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我意- 第16部分

　　　　“对了，陈曦，你分班后跟我们班哪些人在一个班？”

　　　　“林白羽啊。”陈曦很自然地答道：“就他一个。”

　　　　听到人提的名字，王家瑞将面前的酒杯端起一干而尽。

　　　　陈曦答完，就有人道：“是林白羽啊，那个闷小子。”然后想起什么，转头问王家瑞，“对了，瑞哥，你不是跟他很熟么？他现在在哪？你怎么不带他来？”

　　　　陈曦嗤笑道：“问他还不如问我呢。我大前天才看见他。”

　　　　王家瑞放杯子的手突然就顿住了，还没等他开口，就有人先道：“那你不叫他来？”

　　　　“切，我之前又不知道你们要聚会。”

　　　　他回来了？

　　　　王家瑞脑袋怔了半天，想到车站处的人影，胸间一阵阵突跳，扭头问陈曦：“你说你看到林白羽了？”人名咬的格外清晰。

　　　　“是的啊，就大前个。”陈曦看了他一眼，答道。

　　　　攥紧拳头，勉强抑制住要喷薄的情绪，努力保持着淡定，“你在哪见到他的？”

　　　　“世纪联华。他好像跟他家人去买年货。”

　　　　他竟然回来了？

　　　　为什么自己一点也不知情。

　　　　为什么，他不想跟你再有联系，仅此而已。

　　　　很简单的答案，聪明如王家瑞很容易就猜到。

　　　　笑，心里却泛上一阵苦味。

　　　　陈曦看王家瑞的样子，状若无意的问，“你跟林白羽是不是闹僵了？”

　　　　王家瑞跟旁边人碰了杯酒，喝过，烈酒压下那阵苦味后，才开口答：“没有的事。”

　　　　陈曦明显不信，“切，问他，他也一样的反应。没事你们都没有联系？”

　　　　一旁立马有人接道，“不止有事，还有奸丨情呢。啧，瑞哥当初不要太罩那小子。”

　　　　王家瑞挑眉：“怎么，没罩你你吃醋？”

　　　　“哎哟，瑞哥，这我的人，你别乱勾搭……”

　　　　“去，滚蛋！别毁哥清白。”

　　　　玩笑越开越远，王家瑞脸上的笑容没下去过，随意地跟众人胡侃着。可没喝几杯酒，胸中却是波涛汹涌地翻滚着。

　　　　抑制不住的想问陈曦他的消息，却不敢有任何动作。不管他是在外面还是回来了，都一样的在逃避他，问了又能怎样。可是不甘心，到底为何避他如洪水猛兽，就算不爱，一定要决绝到这种地步？

　　　　各种思绪纠结到一起，烦躁到头疼欲裂，最后怎么回家的也不清楚。

　　　　回家后躺到第二天天明，醒了，睁着双眼往上望，天花板快被望出洞，还是压不□体里的躁动，翻起身就往梧桐家园跑，酝酿了半天，敲门，结果却还是没有人。靠在冰冷的防盗门外，吐着烟圈，想了许多，最后将烟头踩灭，艹，跑就跑，他们还能比现在更他妈的糟心？他要再有本事逃，他就跟着抓。滚他妈的爱不爱，我放不开，你他妈的也别想跑掉。

　　　　于是掏出手机，发信息给陈曦：“把林白羽电话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相见

　　　　陈曦回信息是在晚上，年夜饭都快吃完。王家瑞没有看她解释说，之前手机没电，之后祝福短信太多没看见的种种，只盯着那一串号码，11个数字，一遍就记到心里。

　　　　吃完年夜饭，陪着他爸妈开始看春晚，没一会，他爸妈开始忙各处送祝福。于是脱开身，走上阳台，外面烟火不断，到处欢天喜地。按下那号码，电话响很久没人接，王家瑞想起高一暑假那年他走时，他打电话去找他，电话也是这样一直响，没有回应。他想，等下要是接通，他会不会又是清清冷冷的说：“没事我挂了，你不要再打过来了。”

　　　　哼，可惜这次，别想这样就敷衍掉。

　　　　正想着，电话突然就接通了，呼吸在“嘟”的一瞬间屏住，接着那边传来声：“喂……”

