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之所以会帮南山,并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的父亲,而是因为他会给林野和林恬提供生活费,他当时还是个在读高中的学生,凭他自己根本无法和不能行走的姐姐活下去。而且南山也承诺,当完成了他心中所想的事,他一定会好好补偿林野的,反正他这几年赚的钱也够他挥霍的了,只要在法律允许范围内的事他想做什么都随他去;不过,如果是南山可以解决的事,就算是违法的也随他去做。当时的林野听到这些,很是不满的朝他做了个鬼脸,不满的抱怨说,南山说得好像自己是个不良少年一样。
林野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似血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嘴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心里想着该去余阳臣那里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了。
余阳臣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猛的灌了两口后突然将其重重的摔到橱柜上。液体顺着咽喉滑进体内,冰凉的气息让他不禁缩了下身子,他看着到处都有林野痕迹的屋子,不禁叹了口气,抬手按了下发痛的太阳穴;他前几天本是想把林野的东西收拾一下都扔掉,但却发现实在是太多了,就连空气里似乎都残留着他的气息。
天色才刚刚暗淡下来,余阳臣就已经爬到床上准备睡觉了,这几天他也算是想明白了,林野既说得出那种话,也就说明他是下定决心要散了,而自己,就当是陪他玩场游戏好了。
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被吵醒的余阳臣不禁皱了下眉头,翻了个身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糙杂声响让他立刻把手机埋进枕头下,过了片刻,直到那边的噪音消失后他才重新拿起来,放到耳边”喂”了一声。
“嗨;阳臣;好久不见了。”一个充满蛊惑的男声传出来。
叫他阳臣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已经不在了,所以用头发都能想到这是谁。余阳臣轻笑一声,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没开口回答。
见没人回应,那边的人很是奇怪的道:“我又算错时差了?你那边又是凌晨?”
余阳臣也没什么精力跟他胡闹,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他什么事。
“没什么;就你前段时间让我查的那个人,前几天给我打电话了,让我把查到的所有资料都销毁,否则就要把我XXOO什么的。”那边的男人尽显妖媚的语气再次响起,他似乎在笑着说出的这句话,虽然余阳臣很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对着别人的威胁还能笑出来。
“你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
余阳臣对他的回答自然是没有,只是说让他把资料按那人说的销毁就好了。不过余阳臣对于他说的那句XXOO还是在心里狠狠的吐嘈了一下,什么叫XXOO?奸人还是被人奸?不管是哪一个,余阳臣都想说一句:你想得美。
赶在对方跟自己抱怨海外生活的种种不好之前,余阳臣以困了要睡觉为由迅速挂了电话。另一边话还没说出口手机里就传来了“嘀嘀”的声响,他愣了一下,收起手机,露出个苦涩的笑容。其实他本来想告诉余阳臣他想回去陪他,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没那个必要了。
夜深人静时;一名男子蹑手蹑脚地拐进居民区,皎洁如玉的月撒下清冷的光芒,刚好照在他身上,给他披上一层明亮而又朦胧的外衣。
男子走到一家门前,拿出钥匙来,一边开着门一边心想着自己怎么跟做贼一样,明明是来拿自己的东西。
他缓慢的把门推开,探头向屋内看了看,确定人已经睡觉后,才轻手轻脚地挪进房间内,迅速的整理着自己的东西,虽是尽量放轻了动作,但还是免不了发出些声响。本来就睡意很浅的余阳臣很快就被花瓶落地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的爬起来,突然发屋内还有一个人影,心想现在小偷怎么这么大胆,都偷上门来了。
“出去。”余阳臣又躺回床上,用不大的声音说道。
林野被他吓得一哆嗦,差点把东西都掉到地上。余阳臣见人无反应,又开口说他要是再不走自己就报警了。正打算坦白的林野听到他这话松了口气,心里默默地想看来他是把自己当成入室抢劫的了。趁他还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林野把收拾好的东西放下,然后迅速的离开,还顺便帮他关上了门。
