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深重的夜晚(出书版) by 和泉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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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孽深重的夜晚(出书版) by 和泉桂-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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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孽深重的夜晚(出书版) BY 和泉桂

                  
                  上册
                  第一章
                  「国贵少爷,辽一郎会永远陪在您身边的。」
                  辽一郎的低喃轻柔地笼罩着国贵,听起来略略悲伤的语调却十足甜腻。
                  虽想响应他,但年幼的国贵却连一丝呻吟都发不出来。
                  从庭院里的树上摔下来撞到头部,痛得国贵连睁开眼睛都很困难。
                  感觉自己好象快昏过去了。
                  「呃!」
                  国贵轻轻叹了口气,触碰着童年玩伴的手。
                  他感觉点点温热的水珠落到自己脸上。
                  那是什么?闭着眼睛的国贵并不明白。
                  温热的液体……莫非是血?还是泪水?
                  平常总是坚强值得信赖的辽一郎,现在竟然在哭!
                  「我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以后,我绝对会拼死守护你的。」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接受了。
                  我要你的性命,你的心……以及你的一切。
                  即使现在无法说出口,但我仍……
                  「所以,请你原谅我。原谅我让你遇到这么可怕的事……」
                  当他打算身手抱起国贵时,屋里的人或许是听到骚动声,纷纷跑出来一探究竟。
                  「……臭小子,你对国贵少爷做了什么?!」
                  听起来像是园艺师的声音。
                  「国贵少爷受伤了……」
                  不等辽一郎说完,他便粗暴地打岔:
                  「快来人啊!成田那小子害国贵少爷受伤了!」
                  「国贵少爷!」
                  或许是某人抱起了自己开始走动,国贵感觉身体轻轻摇晃,辽一郎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远。
                  「你这笨蛋!不过是个佣人,竟敢开这种玩笑!」
                  瞬间,辽一郎痛苦的呻吟声,伴随着被殴打的声音传入国贵耳里。
                  不可以!不准对辽一郎乱来!拜托你们不要打我重要的玩伴啊!
                  是国贵做错事。
                  我会受伤都是自找的,跟辽一郎并没有关系。
                  「……不是的……辽……他……没错……」
                  强烈的痛楚和懊悔让国贵不停流泪,为了替国贵打气,一旁的仆人低声说:
                  「事到如今,就不需要包庇那小子了,国贵少爷。现在马上送您去给医师诊断。」
                  「……辽……」
                  此刻的他只能说出这个字而已。
                  国贵头上的伤口不停冒出鲜血,他的神智越来越不清楚。
                  不过,辽一郎也因此保证这辈子都会跟自己在一起。
                  这不过是十多岁小孩的约定罢了,根本没人会当真。
                  但意识逐渐薄弱的国贵,即使无法出声,仍深深相信他的话。
                  在辽一郎毁约之前,国贵都依言不停——不停地等待着。
                  1
                  今年春天来得很晚,都四月半了,一入夜还是寒气逼人,冻得人直打哆嗦。
                  这间国贵常来的银座电影院已经打烊,建筑物的灯光尽数熄灭,然而隔壁的舞厅,仍旧听得到阵阵乐声以及人们的谈笑
                  声,透出些许糜烂的气息。
                  大正十一年,春天。
                  世界大战结束后带来的战后不景气,如暗云般笼罩着日本,但享乐的风潮却一波接一波在各地兴起。
                  避开舞厅奢靡的气氛,清涧寺国贵刻意选择没有街灯的阴暗道路行走。
                  不管是要到大马路上搭乘市区电车或出租车,这条都是最方便的快捷方式。
                  最近帝都内的出租车越来越多,对国贵来说倒是个好现象,因为只要轻轻扬起手,就能轻轻松松迅速回到家。
                  他边想着这件事边转进小道。
                  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前方一个黑影朝自己冲过来。
                  「让开!」
                  极为窄小的巷弄仅能容两人错身而过。
