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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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结-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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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听罢大乐,就连安禧也忍不住“扑哧”一声转怒为喜。房大力似乎习惯了安禧的骄纵跋扈,根本不往心里去,拿起酒瓶儿倒满一杯递给安禧:“你看人家天子脚下的客人胸怀多么宽广,你没听过毕加索老师有多少情人吧?不计其数啊,我等还差得远呢,真是情海无边,艺无止境啊。”

  一个西服革履的矮胖男子,四十多岁的样子,端着杯葡萄酒出现在大家面前,满脸堆笑打招呼说:“安禧呀,对不起啊,晚上陪老爷子见客户迟到了,他老人家还在忙乎,先放了我过来打个照面。”

  接着,他又转脸冲着房大力周旋起来:“大画家的新作整得这么全乎,真让我等开眼了。我边看就边琢磨,为啥我就画不出来这些值钱的小屁孩儿呢?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怪老爹没把自己这名字起好,不叫大才,也得叫大力啊。我这魏全箜一喊高兴就成胃穿孔了,这辈子算是运交华盖出不了头了。”

  “还是魏哥好呀,再忙也不忘捧小妹的场子,我得先敬您一杯!”安禧忽然扮娇俏可爱状,拉着这个中年男人碰了一杯。她把此人介绍给俞悦和杨尘,原来魏全箜是她叔父手下的办公室副主任,负责著名的烟草企业南云集团的宣传业务,安禧的广告公司很多活儿就是经魏全箜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予以照应的。

  魏全箜分别向俞悦和杨尘各敬了一杯酒,嘴里依然妙语连珠:“失敬,失敬!欢迎中央来的客人,到我们乡*验民女,啊,错了,是体察民情。”在哄笑中他又盯着俞悦左看右看了半晌,然后说:“勤劳的女人看手就知道,聪明的女人看眼睛就知道,有钱的女人看脖子就知道,热情的女人看嘴就知道,完美的女人,看俞小姐就知道。”

  “魏哥,我家嫂子身体怎么样呀,您工作这么忙顾不上家,改天我叫助理送些大力的朋友从东北老家送来的高丽参,给她补补气血。”听安禧这股子贴心近儿,魏全箜赶紧摆手:“她那病根儿是生孩子落下的,不是一会半会儿功夫能见好。老爷子上次跟我说北京有个神医治妇科病有奇效偏方,我还打算抽空带她去瞧瞧。”

  房大力酒喝得有些高了,嘴上开始没轻没重,“安禧,你的魏哥管着南云集团最肥的口儿,那可是人参基本靠供,老婆基本不用,你就甭操那份闲心了。”安禧脸色又开始不好看了,冲着他嚷道:“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真的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魏全箜果然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他赶紧拍拍安禧的手背,说:“听我说一句,你们女人一定要吃好喝好玩好睡好,遇到再大的事情都不要生气,一旦把自个儿气死了,就有别的女人不劳而获了,她会花你攒下的钱,住你省吃俭用买下的房,睡你的老公,泡你的男朋友,还打你的娃!那可太吃亏了!”这番话把水一搅和便和光同尘、皆大欢喜,场面上顿时云收雨霁、一片祥和。

  安禧也莞尔一笑,做出一副爱抚状,摸摸房大力的脑袋,大喇喇地说:“可怜的娃啊,上帝给了你两个重要的器官:大脑和小鸟。可是他老人家提供给你的血液却非常有限,每次只够你操作其中的一个。”

  这下可是在场的所有人全都乐喷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3
到达云南的第二天,杨尘一觉睡到中午。拉开酒店客房厚重、严实的窗帘,迎面的阳光骤不及防的涌进来,如乱针刺进眼里,喉咙里宿醉残留的味觉很是难受。他发了一会儿愣,才意识到自己如今是流离在人群之外的旅者,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也没有人和事的纠葛,当地人的生活轨迹和节奏跟自己毫不相干。

  定下神来,到卫生间慢慢洗漱,还用热水冲了个澡。擦干着身体,换上衣服后,他拿起床头的电话拨了一下隔壁房间的号码,没人接听。昨晚喝得头晕脑涨时,似乎听见俞悦告诉他明天她和安禧约着谈要事情,让他睡到自然醒,起来后可以随便逛逛,或者电话联系。他想着左右也是无事,便把门卡装进裤兜带上房门乘电梯来到大堂。

