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朝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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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朝七夕-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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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禾的手顿了一下,慢慢去解覆在伤口上的白布,他也看见了時雨脖颈上的指印,“龍七,你知道长世神吗?”

  “嗯?”龍七正手托腮帮坐在一边,看莫禾的动作,被提问之后仔细回想了一下,“哦,知道一点儿。”

  “长世神,原本是天界众所周知的美丽神明,但不论之间的过程怎样,她的结局却终归是在最后沦为了妖道。”

  “嗯,确实有点可惜。”他们所说的长世神,其实原本是个极为温和的神明,在众神之中都有极好的口碑,在龍七还小的时候,父王带着他去参加天庭里举办的荀兰宴,也恰好遇上那位大人献舞,真真惊艳了十里八荒。

  却在那之后,出了那样的事。

  天帝谓其罪为,背叛。

  “传说她的原身是只难得一见的白泽鸟,司掌万物的死亡与终结,化作人形之时,其肢可作利爪,画出伤痕便永不会结痂,任由鲜血流逝,朝夕不断,直至消亡,如若留刻印于血肉,我想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龍七一惊,“可是她……”早在千年前,便被天帝打入冥界地底,剥去轮回之格,罚其享终年罪责之苦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只是提出自己的想法,至于龍七怎么反应,并不在他的考虑之内,从衣服里拿出药粉,均匀的倒在時雨胸前那道最深的伤口上,原本还在溢血的地方,开始一点点收拢。

  但是作为友人的提醒,莫禾还是要传达给龍七,“我看你最近也是懈怠惯了,只以为这里是个绝好的地方,放了大批的妖怪进来,却忘了自个儿的安危。”

  “你这是什么话么。”

  被人数落,龍七有点不满的去拧莫禾那一小截的衣带,被莫禾随手拍开了,随即那人转过身来面向龍七,只定定的看着却不说话。

  “不可能。”他知道莫禾想说什么,但是他早就想过了,即使长世脱逃,来到这里,太过强大的妖怪,也根本进不了七离。

  莫禾摇着头轻笑一声,“你应该也有收到吧,天庭上头搬下的公文。”

  今,帝失一物,乃清荷之瓶,众访汝等,愿觅者归来。

  天庭里的五色清荷,是名闻三界的神器,而其间红色之一,乃是不论对方法力何等高强,都能强行吸取其力量而转为己用,无不为多方所窥探。

  “清荷瓶!”他当初还幸灾乐祸来着,怎么偏偏忘了还有这等东西。

  是了,他当时听了失窃,还想着如果是红色清荷,八成是被窃贼用了去吸取他人的妖力神力,用来强盛一己之力,却没想到,那人用在了自己身上,要装作一个无害的妖怪,混进了此处,果然那一天并不是他的错觉,真真是进来了奇怪的东西。

  只是,长世神来自己这里作甚?

  知道自己想要传达的,对方已经接收,莫禾无奈叹了口气,伸出指尖去点龍七眉间那拧起的一点,“这会儿发觉事态的严重也不晚,妖怪我会让他在一天之内醒过来的。”

  龍七还想说什么,却被莫禾摇头制止了,“他有你想要知道的东西罢。”

  沉思了一会儿,龍七让木遥留下来帮莫禾打下手,自己兀自走了出去。

  “怎么了?”等在外头的樱燎,将原先还在摆弄的叶子扔到一边,迎上去,望见龍七微微蹙的眉宇。

  想要细看,却被那人偏过头去。

  眉心那一点,还留着莫禾之间的触感,龍七又使劲用手揉了揉,觉察到旁边樱燎的注视,他忽的抬起头,用手拍了下那人的肩膀。

  “樱燎,我们也来做点什么罢。”

  说着,龍七先一步往自己的小屋踱去。

  待到樱燎慢悠悠行到门口,正巧那人拿了东西出来,细细一看,是把浅色的纸伞,积了些灰尘,被龍七拍去了。

  阳光让人晃神,记忆是最重要的东西,却又因为漫长的时间要将它丢弃。不是每一个人都渴求无尽的时光,经历过无穷无尽的岁月,就连想要保有的重要东西都会消失不见,如果还有挣扎的话,是因为有想要得到的东西罢。

