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逾嘲笑道:“女人就是文艺,你半夜三更偷偷想过谁啊?说起来头头是道,八成经历过。”
何吟久轻蔑地看著他:“难道所有的道理非要经历才明白?你们男人就是粗神经,等到失去的时候哭吧,看谁同情你。”
周逾动动嘴唇,却什麽话也没说。从未得到过,谈什麽失去?
三人知道这是他们少年时的最後聚餐,都格外珍惜这次机会,点的都是慢菜,希望相聚的时间能多一会。
何吟久活泼开朗,有她在绝对不会冷场,一顿饭吃了三小时,吃完又去唱歌,到了十一点,乔雅提出送何吟久回家,十一点学校大门已经关了,周逾回不去,便对两人道:“小乔你送阿久回家,我打车回去了,再见。”
“班长你钱多留著请我吃饭,小乔先送我再送你嘛,反正你又不赶时间。”何吟久不客气地把周逾往副驾驶座里推,“小乔你不介意送班长的,对吧?”
“当然,我最绅士了。”乔雅系好安全带问她,“你家住哪?”
何吟久报了个地址,离这只有二十分锺的车程,一会便到了。
她下车时周逾把玻璃窗摇下一点,对她挥手道别,她招手示意周逾附耳过来,周逾无奈地看她一眼,真的附过去,她小声道:“告诉他你家住郊区,说今晚不回去了,住旅馆,叫他陪你一起。”
周逾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馊主意,死腐女,满脑子淫念,回去看你的耽美吧。”
“哼,不识好人心。”何吟久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将来後悔别找我哭诉。”
周逾摇上玻璃窗,何吟久踩著沈重的步子走向小区大门,乔雅发动车子,转个弯,问周逾:“你家住哪?”
周逾说了住处,乔雅笑道:“真的挺远啊。”
何吟久的“耳语”他八成都听见了,但是不会往心里去,他就是那样的人,对於无害的玩笑很宽容,顶多只会觉得无聊而已,不会在这种事上浪费情绪。
“你什麽时候回来?”沈默良久後周逾问。
乔雅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淡笑道:“还没去呢就想著回来,那样去了日子也不会好过。”
周逾也清淡地笑了:“嗯,到那记得发邮件给我。”
“会的。”乔雅目视前方,眼睛都不瞄一眼周逾。
等到了周逾家楼下,他却不开门下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乔雅道:“很晚了,早点回去睡吧,你明天要上课,我明天要赶飞机。”
“其实我……喜欢你。”周逾鼓起勇气说出来,期盼地看著乔雅,“你能不走吗?”
“不能。”乔雅想也不想就回答,他回望周逾,表情波澜不惊,“你说的是周逾喜欢乔雅还是林涵喜欢乔逸,这点你分得清吗?”
“我只是周逾,自然分得清。”他回答,有些脸红。从前对小乔关注是因为同性之间的竞争,对手之间的欣赏,被八卦讹传的同病相怜,真正觉得心动,觉得他在心里越来越重要是从赫连来了之後,从他梦见前世的事情起。也许他的感情注定要受林涵感情的影响。
乔雅熄了火,轻声道:“我们都还是不满二十岁的少年,现在就决定要走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也许未来会後悔,等到我们三十岁四十岁也许会後悔当初的年少冲动使自己失去很多正常家庭所拥有的乐趣,与其如此,不如在还没开始就结束。”
周逾看著他侧脸,缓缓道:“如果现在就结束,等到我们三十岁四十岁会不会後悔少年时没有抓住彼此呢?”
乔雅轻笑:“我不知道,不过我过去的十九年才来没为任何事而後悔过。”
周逾无奈地笑:“嗯,我明白了,你保重,再见。”
周逾下了车,乔雅对他挥挥手:“再见。”
周逾没有回头,走进那栋楼,他家在三楼,等他到自己房间打开灯拉开窗帘朝地下张望,乔雅的车已经开走了。
※ ※ ※
周逾再次坐到教室上课时身边少了个人,何吟久一进教室就发现了,凑到他身边问:“你的影子呢?”