  他们下榻的酒店也是安禧安排的,南云大厦是一座高矗在市区中心位置的五星级酒店,听名字就知道这应该是南云集团的资产。大堂拼花的大理石地板光鉴照人,进进出出的客人颐指气使,个个宛如政界要员、商界大亨,重要得目不斜视昂首阔步。服务台的小姐殷勤周到,柔声询问他是不是1809的客人,得到确认后便从柜台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

  杨尘打开没有封口的信柬,是俞悦留给她的便签条:我们在翠湖南路的竹里馆喝茶,可直接来会合。杨尘问前台小姐路线怎么走,听说坐公交车也就三站地,便决定溜达过去,顺路瞅瞅春城美女的风采姿色,不过一路上也没看到几个合他眼缘的姑娘。

  穿过一条竹影婆娑的幽径,他看见横波枕水的青石板桥面上镌刻着几行阴文汉字:“眼望岁月与流水汇成的长河,回想时间是另一条河,要知道我们就像河流一去不返,一张张脸孔水一样掠过。”

  看来这个茶餐厅的老板还很有些深度嘛。不过现代汉语终究还是啰嗦,拽了半天,敌不上人家孔子一个短句:逝者如斯夫!杨尘走进玻璃密闭的空间,看见俞悦和安禧正对坐在一个角落低语密谈。见他出现,俞悦便起身招手、让座、添茶位。安禧却只是欠欠身,算是招呼过了。

  “俞姐,这事我看就这样吧,我说了不算数,要么让他曾荃自己出面,这么大事情,找我也白搭,一切但凭老爷子定夺。”安禧结束了她俩之间的交谈,把手里还剩下的半截烟戳在烟灰缸里。

  “这两天上头有领导来考察,老爷子得全程陪同,腾出空来他会出面招待你们的,所以你们要想出去玩的话,最好就近些,抚仙湖、大理什么的,当天就能往返。公司还有事情我就先走一步。杨公子想吃什么就自己招呼了,我让司机小黄陪着你们,随时用车都方便。等我忙乎完再带你们去过好玩的地方。拜拜!”说完抬起屁股,也没多看杨尘一眼起身就走人了。

  杨尘瞅着俞悦的脸色,似乎略有失落的神态,心想这女人大概是遇到为难的事情了。不过既然她一路上都没有透露半点口风,自己也就做个闷葫芦为好。他招呼服务生点了份云腿蛋炒饭,然后鹦鹉学舌地逗她说:“俞总,你要办的事情既然得由老爷子定夺,那我说了也不算,不过往后的行程咱可得心里有谱儿,这城里我算是多呆一天都腻味,还是找个有山有水的野地儿猫着舒坦啊。”

  俞悦展颜一笑:“其实我也不是要瞒着你什么事,只不过这事要是不成,说出来意思也不大。你可别觉着憋屈,你要是有想去玩的地方,我就陪你先去兜兜风。”

  其实杨尘对于这次远行本无明确的计划和日程,只是单纯地想逃离那个开始让他感到窒息的大都市,想去的地方也是朦胧间有个大致的方向:古老的茶山、静谧的湖畔和宁静的村落。

  “那就去一趟大理,风花雪月的地界儿。正好有美女陪着,不会辜负良辰美景。”杨尘事先查询过路程,走高速公路花不了半天功夫就能到,苍山洱海一直是停留在书本上的传说,这回可以亲身体验了。

  确定好明天一早出发,两人无所事事地闲聊起来。“对了,你昨晚无意间调侃的那句话,精神自摸,说起来难听,其实细想起来还真有几分道理。我发现你身上也有这股劲儿。”俞悦盯着他的眼眸,若有所思地说。

  杨尘一边用勺子往嘴里塞鸡蛋火腿炒饭,一边反问:“你什么意思?我也是精神自摸犯?”“是的,我发现你这人从来不主动求人,不管是权呀位呀钱呀,当然,色除外。就没见你热心捞过什么。别人的事情你跟是漠不关心,丝毫没兴趣打听。可是你既不是自恋狂也不是自闭症,场面上还时不时抡枪舞刀,说些让人既开心又微疼的痞话。看起来是逗别人高兴,其实也是哄自个儿开心。本质上看,不是精神自摸又是什么呢?”

