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策作者:燕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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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策作者:燕赵公子-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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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要远行,穆琛怕沈奚靖旅途无聊,便带他过来挑些他喜欢看的书本,用以解闷。
  不得不说,今日颜至清来的,还真是时候。
  穆琛这锦梁宫,只有左右相与太傅通报后可以进来,所以当颜至清进来的时候,穆琛正帮着沈奚靖把书房里的书抱出来,沈奚靖手里什么都没拿,正低头走在穆琛的身后。
  自打那年柳华然千秋宴,颜至清已经许多年没见过沈奚靖了,如今他穿着精致反复,也刚刚坐上主位,这么远远看去,跟他父亲沈明泽年轻时一模一样。
  颜至清不由自主道:“明泽……”
  很多年了,沈奚靖还是首次听见有人叫自己父亲的名字,抬起头一看,见是颜至清,按捺下心里的难过,笑道:“颜相,许久不见。”
  颜至清有些激动,但当他看清沈奚靖紫色的外衫时,又冷静下来,他真的没有想到,穆琛对沈奚靖,到底有些不一般的心思。
  当年沈奚靖不过是个宫人,穿着灰扑扑的衣服,瘦瘦小小,站在穆琛的身后,一点存在感都无。
  如今,他高了许多,人看着也健健康康,紫色的外衫很衬他的肤色,显得他身长玉立。
  颜至清恍惚之间,仿佛看到颜至清与他一同在书院读书时候的样子,那些陈年旧事仿佛泛黄的书页,一日一日吞噬着时光,只留下黑色的故事。
  “臣给皇上、嘉侍君请安。”颜至清回过神来,赶紧给他们二人请安。
  穆琛把书交给苍年,又催着沈奚靖坐到书桌旁加放的软椅上,才坐到书桌后面,笑道:“颜相来的真凑巧,你也许久未见过奚靖了。”
  颜至清是个感情比较充沛的人,说话也直,朝堂上比林子谦人缘好多了,穆琛这一句话,倒把他闹得感慨起来。
  “可不是,嘉侍君如今气色可比那时候好,也长大了。”颜至清说着,不由看了一眼沈奚靖。
  沈奚靖脸上挂着笑,正煮着茶。
  茶香扑鼻而来,颜至清闻了闻,是银叶,银叶性温,但略甜,颜至清作为近臣,是知道穆琛并不喜这茶的。
  既然他不喜欢,那就应该是沈奚靖喜欢了,颜至清这样一想,便更放心一些。
  他做了十年的辅政宰相,别人不熟悉穆琛的脾气,他是熟悉的。
  别看穆琛这么多年在柳华然身旁委曲求全,但其实他的性格很霸道,说一不二,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谁也奈何不了。
  今日颜至清来的凑巧,碰到穆琛别样的一面,倒也算是不虚此行。
  最起码,他知道沈奚靖将来在宫里,日子不会难过。
  穆琛见他盯着沈奚靖发呆,有些不悦,冷声道:“颜相,今日来有何事?朕南行在即,这几日劳烦颜相多费心。”
  颜至清赶紧错开眼睛,道:“皇上,老臣今日就为南行事来,广湖、平水与沐东都遭了灾,您直接去并不安全,臣与林相已经提早安排,这次南行,定在岭南,岭南离三郡都很近,且是怀荣伯的辖地,更安全些。”
