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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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子-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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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凌靖仇有些吃惊,莫芋道,“这些年全靠这小鬼照顾我。他既然夸海口说下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他说完还不忘揶揄一下莫篱,“唉,小神医,平时没见你看医书啊,跟谁学的?”
  
  “李大夫啊!”莫篱道,“平日里我又没处玩,有时候串门串过去他便教我些简单的医术,说我俩日子不好过,真要生病了也病不起,不如学点预防知识,胜过到时候病了,买不起药苦哈哈!”
  
  他说的一副无所谓的态势,莫芋听了心酸不已,篱儿跟他果然是吃苦不少,凌靖仇皱眉问道,“怎么,这些年日子过得很清苦么?”
  
  “还好。”
  
  “真的?”
  
  “真的。”
  
  ***
  
  几人回到客栈,赶忙张罗起来,莫篱全权负责煎药,莫芋给无咎换衣服,凌靖仇还是去街上碰运气,大夫有一个最好。
  
  “来,无咎,换衣服了。”
  
  小无咎烧得脸发红,但衣服脱下来又冷,他抱紧莫芋不放手,“舅舅,冷……”
  
  莫芋将孩子整个裹到被子里,团团包住,只露出一双小眼睛,扑闪扑闪晶晶亮的。莫芋想起小时候跟莫芜玩过同样的游戏,弟弟冬天怕冷起不来床,就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露一双眼睛笑嘻嘻看着他。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莫芋心里叹气,但脸上还是带着笑,“来,无咎,穿衣服喽。”
  
  他让无咎窝在自己怀里,将孩子夹在自己与被子之间,无咎有些开心道,“好舒服哦,舅舅你可不可以一直抱着我。”
  
  他窝在莫芋怀里,脸上的笑容惬意舒展开,叫莫芋看了心酸,这孩子乖巧可怜,同莫芜的性子一模一样。只是莫芜小时候万般宠爱,而这孩子出生便没了娘,童年的时光里一天也没有享受过母亲的爱昵,凌靖仇日理万机,不会有太多时间陪他,所以他才会回头跟莫芋说,“舅舅你真好,你要是我娘亲就好了。”
  
  他想起莫芜生前种种好,眼下孩子一番话叫他差点掉下泪来。
  
  “来,无咎,伸胳膊……小胳膊伸出来……来,身子起来一下下哦,我们系上小扣子,小扣子在哪里呢?小……”莫芋呐呐间突然刹住,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他愣在那里,如同被雷击中一般,脑中一片空白。
  
  这是不可能的,无咎幼嫩的肩背上,有五颗小小的红点,凑在一起如同鲜活的梅花一样,栩栩绽放。
  
  




70

70、第七十章 。。。 
 
 
  “娘,药煎好了。”莫篱推门而入,他娘靠在床边,愣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娘?”莫篱伸手在他眼前打晃儿,莫芋这才反应过来。
  
  “娘你怎么了啦?”他娘脸色不太好,眼睛微微红肿,“你哭了?”
  
  床上的无咎早已睡着,莫篱估计这碗药八成是喂不上了,便准备端出去,“我倒回药罐里去,明儿再喝。”
  
  “篱儿。”莫芋突然叫住他,莫篱转身,“怎么了娘?”
  
  “过来。”
  
  “哦。”莫篱巴巴走了过去,只见莫芋捧住他的脸,定定看了好久,他娘从来没有拿这种眼神看过他,像不认识一般,陌生又试探。
  
  “篱儿?”莫芋不确定地唤了声。
  
  “哎!”莫篱应他,“你到底怎么了?”他疑惑起来眉头微上皱,将那长开的狭长眼睛带着往上,变得有些圆。莫芋仔细看,用力看,才恍悟果真是有些像莫芜和凌靖仇,他原以为孩子不像自己,多半是像百里巽风,眼下一比较,不知道是说自己自欺欺人还是傻的可以。
  