“不在了。”周逾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语气也缓和,心却悄悄痛起来。
何吟久没反应过来,撞撞他手肘神秘地问:“回老家了啊?”
周逾冷冷的看她一眼,何吟久吓了一跳,他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过她,他们相识五年,他对她从来都是照顾有加,把她当妹妹一样疼,就算她再怎麽开他玩笑敲他竹杠他都不与她生气,但这一眼表示周逾很生气,何吟久很惶恐,战战兢兢地问:“怎麽回事啊?”
“上课铃响了,下课再说吧。”周逾翻开教科书,没再理睬她。
他其实不是生何吟久的气,阿久向来口没遮拦,只是她那种略带玩笑的语气让他想起自己过去对星儿的态度,在他们相处的那段时间里,他没有给过星儿多少温暖,他们谁也没有真心对他,所以他才会越来越冷酷尖锐。乔雅调查他,与他交易,而他怀疑他,三人齐聚时揭露他的秘密。他们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从未考虑过星儿多痛苦。
周逾想星儿一定是带著遗恨和不甘离开的,他等待千年的人变成了另一个人,也许他的世界已经天崩地裂了,但是没有人安慰他,而周逾甚至还顶著他爱人的脸嘲讽他。
“对不起,星儿。”周逾心里默念。
何吟久终於挨到下课,拉著周逾手臂问:“到底怎麽回事啊?我疯了,他去世了,都在同一段时间里发生的,怎麽这麽巧?”
周逾回答:“是啊,真巧,也许是我们学校风水不好。”
“难道小乔是因为风水不好才走的?”何吟久怀疑地看著周逾。
周逾嘴角提了提:“这个你得问他本人。”
“他那人,要是不想回答任你怎麽问都没用。”何吟久叹口气,“赫连因为什麽去世的?”
“也许有心脏病吧,睡梦里去世的,我没敢问他父母,怕他们伤心。”周逾选择隐瞒真相,阿久什麽都不记得了,这种灵异事件,何必让她知道?
但是何吟久反应极快,难以置信道:“班长,您想想他那惊人的短跑速度也该知道他不可能有心脏病啊。”
周逾咳了声,他都忘记这茬了,何吟久等著他回答,他搔搔头道:“嗯,那就不是心脏病,回头我查查,看有没有和他一样的案例,查到再告诉你。”
“哦。”何吟久颔首,仰望天空,发现蔚蓝的天空上有一架飞机飞过,拉拉周逾衣袖道:“快看,也许是小乔乘坐的飞机。”
“不是的,他的飞机是下午一点半起飞。”周逾抬头,仰望蔚蓝的天空和缓缓改变形状的云朵。
“我问他他没说几点,就告诉你了,看来是希望你去送他,下午一点半,时间还很充裕啊,你快去机场吧。”
周逾摇摇头:“不必了,我不喜欢离别,他回来,我会去接,他走,我不想去送。”
何吟久拍拍他肩膀:“那你就等他回来吧,他说过会回来。”
疑似爱情第七章
七年後。
M大附近有个咖啡厅叫九月奇迹,老板是据说当年被称为神童的某个女人,神童长大也是骄傲的,不甘被公司朝九晚五的教条束缚,毕业後自己开了店,M大的学生听说过她的大名,经常去光顾,这里的物价在学生能接受的范围内,环境又好,所以生意很红火。
“何姐,看,这本杂志的封面是乔氏的现任总裁乔臻,帅气十足的精英啊,我以为年轻俊美的富豪只存在於小说里呢。”某个服务生拿著捧著杂志呈给何吟久,这里的员工都是M大的兼职学生,何吟久的学弟学妹。
“是挺帅啊,乔臻今年三十二了,还名草无主,不如你每天去乔氏大厦守著与他邂逅。”何吟久见她一脸白痴相,忍不住翻个白眼。
那女孩诧异地道:“咦,你怎麽知道他年纪,你认识他?”
