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策作者:燕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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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策作者:燕赵公子-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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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奚靖低声应了,走到他身边坐下,看着下面大臣们面色惨白如纸,看向穆琛的眼睛闪了闪。
  他没有说话,这个场合,不是他能随意谈论政事的。
  但他的动作表情,穆琛都很熟悉,知道他确实有些要说的话。
  穆琛惯不会放过这样让沈奚靖露脸的机会,他也很肯定,沈奚靖能拿出好法子来,便说:“刚才苏爱卿的话想必你听到了,有什么想法?”
  原本沈奚靖并不想现在说出来,但是既然穆琛坚持,他也只好开口:“过几日便是大暑,眼下正到了收获的时节,田地里都很缺人手,不如这样,让身强体健的灾民帮本郡未遭灾地区的乡民收麦子,以劳代工,农家只管一日三餐饭食即可。”
  确实,近年雨水丰沛,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要降下大雨,麦子趁着这几日天晴,农家肯定要抢收,但这时候,田地多的人家就忙不过来了,要是再迟几天,要在下雨,麦子就要烂在地里了。沈奚靖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沈奚靖之所以能想到这个,也是想起他们当年在上虞,也是以劳代工,只有好好做活翻地,才能换得一日口粮。上虞当时流刑犯太多,除了养羊放牧,剩下的人都被派去开荒,这还是上虞郡守想出来的办法。
  沈奚靖见大家都没说话,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虽然十分辛苦,但到底是靠自己劳动吃饭,这样灾民情绪也能得到很好的控制。等这一季麦子收完,洪水也要褪了,灾民如果想要留在当地,可以重新到县衙进行身份核对登记,看当地情况酌情分派良田房屋,如果还要回到家乡,那么就是原来县衙的事情了,我曾在《水利志》里读过,洪水过后,以前的房屋也要进行清理晾晒,等潮气消去,才可再次入住,是这样吗?王大人。”
  王新赶紧答:“不敢不敢,侍君说的对极,微臣虽是工部官员,也自愧弗如,洪水过后是要房屋都要重新晾晒,否则潮气逼人,住了会生病。”
  沈奚靖点点头,他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剩下的就看穆琛怎样定。
  穆琛看他一眼,脸上表情舒展开来,道:“苏劲成,笔墨伺候。”
  穆琛看了十年奏折,写起圣旨来颇为干脆简练,他对沈奚靖提的这几点略作改动,只说洪水褪去,灾民还是尽量发还原籍为主。这方面他比沈奚靖想得更复杂一些,如今大梁已经历二百九十七年,各地百姓人数已经额定,如果这样猛地加人,对其他百姓生活而言就会造成很大的冲击,而洪水褪去,原本肥沃的土地也不好空置,如果灾民还能回到故园重新生活,那是最好不过的。
  穆琛还未亲政,所以身边没有中书令,无人拟旨,所以只能由他说苏劲成提笔在黄绢上写,末了盖上玉玺即可。
  这大概是穆琛即位以来草拟的第一份政务圣旨,穆琛让苏劲成拿过来瞅了一眼,又递给沈奚靖让他也看了,才交还给苏劲成:“就按这个来办,今日旨意便派发下去,切忌执行混乱,王新,你去安吉府,协助谢则督办此事,务必要让广湖灾民都能吃上饭。”
  王新与苏劲成都跪下领旨,穆琛又问岭南郡守张台:“张爱卿,如今岭南城外可有灾民?”
  张台赶紧给他行礼,道:“岭南离三郡都有一段距离,城外灾民并不多,所以岭南只用府粮便够了,这个皇上请放心。”
  穆琛又问:“可有瘟疫蔓延?”
