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132
我们到达的目的地是山的另一边。
暗淡月色映照下的荒草摇摆得如同鬼魅,立在这鬼魅草丛中的黑影显得异常突兀。
“二少爷,您来了。”直到那黑影恭敬的出声,我才依稀辨认出他的身份。
“谢、谢同?”一直以来作为郑雨副手的他现在为何出现在这里?
“呵~艾伯特先生?不,应该叫你水少爷吧?欢迎前来观看大少爷精美绝伦的表演哦。”阴影之中的那张笑脸即使无法看清,却还是刺痛了我的眼。
“什麽意思?!”我飞奔至他的面前,厉声质问,至於他如何知道我的身份,我无暇顾及。
“跟我进去不就知道了。”
顺著他目光而去,入目的是一个被杂草覆盖。却依稀泛出点点灯光的山洞。
郑雨,被关在了那里面吗?
我的背後,山头之上,这时正有一人爬下山来。
似怕被人所察觉,他的行动非常之小心,总是挑不被月光照耀的阴暗处走。
而偶尔从枝桠泄漏的月光中,能够辨别出那人的身形与学长无差。
殊不知,学长自认为极为谨慎的行动却分毫不差的落在几双藏在更为阴暗处的眼中。
隔山之处,发生在安老头的四合院中的打斗依然状况惨烈,倒在血泊中的双方人马已达十余人。
作为首领的安老头与伊藤智灵在手下们的保护下如仇敌般对视著。
“安爷爷,您真要与我们伊藤家闹个鱼死网破也不愿交出我的婚约者吗?”伊藤智灵再次警告。
伊藤智灵的警告并未使安老头动容半分,反而让安老头脸上的阴狠表情更深。
“哼!各个国家的黑道龙头都要敬我三分、喊我声教父,我岂能受你威胁?你这般鲁莽的行为,只会让你们伊藤家从此变成流亡各国的丧家犬!”
“呵~那麽我们就拭目以待吧!”伊藤智灵笑得自信。
好似为了验证他的自信,四合院的偏门匆匆跑来了一名神色慌张的人,那人绕开打斗的人群径直奔向安老头。
在手下掩护下匆忙的耳语让安老头的神色顷刻灰败下来,他的身形在那人被他一把推开後几步趔趄。
“麟儿、麟儿他……”那未出口的话语中却是无尽的悲痛。
灯红酒绿的城市中心,有一座高耸的大楼,楼顶之上是一家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咖啡厅。
“干杯!老家夥现在一定悲痛欲绝了!真是大快人心!以後我们寿家再也不必做他们家的一条狗了!”咖啡厅中仅有的包厢中,寿尽刹举杯向对面的V国王子塔卡利敬酒,他此刻的心情非常愉悦。
塔卡利接下他敬的酒,却不喝下,将酒杯搁置於餐桌上,悠悠的道:“我为你杀了安执吾唯一的曾孙,你该拿什麽回报我呢,小尽?”
痴迷的注视著寿尽刹的目光中是势在必得的坚定。
大堂内优雅的钢琴曲正当响起。
在他们V国人的观念中从来没有不计报酬的付出。
即使这个人是他的深爱之人,也不例外。
不欲之欢133
我紧紧跟随著谢同扒开野草一路往洞穴深处走去,脚下一浅一深的坑坑洼洼倒影出手电光亮中神态各异的三张被扭曲了的脸,我的脸上是即使被扭曲了也无法改变的担忧神色。
走了几步进去已经能够隐约听出熟悉的声音,再深些便是清楚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多走一步路那嘶喊就清晰一分,心中纵然万般不忍继续听下去,我的脚步却毫不迟疑,甚至是越加的快。
是怎样的酷刑把郑雨折磨得喊出如此惨烈的叫喊?
