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无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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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无二日-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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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胡涂了吗?放我躺下便可以了,何必劳动陛下呢?”凌寒曦有些好笑表情。 
                  “那个……对了,是因为你刚喝了药还是坐着比较能行开药性,让陛下扶你一下又不会累坏了他,你心疼什么?”天风轻轻拍了他一下头,实在看不下去这家伙得寸进尺,欺负人欺负得过分,没看到人家皇帝陛下一听他拒绝,脸色阴得都快可以挤出水来了吗? 

                  斜了他一眼,凌寒曦终于没有再开口说什么,任由天风将自己交到殷桐语的双臂之中。 
                  无力地靠在他的怀中,那紧贴的身躯令他能明显感觉到殷桐语身上止不住的颤抖,轻轻环着自己的双手隐隐透着一丝丝的凉意。骄傲而又脆弱的皇帝陛下啊,你可知道你现在的模样很让我失望呢,这样儿女情长的模样真是不成熟地让人头疼啊!你在紧张还是在害怕呢?真是可笑啊,怀疑我的人不是你吗?不给我一句申辩机会的人不是你吗?现在真正面对死亡的我都不在意了,你又何必做出把我宝贝到骨子里的模样来呢?这样惺惺作态的模样还真是让人生气! 

                  猛然感觉到心底渐渐升起的怒意,凌寒曦一下屏住了呼吸,自己,在生气吗?小心翼翼地释放着呼吸和那陌生的、象火焰一样的情绪。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切都是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发生的,无论是他的怀疑还是他一定会私下去找天逸解开咒术都是在自己预料之中会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自己却会为他的不信任而感到生气?!自己不是应该怨怼地看着他,捉弄着他,然后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告诉他:“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告诉他,自己很伤心却不曾怨恨,然后得到他的歉意和信任,就象,岳清峰那样。这样的手段自己不是已经驾轻就熟?为何偏离了剧本的人却是自己? 

                  无法再用体贴的情人的面目去面对他,无法克制内心翻起的怒气,幼稚的怒气好象自己真的成了那个痴心的情人。天哪,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是了,太上心法,那好不容易才在前些日子得臻大成的太上心法这次竟全数给废了。 

                  可是,那仅仅是一个心法啊,难道没有这项外力,自己就脆弱到无法保持太上忘情的空明心境吗?他可不相信会有那么可笑的事情,现在自己只是一时的迷乱,过重的伤势让自己一时难以保持冷静,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默默地,他在心中安抚着自己。
                  第二十七章
                  怔怔想了一会,只觉得心绪越发的烦乱起来,莫名的情动令他心烦意乱得无暇继续自己的计划。合上眼睛,让自己的心思全沉入功力的回复中,平素里那自然而然便会令自己心灵进入止水之态的清明力量此时已无丝毫存在,越想排除开周围的影响,周围的一切却越发令他难以平静,殷桐语的每一次心跳甚至那呼吸的声音都会令他忍不住烦乱了起来。勉强支撑了半支香的时间后,他颓然放弃这种无用的努力,以他现在的情况还是不要尝试一次走火入魔才是比较明智的举动。 

                  心口郁闷的感觉越发的难受,说不清是身体的不适还是情绪上的难过,轻轻地咳了两声,本想借此呼出口闷气,却一时不察行岔了气,止不住咳得厉害了起来,倒把殷桐语吓得个手忙脚乱,又是抚胸又是捶背,好一阵子才平复了下来,他靠殷桐语的怀中只是急急地喘息,却是神疲气短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见他如此难受的模样,殷桐语一阵阵锥心似的痛楚,恨不能以身代之,却又只能无可奈何地任他自己忍受,自己所能做的仅仅是慢慢地抚着他着胸,平顺着他的呼吸,别的便一点儿也帮不得他了。 

                  “陛下,臣曾说过,雷霆雨露皆为君恩,臣无不诚心领受。虽然陛下未必相信臣说过的话,但即然这样说了,臣便不曾后悔过。今日之劫原是臣的疏忽惹下的事端,便是这样死了,臣也怨不得别人,让陛下为臣忧心,是臣的罪过,臣百死难辞其疚。”好一阵子,凌寒曦方才平复下来,低弱却异常平静地说道。 

                  “别说了,曦君,是我的错,你别再说了好吗?”殷桐语几近哀求地颤声道,不知为何,这平静异常的凌寒曦令他有了极为不祥的预感,仿佛他们之间相隔遥远,再无可能拉近一丝一毫的距离。 

                  “陛下又忘记臣刚刚说的话了吗?陛下没有任何的事情做错,身为一名帝君,怎能轻易相信一个来自敌国的皇子对自己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身为一名帝君,怎能放任别人将致命的咒述加诸于自己的身上;今日陛下所做的事情,臣作为雍国的皇子,燕国的皇夫任一一种身份都不会有任何的异议和埋怨。未能让陛下完全的信任臣,是臣的过失,是臣的品行令陛下产生了疑心,所以臣不敢有也不会有任何的埋怨。”凌寒曦淡淡的苦笑,只是脑海中仍是一片混乱,不会有任何的埋怨吗?现在的自己还做得到这一点吗?本来应该是这样啊,平静地演出着一名悲哀的情人,平静地攫取着他的信任,可是心底那难以忽视的苦涩又来自何方?那恨不能狠狠地咬在他的肩头让他分担自己痛苦的冲动又源于何处?从来没有这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只是一个演戏的傀儡,别扭而又痛楚地演出着已经走样的剧本。 