  这次沙罗水患死了上万百姓,虽然各地官府已经尽可能把百姓尸首就地掩埋,但穆琛也还是担忧瘟疫蔓延。
  岭南附近暂时是没有的,因为灾民少,也没有死伤者,所以还很安全,张台赶紧把情况说了,穆琛又去看苏劲成。
  苏劲成道:“皇上,平水与沐东灾民并不太多,且当时广湖已经水患有些日子,臣早就督促两地郡守早做了准备,应该无事,现在最担心就是广湖一地,灾民住的十分集中,死伤者众多,恐怕日子长了,会有瘟病。”
  穆琛点点头,又对王新道:“王新,朕拨给你三位太医正,去了广湖之后,务必把事情办到最好,不要让瘟病夺去更多人的生命。”
  王新赶紧行礼,穆琛见事情已经说了差不离,便道:“你们且各自去忙,苏劲成,你留下。”
  其他大臣都鱼贯出去,穆琛脸上的表情又和蔼了不少,对有些忐忑的苏劲成说:“苏爱卿不必拘谨,说起来,你也算是国丈,赐坐吧。”
  苏劲成忐忑地坐下,穆琛拍了拍手,曹易泽走了出去,不多时又包了个檀木盒子回来。
  那盒子做的十分精巧,上面花纹雕的非常精细,苏劲成呆呆盯着那个盒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开始难受。
  穆琛又道:“苏爱卿,前阵子容清丧于宫内,朕心甚是悲痛,他才情甚高,朕一直很欣赏他的性格,可惜他是个很重感情之人,他的大宫人明远死后,他就茶不思饭不想,拖了大半个月,太医怎么救治也没有效果,只能眼睁睁看他病死。”
  听他突然说起已经早夭的次子,苏劲成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但他不敢在皇帝面前哭,只得断断续续道:“臣,谢皇上关心,容清,不,荣侍人能得皇上青睐,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沈奚靖看他确实不像是假装的样子,心里便难过起来,其实苏容清的父亲不是不爱他,只是,他心里有更爱的东西,他认为对苏容清好的未来,却不是自己儿子想要的。
  穆琛喝了口茶,又说:“容清死前朕曾特地去看他,他当时求了朕,说他父亲为官清廉,等他死了,也好给他家里人一个交代,朕自然知道苏爱卿的为人处事,即使容清不说,也有此意,但容清年纪轻轻便走了,朕心难安,便直接封了你怀荣伯,苏爱卿,不要辜负容清一片孝心,让苏家这块门楣,在你手里发扬光大吧。”
  穆琛这一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直接把苏劲成刺激得哭了出来,他跪倒在地上,给穆琛磕了三个头,道:“臣,臣一定不辱使命。”
  穆琛叹了口气,让苏劲成去看曹易泽抱着的那个盒子,道:“苏爱卿,朕到底不是硬心肠的人,容清年纪轻轻过世,一个人葬在西暮里太过孤单,便私下给他行了火葬,带了他回家,让他在你家的祖坟里长眠吧!”
  他说到这里,苏劲成颤颤巍巍抱住那个精致的盒子,痛哭失声。
  穆琛又叹了口气,拉着沈奚靖出了正厅。
  外面阳光明媚,而屋里哭声震天。
  沈奚靖有些怅然,道:“如果容清知道他父亲为他这样哭过一遭,心里会好受些吧。”
  穆琛笑笑,拉起他的手,往正屋走去:“这个时候哭,又有什么用的?孩子已经死了,即使每天以泪洗面,也换不回他,朕之所以把苏容清的骨灰带回来给他,也不过是想让苏容清能在家里长眠,他到底也才十七岁。”
  他说完,见沈奚靖正愣愣看他,便拍了拍他的头,道:“看什么?”