直到第二天看到桌子上的一把钥匙时,余阳臣才明白过来前一晚来的人是谁,不过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命运的齿轮开始悄无声息的转动,历史正在步步前进着,没人能阻断他前进的步伐。现在,他们的命运没人能干扰了,但他们踏上的道路,却也像两条平行线一样不会再有交集了,除非有人更改前进的轨道,否则两人将会一直如此走下去吧。
他们曾一起走过的道路,现在已被枯叶覆盖,没有留下丝毫的脚印;他们曾一起经历的春秋,现在依旧在声声不息的交替着,没有丝毫的改变;他们之间存在的情感,现在已被各自锁进保险箱,看不见,也摸不到了。
在世界的某一角落,一名女子终于如她所愿的拉上旅行箱,登上飞往异国的飞机,对于她来说这是新的开始,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结束,只是,无人知道还会不会开始。
第29章 》》》029
冬天是一个白色的季节,鹅毛般轻柔的雪花扫去了世界的颜色,只留下了原始的纯白。
时间如流水般匆匆而过,转眼间又是一年冬季,两人也已一年未见。一个城市,说大不大,也就是几百平方公里的面积;但要说小,也不小,毕竟它也是承载了几万人土地。所以说两人若想相遇,也绝非是件易事。
这一年里,林野开了个咖啡店,找了几个大学生当店员,生意却是清冷得很,所以这一家店,也就像个街道装饰品一样呆了一年;不过令他庆幸的是,他找的店员都还不错,即使是没什么客人光顾也会按时来上班,工资的高低也不太在乎,权当是几个同龄人之间的相聚场所了。
这日,店里迎来了今日第一位顾客。一名模样清纯的女子点了两杯咖啡,坐下来静静地等着,似乎是与人有约。
不多时,一名男子推门而入,对女子说了声“不好意思”便坐下来,两人礼貌性的介绍了一下便开始随意的聊起来,看这样子大概是相亲的吧。
本来趴在前台快睡着的林野在见到来人时突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坐在窗边的男子。那个曾与他朝夕相处,后却又无情分开的人,现在正在他面前,与一名女子交谈着。
林野突然觉得心情很好,当然如果没有那个女子他会更高兴。他拍了拍正在收银机前玩手机的店员,让他不用收那两人的钱了;自然的,店员用惊异的目光看着他,好不容易来个客人,还白请人家,他都怀疑林野这种智商是怎么想起来开店的。
林野并没理会店员的目光,趴在台子上仔细看着这一年未见的人。他跟从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林野相信,只要他没变,自己没变,他们就还能回到从前。
只是他太天真,怎么会不改变?世间万物都会变化,虽然每天都会旭日东升、夕阳西下,但没人能保证太阳每天都会在同一时刻上升下落,即使是差一分一秒,都算改变。
一年前那件事后,余阳臣父母的罪名最终还是被洗清,只是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出是谁栽赃给他们,所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之后也就没再提起,对于余阳臣做过的事,他们也像没发生过一样闭口不提了。余阳臣也没有把南山的事说出来,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一样,没有了林野,没有了南山精心设计的报复计划,他的生活又回到正轨了。
余阳臣算是被他妈逼来的,不知道她又搭错哪根筋,非要余阳臣赶快交个女朋友,虽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余阳臣还是百般的不愿,结果就被他妈绑过来了。
所以此时的余阳臣,脸上虽挂着笑容,但心里却是厌烦得很,只想快点结束。但那女人很显然看不出他的不耐烦,天南地北地说着,别看她文文静静的样子,却特别能聊,就连南京大屠杀和安倍参拜靖国神社都给扯出来了。她如果再说下去,恐怕余阳臣就要忍不住往她脸上泼咖啡了。
终于,在交换完电话号码后,女子提出了离开;余阳臣如释重负一般,立刻起身主动去结账,让她先走,女子也不推脱,道了声谢便离开。
他掏出钱包准备交钱时,店员却微笑着告诉他:“我们老板说这次他请你们,欢迎下次再来。”
正当他奇怪时,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的林野开口了:“客人第一次来当然要有优惠啦,以后要常来哦。”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余阳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面无表情,简单道了声谢,转身就要离开。林野却又叫住他:“不如我再请你喝点东西吧?”
