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诉离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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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诉离殇-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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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皓道,“跟我进去吧。”

他才发觉不知不觉已跟着陆皓走至木屋外,陆皓伸手推门,木门应声而开。屋内却有一股湿气,采光并不大好,与屋外并不是一个世界似的。待他进门,陆皓便摘了脸上棉纱,低低抱怨般地道,“说了我出门后将窗开了,你怎么又忘了?”边说边快步走向窗边推开窗。

梅舞好生吃惊,听得陆皓的抱怨里饱含宠溺意味,他知陆皓向来对人冷淡,心想倒要看看陆皓这位兄弟是怎生模样,能叫陆皓变成这般口吻说话。眼光往窗旁床上的人一扫,见那人侧对自己躺着,看不真面目,只是身材极瘦,梅舞自己算得身形瘦削,见了床上那人背影,心中却不由担心他睡着时硌疼自己。

陆皓上前两步,将那人翻过身来,梅舞只瞧他一眼,便觉床上躺着的人容颜极是俊俏,心想,难怪曾听人说陆皓的脸担得起一句『倾城之姿』来,他兄弟既是这份姿容,那他的容颜自不必说。但见床上那人抬眼看陆皓一下,又闭上眼。

梅舞想,好大的架子。却见陆皓神色温柔地在他头上轻抚两下,道,“我去了镇上买米,叫你久等了。”

那人并不答话,梅舞想,这人倒比陆皓还冷些,思及此处,嘴角微弯,笑了笑。

这么无声无息的一笑却叫那人注意到了,转脸定定地瞧向他,梅舞被他这样一瞧,突地打个激灵,那人目光并不怎样严厉怨毒,却自有一股冷意,叫人如坠冰窖,梅舞轻咳一声掩饰,陆皓将薄被盖在那人身上,低声道,“你再歇一会儿吧。”对着梅舞使个眼色。

梅舞跟他出门,虽背对床沿,却觉那人目光一直追随自己,宛如要在他后背剜出一个洞,脚步稍急,抢在陆皓之前出了门。

梅舞一气抢出这屋子,略略放心,眼见陆皓这边必是出过重大变故,再要劝他回去实在不易,心下思量,左不过拼一拼,带得回去更好,带不回去,那也只好向上禀洛名已死,那么刘聍与刘欣的一场比试也可免了。

鉴貌辨色,陆皓已将他心中想法猜出五六分,道,“如今还要去回去么?”

梅舞沉吟一下,问道,“他呢?怎么了?”

这话似乎勾起了陆皓的伤心,他一时不答,呆呆地望着前方,梅舞便耐着性子等着,茫然间听他又低低叹了一声。这一生,他从没遇过如此的困难,便是从前毁容烧嗓时候,他也是强自忍着不发一声,这时却觉心痛如绞,这一声叹息里充满了伤感与绝望。

“你看他现在这样,怎么能离开我身边,我若跟了你去再带上他,不是要了他的小命?”

梅舞愕然道,“怎么就要了他命?”

陆皓脸色惨白,苦笑道,“你还不了解主子心思么?”

静了一会,梅舞咬咬牙,道,“主子的病,我只怕,只怕撑不了多少时候。。。。。。”

“你要救他性命,便不顾我兄弟死活么?”陆皓打断他话。

“一个主子病到那样也就够了,难道要两个一块儿死么?”他一时情急不再避讳。

只听陆皓又叹息一声,道,“当初太后驾崩不久,他肯放了我,我还道从此不必再夹着这身份鬼鬼祟祟做人,原来,只不过原来。。。。。。”

陆皓向来斯文,毁容后更是不爱与人打交道,梅舞印象里从未见过他发怒,眉心隐隐一皱退开去,便是他极大的愤慨表现,哪怕那一回与他一并去梅山,他只是冷淡得叫人害怕,可是这一回,梅舞见到他脸上隐隐含着怒色,再不称主子作『主子』。

梅舞见他气得厉害,劝道,“主子当初肯放你也是一片好意,你又何必怀疑。”

他知主子当初并不曾对陆皓多加留难,心中并不担心,却不知洛名身遭大难与刘欣有莫大干系,陆皓兄弟怎肯再陷入皇宫?只听陆皓冷笑一声不答。

梅舞见他脸上怒色更甚,心下思量怕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再道,“况且洛名身子不好,皇宫名医遍及,你带了洛名过去,主子必定肯替他治好,你走了这样久,难道就不知主子挂念你么?”