                  殷桐语紧紧地抱住怀中孱弱的身体,拼命地摇着头,他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或者做什么才能令他忘却自己带给他的痛苦,他不知道这样紧紧的拥抱是否能够将他的心一起拥入怀中。只是除了这样他没有任何的办法拉近两人的距离。 

                  看着这苍白痛苦的脸庞,凌寒曦心底涌出一阵阵难以言喻的快感。心头的郁结似乎也平复了一些。自己并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这一点他十分的清楚,所以自己也绝不会这样轻易放过这位令自己感觉到痛苦的陛下,这一点也是无庸置疑的。只是在让他接受惩罚的时候,有必要也令自己痛苦吗?答案显而易见地摆放在那里…… 
                  他从来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那么改变一下剧本,给自己一个更合适也更为舒服的角色来达到同样的目的不也是非常好的选择吗?既然还有那么多的不怀好意者可以让自己发泄怒气,那么稍稍对自己喜欢的人放一下水也不是不可忍受的事情吧,毕竟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产生的情动,对自己而言原本是奢侈的感觉啊,为什么不借机好好的享受一番呢?至于后果……这情感上小小的波澜难道会令自己计划落空吗?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啊,毕竟自己的计划中这位陛下可从来不在敌人的位置上呢。解开了最大心结的他渐渐恢复了心头的清明,平静地演出着下面的剧本。 

                  “臣可以问陛下一个问题吗?或者说陛下有什么问题需要臣来回答吗?”静静平稳着呼吸,轻轻地问道。
                  殷桐语的呼吸窒了一窒,半晌没有开口,他明白凌寒曦是在问什么原因引起了自己的猜疑,可是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原本似乎很充分的理由现在在自己看来简直单薄的可笑,花殒之事甚至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证或者物证,一切只是源于自己可笑的嫉妒和……自己从来不承认的自卑。 

                  何况,现在对他而言即使花殒之事有了充分的证据那又如何呢?在身心早已沦陷的今日那便是真的又能如何呢?不过是证明了他的无情,不过是平添了自己的黯然…… 

                  不若自欺欺人、得过且过便罢! 
                  见他不语,凌寒曦淡淡地笑了笑,也不再开口,他知道此刻自己的任何解释都是多余且无用的,殷桐语或许对自己已无恶感,但也绝对不会轻易放下他的疑心,自己说得多了,便更象做贼心虚的诡辩,还是等那热心地好事之人带来他们自以为是的确实证据后,再好好地教训他们一番才是相宜的处置之道。 

                  少顷的功夫,天风走了起来,皱着眉,手中的玉杯中盛放着如杯身一般色泽的液体,由玉钟乳调成的迦叶丹少了些清透却蕴藏着玉质的光泽。 

                  “小曦,你的身体受不住这药力的,明日再服不好吗?反正你的身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便能调理好的。”他坚持不懈地劝说道,虽然知道某家伙肯定不会听从他的劝告。 

                  “师兄若一定不给我服药,以我现在的身体也是没有办法从师兄那里抢过来的,只是我若强行以真气打通经脉,师兄你也是没有办法阻止我的不是吗?”凌寒曦撇撇嘴说道,故意地拉长了声音说道。 

                  “真拿你没办法,你到底知不知道接受教训啊!”天风受不了地瞪着他,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身子他又不当回事地糟蹋,合着当他是免费劳工,不用白不用吗?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一杯迦叶绝对要不了我的命,但强行冲脉却是神仙也难料的后果了。师兄你自己看着办好了。”凌寒曦无可无不可地说道,好象说的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曦君,天风真人也是为你考虑,他医术高明,你就听他一次又如何呢?”殷桐语忍不住劝道,他见天风如此犹豫亦知此事必有凶险,虽不愿违了凌寒曦的心意,但也不肯眼睁睁看再伤着自己的身体。 

                  “陛下,这如废人一般的感觉臣一刻也不想忍受,臣宁可死也好过如此情形。”凌寒曦咬牙道。 
                  “曦君,不过是忍耐一晚而已,就是算是为了朕,你也不肯忍这一晚吗?”殷桐语几近哀求。 
                  凌寒曦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地说道:“今日之前,臣并不在乎自己有如此脆弱无用的时候,因为臣相信臣有可以依赖的人,可是现在,臣所能依赖的仅有自己而已,所以臣一刻也不允许自己毫无自保之力。陛下若一定要阻止臣,那么请陛下下旨,身为臣子,臣绝对不会有任何的违抗,否则,还请陛下允臣按自己心意来做,好吗?”
                  殷桐语的目光渐渐冷了起来,他原是最为心高气傲之人,哪经得起凌寒曦这般一再地挑衅。 
                  “好,朕不会再阻止永睦君,一切由着永睦君心意便好。”他咬牙说道,轻轻将凌寒曦放在枕上,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卧室,少顷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阵玉碎金裂之声。 

