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很礼貌的道歉,请她立刻赶过去。
直子忐忑的望着凌睿,“这,很晚了……”
对方似乎很急迫,“请直子务必来一趟。”
凌睿点点头,直子答应道:“嗯,马上就去。”
“我真的可以过去?”直子望着凌睿。
凌睿寻思片刻,笑道:“不去,他就会起疑。”白灯下,蓝色眼眸泛出一种迷人的风采,看着直子,“我们之间的约定还算数吧,直子?”
直子咬了咬嘴角,低着头说道:“如果科长相信我的话。”
“当然,”凌睿笑了,“我一直很信任直子。”
小明叫直子过去是为了挑选一件礼物送给松尾做寿礼。第二天,上海的军政要员聚集在松尾刚正的司令官邸为他祝寿。
陈公博作为政府代表作祝词,极尽奉承巴结之意。
然后是酒会,汪政府的军政要员无一缺席。松尾忽然发现凌睿没有到场,询问直子:“怎么回事?”
直子急忙回道:“司令官,科长……很快就会赶来。”
“什么重要的事情?”松尾不悦。
直子不敢多话,眼睛直往门口瞟去,小明微笑着走来,对松尾笑道:“小姐一定是为了阁下的寿辰忙碌去了吧。”
松尾喔了一声,“是吗?她还记得我的生日么,几天没见到人了。”此时,几个要员过来敬酒,松尾也顾不得埋怨他的养女了。
汪精卫领着周佛海,李士群,贺文重等人也上前敬酒,松尾表示感谢后,领着三人去了书房详谈要事。
突然地,贺文重的副司令苏怀成与日军一个兵团联队长起了冲突。因上次扫荡红区的计划,汪日军团在合作上有些分歧,贻误战机,导致了失败。联队长仗着酒性指着苏怀成大骂,苏怀成也喝得脸红脖子粗,哪里还管什么日本人,拍着桌子就跳将起来,骂这个联队长是头猪。联队长哇哇一声大叫,撕着苏怀成的衣服就扭打起来,撞翻了桌椅,碗碟乱飞,狼藉一片。
陈公博等人吓坏了,急忙劝架,拉开苏怀成,劝他离去才好。苏怀成啐了口水,转身就走,谁知联队长起劲,蛮横的扑向苏怀成,被其一脚踢滚在地,仍然不服气,举着酒瓶就砸了下来。
苏怀成被两个日本人扯着胳膊,动弹不得,眼看酒瓶就朝脑袋砸来。这时,忽然从旁边闪出一个人来,撞向联队长。将他撞了个四仰八叉,日本人怎能吃亏,那两个日本人松开苏怀成,扯住那个小伙子就打。联队长还不解气,扯下皮带就抽小伙子。
“住手!”一声厉喝,接着,凌睿飞起一脚踢开一个军人,抓着联队长的后领将他甩到一旁。那个小伙子已经鼻青脸肿,十分狼狈,明显吃了大亏。联队长瞪着不聚焦的眼珠子,感觉眼前人影直晃,脚步虚浮的冲了过去,“你的,什么的干活,敢,敢对大日本皇军……无……无礼……”
凌睿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此人当即跪伏在地,摸着腰带,想拔枪呢。不过所有进入司令官邸的人必须除去武器。
“司令阁下的寿宴,竟敢闹事?”凌睿怒道。
除了发酒疯的联队长,其余的日本人早就闪到一边去了。联队长也够强悍,站都站不稳,哇哇一声怪叫,举着皮带就朝凌睿打来。苏怀成见状,一把推开日本军官,扯着联队长就是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仰着脖子倒退几步,噗通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时,围观的人群忽然散开,松尾刚正迈着严整的步伐走了过来。与他同来的是汪精卫,周佛海,陈公博。小明智秀随后。他们刚刚密谈了一会儿,没人震慑闹剧,这才致使事态升级。
大家屏住了呼吸,揣测松尾刚正的态度。看这架势,可不会轻饶闹事者。贺文重扇了苏怀成一巴掌,“不知轻重!”
苏怀成酒也醒了,知道自己惹事,急忙朝松尾跪下:“阁下,怀成冒犯了。请降罪!”