  “夜深了,洗了睡吧。”莫芋将眼神从他脸上撤下,吩咐道。
  
  莫篱便乖乖爬上床,同无咎偎在一起,莫芋躺在外面,他搂着两个孩子,流了一夜的眼泪。
  
  ***
  
  第二日天不亮四人便已动身,早早来到那处断崖前,昨日天黑看不清,今日再见时更觉得险峻巍峨,莫芋打了把伞,以免无咎被水瀑溅到,莫篱则扛了把锄头说要挖山,凌靖仇身无长物,除了那把母亲遗留下来的青冥长剑。
  
  四人围着断壁团团转,硬是没看出什么门道来,如同莫篱所讲,此处岩质坚硬,根本就不可能埋物,如此一来,便陷入了死胡同,大家都在冥思苦想,唯有莫芋似乎不在状态,凌靖仇看他空洞的眼神,似乎从今早出发伊始起,就这样发呆好久了。
  
  无咎摸了摸他的脸,“舅舅,你不开心么?”孩子纯真的眼神看向他,莫芋心里热得要流出泪来,我哪里是你舅舅,我是你娘啊!他张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来。他唯有眼珠也不转的盯着无咎看,他那葡萄似的大眼睛,跟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他粘自己的亲热劲也不像是普通的外甥粘舅舅,那分明就是充满贪婪的吸取自己身上母亲的气息,他第一次见无咎就觉得亲,本来以为是莫芜的关系,现在看来根本就是骨头亲。
  
  芜儿……想到莫芜,莫芋心里痛苦万分,昨夜看到梅花痣的一刹那,那一种巨大的震惊叫他久久缓不过身来,而后他一晚上没合眼,过去未来种种想了很久,说不恨莫芜那是假的,但想起他的死,又始终狠不下心来。一时纠结得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样才好。芜儿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突然身边传来一声惊呼,原来是莫篱没站稳,在沿边一脚踏空,失足掉了下去,凌靖仇快步要去拉他,但孩子已经跌了下去,莫芋心一空,大叫一声“篱儿”,伞也不要了,将无咎塞给凌靖仇,自己扒在崖边朝下面大声呼喊,下面是瀑布深潭,水流异常湍急险恶,一个五岁的孩子掉下去,多半凶多吉少。
  
  “篱儿!篱儿啊!篱儿……”莫芋扯着嗓子喊,水打在身上脸上,同泪水混在一起,他心里一时涌起莫大的歉疚,这才是他儿子啊,陪自己坚强走过五年的篱儿,他的调皮任性和体贴懂事,一下子全塞进莫芋脑子里。
  
  “不行,我要下去找他,我要下去……”莫芜喃喃道,正要往下跳,凌靖仇拉住他,“你疯了!”
  
  “我不管,我儿子掉下去了,我儿子掉下去了!”他急得跳脚,凌靖仇吼道,“下面有路,跳什么跳,不要命了!”
  
  他二人带着无咎沿小路盘旋而下,莫芋一路都在哭泣发抖,一下来他立马扑到水潭边,大声呼喊莫篱的名字。
  
  突然水潭一边动静异常,有一串气泡冒了出来,莫芋眼睁睁看着那水下的某物靠近自己,在眼前陡然跃出,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窜了出来,莫篱一抹脸上的水珠,“哈哈哈哈哈哈哈!”迸出一串大笑。
  
  莫芋那种心陡然从谷底又飞速升上的感觉,顿时叫他眼眶一溢,终于承受不住漫出来。
  
  “你个小王八羔子,想吓死老子啊!”他连着在莫篱身上拍了好几下,而后又忍不住,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莫篱鼻子也酸酸的,他回搂住莫芋,“娘,别哭了。”
  
  后面凌靖仇抱着无咎过来,看见他父子二人这么深情的一幕,都不好意思插上去,一直等莫芋哭完了,和莫篱一同回转身来,四人才一同上去。
  
  “今天就算了吧,”凌靖仇半路想打转,“篱儿受这么大惊吓,身上也湿透了,我们先回客栈休息一下,明日再来。”
  
  “喂,谁受惊吓啦!”莫篱跳出来,“我水性好着呢,小小一个水潭算什么!”
  
  莫芋喝他道,“篱儿,怎么说话的!”
  