我本欲质问走在前面那两个人,然而我也知道问出了只会招致他们的羞辱,便也忍住没有开口。
走得近了,我终於听清了他嘶喊著的究竟是什麽。
“啊哈啊~好冷~给我、给我……火!我要火!”才用著仿佛冷得牙关打颤的颤音嚷完,他的声音当即就变得浮躁,“热!热死了!我要冰!我要冰啊──”
时而喊冷时而喊热,他这是怎麽了?
我推开阻挡在前面的两人,拔足往洞穴最深处狂奔。
黑暗的尽头是被灯光笼罩著的宽敞洞腹,而展现在我面前的却是一个几近癫狂的人。
跪在肮脏潮湿的地面上的人蓬乱的头发、碎得不成样子的衣服,这些并不算什麽,让我惊愕莫名的是他的脸上、裸露在零碎布料外的肌肤上是道道的血痕,即使站得有些远、灯光并不明亮也能够清楚的看到,而这些伤痕不像是被人鞭打或者用其他工具折磨而形成,它们更像是手指一道一道的划出来。
被镣铐铐住的双手此刻正胡乱的在伤痕累累的脖子上拼命狠抓,似要把里面的血管从这纤细单薄的嫩肉中扣出来一般。
我扑倒在他面前把他的双手使劲的从他脖子上掰开来,连声大叫著:“小雨!小雨!你醒醒!你看著我!我是你耿绶哥哥!你不是最讨厌我了!你来抓我吧!”反正谢同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也不必假装下去,即使我的身份未被揭穿,这样的状况,我又能顾得了什麽呢?
而从郑雨疯狂的行为上看,他显然是被灌了什麽药才会变得如此疯癫,如果他真的控制不住要胡乱抓挠,我倒宁愿他往我身上招呼。至少,那样我心里会好受些。
郑雨果真在我的一声声叫唤中平静了下来,浑浊的目光缓缓的望向我的脸。
有那麽一刹那他的瞳孔中闪现一丝惊恐,随即却换做了孩童般天真的笑靥,吃吃的问:“呵呵~呵呵~耿绶哥哥,你是带小雨走的吗?”
虽然表情很是奇怪,说出这句话的他应该已经慢慢恢复神智了吧?
於是,我松开他的手,点点头,应道:“嗯。我马上带你走!”
我刚要起身打算让一直站在身後看戏的两人打开他手上的镣铐,没想到我却被他狠狠带入他的怀里。
“呜呜~耿绶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後再也不骗你、再也不欺负你了,你不要恨我,好不好?”郑雨伏在我的肩膀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突然,原本沈默的两人开始交谈了起来。
“给他吃的量是不是太多了,怎麽会变得跟疯子似的?谢同,你说这是怎麽回事?”
“刚刚接触DK573,会有些失控,等他适应了它後便会慢慢享受其中的快乐了。”
“哦?要不,我们试试它另一种功效?”
他们那刺耳的交谈让我不得不挣脱开郑雨,上前质问他们。
质问的话未出口,何时候在他们身旁的几人却把我反手挟制住。
“放开我!郑翔,你们究竟要干什麽?!”我不断挣扎大声质问。
“不过是请你帮忙做个试验罢了,耿绶哥哥。”
从他口里出来的这声“耿绶哥哥”说不出的讽刺。
同一时刻,广阔荒芜的平野上一架私人专用的小型飞机缓缓降落,飞机周围渐渐围起数十名著黑色西装的男子。
不欲之欢134
纵然在那一个月的魔鬼训练将我的身体素质练得比一般人要稍好些,但是与对付我的这几个男子比起来,我的挣扎不过是徒劳。
被腹部击中几拳之後,我就像只待宰的羊昏昏沈沈的被拖入了一侧岩壁人工凿出约十平方米的石洞中,它与外界唯一的联系便是那一扇坚硬的铁门,郑雨被一并拖了进去。
铁门轰然合上,将我与郑雨困在了这狭小的空间。
在我神智稍稍清醒了些,四顾寻找痴痴傻傻的郑雨时,他的手上的镣铐已经被解开,然而此时的状况却看似比刚刚更加糟糕。
不知道郑翔究竟在DK573中放了什麽,现在的郑雨整个人缩在石洞更为阴暗之处瑟瑟的发抖著。
从铁门外漏进的暗淡灯光中并不能让我看清楚他此时的状况,我只能捂著仍旧在绞痛的腹部慢慢的挪向他,并不断的向他探询情况:“小雨~小雨~告诉我,你怎麽样了?”