  他们要去的地方,用上法术,行了半个多时辰。

  那里一座连天的大门,妖怪们或人或兽的姿态,穿越之间,门口有低首的神使,手掌翻合之间制作出木造的牌子,往出入的人手里分发。

  “这里是?”接过龍七递来的牌子,樱燎细细分辨上头的字迹,有自己的名字,和进出的时刻,还有别的一些记录,比起用来通行的物件,似乎更贴近一种身份的证明。

  龍七正抖开手里的纸伞,听到他的问话先是一顿,旋即又了然道,“即使是妖怪,也有从出生到死亡都没有到过这里的呢。”

  “什么?”受着龍七的示意,樱燎走到那伞下。

  向前一步,龍七做一个摊手的动作,“那就让我来介绍罢,这儿是妖界,妖怪们的乐土。”

  “乐土?”樱燎笑起来,“我以为你那儿便是了。”

  这里没有太阳,没有星月,唯一可以用来引路的是道路两边偶尔悬浮着的灯笼,却不是凄凉恐怖的景象,相反的,在同别的妖怪的摩肩接踵之间,是更类似于庙会的繁华,这样的地方便是妖界。

  “还不错吧?”笑意吟吟,龍七问旁边不出声的人。

  樱燎心不在焉,答句,“确实。”

  天空没有下雨,他还在想龍七撑着这柄纸伞的用意,身边的妖怪们来来回回,似乎都是没有见着他们的模样。

  “这是傇草伞,既可以遮去你我的气味,又能保护我们不被这里浑浊的妖气侵蚀。”龍七朝樱燎解释道。

  樱燎的妖力极浅,进入这种混沌的地方,估计不消一刻便会被那些渴求力量的妖怪们分食殆尽,自己又是一届神明,经常这般大摇大摆的进入异族的领地,也着实欠缺妥当,所以找了这么个东西,确实极为便利。

  “好了,我们到了。”

  在淡色的黑暗中前行了一刻的功夫,他们拐过一个岔路口,停在一处别馆前头。

  “这个是,书场?”不论是装饰得多么雅致,屋子本身的用处还是能一眼就看出来。

  朝樱燎笑笑,龍七推门进去。

  虽然是从外头看起来有些冷清的地方,但里头却不是一般的热闹,戏台子前头已经坐满等待开场的妖怪们,嬉笑着的声音,杯碟碰撞的声音。

  那头有人从楼梯上下来,见了龍七他们,便要来打招呼。

  “哟,龍七公子,这么久不见,我还道你已经忘了我这儿呢。”面容晴朗的男子,普通人的扮相,着一身浅色衣衫,落在一群妖怪里头,着实极为个别。

  “玥玄,瞧你说的,我这不还记得来给你捧场么。”龍七笑着与那人寒暄,末了还不忘转回身来同樱燎介绍,“林玥玄,这八重馆的老板,也是这儿说书的头块招牌。”

  点一下头算是招呼,樱燎有些疑惑的望着龍七,

  24、第四朝夕 。。。

  本以为来这妖界是要办些正经事情,却不料这架势,真是要来听书的。

  旁边的龍七却不给解释,推了樱燎让那林玥玄领着去楼上的雅间,自己却打着伞又折了出去。

  “妖界书场的老板?”无奈只得又跟着林玥玄身后,樱燎的询问之中,毫不掩饰的嘘嘘。

  “不要小看这样的地方,即使是妖界,也是有其他地方没有的好东西存在的,”似乎是知道樱燎在想什么,林玥玄回过头来冲他神秘的一笑,“顺带说一句,我还会帮人算卦哦。”