  穆琛此次南巡之行,兹事体大,一直到今日,都没有明说到底最后到哪一个郡落驾,颜至清与林子谦忙碌十天,才最终选定岭南郡。
  因为怀荣伯苏劲成的四安总督府,或者说是怀荣伯府,就坐落于此。
  这里,对于穆琛而言,是最安全的。
  穆琛点点头,他心里的目的地也是这里,但还是假装沉吟片刻,稍后才说:“也罢,便只去岭南,颜相,朕走之后,一切事宜,皆可与康亲王世子相谈,九月之前,朕便会回来。”
  颜至清心头一震,瞬间便明白穆琛这话是何意。
  九月,一切便会尘埃落定。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沈奚靖就安静地煮着茶,他满上三杯,一杯递给穆琛,一杯推给颜至清,剩下一杯他自己捧在手里,浅浅喝了起来。
  自从李明不让他喝其他种类的茶之后,他就只有银叶可以喝,银叶性温,能妥帖脾胃,他这个时候喝是最合适的,穆琛自打李明这样说之后,便让人把茶都换成银叶,他自己也跟着喝。
  不过,确实挺好喝的。
  沈奚靖虽然沉默地喝着茶,耳朵里却吧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在帝京长大,八岁后千辛万苦去了上虞,后来回到帝京,一待就是十年,他的人生里,只有帝京的繁华,只有上虞的凄凉,却从没有岭南的梅雨、黄花、沙罗河。
  当他知道他也会跟着穆琛一起南下时,他心里是非常雀跃的。
  沈奚靖径自胡思乱想,颜至清又与穆琛说:“皇上,可否再加一队禁卫,一百人有些少了,如今局势不定,老臣怕……”
  穆琛摇摇头打住他的话,道:“这事已定,朕自有安排,你且不用担心。”
  皇上亲口这样讲,颜至清也只能闭嘴,又说了些其他政事,便起身告辞。
  他走到门口,犹豫再三,终于回身给穆琛和沈奚靖都行了礼,道:“此去路途艰难,老臣祝皇上与侍君一路顺风,健康平安。”
  颜至清讲的这一句,最实在不过,穆琛最近就喜欢听这样的话,脸上表情也舒缓了些,道:“那朕就借你吉言,下去吧。”
  颜至清又给两人行了礼,才依依不舍走了。
  他走了之后,沈奚靖才开口:“许久不见,颜相也有些老态,两鬓都白了。”
  穆琛握住沈奚靖的手,道:“他为国为民鞠躬尽瘁,许多年都不曾休息,是大梁的忠臣。”
  他说完,又道:“奚靖,明日我们便要南下,你高兴吗?”
  沈奚靖笑笑,答:“自然是高兴的。”                    
 
    80

  六月三十;正是穆琛南行之日。
  从寅时开始;便有宫人陆陆续续开始准备,永安宫有两道宫门;最外为翼门,次一道为星门;两道门之间,有很长一条车马道;每一日,早朝的大臣都会把马车与轿子停在这里;然后步行入宫朝见皇帝。
  六月三十这一天,休早朝一日,车马道两旁;也并无一辆车马。
  两扇正门之间的主宫道铺着红色的地毯;打着福幡的宫人已经在宫道两侧站好,再旁边,则站满了文武百官,他们都穿着官服,肃杀的深色整齐地排列在宫道两旁,寂静无声。
  巳时一到,星门正门与两旁侧门缓缓打开。
  左右相与六部尚书等文官从左侧门步出,而镇国将军、禁军统领等武将则从右侧门步出。
  随后,唱名宫人则高喊一声:“皇上驾到。”
  在场朝臣,全部跪下迎驾。
  穆琛穿着深黑色的大礼服,慢慢从星门正门步出。
  因还不到束冠年纪,所以穆琛只有上半部分的头发束在朝天冠内,冠上插着盘龙吐珠长簪,长簪两侧系着长长的礼带,礼带末端连在一起,沉沉垂在他身后。
  礼带是同样是纯黑色的,上面用金线绣着细小的花纹,朝臣们都跪在地上,低着头盯着膝盖前那一亩三分地,谁都没有看到,穆琛回眸的一瞬间,那金色绣纹闪动的熠熠光辉。