“不、不要过来~我很、很好。”他嘶哑著喉咙断断续续的拒绝我的靠近,听他能够完整的回答我的问话,他的神智应该恢复得差不多,只是缩在那里恩恩呜呜的轻声呻吟、似是在极力忍耐身上的痛楚的模样叫我怎麽安心?
我强撑起精神,加快了动作。
不过是十米左右的距离,我花了五分锺才终於挪到了他的身边,也顾不得喘口气,我双手轻轻抓住他的手臂,打算将他的正面拉向我。
我的手才搭上他的手臂,他就剧烈的挣扎了起来,让我如何都无法将他拉过身来。
“不要!不要!走开!”从他强装的愤怒语气中,我听出了他压抑著的痛苦,我再也顾不上会不会弄疼他,便强硬的把他的身体掰过来。
被汗水沾湿了的绯红面颊、爆著根根血丝的深邃痛苦,还有那已经被他咬出了血痕的惨白嘴唇,看得我一阵揪心。
“你哪里难受?告诉我好不好?”我咬著牙柔下声音问他,目光与手已经开始寻找他身上的痛处,虽然无法减轻他的痛苦,至少我能够为他简单处理一下伤口,让它不至於恶化下去。
然而,我的手才触碰到他的身体,就被烫了一下。
刚刚在外面时他虽然嚷著热,身体却还是常人一般温度,这回他的身体却滚烫得连我的手都不自觉的缩了一下。
“怎麽回事?你在发高烧吗?”我把手贴向他的额头,果真感到了与他身体相同的热度。
“不、不要你管!”虽然身体虚弱的不行,他却还是拼命的推开我,并用刻薄的话来驱赶我,“你、你究竟是缺根筋,还是、还是虚伪得不行?我那麽骗你、那麽伤害你,你现在、你现在还管我死活干什麽?你、你是来炫耀、炫耀你的虚伪,还是、还是来可怜我的?”
他的话一如他曾经的行为伤到了我,然而此刻我知道他一定是在隐瞒著什麽才会这麽说,我必须做些什麽让他舒服些,所以不管他怎麽闹腾,我还是强硬的将他搂在我的怀里,轻抚著他的背,哄小孩般的哄著他:“你就当我傻吧,看著你难受,我的心里一点都不好过。等我们出去了,我们抛开过去的不愉快,继续做最亲密的哥哥弟弟,好吗?”
那些哄他的话,也是我此刻真实的心愿。
他渐渐放弃了挣扎与推拒,伸出手环住我的背,在我耳边轻轻的、略带心疼的说道:“可是,我、我怕伤到你,我已经做了那麽多伤害你的事情,我……我不能再伤害你了。”眼中的血红渐渐退散。
铁门之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郑翔狐疑的对陪伴在一旁的谢同问道:“他怎麽有好转的迹象?”
“呵呵~这才是新型DK573的奇妙之处,接下来好戏才真正开场。”谢同抿嘴轻笑,撇向郑翔的余光比往日的温柔多了些危险的讯息。
可惜,沈浸在自己愉悦中的郑翔并未察觉到。
正如谢同所说的一般,渐渐平和下去的郑雨突然之间狠狠地将我推倒在地,跨坐在我的腹部上,按著我酸痛不已的肩膀大声的朝我吼道:“骗子!明明说带我离开孤儿院,为什麽抛弃我?为什麽?我恨你!水耿绶!你这个骗子!你知不知道那个变态是怎麽虐待我们的?那个时候,我们只有十三岁啊!”