  “咳,咳!”杨尘差点被一口饭给噎着,喝口茶清清嗓子,“算你牛,我被你点在腰眼儿上了。我是装逼装腻味了,你想想,人这一辈子就在哄人和被人哄之间徘徊有啥意思。懂事以前的那十几年先是父母哄着你,等你工作了娶媳妇儿了,就开始哄父母、哄领导、哄同事、哄朋友了、哄老婆、哄情人。再换一个角度看来,成年人只要不是*,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表面下级哄着上级,其实领导领导也在哄群众,男人女人互相都哄着。有甚么劲儿呀,还不如自己哄自己玩儿,所以叫精神自摸也算合适。”

  俞悦默然,沉吟半晌暗自下定决心,说:“嗯,成年人的世界有时候的确无趣,就是演戏一样,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四处投机、钻营。就连感情的事情,本来是简简单单的关系,最后总会整出悲喜交加的结果来。”

  杨尘不觉哑然失笑,“咱们这是干啥呢,一不留神就开始讨论人生了。俗了套了,还是及时行乐比较符合主流生活方式。看看人家艺术家活得那叫一个真实,安逸啊!”

  “你说房大力吧,我还真不知道安禧图人家什么?才华,钱财,这些世俗的玩意儿她自己都不缺啊。”

  杨尘看她一眼,“说句实话你可别怪我,这就叫女人犯贱型行为。安禧在这儿能选什么样的男人?比她弱的罩不住她,比她强的凭什么哄她玩儿?所以别无选择,只能拿才华、名气说事儿,说到底还是虚荣心做怪。”

  “嗯,安禧其实曾经有过一段撕心裂肺的初恋。”俞悦欲言又止,“那个男人你也认识,就是曾荃。”

  杨尘这回还真有些出乎意料,“惊着我了,这个世界还真到处充满缘啊,扯着扯着,敢情最后全都是一大家子嘛。”

  原来曾荃在下海经商前也当过机关干部,一度下放基层培养锻炼,正好被安排到国企南云集团给安禧的叔父安树楠做过两年总裁助理。这期间情窦初开的安禧疯狂地喜欢上了他,而当时曾荃负责推动南云集团的一个新全*卷烟产品的营销,在运作思路上和安树楠发生了分歧,在受到强力压制的情况下,曾荃手下一个得力干将和南云集团的竞争对手红谷集团私下接触,安树楠误以为曾荃主导集体哗变,先下手以挪用公款的罪名报案拘留了曾荃,一年以后才得以脱离羁押,没多久就卷起铺盖离开云南,安禧的无果恋情便也随之无所依凭、烟消云散。

  “这种事情在江湖上并不新鲜了,新鲜的是故事的第二季,正在进行时。华驰集团在快速扩张中遇到了资金瓶颈,濒临解体,美女挺身而出营救英雄。你这趟云南之行,是想通过安禧说服安树楠出手帮助曾荃?”

  俞悦点点头,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自己打火点燃:“曾荃并不知道我来云南的真实目的,以他的个性,打死也不会向老爷子低头的。没想到出师未捷,在安禧这儿就先碰了个软钉子。”

  “你就放心吧,安禧会想尽办法帮助你的。其实不是帮你,而是帮曾荃。”杨尘的话让俞悦有些疑惑,“你好像还蛮了解安禧的?”