　　　　王家瑞快速运转的大脑立刻僵住。

　　　　“喂，你找谁？”软软的女声轻声询问，“呃，是找小羽……啊！找林白羽的么？”

　　　　没有回应，那女声接着道，“他在给我放烟花，现在没空接，你有什么事要转告么？”

　　　　“呃，要不然，我等下告诉他回你，请问你叫什么？”

　　　　剧情转变的太快，超出预测的范围，在没想到如何招架时，只能不顾那边不停的“喂，喂”声，无力的按上挂机键。

　　　　挂完电话，声音一下子被切断。

　　　　看着前面突然又乍起的烟火，艹，真他妈绚烂。

　　　　放烟花，林白羽，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浪漫。

　　　　“小羽哥……”林白羽从顶楼阳台那边跑过来时，梁圆大声地招呼他。林白羽过来后，那边突然“嘭”地一声巨响，闪亮的光线拖着尾巴直冲上天，“咚”的一声后，上边立刻开炸开一团烟花，十分夺目。“嘭嘭嘭”地响声不断，林白羽看着绽放的烟花，一瞬间又熄灭，想着真短。

　　　　如今长大了，多少也通了些人情世故，梁叔与圆圆待他并不差，于是，他回来时也懂得要给他们带礼物，虽然知道他们并不缺，但本来就是为了表心意，很明显，心意表的很到位，晚饭时，梁叔塞了厚厚的红包给他。梁圆乐得缠着他，要他带他放烟花。于是吃完饭，林白羽带她到顶楼阳台。放的时候，怕不安全，东西交给她，让她远远的站开。

　　　　“真好看！”虽然到处都在燃放，但显然会觉得自己家的更有看头，梁圆在一旁边看边惊叫着。一直等到放完，才想起东西还给林白羽，递手机时想到刚才的电话，“哦，小羽哥，刚有人给你打电话，我接了，可是没人说话。”

　　　　林白羽点头，接过翻看了下通讯记录，陌生的号码，听圆圆说那人也没说话，便答：“大概是打错的。”

　　　　☆：

　　　　梁家在L市亲戚不少，加上生意上往来的朋友，正月开始后，梁叔和林姨每天都有很多应酬，也有很多人会来家里，有时就在这边过夜，这边房子虽然大，但是也住不下许多人。林白羽于是跟林姨说，要不他回梧桐家园。林姨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其实少他一个人，这边也不可能住得下，那些人安排到酒店去就行了，只是，她知道小羽喜欢安静，怕吵闹，而且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总是问来问去，怕他会尴尬，梧桐家园那边房子也没卖，过年前收拾过一次，他一个人过去住倒是清静。但又不放心，想过去帮他收拾，可惜实在是脱不开身。林白羽一遍遍表示他自己完全可以，于是便仔仔细细交待他东西都放在哪，然后让他每天到饭点要回来吃饭，有事就马上给他们打电话。

　　　　林白羽一一应了，带了些随身东西就过去了。

　　　　打的到梧桐家园，下车后突然有一阵恍神，这边一点没变，熟悉到感觉从来没离开过。走进楼道，旧事种种像密结的大网，将人狠狠箍住。深吸了一口气，稳了心神，对自己说，都过去了。

　　　　屋子里因为年前林姨才收拾过，也没落灰，干净的很。每个房间一一逡巡了遍，还是这边让他熟悉，舒心。最后才推开自己的房间，里面东西几乎没变，书架上的书都一本也没少。从上锁的抽屉里，翻出一本记事本，一打开，纷纷扬扬掉下一堆形状各异的纸片。

　　　　纸片上的字，从歪歪扭扭到嚣张凌厉。

　　　　不用仔细看，闭着眼也记得翻来覆去的那几句话。

　　　　一一捡起，重新放回去，对自己说，都过去了。

　　　　简单收拾后，从林姨交待的地方，翻出被子，铺好，打了电话给林姨，回覆已经全都整理妥当。挂完电话，天已经暗了，林白羽也没开灯，关了窗，拉了帘，屋外的嘈杂与光亮彻底被屏蔽掉。室里彻底黑掉，也静了。一躺倒在床上，闭上眼，时间如同潮水般急速后退，把他拉回了那晚。沉浸在其中很久，快要承受不下的时候才陡然睁开眼，场景立马切换到现在。