松尾布满严霜的脸渐渐化开,笑容慢慢堆积起来,“哈哈,我以为今晚会有什么特别的节目助兴,没想到这两位武士亲自表演了一场相扑比赛,如此逼真,如此精彩,真叫诸位大开眼界啊。”
有人笑了起来,大部分人还是搞不清楚松尾这是真话还是假话,不敢表态。
“相扑艺术可是大和民族的国粹,规矩非常严格,我们的武士还不合格,服装凌乱,场面混乱,真是叫人心惊肉跳啊。喏,弄得满桌子酒菜都浪费了。不过,勇士们浴血沙场,豪爽英勇,自然不拘小节,我甚是喜爱!”说着,他上前拉起苏怀成,笑道,“苏司令何罪之有?鄙人一直听说苏司令功夫了得,今日一见,大为惊叹,中国古有‘三英战吕布‘,今有‘三雄战怀成’呵呵……”
一席话融化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化解了可能产生的汪日矛盾,场面立刻变得融洽起来。汪精卫陈公博等人立刻附和起来,敬酒的敬酒,奉承的奉承。
小明命人将闹事的军官们拖下去,朝凌睿优雅一笑,二人心照不宣,各自走开。苏怀成扶着自己的副官离开的时候,朝凌睿打量几眼。
凌睿手里还拿着一只包装精美的长盒子,见松尾面色不悦,急忙赔笑道:“阁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长春堂’的百年人参。”
松尾精明的双目透着一丝探究,“几天不见人,去哪里的?”
凌睿早就打好腹稿,说道:“抓了个地工份子,延安的。”
松尾眼睛一亮,“哦,什么来头?”
凌睿俯身在松尾耳边低语:“多次打击红区的计划泄密,与此人有关。而且,牵涉到李……”松尾吸了口气,“噢,是这样吗?”神色顿时凝重起来,示意凌睿去书房说话。
凌睿哪有时间抓捕什么延安地工,也是巧合,她知道自己过不了松尾这一关,她跟小明的博弈自然瞒不了松尾,但是在表面上,也要做戏的。她得解释自己这几天在忙什么。
回到特高科的时候,正巧碰到大岛队长的线人前来高密,说警察局特务科科长关明就是给延安发报的地工份子,凌睿立即带大岛队长前去抓了关明,严刑逼供下,关明非常强硬,当看到自己的妻儿来到审讯室,关明招供了。
走出书房,凌睿暗暗松了口气。松尾不提幽灵事件,也没提她夜闯小明私宅的事,仿佛根本没发生过一样。凌睿摸不清他的心思,不过她也没有多少时间去探究松尾的目的,她得赶回直子的家,柠妮该醒了。
音乐响起,大厅里的宾客们开始舞动起来。
凌睿匆忙走着,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愣住。
闪烁的灯影下,许之博正拥着俞瑜跳舞,并且亲切交谈,仿佛一对恋人。怎么可能?这种场合,俞瑜怎么会出现?
俞先生是松尾请来的客人,俞瑜是陪同伯父来献宝的,其实她的实际目的是刺探司令官邸的地形。
上级指示,日本一批高级军官已经来到上海,正在密谋一场针对苏区的重大战役。这次松尾的寿宴,这些军官一定会出席。许之博借着跳舞的掩护,为她指点这些从东南亚调来的日本军官。
明眸闪动,强行记住一张张战争狂徒的嘴脸,俞瑜有点疲倦,刚一眨眼,就被人拉到一边,对上一张布满怒气的面孔。
“你怎么来了?”不善的口气。
她睨着许之博,冷笑道:“许长官,好久不见。”
许之博的镜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看不清眼色。“松尾小姐,幸会。”
“不必客气,刻意的寒暄令人讨厌。”凌睿冷冷的说完,她真的很愤怒,哪里还管什么礼仪?拉着俞瑜走到一角,“来这里做什么?”