  “不用了解她,了解你就行了。”杨尘一副笃定的架势,只顾着吞云吐雾。

  “那你说说,我听听。”俞悦歪着头瞅着他,杨尘说:“你俞大美女都肯瞒着曾荃南下为人家排忧解难,安禧可是主动追求曾荃的。女人花痴劲儿一上来,有什么事情不肯做?当年西施迷恋范蠡,都愿意跟敌国的君王上床献身呢。”

  俞悦伸出脚踹他一下:“又来了,我是觉得华驰这么好的一块基业,这个坎迈不过去太可惜了。”杨尘反驳说:“人家西施也是认为好好的一个越国,就那么灭亡了太可惜了,人家吴王好歹也是个皇帝,为了世界和平跟他上床,即使肉体上没有*,精神上可是先得到了满足。”

  “你这家伙,总喜欢歪理邪说,我辩不过你。你说安禧会不会幸灾乐祸,就想看到曾荃倒霉。要知道得不到的就让他毁灭,也是女人的心理弱点啊。”俞悦有些担心。“当然有这种可能,所以你真要想帮曾荃,那就不要介入太深,点到为止就好。”

  杨尘的话让俞悦迷惑不解。他只好继续点拨她:“有这么几点理由:其一,你瞒着曾荃南下,如果安树楠出手拯救了华驰,功劳簿上首先是你的名字,曾荃最感谢的人不会是安禧而是你俞悦。其二,如果安禧怀疑你也跟曾荃暗通曲款而醋意大发,就可能出现你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她希望看到曾荃越倒霉越好。其三,瞿彦的存在也是一个变数,运用的好是助力,弄得不好会是反作用力。安禧从小跟叔父长大,对优秀男人有种特殊的期望,所以即使房大力无赖,她也不愿放弃。出手援救华驰可以满足她的特殊心理。”

  “那跟我该怎样才算把握分寸呢?”俞悦还是没弄明白。杨尘说:“你是真傻呀,其实你要想办成这事,只需要传递个口信给安禧就够了。而且,你还应该离开华驰集团和曾荃越远越好。只要让安禧认定你帮不了曾荃,只有她能够力挽狂澜,那剩下的事情就是技术层面的问题了。”

  看见她听得入神,杨尘又补充说:“是药三分毒,我这个方子的副作用就是会让你们这些曾荃身边的女人搅成一锅烂粥。”他说着狡黠地一笑:“所以呢,如果安禧觉得咱们俩是出来私奔或者偷情最好,你跟她的旧情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她没准就能够义无反顾地施以援手。”

  俞悦说,“你这人,又来占我便宜。”想了想,又说:“不过,你也许是对的。不过,你这家伙怎么能把女人的心理琢磨得那么透彻,真可怕呃。”杨尘笑了笑,“是人性可怕,所以我老人家光吃肉不下厨,免得弄脏了手。”

4
“小黄,你们昆明的美女都躲哪里去了,怎么大街上半天也瞅不着一个呀?”杨尘一边问安禧派来接他们的司机,一边张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我们昆明的美女要到晚上才比较多出来活动的,歌厅、酒吧、咖啡馆、服装摊和小吃夜市都很多呀,不过要当心遇到昆明烟渣啊。”

  杨尘觉得新鲜,追问道:“哈哈,是不是指那种抽烟或者吸毒过多,脸色失血那种颓废范儿的MM吗?”

  “不是,我们这里阳光毒,空气干燥,对皮肤损害大,还爱吃辣椒,所以那些皮肤黑的、脸上长痘痘的女的出门都要涂上很厚的粉,我们叫她们昆明烟渣。”土生土长的昆明男人大多比较憨厚、实诚,小黄也不例外,大概安禧正是看中他这样的秉性,牢靠。

  俞悦听得发笑,说:“当着你们安总可不要说这样的话,人家虽然皮肤黑些,但脸蛋身材可都是一等一的说。”

  当他们走进玉石批发市场的一家商铺,看见安禧穿着短皮夹克外套,一只腿搁在对面的椅子上,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倚靠在窗前品着普洱茶,杨尘想,这姑娘在温和委婉的春城还真是一个异数,漂亮中充满躁动的因子,不羁的眼神显露有张扬的个性。

  安禧挥手招呼店家沏茶接客,她是这里的常客,在云南的地界上做生意,难免不跟这几样东西或深或浅地结下缘份:茶叶、烟叶、木头、石头。民间客商最易于涉足的莫过于经营地方的土特资源,即使你自己不玩,周围的亲朋好友也总有几个专事这些行当的人物。

  安禧先后过世的父母都是制茶世家的后裔,至今留在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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