　　　　都过去了，已经不需要再割裂什么。破裂的五脏六腑，即使已经被时间包扎过，也已经住不进任何东西。

　　　　都过去了，已经不会有人跟前跟后死缠着他说“小羽，你不要不理我”，一边痞笑一边认真地道“我一定会追上你的”，也不会有人的耳语能够蛊惑他，能轻易左右他的喜怒哀乐。

　　　　全都，已经过去了。

　　　　眼睛太涨，只好后仰着头，猛咽口水。

　　　　这里，按上胸口，已经不会为任何人急速跳动。时间的包扎手术实在是太失败，只能勉强维持生命的继续，早已不复鲜活。连上心电仪，大概就可以看到，一条线微微波动，近乎平直。

　　　　静静地呆在黑暗中不知到底多久，唯一的声音是自己发出的，所以当其他的声音出现时，便显得格外突兀，一时间还以为是幻听。直到叮咚叮咚的声音还在不断继续，才惊醒过来。趿上拖鞋，摸索到门边，抚上门把，咔嚓开门。

　　　　有人敲门，那么便要开门。开完才想起，会是谁。

　　　　这一层的声控灯在他上来时就发现已经坏了，开完门，屋内屋外都是一片黑暗，暗是暗，可还是能模糊的看到，门前堵了一个黑影。看到黑影的一刹那，空气陡然凝结住，人也跟着定住，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

　　　　看不清，也不用看，隔再久，也刻骨熟悉的气息，原本就不需要用眼睛去辨识。

　　　　“不问是谁就开门，坏人闯进来怎么办？”呵斥声钻入耳膜，林白羽居然有闲心想，你算不算坏人。

　　　　可惜没人给他思考这个问题的时间，黑影一步就跨了进来。

　　　　他进，他退。

　　　　退到墙壁，撞上身后墙上的开关，日光灯闪了闪，就亮了起来。突然亮起的灯光有些刺眼，不过，比不上眼前的人。精神整齐的板寸，硬朗的面部线条，黑漆黑漆的眼睛，组合到一起，比灯光闪上一万倍，闪的林白羽不止眼前，脑袋里也炸开无数道光线，神志恍惚。

　　　　恍惚到被人紧紧盯住也没有意识，相反，还定定的望回去。两股目光就像502一样，胶着在一起。

　　　　打破这份胶着的是王家瑞的手机铃声，响不停，一把掐掉，嘎然而断的时候，林白羽才从恍神中惊醒过来，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呼吸一刹那开始变得急促。

　　　　从回到这里起，林白羽就一步步沦陷在往事中，王家瑞的突然出现让他一时间没有辨出真假，以为不过是场景又切回到两年前。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是活生生的存在。衰竭的心脏回光返照般的砰砰直跳，一剧烈跳动，身体里隐藏的那个灵魂被吵醒，看见现状，立马慌乱了，大声叫嚣着赶紧逃开，恐吓味十足的告诫，不能再沦陷，你已经没有爬出来的力量了。

　　　　身随心动。

　　　　王家瑞在毫无准备的状况下，突然就看见林白羽转身狂奔，意识还在发愣，身体已经做出反应，他转身的那刻，他就迈出脚步追上。一场追逐，必然有输赢，手长脚长运动细胞极为发达的王家瑞，不可能会输给只会乖乖呆在教室里学习的林白羽。离卧室门只有最后一步的距离，林白羽一下被扑倒，被压倒在地板上，头正好抵住门，终点前的失利，更加打击人。

　　　　害他失利的罪魁祸首正紧贴着他，感受到身下的人像是面对吃人的猛兽，被抓住后，惧怕到胸前剧烈地在起伏。懊恼地喝问：“你跑什么？！”

　　　　虽然，如果可以，他很想吃了他，生吞活剥，骨肉全都咽进肚子里，就不用怕他再离开。

　　　　跑什么？不知道。温暖贴上来的时候，大声叫嚣要逃跑的灵魂被禁声，取而代之的是想要急切汲取热量的灵魂。于是跑什么已经记不清了，脑袋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回声，一定要跑开。