“不认识他。”何吟久继续坐在那边打游戏,“我认识他弟弟。”
“他弟弟,哇,何姐你运气真好,他弟弟也和他一样帅吗?有女朋友没?”
何吟久打赢了一局,嘿嘿地笑:“那家夥投奔美利坚了,七年还没回来,想看他游过太平洋去找吧,太平洋没盖盖子,希望你能找到他。”
这女孩知道何吟久不高兴了,讪讪地笑,心想难道乔臻的弟弟和这女人有什麽关系?
“你下午没课吧?我约了人逛街,你帮我看店。”何吟久关了电脑,拿起手提袋和外套出门。
她要陪准新娘卫星去选珠宝,毕业四年,不少同学结婚了,没结婚的有都有了对象,她和周逾是班上唯二的孤家寡人。
卫星挽著的手臂,与她玩笑:“不如你和班长凑一对算了,他对你那麽好。”
何吟久顿时头皮一麻:“姐姐,友情再深也转变不成爱情的,我才二十三岁,多的是时间挑选。”
“阿久,这世上好女人比好男人多太多,不赶紧挑,剩下的都是渣滓,你後悔都来不及。”卫星敲她头。
何吟久撇撇嘴道:“不怕,真的没好男人我就单身一辈子。”
两人走进环球商厦,二楼一层都是卖珠宝的,两人凑到玻璃柜台看项链,挑了一款又一款,何吟久看得眼花缭乱,直起身扫视别处,顿时呆住了,远处一对年轻男女正在试戒指,但他们似乎都不满意,把戒指退下还给服务员就手挽著手离开了。
“阿久,这款怎麽样?”卫星推了何吟久一把,她才像清醒过来,但是并没有看卫星指著的项链,而是飞快地跑到刚才那对男女试戒指的柜台,问服务员:“小姐,请问刚才那对是情侣吗?他们是不是在选婚戒?”
“应该是情侣吧,他们选的是婚戒,俊男美女,很登对呢。”服务员很欣羡地回答。
卫星跑过来抓住她问:“你怎麽了?”
因为她曾经的发疯史,偶有怪异举动别人就很担心。
“没什麽,我看见某个挨千刀的了,他回来竟然没通知我们。”何吟久的语气像气愤又像失望,挽著卫星道:“不管那没良心的家夥了,我们继续挑。”
※ ※ ※
小乔回国了,而且要结婚了。周逾那个傻瓜七年白等了!
“要告诉班长让他死心吗?”何吟久自言自语,“可我万一认错人怎麽办?”
何吟久摇摇头,她的视力那麽好,感觉那麽准,不可能认错的。
乔雅你个死没良心的!
真要告诉周逾,何吟久开不了那个口,所以发了简讯告诉他:“我今天好像看到乔雅了。”
周逾一看到这简讯很激动,立刻打过来,何吟久一骨碌跳起来,手机拿在手里像烫手山芋,恨不得扔了才好,但她到底没有,等手机响了好一会按了接听键,那边周逾已经等的不耐烦了:“阿久,别说好像,你在哪看到他的?有几分确定就是他?”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确认是他,我今天和卫星去环球商厦选珠宝看到他和一个妙龄女郎挑婚戒。”何吟久一口气说完,那边没声了。
“班长,呃,我其实也不是那麽确认,可能我昨晚打游戏打得晚,看错了,嗯,那一定不是乔雅,我要洗澡,先挂了啊。”她先受不了这令人窒息的沈默,嚷嚷著要挂电话了,打破别人的梦很残忍,她怎麽就这麽做了呢?
“谢谢你告诉我。”周逾忽然笑了下,“改天陪我挑份礼物送给卫星吧。”
“哦。”何吟久乖巧的答应,“周末来九月奇迹吧,我烤蛋糕给你吃。”
“嗯。”那边应道,“快去洗澡吧,拜拜。”
何吟久一挂电话就在自己嘴上打了下,对著镜子道:“我怎麽就这麽会说呢?”