  二楼的地方,是清一色的垂帘雅间,他们经过一个个房间,偶尔可以听见从里头传来的声响。

  “话说真难得呢,龍七竟会领人来我这儿。”龍七的身份他其实知晓,偶然一次那人来妖界游玩,经了自己的地儿听了场书,之后便偶尔会来坐坐,只是像这样带上同伴还是头一回。

  樱燎愣了一下,不懂得他的用意,推说那人只是一时的兴致。

  “我倒觉得你该是个特别的人,”正说着,林玥玄推开最里头一扇隔间的门,把樱燎让进去,自己却停留在门口,“正好,我送你个东西罢。”

  说着,不知从哪儿变出个红色的珠子,递到樱燎手里。

  “这算什么?”樱燎拿在手上掂了掂分量,笑着问他。

  “我给你算的卦,龍七是如何看待你的。”

  “一颗妖界植物的种子?”

  “是一朵未开的花。”

  “在说什么呢?”后来的龍七,手里托着一个小巧的木盒子,经过门口的林玥玄挤进来。

  “没什么。”樱燎笑笑,将手里的东西收进袖子,过去接龍七递来的,那里头整齐的码着十几个草饼。

  看着那东西,樱燎还在愣神当中,龍七已经捻了一个放进嘴里,“这里也是有我那里吃不到的东西啊。”

  说着还想拿一个给一边的林玥玄,别他笑着拒绝了,“今儿个上的是哪场?”

  “难得你来了,当然是随龍七你点。”

  看似无意的眉眼扫过樱燎,落回林玥玄身上,“那就说长世神罢。”

  25

  25、第五朝夕 。。。

  听说书的那会儿,龍七的视线闲散,极偶尔的会瞥过落座于身旁的人,却只看见他闲淡的面容,以及在微暗的光线里微微发亮的双眼。

  “喂,樱燎,我知道你的秘密了哦。”终究没忍住,龍七对旁边的那人这么说着。

  他的声音很轻,混在下头观众们的掌声呐喊中变得微小,就连龍七都没有被听到的自信。

  不过终究,该传达的还是注定要被传达。原本还在认真听着台上的林玥玄说着什么,樱燎只是轻微的一怔之后,转过头来浅笑着望向龍七,“你在说什么呢,那只是您没问我没说的事罢。”

  “只是这样?”龍七挑眉,对方的面容太过完整,让他找不到一丝漏洞。

  “仅此而已。”

  “那好吧,”说着,龍七突然站起来,掖平褶皱的衣摆朝外头走去,“东西吃过了,书也听过了,我们回去罢。”

  衣摆摩挲,带起一阵轻微的风,那里面有龍七的味道。樱燎一直紧握的手松开来,滚落一颗透明的红色珠子,敲打两下木制的隔板,停在那里,他想了想,还是把那东西收了起来,笑嘻嘻跟上龍七,“话说,这里还尽是些有趣的妖怪啊。”

  龍七偏头扫他一眼,“林玥玄?你在说什么呢,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台上那一段,正说到长世神与那天帝曾有过百年姻缘,落入妖道之时,腹中已孕有一子,那便是现今的太子樱燎。

  “哟,你们倒挺悠闲的嘛,是上何处溜达到这会儿才回来啊。”

  他们俩回去的时候,人界正下着小雨,龍七所幸就那么撑着纸伞走了回来,堪堪行到家门口,见莫禾斜倚在门边,上勾着眼角看着他同樱燎的模样,活像捉奸当场的媳妇儿。

  莫禾的话倒是提点了龍七,妖界同人界的时差,让他们回来得比想象的要晚得多,天空灰蒙的缘由,并不是因为下雨,而是这会儿,已是第二日的午后。

  “莫禾,你怎么……”走进了点儿,龍七这才看清莫禾的模样,问话于是在半道儿上转了方向,“这副德行?”