陆皓哼地一声,对他怒目而向,一束光线洒在他脸上,照得他脸色惨白,梅舞心中咯噔一跳,想,刚见洛名瞧他身子并不大好样子,难道竟猜得错了?听陆皓颤声道,“皇宫害得他变成这样,难道我还要去自投罗网么?”

梅舞见他气得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心下讶异,问道,“是谁害的他怎样了?他倒是怎么了?”

“他的手脚筋都叫人挑断了,舌头叫你那位前主子割了去从此成了哑巴了!哼!你们还不足,还要他怎样?哼哼!”

梅舞啊地轻呼一声,便是这一刹那间,他心中低呼,不好不好,这一生要见他兄弟二人,主子是再不必指望了,一时呆呆地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抬头,见了洛名已走至门后,倚门而立,静静看着他。他被那目光一激,退后两步。

陆皓顺着他眼光扭头一瞧,便见了洛名,快步抢上扶住他,柔声道,“怎么出来了?”

他武功极高,本不该不觉洛名靠近,只因气得厉害,对身后一切混没在意,这时见洛名正处在风口,虽说春风最是和煦,但与梅舞的说话岂能让他听了去忧心,低声道,“你先进屋。”

洛名并不动,一双眼定定地望着梅舞,陆皓知他受了那次磨难后,变得极是怕人,此时定是在猜疑梅舞此行目的,柔声道,“他不过路过看看,你别怕。”转头看着梅舞,蹙眉道,“我们现下很好,请回吧。”

梅舞从未见过他疾言厉色,此时一脸厌憎的淡声一句,已是包含了极大的心酸愤慨,心下惴惴,想这时当着洛名再不好说什么了,只能夜间悄声过来,既然洛名手脚筋被人挑断,武功也是废了,不足为惧,只要说动陆皓便了。他这时已知洛名武功俱失,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忧愁,欢喜的是这样劝了陆皓一人便可带回二人;忧愁的是,好好一个人叫刘欣废了武功,毁了这一生,这时又巴巴地叫人寻了回去做什么?他洛名当时便是再好,这时也是废人一个了,还有什么可比?这么想着,也轻轻叹了一声,转身飞奔而去。





第52章 18。凉月下
凉风阵阵,陆皓见洛名缓缓合上眼,知他倦了,心中轻轻叹一声,坐在床沿伸手在他光洁的脸上细细摩挲。这些天里,他便这么轻轻安抚洛名,洛名便是这么在他温声劝慰与温柔摩挲里浅浅而眠,好容易情绪安定一些,又叫人找到了。

烛光中,陆皓见他一张脸白得可爱,梦里不知想到什么,睫毛微微抖动,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亲,见他眼泪从眼角边慢慢滑下,一颗一颗不住往下滑落,将枕巾濡湿好大一块。陆皓只觉心都痛到纠结起来,低声道,“你放心,这回我绝不跟他们回去,要死我也跟你死在一块。”

他从来不赌咒发誓,此刻只觉心痛如绞,恨不得被废去一身武功的是自己,边安慰洛名便轻轻摩挲他脸,替他擦干眼角泪水。洛名并不睁眼,听了他话后伸出手,环住他。

他在洛名眼皮上亲了亲,吮干他眼角的泪滴,洛名迁就着他轻轻偏头,他便从他眼皮一路亲吻,吻住洛名嘴唇。隐居在此后,洛名极少与他交流,大多时候是呆呆的,他从来也不会哄人,只是心疼不已地看着洛名发呆,轻轻摩挲他脸时已是极大的迁就安慰,洛名便乖乖闭着眼由他,到他要吻他亲近他时,洛名脸上却时时闪过惊恐的颜色。这一回,他终于没再拒绝,陆皓一喜,轻轻咬着洛名嘴唇,手上动作不停除了洛名外衫。

洛名苍白的脸上微微有了一点红晕,更显得他整个人娇艳可爱,陆皓心中一荡,不自觉地伸舌往他口中扫去,突地心中一跳,什么回应也没有。洛名脸色微变,狠狠咬了下他舌头,血腥味漫了两人一嘴。只听洛名啊地轻呼一声,推开压在身上的陆皓,眼泪簌簌地往下掉,陆皓顾不得舌尖疼痛,忙搂住他安慰,“是我,是我,你看看清楚,我是陆皓。我不会害你,别怕,别怕。”

