阿正。” 


            灯光终于亮起来,有人拿来钥匙解开缠住他脚踝的锁链,还要架他起来。何慕华撑着许正的手腕,试图自己站起来。他的右腿显然支撑不住,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许正拉了他一把,扶着他慢慢往外面走。他听到何慕华低声对他说谢谢,上车后,何慕华靠在皮质座椅上半睁着眼睛不说话。 


            许正和云爷又客套了几句才回到车上,这时候何慕华已经睡着了,歪着头,神色平和。许正把他送到医院,回家替他拿换洗的衣服。他还去了趟珍宝街,找到了何慕华的龙头拐杖,联系上沈医生带他一块儿回到医院。 


            丁遥也被秦远送来这间医院,他肋骨断了三根,右眼眼眶被割伤,左手骨折,手臂上也有刀伤,不过情况还算稳定,已经恢复了意识。 

            何慕华身上也有伤,医生还在作全面检查,具体情况还没出来。许正去外面抽烟,天快亮了,城市里吹起凉风,不知不觉已经是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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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何慕华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表面上看没有太严重的外伤,只是有一些遗留下来的从没见过的伤疤。左腿中弹的地方被切开了一道十字形的口子,双手手臂上的伤痕也被人重新一一划开过,后背和前胸还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和瘀青。总体来看,情况还不算太糟,沈医生建议何慕华等身体康复的差不多之后再开始腿部的复健。他左腿的状况比以前更差,昨天下地走了那么几步其实已经非常勉强。沈医生还没收了他的拐杖,让他最近用轮椅代步。何慕华觉得没那么严重,和沈医生争了两句,许正在边上听不下去了,对他说:“你又不是医生,医生说什么你就听。” 


            何慕华看了他一眼,手伸进被子里,沈医生觉得气氛不对劲,找了个借口就出去,许正把他找来的中医叫了进来。中医给何慕华把脉时,何慕华问许正,丁遥怎么样了。 


            许正闷声回他:“比你好。” 

            两人又都不说话了,中医留下药方后也匆忙离开。许正拉了张椅子坐在何慕华床尾,他想抽烟,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何慕华也没阻止他,只道:“开窗。” 


            许正清了清嗓子,又把烟盒塞了回去。他像是随口问天气一样问何慕华:“对了,你在里面关了多久?” 

            何慕华说:“没多久,半年多吧。” 

            许正还是忍不住点了根烟,他走到窗边,冲着外面吞云吐雾。他说:“我和你说说我爸吧。” 

            何慕华听到是这个话题,情绪也没有太大波动,依旧一脸沉静的靠在床头。 

            “虽然只是个司机,不过对我来说真的是个非常厉害的父亲,什么都会,简直是全能。对我和我妹也特别好,我妈就比较严厉,他不同,他常带我们到处去玩,而且他这个人特别正义,在路上看到有人被欺负,看到偷东西的,一定是第一个冲上去的人。我妈和他离婚的时候我特别不理解,为什么她要离开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后来你们何家出事,所有人都走了,只有我爸和老袁留下来了。我爸当时还和我说:‘何家对我们有恩,现在是轮到我们报恩的时候了’,他说得多好听,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报什么恩,”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就想,大概以前他落迫的时候遇到了何老爷得到了关照吧。你知道他要报什么恩?” 


            许正转头看何慕华,何慕华点头,许正笑着看他,“那你和我说说。” 

            何慕华平静地说:“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以前犯过一个错,事情闹得很大,他求我爸原谅,我爸原谅了他,让他继续在何家工作。” 

            “后来呢?” 

            “后来?”何慕华抬眼看他,笑了笑,“没有后来了。” 

            “不过据我所知,后来他又犯了个大错。”许正走到何慕华床边,他身上还有烟味,味道有些刺激。他像是一片巨大的燃烧着的阴影,渐渐遮住何慕华眼前的阳光。他的手压在何慕华的被子上,按着他左腿的位置,他按的非常轻,何慕华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重量。他看到许正黑漆漆的头顶,那里仿佛有一个迷一样的漩涡,忍不住就这么盯着他看了。 


            许正说:“是他策划了绑架案,害你左腿受伤,也是他向别人出卖你爸,害你们家破人亡,是不是?” 