他一边发泄著心中对我的怨恨,一边挥拳砸向我的脸。
听著他的控诉,我悲伤的流下了眼泪。
不欲之欢135
这麽多年来,他终於把囤积在心中的委屈与怨恨一股脑儿的宣泄出来,郑雨只觉得一阵虚脱,就连挥出的拳头也变得软绵无力,最终在缓缓的落在了身下这个他曾经喜爱著的、又怨恨著的人的脸上时变成了张开的手掌。
粗糙的指腹沾上那人眼角的泪水,机械的往嘴里送,他才发现对方的泪原来是这麽的苦。
曾经在伤害他的时候,他流的泪是不是也是这个味道呢?
郑雨呆呆的想道。
“对不起,小雨。我并不知道我当年的不告而别会这麽伤害你,也不知道你会因为我的关系而吃了这麽多的苦,我、我……”对方握住了他的手,哽咽的说道,眼中是对他从未有过的疼惜。
这一刻,燥乱的心竟奇迹般的被平复了下来。
或许,这几年来的怨恨,不过是为了听一声对方的这一句话。
“郑雨,你忘了你为了等他来接你,你在孤儿院门口的树下整整一天一夜吗?那时候,天下著很大的雨,院长、老师来劝你,怎麽也劝不动,後来被强制带回孤儿院中,你却趁著半夜大家都睡著了又偷偷的跑到树下去等著,当早上老师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过去。在医院里整整昏迷了五天,一直高烧不退,当你睁眼的不是你的耿绶哥哥,却是後来那个把你折磨的连哭都不会的小孩。那个坏蛋,把你当作了你的耿绶哥哥,用沾了盐水的鞭子鞭打你就是因为你在训练的时候比你的弟弟慢了一步,让你在烈日下暴晒四个小时就是因为你因为太饿多吃了餐桌上的一片水果,当你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生时,竟让你亲手将她杀死。你所有的痛苦与不幸都是拜你身下这人所赐。”
“郑雨,这一切,你都忘了吗?”
茫然的循声望去,恍惚中他看到了有那麽一张脸、一张在镜子中看过无数次的脸正用著愤怒的目光直视著他、用怨恨的语言斥责著他。
他再也听不见旁人对他的呼唤,看不到旁人眼中的焦急,也感受不到旁人对他的安抚,他的愤怒顿时暴涨了起来。
他慢慢的低下头去,望向身下之人,愤怒之中他奇迹般的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是了,就是他!
就是他,背信弃义!
就是他,让我痛苦至此!
暴涨的愤怒终於让他挥出了刚刚收回的拳头,结结实实的击打在对方的脸上、腹部上。
对方扭曲而痛苦的面容让自己得到了莫名的快感。
隐约的,他的心某个角落因看到了那张脸而有些发痛,然而,那种痛楚比起此刻的恨意,似虚幻的一般。
於是,连绵不断的拳头便是杂乱无章的落在了对方的身上,他的眼睛却是再也不向对方看上一眼。
是怕那痛会再次浮现吧。
他看不到对方的状况如何、听不到对方是否在凄惨呼叫,他只觉得自己的力气在一点一点弱下去,最终缓缓的倒在了对方的胸口中。
这被他打得伤痕累累的胸口是如此的温暖,让他留恋不已,再也舍不得挪开半分。
“既然这麽喜欢这个身体,为什麽不狠狠的侵占它、摧毁它,让它永远的为你所用?”耳边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抬眼望去,另一个自己正冷冷的望著自己。
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毫无遗漏的说了出来。
对!就该狠狠的侵占他!把他吃入腹中、溶入血中、化入骨中!
这样他就再也不会抛弃我了,这样他就再也不会伤害我了!
心中的恨意再次化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