周逾将手机丢在床上,继续做报告,关上电脑时忍不住去看书桌上的相册,那是大学军训时的照片,乔雅站在倒数第二排,笑得很明朗。
乔雅刚出国的时候,他们来往邮件还很频繁,交流异国大学的种种,後来乔雅忙了,回复的就越来越短,起初是来一封回一封,後来两封才回一封,周逾不想耽误他时间,渐渐不写了,只在节日的时候发点贺卡祝贺一下,他也会回。
周逾把大学毕业时穿学士服的照片发给他看,问他什麽时候回来,他说还没打算回去。随後又是简单的贺卡往来,关系似乎比从前更淡,有什麽事不会再告诉彼此,但是周逾没想到乔雅连回国都一声不响。
“不会是怕我纠缠你吧?”周逾拿起相框,注视著照片里的乔雅,“你该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卫星的婚礼在某五星级酒店举行,大学同学基本都来了,除了乔雅,卫星以为他还在美国。
当婚宴开始乔雅突然出现时,有三个人差点吓掉下巴。这三个人自然是卫星,何吟久,周逾。
主桌上的新娘卫星和伴娘何吟久都站了起来,看著乔雅微笑著朝她们走来。新郎吓了一跳,这架势实在太像新娘的前男友来抢亲了。
“卫星,贺先生,恭喜你们。”他走到新娘新郎身边,伸出手和新郎握手,新郎愣愣的,听老婆介绍说这是大学同学才与他握手。
“小乔,你怎麽来了?”卫星很激动,完全没想到这个阔别七年的同学会出现在自己婚礼上。
乔雅笑道:“碰巧,这家酒店是我家的,我也是刚知道原来三楼婚宴是老同学的,所以就冒昧来讨喜酒了。”
“哪的话?我想请小乔,以为你还在美国,都不知如何联系你。”卫星笑了,对乔雅道:“来,去咱们班男生那桌,我等会过去敬酒。”
新娘和伴娘带他入席,何吟久还狠狠瞪了他一眼,酸溜溜道:“原来还记得老同学,你要结婚我们可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我要结婚?”乔雅不可思议地看著她,“你听谁说的?”
何吟久瞥他一眼,不理睬他了,乔雅莫名其妙。
乔雅被领到周逾那桌,那些同学都哄笑起来:“小乔,你终於回归了啊。”
“好久没见大家,正好这次一网打尽。”服务生为他在周逾身边加了个坐,他对大家爽朗地笑。
“你们先聊,我们等会再过来。”卫星把他安排好,踩著高跟鞋回主桌,何吟久离开时附到周逾耳边道:“灌醉这没良心的,先奸後杀!”
周逾弹她脑门,瞪她:“胡说八道,我可是警察!”
何吟久狠狠瞪了眼意味深长注视著她的乔雅,高傲地抬著下巴走了。
“她怎麽了?”乔雅不解地问周逾。
“间歇性抽风。”周逾回答。
“她好像是有这毛病。”乔雅一笑。
七年前他们都只是十九岁的少年,如今都退去了当初的青涩,蜕变得优雅俊逸,吸引彼此的眼光。
“她如果对你客客气气就说明只当你是普通同学了,跟你生气证明当你是好朋友。”周逾阿久解释,“这七年,她是很惦记你的,你却没给她一点消息。”
“我以为我的事你会告诉她的。”乔雅有些歉疚,少年时的朋友不容易,他也挺在乎,“婚宴结束我再跟她道歉吧。”
“听说你也要结婚了?”周逾问得有些艰涩,笑容萧索。
乔雅诧异地看著他:“你听谁说的?刚刚阿久也这样说我。”
“难道没有?她亲眼看到你陪女友去选婚戒,就在半个月前。”周逾怀疑地道,语气不知不觉地带上期待。
乔雅失笑,回答:“不可能,我回来才三天。”
“啊?”周逾眼底漾入笑意,“这个阿久,信誓旦旦地说看到的就是你。”
“但是她确实看错了,难怪对我阴阳怪气的。”乔雅举起高脚杯,喝了一小口红酒,“真要结婚会提前三个月告诉你们的。”
周逾听到这句话眼里又被阴霾占据。
这桌都是老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