  沈奚靖摇摇头,与穆琛相处愈久,他就能感受到他更多的面,每一次都令他动容,每一次,都能让他无所适从。
  要怎么办?沈奚靖看着姹紫嫣红的花园,坚定的心,第一次慌了。                    
 
    85

  天启十年七月二十;王新带睿帝圣旨亲赴广湖郡安吉府;谢则遵圣旨督办以劳代工之事,同日;太医正开始为灾民诊病,并且疏散聚集在安吉府周围的灾民。
  部分年轻力壮的灾民开始往平水沐东岭南三郡而去;使安吉城外人口密集区得以缓解。
  这期间艳阳高照,因为有灾民帮助;今年的夏收非常顺利,百姓们很快便收上粮食;岭南一地的粮食危机才算解除。
  天启十年七月二十六,肆虐广湖平水沐东月余的洪水终于褪去,大半灾民开始返乡。
  天启十年七月二十七;穆琛再下圣旨;要求灾民经行各郡府督办好灾民返乡之事,并拨一百万两赈灾银用以灾民返乡,重建家园之用。
  就这样,闹腾了几十天的沙罗河终于平静下来,因为穆琛亲自坐镇岭南,周围各郡郡守都严阵以待,办事效率大幅提升,不仅未有灾民暴动之事,就算是广湖一地,也未有瘟疫蔓延。
  七月二十八,穆琛下发旨意,道南方水患已平,择日返京。
  七月二十九,睿帝与嘉侍君微服出行,特地往岭南城外看望灾民。
  或许真如张一哲所言,穆琛乃真龙天子,他既来了岭南,那老天也要给三分薄面,他们在这里待了十日有余,却从未下过雨。
  穆琛和沈奚靖出怀荣伯府的时候,正是上午,说起来,因水患不断,所以来了十日,他们竟从未外出游玩这以园林秀美闻名的岭南府。
  所以水患之事平息之后,穆琛来了游性,拉着沈奚靖换了两身素净衣裳,出了门。
  这事,大臣们都不知情。
  只有蒋行水与曹易泽跟着他们,沙罗河两岸的城府多半小巧精致,带着江南水乡的烟雨朦胧,温婉中带着几分闲雅,沈奚靖最近身体很好,穆琛便也没有叫马车,拉着他的手,在铺着青石板路的街巷里漫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穆琛很喜欢拉着他的手走路。
  一开始沈奚靖以为穆琛担心他摔倒,可是后来发现,那或许,只是他的一个爱好而已。
  要拉着就拉着吧,习惯之后,沈奚靖就随他去了。
  因为沙罗水患已经褪去,即使是未遭灾的岭南府,百姓们也都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沈奚靖与穆琛一路走来,总能听到百姓们开怀的笑声,没多时,他们就走到岭南府的西市。
  与帝京一样,岭南府的西市同样是商业区。
  穆琛早就问过苏劲成,西市有几家很著名的店,所以此次出行的目的,便直指西市。
  “皇……公子,想买什么?”沈奚靖刚一张口,便又有些犹豫,想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公子称呼来。
  穆琛拉着他往街口一家叫“酥记”的店走去,听见沈奚靖的称呼,回头看他一眼,突然正色道:“说起来,我们如今孩子也有了,你叫我公子,不合适吧。”
  不叫公子……那要叫什么?沈奚靖看着穆琛年轻英俊的脸,琢磨片刻,试探性地问:“老爷?”
  “……”穆琛沉默了,两个人在大街中央停住,跟在后面的蒋行水和曹易泽对视一眼,谁都不敢上前打扰。
  末了,穆琛淡淡道:“叫相公!”
  这次,换沈奚靖沉默了。
  他不是不想叫啊,他是不能叫。普天之下,敢对皇帝叫相公的人,也只有当朝帝君一个。
  穆琛捏了捏他的手,又道:“夫君这是嫌弃我吗,想我们长子都要生了,还不肯叫我一声相公,我真是伤心。”
  他们挡在路中间,还讨论这个话题,周围路过的行人都对他们投去好奇的目光,沈奚靖一张脸迅速涨红,他低着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最后终于妥协。
  “相公。”他声音很小,不过穆琛倒是听见了。
  他懂得见好就收,没再逼他大点声,只说:“好好,这不就对了!”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酥记的门口,酥记铺子不大,对着大街的柜台里摆了好些点心,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站在柜台边,给客人称点心。
  这大概是家老铺子,大上午的,门口就排起了队来。
  蒋行水见人有些多,便要上前排队,穆琛挥挥手,叫他们两个在一边等,拉着沈奚靖走到队伍末尾。
  “说起来,我还从来都没排队买过东西。”穆琛低声道。
  沈奚靖笑笑:“这不就有头一遭了,这趟岭南之行,也没白来。”
  穆琛看他一眼,道:“确实如此。”
  这家店的掌柜手脚麻利,不多时就排到了穆琛与沈奚靖,那掌柜问:“二位,买点什么?”
  穆琛看了看他柜子里的点心,种类很多,样子也都好看,便问:“我们二人从外地来,掌柜您这里有什么招牌点心?”