洛名整个身子蜷起,脸上一层红晕迅速消退,眼泪又晕湿了枕巾,刺得陆皓的心一钝一钝地疼,柔声道,“我不好,我不碰你就是,乖,不怕,不怕。”

洛名哭得气滞,整张脸惨白惨白,伸手握拳在陆皓身上击打,他武功尽失,气力并不大,一下一下打在陆皓身上,叫陆皓一把揽住,紧紧搂在怀里。

洛名被他锢住,感到他的体温,渐渐安静下来止了哭泣,伏在他怀里浅浅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但觉月光从窗棂静静洒入铺开一地,夜极静极静,洛名伏在他怀里呼吸渐渐匀畅,显是已睡着。忽听到一声极轻的跃声,当年洛名跟着刘欣,在床上宛转服侍时,他也曾有一次轻跃上房静等,知是梅舞不死心又到了,却舍不得放开洛名,静了良久,在他脸上又亲了亲,才轻轻放开,将一层薄严严地盖在他身,从窗子跃出,一气串上屋顶。

果然是梅舞来了,他先道,“白天谢谢你。”

梅舞知他说的是他没当着洛名面揭穿事情,轻声道,“不必。我还是劝你跟我回去的。”

“我不会跟你回去,了不得死在这里,我兄弟一起死在你手下便了,”顿了一顿,他低声道,“我请你高抬贵手,放了我们,由得我们在这儿自生自灭罢。”

陆皓从不开口求恳旁人什么,梅舞心中颇为所动,但想到刘聍蹙紧眉咳嗽,夜夜批阅奏章到天亮,不时咳血的模样,心肠又硬了,问道,“你就忍心不去见主子么?主子并不要你们分开,只是互相见一面。”

“你是定要拆散我们了?”陆皓叹息一声。

梅舞道,“我只想叫你回去与主子见上一面。”

猛听陆皓怒道,“你带了我们回去,又有什么好?如今你一个在主子面前承宠不是更好?你就见不得旁人安安稳稳活着么?”

梅舞心中一动,想,当年他也曾授我武艺,叫我在一干人里脱颖而出,否则焉有我今日,如今我一个在主子面前很好又干嘛要带他回去,陆皓这人这样能干,带了他回宫,主子必定倚重,那时候,岂不是又要分去主子一点儿心思么?

正自神游,听陆皓大声道,“好罢!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不防备,陆皓的长剑已是劈面削来。

屋顶地势不平,空间有限,梅舞吃了一下亏后极难将武艺施展开来,加之他武功本是陆皓所传,身家路数陆皓摸得极熟,侃侃十几招比划下来,梅舞这边已是险情迭出。他朗声叫道,“且慢!”

陆皓浑不为所动,刷刷几剑又向他刺来,这一下逼得他连连后退,狼狈不已,眼见便要跌下房去,陆皓绾一个剑花在他足底轻轻一挑,想用巧劲将他挑下房去,并不忍伤他性命;只这么犹豫一下,梅舞足尖反挑,在空中翻个筋斗,稳稳落地,却将陆皓长剑挑脱了手,当当一声,长剑落地。洛名惊醒,几步抢出。梅舞在地下一滚,靠近长剑拾起,挟住洛名。

月色下,只见梅舞神情戒备,已拿住洛名,陆皓长身玉立于屋顶,胜负已分。良久,陆皓长长地叹了口气,纵身跃下,道,“你胜啦!但要拿我们回宫是不可能,说不得,你杀了我们罢!”

洛名眼中微微一亮,向陆皓瞧了几眼,眼神中尽是温柔眷念神色,陆皓对着他微微一笑,想,这一回我可是守住了诺言,不论生死陪在他身边再不回皇宫了。猛然间脑中念头一闪,暗叫不好!洛名伸手夺剑便往脖中抹去,陆皓惊呼去抢,哪还来得及?