余阳臣停下脚步,折回来坐到前台的椅子上,心里想着倒是要看看他要做什么。
林野见他留下似乎有些惊讶,但更多的还是高兴,他满意的笑着,问他要来些什么。余阳臣又点了杯咖啡,然后继续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林野避开他的目光,边倒着咖啡边说道:“咖啡这么苦,不如来些酒吧,本店的酒味道还是不错的。”
“你不是不喝酒吗?怎么知道味道不错。”余阳臣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林野手上的动作明显一顿,接着默不作声的把咖啡递给他;余阳臣也是意识到自己太习惯性了,轻咳了一声,端起咖啡来淡淡的说道:“不必了。”
林野点点头,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小口啜饮着,突然,他笑了笑,问道:“客人怎么称呼啊?”
装什么装!不认识你会请喝咖啡吗?
虽然在心里十分不屑的吐槽,但这次余阳臣倒是没直接说出来,只是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你对所有客人都这么热情吗?要不要连手机号和家庭住址一起写给你?”
“好啊。”林野笑得一脸天真,用力吸了口果汁,继续道:“我没意见的。”
余阳臣忍住想骂他的冲动,低头喝了口咖啡。林野刚想再说话,余阳臣突然皱了下眉头,缓缓地趴到前台上。
“怎么了?”林野吐掉嘴里的吸管,站起身来问道。余阳臣咬了咬下唇,有些有气无力的答道:“胃疼。”
听到他的话,林野立刻就有些着急了,一边问着他严不严重一边绕出前台来到他身边;哪知刚站过去,就被然猛地一拉,用力按到了前台上,由于动作太大碰倒了还未喝完的咖啡,香浓的褐色液体溅到他脸上,杯子滚动了几下后掉落在地上,瞬间被摔得四分五裂。
余阳臣迅速拾起一块来抵住他的颈部,勾了勾嘴角,一边拿着碎片在他光滑的脖颈上游走,一边似笑非笑地说着:“林野,我绝对有能力直接割断你的大动脉。”语毕,他手上突然一用力,尖锐的碎片顿时嵌入了他的肌肤,几丝血迹渗透出来。
他轻笑了一声放开手,语气冰冷的说道:“随便说什么你都信,林野,你是真的天真啊,还是假好心?”说罢,不等林野回答便就转身离去。
林野苦笑了下,让一旁惊得目瞪口呆的店员收拾下,自己跑去后厨洗脸。
摸着颈部细小的伤痕,林野忽然笑了笑。余阳臣,你根本就没用力,这力度也就割的破毛细血管,还说什么大动脉;或者说,你没用力,根本就是舍不得吗?
余阳臣刚走出店门,天空就开始飘落雪花,落在他温热的脸庞,融化成小颗的水珠,像泪水般顺着脸颊划过,他拍了拍脸,钻进车里。他想起刚才林野的笑容,不禁有些反感,你笑什么啊!是在表明没我你照样能过得好吗?