  那掌柜很会看人,这两位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便道:“我们这酥记以桃酥闻名,传到我这里已经是第五代了,核桃酥、天香饼、丹凤花糕都很有名,客官要不要都买上一些尝尝?”
  穆琛知道沈奚靖喜欢吃这东西,便道:“哦那敢情好,我夫君爱吃这个,一样包两斤吧。”
  眨眼的功夫,掌柜就把三包点心包好递给穆琛,穆琛接过来,他身后的蒋行水赶紧付了银两,一行人又往旁边的永福茶楼走去。
  这家茶楼以花茶闻名岭南,这会儿正是花期,薇露茶一定很好喝。
  此刻虽然是上午,但一楼大堂里客人很多,穆琛扫了一眼,便问正上来招呼的小二:“二楼可有雅座?”
  那小二马上道:“客官,真不巧,雅座满了,但二楼靠窗还有一个空桌,几位楼上请?”
  穆琛倒是无所谓,回头看看沈奚靖,见他点点头,便说:“带路吧。”
  店里楼梯有些窄,穆琛不放心,让蒋行水走在沈奚靖后面,要是没走稳,还能有个垫背的。
  沈奚靖哭笑不得,就听穆琛问那小二:“小二,你们这薇露茶,怀孕之人可喝否。”
  那小二机灵着,一看便知道他跟沈奚靖是两口子,便说:“客官放心,薇露性温,适宜孕夫饮用,小的在这里恭喜二位了!”
  这话穆琛听了高兴,待上了楼,便让蒋行水那小二些碎银打赏,小二欢欢喜喜下去,不多时就端了两湖热茶上来,一壶薇露,一壶绵香,都是好茶。
  薇露比银叶还要甜一些,穆琛喝不惯,倒是沈奚靖喜欢这甜味,喝了一口,直道香甜。
  蒋行水和曹易泽可不敢坐,只站他们两人后头伺候。
  穆琛见沈奚靖总盯着那几包点心看,觉得有些好笑,道:“饿了?不是用过早膳出来的。”
  可是他们也走了好长一段路,沈奚靖心里纠结,李明不让他吃得太饱,但他也确实饿了,到底吃不吃呢?
  蒋行水见皇上眼睛里满是不舍,赶紧把那包桃酥拆了:“公子吃两块桃酥垫垫吧,无妨的。”
  沈奚靖点点头,拿起一块吃起来。
  说起来,他们难得出宫一趟,这样坐在街市旁得茶楼喝茶吃点心,倒也很有趣味。
  他们这边安静下来,隔壁几桌却在高谈阔论。
  只听有人说:“听说这次水患这样快便平息了,是因为皇上来了岭南,亲自下的旨意。”
  “啊,真的啊,这么算来,皇上今年也要亲政了,这都天启十年了。”
  “是啊,日子过得真快,不过皇上倒是仁慈爱民,万寿节是八月三十,皇上为了百姓,这个时候南下,还真难得。”
  他们这几句话说完,旁边一片附和声音。
  沈奚靖有些诧异,这岭南民风也算开放,这样议论皇家之事,百姓胆子也够大。
  就在他诧异的当口,话题又转到他身上。
  “厄,你们听说了吗?有位新封的侍君跟着皇上一起南下,听说宫里头的人,皇上都不喜欢,就喜欢这一位做过宫人的。”
  听到他们说这个,沈奚靖倒没觉得什么,但是穆琛皱起了眉头,沈奚靖拍拍他的手,低声道:“这话说得也是事实,无妨。”
  穆琛冷哼一声,没说什么。
  只听那边又道:“这你可不知道了,前阵子帝京来的客人住我店里,说那位侍君的身份满帝京都传开了,人家是当年沈家唯一的后人,当年动乱的时候流放到上虞,没有办法才做的宫人,论身份,人家才是正宗的世家子弟,当个侍君算什么?”
  后面这句话说的倒好听,穆琛眉头微微松开,喝了口茶。
  “难怪啊,你们知不知道,几十年前就是沈家的人治理了沙罗河?这几十年才没闹水患,难怪最近雨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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