                  气喘吁吁冲入小巷的青年,几乎扳倒国贵地紧抓住他的肩膀,下一秒脚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你是军人!」
                  双目圆睁的青年,憎恨地打断国贵的话。青年刚刚猛地揪住他的外套,才让底下的军服衣襟露了出来。
                  或许是国贵再军服外头罩了一件外套,再加上他端整的容貌不带一丝军人气息,才使得青年压根儿没注意到他穿着军服
                  。
                  在小巷对面投射过来的微弱灯光照射下,国贵发现眼前的年轻人身穿一件沾满血污的脏衬衫,脸颊好像被痛揍过地肿起
                  。
                  「公家的走狗消息果然灵通!竟然懂得在这种地方埋伏!」
                  对方非常年轻,顶多二十岁,说不定还是个学生。从他话中的意思推敲,不难猜出此刻他正遭到军方的追捕。
                  果不其然,划破空气似的尖锐哨音突然响起,青年不禁浑身一震。
                  「在那边!」
                  「别让他逃了,快追!」
                  接着,四周响起好几声怒吼和军靴移动的声音,青年摆好架式准备对付国贵。
                  他从口袋取出小刀威吓地挥动着。但国贵却利落地擒住他的手腕,使劲一个扭转。
                  「呃!」
                  青年的脸痛苦地扭曲,虚张声势用的小刀应声落地。
                  国贵放开他的手,微微动了动下巴示意他尽快离去。
                  「咦……?」
                  「跟军人正面交手毫无胜算可言,要是在这里被捕,你只有死路一条。」
                  青年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但或许觉得国贵没说错,朝他眨眼道谢后,便如脱兔般逃走了。
                  虽不想平白帮助陌生人,但眼睁睁看他被逮捕也不是办法。
                  国贵重新拉好凌乱的外套领口,准备继续往前走。
                  「喂!我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从这里逃走?」
                  从小路另一头跑过来的男人们,将国贵团团围住。
                  一群人身穿国贵熟悉的卡其色宪兵制服,硬是拦住他的去路,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我没看到任何人……话说回来,你倒是挺不客气的,竟然直呼我喂。」
                  「你……!」
                  国贵冷淡的响应,让包围他的三名宪兵面露愠色。
                  这时,懒得陪他们胡闹的国贵,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千万别轻举妄动,等搞清楚对方是谁再动作也不迟。」
                  一名高挑的男子随着响亮的脚步声往这儿接近。认出国贵后,对方嘴角微扬轻笑道:
                  「这位可是陆军士官学校有史以来最年少入学,毕业后顺利进入前途无量的参谋本部的精英啊。千万不能因为他动人的
                  美貌就小看他!」
                  一听到参谋本部,宪兵们就立刻端正了姿势。
                  「好久不见了……清涧寺中尉。」
                  说话的人是国贵的旧识——浅野要。
                  又来了个更麻烦的人物!这样想的国贵内心有些退缩,仍不改神色地开口。
                  「是你啊。看来我不该穿着外套的。」
                  「因为你看起来真的不像军人啊。」
                  身穿宪兵制服的浅野,直视着国贵的双眸。
                  「我们正在追捕共产党员,你是否有看到任何人经过这里?」
                  会劳动宪兵出马,果然是跟共产党有关。
                  依旧无法习惯这个男人的目光。他的眼睛总是企图看透人心深索,然后毫不留情地将他人定罪。
                  「我并没有看到什么。」
                  无论浅野是否采信国贵的说词,看来他是不打算追究了。只见他转头望向部下。
                  「清涧寺说他没看见,表示嫌犯没有跑到这哩,再去别的地方搜寻。」
                  「……是。」部下们敬礼说道。
                  遣开他们后,浅野在次望向国贵。
                  一身皮肤晒得略显黝黑的浅野,有着轮廓深刻的眼鼻,逾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身材健硕得完全不像瘦弱娇小的日本人
                  ,他是国贵从学习院中等科以来的朋友,也是陆军士官学校的同窗。
                  嘴角总噙着一抹笑的他给人感觉相当温和,私底下却是个十分不好惹的家伙。这点,只要是跟他同期的弟兄们都知道。
                  而从士官学校毕业后自愿当宪兵,更显出他异于常人的一面。
                  最近,宪兵主要的工作虽是取缔从事反体制运动的不良份子,但它原本却是为了监视军人而设立的组织。由于宪兵有权
                  逮捕违反军规的士兵,常被同袍贬为『公家走狗』。
                  这单位里的人,通常是在其它兵科工作数年或有其它隐情的人转调过去的,而非浅野这种刚从士官学校毕业的菁英该待
                  的地方。