　　　　“你……放开……我。”声音艰难地从嗓子眼里爬出，像坏掉的收音机，里面的磁带卡了壳般一顿一顿。

　　　　“不放！”

　　　　强势的话语里是掩不住的惊惧。

　　　　害怕的不只是林白羽一个人。向来自信心爆棚的王家瑞，在对方一次次的逃离中，信心一点一点的被消磨掉，最后，也开始变得没有勇气。喝问也好，低吼也好，强撑的气势，不过是为了掩饰从心底泛起的惧怕，怕他又一次离开。

　　　　这种害怕累积的太多，他快承受不起。

　　　　他需要力量，来抵消这种害怕。而他所有的力量都要从对方身上汲取，就像也是被对方磨灭掉一样。

　　　　身下的人还在挣扎，最后一点气势也消散了，人直接虚脱，整个的伏在林白羽身上，双手紧紧搂住他，头深埋进他的颈窝，“别动，让我抱一会”，害怕被拒绝，如同乞求般的语气不停低声道，“一会，就一会。”

　　　　一点，先让我汲取一点，我才能继续。

　　　　林白羽突然就动不了了，不是因为被抱的太紧。是那怀抱太温暖令人不想离开，也是那耳语太惑人让他无法拒绝。

　　　　只是，曾经破裂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一个人的气息是难以记忆的，但却又是无法忘记的，重新闻到的时候，熟悉感会扑面而来，王家瑞像毒瘾患者一样，贪婪地呼吸着独属于林白羽的气息，像是想溺死在其中。

　　　　是小羽，是他的小羽，终于又能闻到，又能贴近。

　　　　王家瑞想，如果可以这样一直拥抱就好了。却不知道，对方的脑袋里浮上的也是同样一句话。

　　　　最后还是放开了手。其实，怎么拥抱呼吸也不够，但不得不放开。太过，对方大概又会想逃，那样好不容易积攒到的力气，又会消散，清空至零。

　　　　被放开的瞬间，林白羽突然感受到四周一片空荡，冰凉的地板激得他忍不住发颤。

　　　　冷，很冷。

　　　　☆：

　　　　爬起后，没有王家瑞的紧逼，情绪慢慢稳定，甚至还生出一丝侥幸。幸好他没有再追问，幸好没有将当年的事摊开，两年的光阴似乎只用一个拥抱就消融掉。

　　　　“你一个人住这里？”王家瑞斟酌了半天说辞，才挑出一句大概不会激到对方的话语。

　　　　不知道他意欲何为，刚放松的呼吸突然又紧促起来。

　　　　看着像惊弓之鸟的林白羽，王家瑞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我没地方住，能在这借住几天么？”

　　　　没有料想到的问题抛在面前，第一反应不是拒绝，而是好奇，“你不回家？”

　　　　王家瑞似乎不想讲，无奈地啧了一声，还是回答：“我被赶出来了。”

　　　　答案太让人惊愕，不由得抬眼看面前的人，一看，才陡然发现他脸上还残存着五个鲜红的指印。

　　　　“我妈打的。”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十分随意地扔出了答案。

　　　　“为什么？”一句比一句让人震惊，已经顾不上其他，像是在玩“打破沙锅问到底”，想知道最后的答案。

　　　　听到询问，王家瑞一双漆黑的眼紧盯着林白羽，口中的话几次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忍了回去，“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结果，林白羽的好奇欲却突然暴涨，本来，这样的回答就更像是在吊人胃口。他虽然没再开口问，但却对上王家瑞的目光，似乎想从他眼中挖出答案。

　　　　不想讲，是怕惊到对方，他不知道对方的安全线在哪里，不知道自己最近可以距离他多远。但对方却眼巴巴的甚至带着“期待”味的在等他的答案，于是快

　　　　速地吐出一串话。是回答，也是试探。

　　　　“我妈让我带女朋友回去，我跟她讲，我喜欢男的，就这样。”

　　　　林白羽彻底怔住，大脑跟浆糊似的黏在一起，半天都没消耗掉这句话。落在王家瑞眼里，却是以为他担心也被暴露，烦躁地又解释了一句，“放心，我没说是你。”

　　　　僵硬的大脑开始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