  “娘,”莫篱回头道,“绝对不能回去。”
  
  “为什么?”
  
  “这水是咸的。”
  
  ***
  
  飞瀑而下的水竟然是咸的,莫芋掬一捧尝到,“味道是有些怪,但是不咸啊。”
  
  “下面的水不咸,但是我掉下来的时候呛了一口,那里的水是咸的。”
  
  “这是什么意思?”莫芋奇道,“这可是一脉而下的水。”
  
  “意思就是,中间那里,另有水源。”凌靖仇上前一指,“我们再上去。”
  
  四人重新上到崖上,莫篱又跑到刚才失足的地方,他将身子尽量探出去,把个莫芋吓了半死,凌靖仇拉着莫篱的衣带,让他悬在半空中,试探方才的感觉。
  
  “是了是了,这里有问题。”莫篱喜道,“侧边有风。”
  
  “有风?”
  
  “对。”
  
  “那里面应该是个山洞!”凌靖仇道,“无论如何我们要进去探个究竟。”
  
  他抱着两个孩子,对莫芋道,“我先带他们进去。”说罢,一招鹤孤归山,冲破水流的阻挡飞了进去。然后他又出来抱过莫芋,两人飞身一闪,转眼也进到洞里。
  
  这个被瀑布挡住的山洞,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光亮,猛然闪进来,莫芋甚至还觉得耀眼,而两个孩子早已在前面传出阵阵惊呼,他跟上一看,立马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山洞中间百丈高悬,出现犹如天坑一般的穹顶,而那上面布满了细小宛如针刺的棱条,简直就是一排排的梳子,密密麻麻倒挂下来,被四周晶石一照,映出乳白颜色来。
  
  “这太不可思议了。”凌靖仇叹道,“若说仅凭洞外透过瀑布而映射进来的光线,就能反照出如此亮度,不得不说是神奇。”
  
  他遥望一圈,除了四周洞壁上参差出的各种石棱突起,地上的那一弘如银盘般平静的湖面,更是镇住四人瞠目结舌,久久说不出话来。这里大约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溶洞,汇通附近所有地下水及各支流,才能撑起这么大的洞内湖。无咎好奇的探出身子,湖面映出他小小的身影,如镜的平面上,有钟乳石伸延近水面,瑰丽无比精美绝伦。
  
  “真是……太美了……”莫芋不禁感叹道,莫篱蹲在湖边,“怕还不止呢,”他尝一口湖水,哇的吐掉,“呸,太咸了!”
  
  他一语如同黑夜之幽光,闪过凌靖仇同莫芋的脑海,两人不约而同转过身来,同对方交换一眼,眼里都有怀疑,似乎等着从对方那里得到肯定。
  
  “一定是了!”莫芋率先开口道,“哪里是什么金银宝藏,什么财宝能同这里相比!靖仇,你娘留给你的,是一座巨大的天然宝库!”
  
  这里不仅是一个地下水流侵蚀出来的溶洞,更重要的,是一座含盐丰富的盐洞,凌靖仇看着天顶上悬着的那一茬茬乳色巨梳,又低头看那脚下粗糙的土地,那地上哪里只是普通的泥土,分明如沙砾一般粗糙松散,是颗颗晶莹的盐粒。
  
  “这样的奇地,怪不得你娘要拼命保守秘密了。”莫芋叹道,“若是被人知晓,必是一场血雨腥风的争夺,这可是一处难得的盐矿啊!”
  
  四人在洞里流连忘返,一路向深处走去,莫篱扛着小铁锹,拉着莫芋的手,“娘,这里不会就一个出口吧?”
  
  “不会。”凌靖仇答道,“有风就有对流,这里应该还有第二个入口,如果可以,我要堵住,以防不善的人进入。”
  
  “嗯,”莫芋也赞同道,“这一处地方绝对是秘密,不可以轻易泄露,”他对着莫篱和无咎道,“你们两个小家伙,今天来过这里的事,要统统忘掉,就当没有发生过一样,任何人问起,都不可以说出去知不知道?”
  