梅舞一呆间见陆皓神色大变,已猜到洛名意图,在他肩头轻轻一撞,洛名这一下下手虽快,但武功尽失,被梅舞一撞,扑地不起,虽是避免了一桩惨剧,但他家传宝剑何等锋利,已将他手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陆皓抢过去将他搂在怀里,只吓得心胆俱裂,道,“你怎么这样傻?”明知是梅舞救了他,但见洛名手上伤口不住流血,心疼不已,仍是狠狠向梅舞瞪了一眼。撕下衣襟,将洛名伤口细细包扎起来。

待伤口止血后,陆皓冷静下来道,“多谢你啦,不过你要带我俩走还是不成,只好一剑一个杀了我们。”其实他刚经历洛名自尽,只吓得心胆俱裂,心想从前自己险些死了时候还不怎样怕,到了洛名身上可真是比自己遭难还难过千万倍,心中早已动摇,但恳求无用,只得这么说,又低低叹了一声。

梅舞见洛名偎依他怀里,神色极是安详,一时拿不定主意,过了一会,洛名等得不耐,抬头看他一眼,又静静偎依于陆皓怀中,陆皓只一笑,紧了紧胳膊,像抱着一件极珍贵的珍宝。这一刻,两人浑然忘我,这世间一切与他们再无关系似的。梅舞长叹一声,扔剑在地。

陆皓一惊,抬起头,惊讶地看向他。

“今天我放了你们,他日主子不定怎样气恼,不过,不过。。。。。。”梅舞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陆皓朗声道,“那你可要想清楚,日后再要捉拿,可没这般容易。”

陆皓武功远高于他,刚刚这一下这因不忍伤他性命而叫他败中求胜挟住洛名,下一回再见面比划自然没这样容易了。梅舞轻叹一声道,“还说什么日后,难道咱们真会再见面么?”

陆皓一呆,道,“是啊,永不见面的好。”

梅舞摇摇头,转身要走。

“小舞,”陆皓忽地叫了他小名,他微微吃惊,站住了脚,听陆皓又道,“你想没想过,出了这皇宫。。。。。。”

“主子在哪,我的根就在哪。”他斩钉截铁地打断陆皓。

陆皓心中一软,心想当初刘聍评断他一句太重情义实在太对,小舞这一生为情义二字所累实深,一时呆呆地说不出话。

梅舞见他脸上流露出一股温柔又惋惜的神色,朗声道,“当初你授我一身武艺,难道我今天就真能赶尽杀绝么?”说到这里却又长叹一声,他本拟劝陆皓回宫,岂知兄弟二人倔强如斯,强要他二人回宫无非白白折了两条人命,只得作罢,道,“罢啦!当初放你是主子的意思,如今我无功而返不过把他当初意思更坐实一层,他也不能怎样罚我,你好自为之吧。”





第53章 19。病重
梅舞突然收到宫中来信,说主子病得厉害,想他,召他回去,信里面说找没找到人都不要紧,快些回来吧。

他拿着这信,心中害怕得紧,想出来前主子千万叮咛要带了人回去,这时候忽地放柔语气,怕是病到一定地步了,暗暗猜想主子伏在案前写下这寥寥数字的心情,快马加鞭地往回赶。

连赶了三夜,不住换马狂奔,却还累死了三匹好马,一回宫去,他顾不得洗漱换衣直往刘聍寝宫闯,被常跟着刘聍的奴才拦住,道,“皇上才歇下了,大人是不是等一等?”

那家奴原是从刘聍府上出来,认得梅舞,并不敢太拦,换作旁人闯宫,便是天大的事也挡下了。梅舞一怔,问道,“歇下了么?”

那家奴低声答道,“刚刚歇下,皇上这些日子休息不好,大人,您还是等等,去换件衣裳再来。”

梅舞听到他说刘聍这些日子休息得并不好,心疼不已,向寝室内遥遥望了两眼,压低声道,“主子的病好些了么?”不等人答,又道,“我先去换衣,主子醒了,告诉他我来过了,小心着,别刺激了主子。”

内室里突然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梅舞一惊,三步并作两步奔近,果然刘聍已醒了,他忙靠上去扶住主子。

待得刘聍咳嗽止了,他轻轻叫一声,“主子,我,我回来了。”

那家奴早退下去,内室里只他二人,他这时才细细地看向刘聍,见他脸色蜡黄,刚一阵剧烈咳嗽止了,此刻还在气喘,刘聍身材高大,这时病了更显得人瘦,他不觉眼圈红了,道,“主子,你的病还没将养好么?”

刘聍淡淡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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