  唱名宫人又高声喊道:“嘉侍君驾到。”
  迎着穆琛漆黑的眼眸,沈奚靖缓缓从左侧门走出来。
  他穿着深紫色的大礼服,同穆琛一样,只用莲花白玉冠束了小半头发,檀木长簪稳稳固定住他的头发,长簪两侧系着长礼带,与穆琛不同的是,他的礼带末尾并没有系在一起,而是松松垂在肩膀上。
  今日有些风,微风带起他紫色的礼带,整个人看上去,仿佛观音座下的童子。
  穆琛与他第一次见时,就觉得他像个仙童,如今这么多磨难过去,已经长成青年的沈奚靖,在他心里,却从来都没有变过。
  沈奚靖步伐并不很快,但没多时便走到穆琛身旁,他微微退后半步,与穆琛并肩前行。
  这日阳光很好,满朝文武都在给他们跪拜,他们走在红红的地毯上面,放眼望去,只有宫墙之上碧蓝的天。
  这一刻,穆琛觉得,他们是世间最至高无上的主人。
  他们,他和沈奚靖。
  两个人一路默默走着,那条不长的宫道,仿佛可以走一辈子。
  当他们终于走到马车前时,才转过身来,穆琛沉声道:“众爱卿平身。”
  大臣们利索地站起身,这才敢稍稍抬头看向穆琛。
  其实他们大多数人都是想看看沈奚靖,这位因为随驾南行而匆忙封至高位的宫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沈奚靖也丝毫不怯场,昂首挺胸,大大方方给他们看。
  就像云秀山与颜至清说过的一样,沈奚靖跟他父亲年轻时候长得十分相像,大臣们虽然不能明目张胆盯着皇帝的侍君看,但偷偷看那么一两眼也是可以的。
  景泰之乱之后,许多世家陨落,到了穆琛登记以后,朝臣换了大半,几乎算是改朝换代,大多数年轻的朝臣自然不认识敬忠公沈明泽,只觉得这为嘉侍君长得并不算特别出众,但气质倒是挺好。
  可是许多老臣,还是一眼就看出沈奚靖有多眼熟来。
  虽然沈家贵为一等敬忠公,但平时都很低调,沈明泽轻易不去宴会场合,除了上朝,就是在家陪夫君孩子,即使是这样,他的文采风骨出众,是个很让人难忘的人。
  在众位大臣都发呆的时候,穆琛说话了,他声音不大,但很沉,被风一吹,飘散进每一位朝臣的耳朵里。
  他说:“朕此次南行,以安民心为己任,诸位爱卿应恪守职责,保我大梁永安。”
  朝臣这次不用再跪,但都齐声答:“臣定当尽责。”
  穆琛满意地点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原本皇帝出行,随侍的宫侍们需要按照位份各坐各的马车,但这次因为时间紧急,又以赈灾为要务,所以沈奚靖被穆琛开了特例,与他坐同一辆马车。
  因为这次情况确实特殊,朝臣没有一个敢于言论,沈奚靖就自然而然地享受到了帝王待遇。
  唱名宫人有高声道:“皇上起驾。”
  大臣们再度跪倒在地上,低声说:“恭送皇上。”
  马车巨大的车轮咕噜咕噜转动起来,前方四匹鬃毛御马动起蹄子,缓缓奔跑起来。
  马车之前,有二十禁卫军与礼兵五十人开道,马车两侧各二十禁卫军,最后,则有四十禁卫军。
  以历代皇帝出行为例,穆琛这次南行,确实是惊动人数最少的一次了。
  马车压着红红的地毯,慢慢消失在翼门高大的甬道之后。
  大臣们这才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这时,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句:“沈明泽!”
  其他大臣纷纷侧目,不知他说的是什么,那大臣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继续喊:“嘉侍君,长得像敬忠公沈明泽!”