  两个小鬼点点头,无咎对莫篱道,“舅舅好凶哦。”
  
  莫篱则向来不喜欢这个小鬼,眼下抓住机会趁机挖苦,“凶凶你就怕啦,真是胆小鬼,哼!”
  
  “不、我不是……”
  
  “说你是你就是!”
  
  “我不是……”
  
  两个小鬼叽叽喳喳,莫芋也难得明朗起来,他揶揄凌靖仇道,“皇上,有这么大个国家宝库守着,您老人家可以心安一点了,我还一直奇怪,但没好意思问你,江南这么大的旱情,你怎么不派人来治理治理?”
  
  凌靖仇苦笑一声,道,“皇上么?马上就要当不成了。”他抱起无咎,“今年的旱情究竟有多严重,只有我和丞相两个人知道。”
  
  “中原未着雨期,一年三月零八天有余,两江府两年一月,湖广两年一月,南越两年三月,全国普遍大旱,损良田一万三千七百亩,河干渠裂,人民颗粒无收,不是赈灾就可以解决的。”
  
  “那……”莫芋语结,“安抚一下民心也是好的。”
  
  “安抚?怎么安抚?”凌靖仇反问道,“老百姓要的是生活,没米没油会饿死人的时候,官员下来拨一点粮食只会引起疯抢和更多冲突的,如果不能有五成以上的把握保证粮食供应,做什么都是枉然。”
  
  他又道,“更何况,这次我带无咎出来,就不打算再回去。”
  
  莫芋一惊,“为什么?”
  
  “国库空乏,是历代积累下来的旧疾,到我接位时,早已赤字亏空,平日里那些冠冕的虚假与风光,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只不过凑巧没赶上灾年,否则要一下拿出几万吨的粮食,是万万拿不出的。我算了下,要正常屯粮顺差过来,就算风调雨顺,也要十五年。”
  
  “所以呢?你……弃任?畏罪潜逃?”
  
  凌靖仇闻言哈哈大笑,“我说芋儿,这话也只有你敢说了,我好歹现在还是一国之君,你信口雌黄,不怕我治你的罪?”
  
  莫芋倒是愁道,“你若要真治我,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你这样对天下苍生也太不负责了。”
  
  “我若还当下去,才是叫愧对天下。”凌靖仇道,眼色染上一丝凄惶,“芜儿走后,我根本没有心思操持国事,勉强几年下来,早已身心俱疲。”
  
  莫芋想到再见到凌靖仇时他憔悴忧郁的面容,不由也沉默下去。
  
  “我是个野根,自上位之日起,便始终有人不服。”凌靖仇平淡道,“我的手段气质,他们都领教过,我若得势便压得住,一朝失势,他们是会加倍落井下石的。”他轻描淡写带过,却仍可见这几年所受的种种苦楚。“天下大旱,有几个是真正关心老百姓生死的?就像我娘,拼死守护的,不过是长江岸边普通百姓的生命罢了,断了盐,就是断了他们的活路,而京城的那帮狗官,只图眼前自己的利益,若去跟他们抢便只有死路一条。我娘当年万般罪过不至死,父皇对她还有旧情,要不是李丞相一帮老骨头施压,他断不会忍痛谋害我娘,所以说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官道我走了这么多年,猫腻都清楚,眼下这么好的时机,没人趁机想除掉我,那就奇怪了。”
  
  他说得莫芋也一阵神伤,他担忧道,“若是这样,你走后朝廷不是会大乱么?”
  
  “乱?”凌靖仇笑道,“未必。”
  
  他话里有话,莫芋想再问下去,他已不愿再答,四人一路聊来,仍没有看见出口,莫篱一阵无聊,将铁钎随意往墙上插去,“还有多久啊——”
  
  他这声大喊颇具威力,前后竟都有回音传过来,莫芋皱眉道,“篱儿,别叫!”
  
  “干嘛,我要叫,我要叫——”他又叫了一声,这下连凌靖仇的眉头也皱紧了,他停下脚步,专心听着某一处的声音。
  
  “怎么了?”莫篱眼珠左转转右转转,看着两个大人严肃的样子,“你们别吓我,感觉毛毛的……”
  
  他话未说完,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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