其实,余阳臣从未想过两人会再见面,即使是刚才相遇了,他也本来是打算装作不认识的,谁知到林野却主动搭讪,最重要的是自己居然还回应了他。
他叹了口气,侧脸看向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下来,今年冬天,大概又会很冷吧。
冷风吹打枝头摩擦着墙面,发出略显诡异的声响,不过倒是给墓地营造了很合适的气氛。太阳藏在厚重的云层后,它散发出的光线,只有少许能透过云层照射大地;天空中飘下的小雪花,遇到人口中呵出的热气,便就化作了小水珠,落到地面消失不见。
林野站在墓前,弯腰把花放在地面上,半蹲下来伸手抚摸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脸上是温柔的笑容,他看着逝去的人,喃喃自语道:“姐姐,好久不见了。还有啊,我终于又见到他了,这次我一定会牢牢抓住的。”
猛烈的风把墓前的百合花吹得支离破碎,风卷起残破的花瓣在空中配合着雪花转了一圈,又落回地面,恰好被人一脚踩上,碾得粉碎。
林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笑了一声,语气略带讽刺的说道:“死过一次的人还是习惯在墓地神出鬼没啊,是不是躺在棺材里时没玩够?”他转过身去看着走来的女子,缓缓补上两个字,“孟琛。”
来人一头乌黑的长发,自然的披散在肩头,末梢被染成了黄褐色,微微的卷翘着。她脸上挂着俏皮的笑容,听到林野的话,却丝毫不在意,语调轻松地说道:“当然没玩够,早着呢。”
第30章 》》》030
这个曾经已经“死亡”的女人,现在正好好的站在这里——这个她“下葬”的地方。很讽刺吧,这是南山加的双重保险,若是林野失败,她就能派上用场了。不过,已经不需要了,因为一切都结束了。
林野又是笑了几声,接着走到她身边,伸出食指微微抬起她的下颔,让她注视着自己。意味不明的笑着说道:“我要重新追回余阳臣。”他们不可能回到从前了,不过他会尽力使他们从新开始。
孟琛微眯起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抬起手弹开林野的手指,双手环在胸前似笑非笑地说道:“少色诱我了,我可对你没多大兴趣。”
林野轻哼一声,撇了撇嘴,不屑地说他就是通知她一声,完全没有想色诱她的意思,是她自己想多了。女子娇笑一声,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摆弄着垂在胸前的发丝,嘴边勾起一抹微笑,问他真的不需要自己帮忙吗?
“既然你都说了那当然要。”林野立刻接过话来,理所当然地说道。毕竟,孟琛与余阳臣从小一起长大,相处的时间恐怕要比他的年龄还大。
“那就好好听我的吧。”
今天不知是什么好日子,林野那凄惨营业额的咖啡店里突然涌来了一群人,最重要的是,余阳臣也是其中之一。
这帮人是来给同事过生日的,有人听说这里东西的价格还算低,就提议来这了;余阳臣是在到这时才知道他们说的店是林野这家的,所以他现在很不爽。
都什么年代了,哪有到咖啡店庆祝生日的?问题是我为什么要跟过来!余阳臣腹诽道。一声不吭的坐到角落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前台,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闲人勿近”的气息。
一群人点了些吃食和饮品,吵吵嚷嚷的庆祝着,余阳臣就坐在一边喝着咖啡看他们,不参与,也不说话。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照在他身上,在金色光芒的衬托下,更显出了他与众人的格格不入,像一座被上帝撒上金色光辉的雕像,静静地注视着人间的欢喜哀愁。
同事注意到了余阳臣,端着酒杯过来边说着“喝咖啡多没意思”边吧酒塞给他,余阳臣犹豫了一下,看在人过生日的份上还是象征性的喝了一口;但他那同事又给他倒满一杯,自己也拿起一杯来跟他碰了一下,说了声“干”便率先喝尽了,余阳臣一看也没办法了,刚把杯子送到嘴边就被人夺了过去。
拿过他酒杯的男人一脸笑容的站在一边,一口喝尽了杯中的酒,顺便赞叹了下味道不错;同事见他,识趣的打了声招呼便又去招呼别人了。余阳臣看了他一眼,问他过来干什么。
“阳臣啊,我可是一下飞机就过来看你了,你说你也不高兴点表示一下对我的感激。”男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配着他那副好面容,竟现出了几分妖媚。
余阳臣拿起刚才的咖啡继续喝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