  经他这么一说,整个车马道旁像是炸开了锅,其他大臣也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姓沈,长得像沈明泽,天启元年入宫,年十八,一条一条下来,大臣们便越发笃定,他是沈家的后代,并且多半是沈家唯一一个直系血脉。
  景泰之乱那一年,沈家满门抄斩,只有八岁的五公子因为年纪小,流放上虞。
  难怪……只有他可以随侍皇帝出行。
  凭他的身份,自然宫里的任何一位宫侍,都没法比了。
  这事要是搁在从前,他即使年少时直接与皇帝大婚做元君,那身份也是够了的。
  大臣们这样想着,突然意识到,穆琛眼下,并没有元君。
  不管大臣们想着什么,穆琛他们的这辆金光闪闪的马车直往城外驶去,其余随行宫人侍从大臣御医,也早就在城外集合,就等他们这辆马车一到,一起往凉川行去。
  此去岭南,因为要避开广湖、平水与沐东,所以稍微有些绕路,凉川过后就是行塘,行塘过后便是岭西,岭西南去,才是岭南。一共要经三个郡,十个府,与数不清的村庄。
  如果快马加鞭,十二日可到岭南郡府岭南府,但他们这一行人虽然已经是精简之后的阵容,也前前后后跟了八辆马车,加之穆琛不想让沈奚靖累着,所以速度很慢,大约十八天才可到达。
  从永安宫要走到南城门要半天功夫,沈奚靖和穆琛待会儿还要与城外等候的大臣们见面,所以衣服是不能换的,不过这辆马车里面跟上次出行时用的那辆朴素马车类似,也是一面做了床,另一面是条凳,一上了马车,穆琛就催着沈奚靖赶紧躺一会儿。
  他们早晨很早便起了,一层一层穿着衣服,梳洗打扮一番,又要去给柳华然与其他太侍们道别,折腾一圈之后,才来到星门走最后的这道流程。
  沈奚靖只在中途喝了几口水,连点心都没顾得上吃,这样折腾一个早上,等到了马车里,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他知道自己身体如何,也不矫情,直接躺靠在马车里,接过穆琛递给他的粥碗吃起来。
  八宝红豆粥一直温在暖炉里,还是热的。
  沈奚靖吃东西很快,没多会儿一大碗粥便下肚了,扭头一看,穆琛正吃着肉馅汤包。
  他最近身体好了许多,对吃又恢复了以往的热情,但李明明确说过,早晨不让他吃油腻东西,怕他难受,妨碍吃午膳与晚膳。
  穆琛也是真饿了,此刻正吃得香,等一笼包子都吃完,才看到沈奚靖正一脸馋样地看着他。
  穆琛笑笑,又拿了一笼往他眼前晃了一圈,道:“想吃吗?”
  沈奚靖赶紧点点头,道:“想。”
  这会儿已经上午了,不算太早,穆琛看看外面天色,便从笼屉里夹了两个放进他的粥碗里:“朕也没想着给备了肉包,只给你吃两个,中午用午膳,可别与李明说。”
  沈奚靖满足地吃着包子,他才没那么傻,李明不敢说穆琛,但却会变着花样念他,这种上赶着找挨骂的事,他可不会干。
  终于,在颠簸的马车里,皇帝与新上任的侍君终于把肚子吃了个八分饱。
  吃完饭,沈奚靖又觉得有些困,他强撑着精神,问起这几日他一直忧心的事来:“皇上,我这位份,给升的有些高了,怕不太合适吧?”
  穆琛喝着茶,道:“这事忘记与你说,原本朕要给你定从四品雅人,但与柳太帝君说的时候,他却要定要给你封到从二品侍人,只说历代随驾出宫的宫侍都没有从二品以下的,朕不能打破旧历,定要按例而定。”
  柳华然要是这么好说话,穆琛也不用跟他水深火热斗十来年,这话,虽然是事实,但柳华然说出来,就有几分虚假味道了。
  穆琛笑笑,这会儿他们都在马车里,四周的禁卫军离得并不是太近,正是说话的好时候。
  他凑到沈奚靖耳边,低声道:“朕把手帕给他了。”
  沈奚靖登时瞪大眼睛。
  他虽然不知道那手帕到底是什么,但以柳华然的重视程度,便知道那东西对柳华然有多重要,这时候穆琛居然这么简单便还给他,到底有何用意?
  沈奚靖一下自己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了。
  穆琛见他一脸痴呆像,觉得有些好笑,又道:“他当时不批朕南巡圣旨,朕只能用那手帕换来这次之行,没想到,连你的位份,他都一并送了。还真是大方。”
  沈奚靖的瞌睡虫被穆琛的几句话拍散,他努力想着前因后果,最后只能小心翼翼问:“皇上,那手帕到底是什么?”
  穆琛拍拍他的脸,声音压到最低:“宏成五年,柳华然与南宫祈同在青岚书院读书,那一年柳华然十七岁,南宫祈十六,正是定亲的好年岁。”                    
 
    81

  穆琛这几句话;一句比一句惊悚;一句比一句劲爆,最后那一句;简直耐人寻味到极点。
  沈奚靖差点没从床上摔下来,还是穆琛稳稳把他抱在怀里;道:“都要当爹的人了,老这么一惊一乍可怎么行?”
  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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