俞瑜皱了眉头,看向伯父的方向,“陪我伯父给司令官祝寿的。”
“是么,”凌睿的眼睛透出一股逼人的寒意,盯着她一会儿,又缓和下来,“我不许你乱来,你是我的人,不许再和以前那些关系接触,你不能有任何危险。”
见她脸色异常苍白,一定又是失血过多,俞瑜叹了口气,低声问:“她怎样了?”
凌睿凑近她耳畔,“我的血就快喂干了。得找到蓝色药剂才行。”吐气如兰,吹骚发丝,仿佛一股电流通过全身,俞瑜脸色一红,低眉道:“你要小心。”
得到关心,凌睿暖暖一笑,“你这么关心我,我要是不小心点就对不起你了。”
她和凌睿站立的角度,过分暧昧,正好给人一种感觉,似乎在亲吻。握紧的手又松开,凌睿斜视许之博,“他对你居心不良,注意点。”
俞瑜无奈一笑,“你快去吧。”
凌睿匆匆离去的时候,看了许之博一眼,她感觉这个男人对她有一种敌意。不同于小明智秀的敌意。莫非是醋意?她有点好笑。
而她并没有发觉,真正的醋意来自大厅外执勤的陆大公子。他有一段时间没找俞瑜了,一是工作太忙,二是因为外界传闻让他很纠结。而他爹陆大齐非常识相,怕儿子招惹日本人,将他送去东北受训三个月。刚刚回来就提拔儿子当了警察局特务科队长。外界已经不仅仅传闻凌睿追求俞瑜,而且,宪兵司令部的电讯处处长许之博也对俞瑜相当的殷勤。今日所见,更证实了传闻。
“俞瑜。”陆东林的脸色很难看,带着男人式的傲慢和鄙夷。
俞瑜有点意外:“东林?什么时候来的?”
“回来很久了,看来你并不知道。”陆东林微微一叹,“我去东北一段时间了,你没有找过我吧?”
他在生气。俞瑜也不想解释什么,“公务繁忙,真是辛苦陆大公子了。”
巧笑倩兮,温柔可人,即便冲天怒火也化为无形。陆东林不愿相信外面的传闻,今天的见闻,只当是别人的中伤和亵渎罢了。
“你怎么跟那个女人熟悉的?你不知道她的身份?”
俞瑜脸色一淡,“我该回去了,东林。”
陆东林见她漠视自己,更是气愤,也不好发作,低声道:“俞瑜,那个日本女人凶残变态是出了名的,她对你不坏好心,你离她远点好吗?”
“东林,多谢你的提醒。我该走了。”俞瑜不想纠缠,转身朝伯父走去。
俞先生跟一帮要员拱手告辞,迎着俞瑜走过来,“呵呵,陆大公子来啦,好久不见了啊。”便朝陆东林拱了拱手,仿佛没发觉二人之间的罅隙。
“俞先生好。”陆东林朝俞先生示意,掩不住失落的眼神,看着俞瑜:“我什么时候找你?”
俞瑜微微一笑:“有空吧。公务要紧。”
这是寒暄,客气而冷漠。
陆东林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你绝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绝不是。一定是这个日本女人逼你的,我会帮你解决这件事。
第 35 章
凌睿从司令官邸离开的时候,大雨倾盆。她的车开得很急,激起路边水花如浪。一辆福特牌轿车若即若离的跟着她。凌睿狐疑起来,难道是苗作浦的人?她开得快,那辆车跟的也快,她慢,那车也慢。凌睿冷笑着,加大油门,吉普车一阵拉风,奔驰起来。福特车也加大油门追去。不要命了,雨夜路滑,这么快的速度随时都有车翻人亡的危险。
等到一个拐角处,凌睿猛踩刹车,车尾一甩,横在路中,挡住后车的去路。后轮激起巨大的浪涛淹没紧随其后的轿车,陆东林大惊失色,眼看就要撞上去,猛打方向盘,砰地一声撞在墙角上。
凌睿从观后镜里看到司机趴在方向盘上,像是撞晕了。她倒车回去,举枪对着他,却突然看到司机的脸,吸了口气,怎么是这小子?瞬间明白了几分,这小子定是为了俞瑜来的。犯不着跟这个愣头青周旋,凌睿担心柠妮,急速奔驰而去。
陆东林是被冻醒的,前面的吉普车早没了踪影,一阵心惊,完蛋了。他抹了脸上的血迹,左思右想,只有求救他爹。
空气中的血腥味淡了许多,眼前光线更暗了,柠妮的牙齿很白,泛着细碎的绿光,轻轻咬去,凌睿的皓腕顿时印上两排浅浅的齿痕。