  “哼,”衣衫狼藉的莫禾从阴影里走出来,他的前襟上沾着一点儿血迹,嘴角似乎还有被打的淤青,“还不都你害得。”

  被他呛了声,龍七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儿,便被莫禾硬拉着往一边走,那方向,似乎是時雨的洞穴,哦,确实,也只能是去那儿了。

  “这怎么回事儿?”嘴角抽搐着看向莫禾。

  時雨的山洞里一片狼藉,桌子凳子,该翻的该倒的没一样落的,而罪魁祸首这会儿正一副大爷模样的坐在那张唯一完好的床榻上,喝着木遥递去的茶水。

  听到龍七的问话,那头的時雨冷哼一声,先开了金口,“我说龍七,你从哪儿找来的江湖郎中,治伤跟杀猪似的。”

  江湖郎中。

  龍七的眼皮一跳,他确实是听见時雨这么说了,随即他瞥一眼旁边的莫禾郎中,那人正隐忍着怒气将双手抱在胸前。

  “只可惜我杀的妖怪嚎得比猪还难听。”

  “又没人求你,你大可不必这般自作多情。”

  “确实,为了只下贱的牲口脏了我的手实在不值得。”

  “牲口的血可比你的嘴巴干净多了。”

  “……。”

  “……。”

  看那模样,两人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无奈只得由着他们去拌嘴,龍七将木遥拉到一边询问经过,樱燎兀自搬了张凳子坐得离他们远远的。

  原来,莫禾见時雨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心下觉得不耐烦,又碍于龍七的面子,所幸下一剂最猛的药,用了蜉蝣草的汁液混上了蛟的骨粉,抹在伤口上,時雨是被活生生疼醒的。

  醒来后本就脾气不善,又看见个陌生人在自己洞穴里差使木遥,当即火气上涌,不顾得初愈的身体,先狠狠折腾了莫禾一顿,又掀翻了屋里所有的东西,幸好莫禾躲得快,不然还得被那些东西砸到,真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见他们吵得差不多了,龍七这才拍拍手掌,夹进两人之间,像是哄小孩子似的,推莫禾到一旁坐去,之后才装过来望向床上一派主人家模样的時雨。

  本以为大伤初愈,这人至少得摆出些虚弱的样子,却这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还招惹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就这点上来说,龍七觉得自己同莫禾还是很是对盘的,至少他们都很一致的同時雨相看两厌。

  龍七刚想要开口,那边的時雨抿一口温热的茶水,却回出半口血水来,咳嗽间又招来莫禾一阵冷笑。

  眼见着時雨眉间一拧,又要同他争辩起来,龍七赶紧衣袖一挥挡在莫禾面前,随即一转身将人推了出去,连带着另外两位不相干的人物,都一并请到了屋外,時雨好不容易醒过来,可不能再给莫禾弄晕过去,虽然他在这里救人比较方便,但也禁不住这么反反复复的折腾。

  只一刻,外头的雨已经停了。

  “木遥,你先带莫禾去休息会儿吧。”望一眼胸口还沾着時雨的血的人,龍七这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樱燎倒是自始至终没添什么乱子,妥妥帖帖走到一处干净的树下坐下来,半眯起眼睛开始小憩。

  折返回洞中的龍七,先是深深的叹了口气,总算是能够好好说句话了,这才拖了方才樱燎坐过的凳子来時雨床边坐下,一副准备长谈的样子。

  時雨的精神其实并不好,莫禾用的药虽是极为地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人醒来,却勉强的终究还是時雨。这会儿的他,自是没了方才同莫禾争执的气焰,虚弱下来,靠着墙壁斜眼看向龍七。

  “我的记忆被他夺走了。”

  声音暗哑,時雨说出龍七意料之中的话。

  “呵,我猜也是呢。”龍七干笑了一声,手里的动作,帮時雨将枕头垫在背后。

  “你不失望?”有些惊讶于龍七平淡的反应。

  “自然也是失望的,”有帮時雨将茶杯里的茶换掉,龍七就着坐姿换了个方向,手指开始轻点,所过之处,桌椅器具都漂浮了起来,就连破碎的东西都愈合了起来,回归到了原来的摆设。“只是事事都随了我们这边的心意,又显得太过无趣了些罢。”

  “那你还真是位有趣的神明大人。”眼睛开始有些模糊,果然方才的大动干戈太过勉强,手掌捂上双眼,時雨的嘴角忽然上扬起一个弧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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