                  天风叹了口气,上前扶起凌寒曦,一边将药小心地喂入他的口中一边叹道:“你必要将他逼到这等田地才行吗?这件事上你也并非没有错呢。” 

                  凌寒曦斜了他一眼,叹道:“笨蛋师兄,你再阻止我就让我错过最佳的疗伤时机了,难道你忘记我的修炼方式根本和你不一样吗?破而后立才是我快速进阶的方法,这样的大好时机再配上良药我最少可以冲破融合期呢,否则你以为我会做冒了那么大的风险就一点收获也拿不到的蠢事吗?” 

                  天风搔了搔脑袋,尴尬地笑道:“呃,我好象忘了这一茬了。” 
                  凌寒曦翻了个白眼给他,气定神闲地将药汁饮尽了,便立刻自行化解着药力,虽然这是绝好的机会,但同样也冒着绝大的危险,以他那懒散的性子,若不是因为太上心法尽数毁去,担心自己以后功力大损无力自保,才不会这般的用功,借机进阶呢。 

                  不多时一股难以驾驭的热流从丹田处升起,直冲入内识海中,刚刚平缓下来神识竟似起了万丈波澜一般,汹汹地向四肢经脉中涌去。伴着知觉复苏的还有残留在神识中的那几乎让他崩溃的痛觉,那细柔的神识顺着脉络如一把把锋利的尖针生生地将的骨血,肌理,皮肤一丝丝地剥离分解。便是倔强如他,在这痛楚甫一临身之时仍克制不住惨呼出声,然后又被他死死地压在了喉间,只用尽了全力压制住那几近紊乱的经脉再一一理顺。 

                  那短促凄厉的惨叫如尖刃一般直刺入殷桐语的耳中,顾不得心中的万丈怒火,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却见凌寒曦浑身颤抖地倒在天风的怀中,青白的脸庞上冷汗一层层流了下来。此时他哪里来记得起凌寒曦是怎样顶撞自己,心中后悔死明明知道他身体虚弱难支,偏偏自己还似个不成熟的孩子一般与他赌气,而不是软言劝慰才令他再生生地受一番折磨。他扑了上去,死死地抱住那颤抖着,在冷汗中流失了温度的身体,后悔与恐惧将他死死缠绕着,将他的理智吞蚀地一丝不剩,他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他不能在好不容易重新拥有了一线希望之后再沦入那墨色的绝望之中,即使他再恨自己,即使他再也不屑看自己一眼,即使他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他也绝不放手,绝不让他再去到自己无法触及的地方,无论是碧落还是黄泉他都不会再放开他。 

                  激烈的喘息渐渐平缓了下来,怀中的身体停止了颤抖,静静伏在他的怀中。 
                  他不敢抬起头,只是这样死死地抱着他,仿佛一松手,这个世界便会立刻崩溃。 
                  冰冷的指尖轻轻地捧起了他的脸庞,泪光朦胧的视线中,那如子夜之海般黝黑双眸痛楚又温柔地凝视着他,“曦……”无法平静的思维仍是混乱一片,只喃喃地吐出这个名字。 

                  微带着凉意的唇轻轻贴在他的面颊,灵巧的舌尖将那止不住滑落的泪水卷入口中,然后唇覆在他的唇上,那隐隐带着咸涩的味道的气息淡淡涌入他的口中。 

                  “如果,可以真的不在乎你该有多好……”微弱的声音犹如风中的叹息般飘过他的耳际。 
                  更多的泪从他的眼中涌了出来,沾湿了两人的面颊。骤然将他的声音和他的唇深深地堵在他自己的唇中,没有任何技巧,只是生涩地用唇齿反复掠夺着他唇中那温暖的生命气息。 

                  “不爱我也可以,不在乎我也可以,可是不要离开我,曦,永远不要离开我,答应我,曦,答应我……”远狂乱的声音反复地重复着自己唯一的愿望。 

                  修长的手指插在他的发际,如抚慰着狂燥的猫儿一般轻轻地抚摸着,凌寒曦的眼神沈了沉,淡淡的苦笑在他的眼中乍现又隐,他没有回答,只是渐渐加深了唇舌的缠绵,在情欲的沈沦中将那无法做到的承诺轻轻地带过。 

                  “……曦……为什么不……回答我?你不肯答应我吗?”挣扎在被情欲迷乱的边缘,殷桐语执着地希望听到那句让他安心的保证。 
                  啮咬着他的唇,凌寒曦淡淡的微笑,轻微的低语伴随着灼热的呼吸喷薄在他的耳际:“我在这里啊,我现在就在您的身边,难道这还不够吗?我会一直留在你的身边的,我的陛下,除非……”此时他的声音低微的除了自己再没有人可以听清:“除非是死亡将你我相隔……” 
                  这样就好,只是这样就好,他可以给现在和那还有可以预期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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