                  于是,浅野会自愿选择当宪兵其实是上级的指示,抑或是他本人另有其它企图……诸如此类的传言便甚嚣尘上。
                  「好久不见了。上周的同学会你也没有出席呢。」
                  「那天我感冒了,在家休息。」
                  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部分。
                  明明大家都鲜少联络了,还举行什么同学会?以前的事不过是一段过往的回忆,没必要这时候还挖出来细细品味。
                  「如果不赶时间,要不要去喝杯酒?」
                  「你不是在值勤吗?还说这种话!」
                  见国贵眉头轻蹙,浅野快活地笑道:
                  「真是遗憾,今天的任务已宣告失败,必须重新拟定策略改日再战。此时此刻,我只想好好跟你叙叙旧,沉浸在你迷人
                  的魅力中。」
                  既然任务失败,就该回部门处理接下来的善后工作,但他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你真的……一点都没改变呢。」
                  尤其是,总能面不改色对自己讲肉麻话这点。
                  尽管如此,只要他没发现我做的事就好。看来,我还是在谎言被识穿前,尽快离去比较保险。
                  打定主意的国贵正打算开口,浅野突然伸手擒住他的下巴。
                  「你、你要……」
                  国贵变得十分紧张。
                  「你还真不解风情呢。我可是在给你机会,弥补你刚刚放走嫌犯的过错啊。」
                  冰冷无机质的声音缓缓灌进国贵耳里,他不觉一凛。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放走嫌犯?」
                  「证据是没有。不过……你做事还真不伶俐。」
                  他往前走了几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小刀。
                  ——万事休矣……吗?
                  「呐,你掉的。」
                  浅野将小刀递给国贵。
                  「不是的,我并非不伶俐……而是个伪善者。」
                  知道已无法为自己的行为开脱,国贵低声说道。
                  不管是共产主义还是民主主义,都不适合这个国家。国贵很清楚,到头来那个青年还是会被逮捕。他刚刚只是消极地不
                  想弄脏自己的手,才会放他走。
                  「伪善者是吗?你的个性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认真。」
                  浅野嘲讽般的话语让国贵微觉不快,但他现在已不是会为这种事争辩的毛躁小鬼了。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要跟我去喝酒,还是接受调查?」
                  「我宁愿接受调查。」国贵干脆地说。
                  「好,那就决定喝酒了。」
                  浅野随即抓住国贵的手准备离开。
                  「浅野……!」
                  「别说了!难道你要践踏我想跟老朋友重温旧情的心意?」
                  一发现居酒屋,浅野便独断地说『就这间吧』,然后拉着国贵往大门口走去。我们穿着军服不适合到这种店吧!在国贵
                  提出这样的反驳前,浅野已经打开店门,不由分说地将他推了进去。
                  瞬间.原本喧哗的店内……变得异常安静。店内的客人大多是劳动阶层,此刻正用毫不客气的眼神注视着明显不属于这
                  里的两人。令人喘不过气的沉默让国贵有些窘迫,但浅野仍是一脸从容。
                  他在窗边的位子坐定后,便催促国贵也坐下。
                  「给我两瓶温酒,再来些下酒菜。」
                  浅野向中年的老板娘点完菜后,朝国贵微笑道:
                  「怎么?不习惯这种店啊?」
                  「很遗憾,并不会。」
                  低语过后,国贵便低下头不再出声。
                  「让二位久等了,请用。」
                  老板娘随即送上酒瓶跟杯子。
                  「刚刚外头很吵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浅野朝语气温和的老板娘摇摇头。
                  「只是普通的吵架而已。」
                  「是吗,我还以为是在追捕共产党员呢!这阵子军方的逮捕动作频频。」
                  浅野敷衍似地耸耸肩,并未正面响应她的问题。
                  为了改善目前恶劣的工作环境,劳动者纷纷挺身争取自身应有的权益,相关的劳工运动也急速展开。在社会主义和共产
                  主义等反体制运动盛行的现在,随处可见到热血的运动支持者。为免在这种客源多是劳工的店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行
                  事发言都得小心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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