“知道吗?我没想过这么折磨自己呀,当初只想把你吃掉算了。”她微笑,“可你的味道好极了,一次吃掉有点浪费,我好犹豫的,究竟是一下尝个够,还是细水长流呢。”
凌睿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温柔如水,但却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狂野森林里边狮子盯着羚羊的眼神。那眼神专注的,仿佛周遭没有外物,整个世界只有这只羚羊。
凌睿也不动气,玩味地看着她,墨色的眼眸闪现琥珀色的光芒,“我想,你一定发现了我的秘密,才留着我的。”
柠妮倚在咖啡色的沙发上,眯着眼睛:“也对。”
淡漠如烟的月夜,凌睿看着身边这个女人,流光溢彩的神情,在凄迷的夜色里显得如此鬼魅,“怎么会这样?”妮含笑看着她,对上凌睿虚弱而探究的眼神,略微诧异,这诧异一瞬即过,转为一声轻笑,“嗯,毁灭之前幻化成蝴蝶那般美丽,植口清是个科学家,更是个追求完美的理想主义者。”盯着凌睿看,“你是不是很好奇我过去的事情?”
“如果你愿意的话。”凌睿抚摸着自己血痂未干的手腕,“就算给我的报酬吧,让我听听你的过去。”
往昔那些伤痛,再次折磨自己的酸楚,摧残自己的灵魂,“请你不要提起过去好吗?”柠妮脸色不好,点着一根烟,“现在不好么,过去叫人软弱,何必要提呢?”
凌睿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当时蓉可跟我说‘我曾经救过她’,叫我非常纳闷。没想到是那么久远的事情。其实也是我的无心之举罢了。那时候我还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否则,就不会惹祸上身了。”
“莫非,你认为当时不救我和姐姐,也就不用注射药剂,根本不会成为今天的‘食物’?”柠妮吐了口烟圈,弥漫凌睿的脸,“傻瓜,你知道不知道,试验品一共有三个,你,也是其中之一。”笑着捧起她的脸,用眼神压下她的惊慌,“只是,这个计划被暂时否决了,在找到我们姐妹之后。你别以为日本人多么器重你,我一旦出事,你就得进实验室了。”
凌睿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不可能吧?你还有心情拿我开心?”
柠妮笑了,那微笑,不得不承认,的确极美,仿佛一晃而逝的极光,让人除了珍惜除了仰望,生不出别的情绪别的态度。
“没心没肺的人,我还有时间跟你开玩笑?”柠妮放开了她,讥笑,“你好像变笨了嘛,很容易理解了,活体是好找,可完美的试验品去哪里找呢?我没了,你这个现成的活体就没得选择了。”
看着凌睿脸色煞白,她轻笑着,“其实,你那位俞小姐倒是蛮合适的,比你我都合适。而且,对你我来说,她才是真正的敌人。这一点,你心里很清楚吧。”
“你今天心情不错呀,很有取笑他人的兴致。”凌睿在笑,那眼神却没有笑意。
柠妮耸耸肩,哼了口气,“开个玩笑,你不用这么小气。俞小姐嘛,也算救过我,怎能恩将仇报?”一个异类,又能指望有什么深刻的情感呢?
凌睿没心情纠缠这些,追问道:“你刚刚说试验品有三个,是怎么回事?”
她叹了声,道:“听植口说起的。其实你应该感谢你的导师哲也否决了这项决定。他按照你的标准去东北找到了代替品。我真该恨你啊,如果你是试验品,我就不必做你眼里的异类了。”眼神凄迷,却格格笑了起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你即使逃过一劫,依然逃不过做一个‘食物’的命运。”
等她笑够,凌睿挑了挑眉,自嘲道:“你是说,我还是个后备?”
柠妮抬手放在她的脸蛋上,古怪的笑着,“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