            他抬起头,正迎上何慕华看他的眼神,何慕华直起身,说:“你都知道了就不用来问我了。” 

            他躺的不太舒服,把枕头竖起来,再靠上去,这下他的脖子舒服多了。许正在这时说:“你告诉我吧,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何慕华不太愿意提这些事,喝了口水后简略的说:“他要还赌债,我杀他,一枪是为自己报仇,一枪是为我爸。你要杀我,为他报仇,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许正瞥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眼神飘忽。何慕华看到他英俊的侧脸,还有他按在他被子上的手。他突然有很多很多话想对他说,突然想像以前哭着求他别不理他时那样抓住他的手。可他显然比从前的自己胆小多了,此时此刻只敢这样静悄悄地偷看他,把自己的手藏起来,也不敢说多余的话。年纪越大反而越怕事,越畏缩不前。一想到会因为某些细微的动作或者不经意间的说话破坏掉难得平和的对谈,他就什么也不敢做了。 


            还是许正率先打破沉默,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窗外的远方,他对何慕华说:“你知道刚才你说那些的时候我在想什么?” 

            何慕华摇头,许正也不说了,他拍了拍何慕华的被子:“不打扰你休息了。” 

            之后几天他再没来看过何慕华,倒是许美玲和乔治来了。这还是何慕华第一次见到乔治,许美玲把乔治支开后,何慕华就一个劲夸他,说乔治一看就知道是个疼老婆的好丈夫。许美玲突兀地问何慕华能不能抱他一下。何慕华愣了愣,迟疑着答应了。许美玲上前抱住他,靠在他肩上忽然哭了。何慕华安抚似地拍她背,许美玲却哭的更大声了。何慕华给她拿纸巾擦眼泪时还说:“把妆都哭花了。” 


            许美玲抹着脸,告诉何慕华她怀孕了。何慕华手忙脚乱地让她赶紧坐下,别再哭了,让乔治看到以为他欺负孕妇就糟了。许美玲看他着急的样子,破涕为笑,吸着鼻子说:“我哥还不知道,你别和他说,他知道了肯定更着急。” 


            乔治进来看到许美玲脸上泪痕斑斑,忙拿手帕给她擦脸,还念叨:“怎么就哭了……” 

            “喜极而泣你懂吗?”许美玲瞪他,乔治嘿嘿笑着哄她。这时有人敲病房的门,许美玲走去开门,看到是丁遥,对何慕华打了个招呼,拉着乔治就走了。 

            丁遥身上穿着病服,左手打了个石膏,右眼罩着纱布,右手上缠着绷带,何慕华还开他玩笑,说他像是刚打完仗回来。丁遥坐下后也不说话,四下看,何慕华问他:“什么时候出院?” 


            “快了。” 

            “眼睛还好吧?”何慕华让他交代伤情,丁遥也不敢说大话,如实告诉他:“被戳了几刀,还是有点疼。” 

            “头发好像又长了。”何慕华招呼丁遥过去,伸手比划着。 

            “恩,秦远不让我剪, 说冬天可以保温。”丁遥说起秦远的这个理由,一脸嫌弃,何慕华被他的表情逗笑了。 

            “何少……”丁遥低着头喊何慕华,这个称呼亲切又陌生,何慕华看他,“怎么了?” 

            “你还回来吗?”丁遥还补了句,“不是回洪福安,就是回来……” 

            他不太会说话,解释半天急的抓耳朵,何慕华说:“我现在不就在这里吗?” 

            丁遥怔了怔,随即用力点头。他很快出院,每天都来给何慕华送煎好的中药和各种滋补的汤水,他的石膏还没拆,行动还不是很方便。何慕华也说,这种小事让别人来就好了,不用亲自跑一趟。丁遥死脑筋,说不听,何慕华也拿他没办法。秦远偶尔跟着丁遥一起来,最近外面事情多,方明成老盯着洪福安,隔三岔五就带队清洪福安的场,许正也是抽不开身。 


            “托尼找到了?” 

            “找到了,已经帮忙送出边境了。”秦远摆摆手,“不和你说这个,许正让我和你说一声,何家的屋子给你空出来了,珍宝街也找人打扫了,你要回去想住哪里都成。” 


            “那还真是麻烦他了。”何慕华抓了下头发,秦远看到他这个动作,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对了何少,要我给你找个理发师剪头发吗?好像有些长了。” 

            何慕华本来就嫌头发太长有些碍事,听秦远提,点头说好。隔天许正找上门,何慕华看到他,眨了眨眼,许正说:“和医生请了假。” 

            何慕华没明白,“所以?” 

            许正扶他坐到轮椅上,“你不是想剪头发吗?” 

            “秦远和你说了?”何慕华试探着问,“你该不会就是他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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